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銷保險工號，她打了市長熱線

最近，馬斯克一聲令下，1萬多特斯拉員工沒了工作。這些妥妥的中產上有老，下有小，正彷徨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跟他們不一樣，大學畢業不久的Candy正在爲離職而努力，甚至已經過了半年時間，哪怕她天天不到保險公司上班，公司還是抓住她這個精英不放手。一怒之下，Candy打了當地市長熱線，這家保險公司纔不情願把她從公司除名。半年時間其實還算正常。有人想從保險公司離職，把自己工號銷掉，已經努力了快兩年時間。都要上演一場“街頭拳王爭霸賽”了，主管纔不情願給把工號銷掉。雖然這隻需要內勤動動手指，不到10分鐘的時間。

“你銷號了嗎？”已經成了社交平臺一個熱點話題。對於成功銷號的人，也不斷留言傳授自己的成功經驗。

當初Candy是從小紅薯上看到“聽課就給錢”的兼職廣告，才抱着好奇心態去試試的。畢竟自己從小到大，都是給各種培訓機構錢，第一次聽說參加培訓還掙錢。

但事實比她想象要複雜的多，不但要註冊上傳身份證，還要辦銀行卡，每天要打卡簽到。本來想只培訓3天，每天100塊錢，但是培訓老師說她聽課認真，將來前途無量，一再挽留下，就聽了一個月。第二個月，培訓老師說給“錄個單子”，可以再聽一個月。到第三個月結束，這種邊聽課邊掙錢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Candy順理成章成爲了這家保險公司的代理人，而且還有自己的工號。現在只要自己銀行卡收到錢，培訓老師就催促趕緊用VX轉回去。爲了銷掉自己的工號，Candy使出了渾身解數。找培訓老師，找內勤，給保險公司總部打電話，還有當地人社局，最終都是杳無音訊。Candy一度打算在這家保險公司給自己買一份醫療險，以免心臟病犯了，能報銷一部分。最後，打了當地市長熱線，這個問題纔算最終解決。比較起來，Candy還算幸運，不少人是被自己親戚拉去開了工號，還不好意思翻臉，只能一拖再拖。

有些人甚至爲了銷號，不得不報警，才脫離“苦海”。像Candy一樣，所有銷號困難的，主要都是卡在自己主管手裡，大多數保險公司總部對此基本不聞不問。導致很多人雖然已經離職，但是銷號之難，難於上青天。

當然，也有很多待業在家的寶媽以及老人，對這種“充場子”的工作樂此不彼。每月只要去保險公司上3天班，就能拿到500-800元不等的底薪。一個月的雞蛋錢就有着落了。

保險代理人沒有底薪，社保和公積金也要自己繳納，想要掙錢，除了多賣保單，還有一個方法就是拉人頭，行話叫增員。相比源源不斷的客戶，顯然源源不斷拉人頭更加容易。每拉一個新人進來，就可以拿到一份上千元的新人推薦獎勵，來的人越多，獎勵就越多。而且將老人的保單掛在新人的工號上，最高可拿到老人佣金的1.5至1.6倍，而且手下人越“新”，拿到的提成比例越高。保險公司各級主管爲了保持自己團隊架構，也需要源源不斷的人頭。在這種激勵制度下，大肆“拉人頭”也就不足爲怪了。與獵頭和中介合作已經成爲常態，“保險聽課給錢”、“保險培訓充場子”的帖子充斥各種社交平臺。

有些代理人甚至完全不關心銷售業績，美其名曰專門做團隊管理，擴張自己的隊伍，靠更多人加入而存活。這種現象，幾乎涉及國內所有的壽險公司。保險還沒有開始賣，因爲聽課費鬧糾紛就已經出來了。

2019年，國內保險代理人數量一度超過920萬人。這個規模排在白俄羅斯之後，洪都拉斯之前，妥妥擠進世界各國人口排名前100位。這裡面多少是空掛的虛假人力，從來沒有人統計過。2019年，監管部門展開了一場覆蓋全行業的代理人數據清核整頓行動，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保險代理人數量急劇下降。2013年，已經不到300萬人，而且這一數字在持續萎縮。2023年底，平安人壽、中國人壽、太平洋人壽、新華人壽又減少了20多萬代理人。現在，各家保險公司對虛掛人力的清理也越來越嚴格，需要真實的出勤人力，考覈不過關的，會馬上下編。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各級保險主管也在想方設法保持這些空號，將“死”人力做“活”，比如自己花錢購買一份百八十元的意外險，掛在這個空號上，掩蓋人力流失的窘境。這一方面暴雷了保險公司在招聘和激勵機制上的漏洞，也讓本來就受到爭議的保險形象受到損失。

這兩年，因爲虛掛人力被處罰，屢見不鮮。更有離職後，工號因爲繼續掛單，最終惹上官司的也不是少數。最近，泰康人壽江蘇蘇州中心支公司被罰款68萬元，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虛掛人力”。隨着年輕一代崛起，對互聯網運用更加熟悉，保險行業的信息差在逐漸消退，未來保險代理人必然是向專業化、職業化方向發展。打動用戶的最終還是靠專業知識，未來想在行業立足，必須靠源源不斷的客戶資源，而不是源源不斷拉人頭。對於想終身從事保險行業的人來說，真的準備好了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