1990泡沫紀實

圖╱本報資料照片

1986~1990年的臺灣

1980年初二次石油危機落幕之後,臺灣出口五年之間(1982~1987)成長141%,在新一波繁榮帶動下,薪資出現兩位數成長,雖然經濟擴張,但臺灣並沒有掉進「顧志耐陷阱」,在追求成長的同時,所得分配也沒有惡化,這個經濟奇蹟備受國際稱道。

然而,繁榮裡總有着泡沫的基因,這是逐利的天性使然,當大家逐漸富裕,手上閒錢漸多,總體環境也不錯,繁榮會變得更繁榮,繁榮到把人們隱藏在心裡的逐利天性引誘出來,這能量是大的,當這些遊資投入股市,股市就大漲,當閒錢進入房市,房價就飆升,而股市、房市雙雙上揚又更激發人們的逐利之心,一波一波的繁榮,讓人們進行一波又一波的投資,這是1986~1990年的臺灣。

在出口前景一片樂觀之際,股市開始熱絡,1986年底股價指數升破1,000點,當年有經濟學家認爲,以臺灣的總體環境,應該到不了2,000點,但逐利之心如同猛獸出柙,次年8月升逾2,000點,9月跨越3,000點,一切超乎想像的事都發生了,1988年9月竟已升抵8,000點,還不只如此,1989年9月已達萬點,股市居然在三年之內就由千點而至萬點,這也算是奇蹟。

非僅股市熱鬧,房市也搶手,以臺北市爲例,1987年第一季平均每坪房價還不到8萬元,次年第四季已升至24萬,1989年股市上萬點之際也飆到31萬,這一波繁榮似乎沒有止境的樣子。事實上,以當時逐漸走弱的總體經濟,並不足以支撐如此沸騰的資本市場,但彼時如癡如狂的資本市場,照樣前進。

根據統計,1988~1989年臺灣的出口成長爲1.4%、0.9%,相較於過去兩位數的成長,表現非常不理想,臺灣是一個出口導向的國家,連兩年出口這麼差,按理說股市、房市是熱不起來的,但彼時如夢如幻的臺灣社會,股市照漲,房價照飆。由於股價一路上揚挹注了消費動能,使得這兩年經濟成長仍有8%的水準,這也模糊了大家的判斷,使得股價在1990年2月站上了12,000點。

然而,臺股三年由千點漲至萬點,自然有泡沫,逐利之心最終仍要回歸自然法則,1990年股市盛極而衰,於4月跌破萬點,10月跌破3,000點,號子裡盡是哀鴻遍野的股民,多少人在這場金錢遊戲中傾家蕩產,相較1980年的停滯性通膨,1990年的泡沫對臺灣社會傷害更大。

從所得分配來看,這場泡沫也讓臺灣貧富差距拉大了,1986年前20%與後20%的差距是4.6倍,1990年已升至5.2倍,爲期五年的金錢遊戲在炒熱股市、房市的同時,也進行了一次所得重分配,而這場重分配的結果告訴我們,窮人想藉股市致富,成功的機率不高。

今年以來,臺股已逾20,000點,房市也不遑多讓,五年之間(2018~2023)住宅價格指數也大漲32%,臺灣社會,原已平靜的逐利之心漸被喚醒,然而看看1986~1990年的往事,在資本市場沸騰之際,還是步步爲營,纔是上策。

小檔案■國民所得統計之父顧志耐(Simon Kuznets)1960年代研究各國經濟時發現,隨着一國經濟成長,人均所得提高的同時,貧富差距也呈同步擴大。實證資料顯示,貧富差距的擴大成了經濟成長過程中的必要之惡,這一經濟發展不完美的現象遂被稱之爲「顧志耐陷阱」。

小檔案■五等分位家庭所得差距,系以前20%富者的所得除以後20%貧者的所得,得出的倍數愈大,代表貧富差距愈嚴重,臺灣於1970~1985年長期落在4.5倍上下,隨着1986~1990年股市、房市被炒熱,1990年升至5.2倍,近十年(2013~2022)變化不大,約在6.1倍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