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我結婚,兩個姐姐各給1萬禮金,婚禮結束後,我單獨留下大姐

我是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家在湖南益陽的農村,上面還有兩個姐姐。

在我上高中之前,我們家在村裡算是非常不錯的家庭,父親頭腦靈活,一直在外面做生意,供我們三姐弟上學成長並不費力。母親也是有名的賢內助,免除了父親的後顧之憂,家裡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天有不測風雲,我上高一那年,父親在外地出了意外,還是村上的支書幫着把人領回來的。

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萬念俱灰下從此瘋瘋癲癲失去了主見。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夜之間就徹底墜落塵埃。

那一年,22歲的大姐正談着對象,19歲的二姐在外地打工。

因爲家裡的變故,和大姐談了一年多的對象分手了,二姐也暫時回了老家,我也從學校回來。三姐弟守着母親,六隻眼睛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都沒有了主意。

按照我的想法,我這個學是上不成了,母親需要照料倒不用擔心,反正還有大姐和二姐在,至少不會讓她晾在那裡。但作爲家裡唯一的男子漢,我責無旁貸要立即負起這個家的責任來。

但父親的頭七剛過,大姐就毅然打發我回學校去。對於這個決定,我雖然明白但心裡卻一點也不能接受。

開玩笑,這個關頭,我哪裡還有半點心思去讀書,哪裡還有什麼考大學的希望?再說了,我平常的成績也不是那麼突出,自認爲早一點輟學和高中畢業再打工並無差別。

但大姐卻堅決地對我說:你才16歲,高中畢業證都沒有,就算跟着你二姐出門打工,頂多也就混個溫飽。肯定要回學校去,既能學點知識,也能再安穩長大一些。就算到時候考不上大學,十八九歲再出門打工也穩當點。

我答應了大姐的安排,只問了一個問題:我去學校了,家裡怎麼辦?我要是不讀書了,至少你們不用爲我的學費白花錢。

大姐平靜地告訴我,你二姐繼續打工,那樣多少都能賺到你的學費生活費,我留在家裡照顧媽媽,再怎麼說,家裡還有兩三畝地,吃飯不成問題。

就那樣,22歲的大姐,一個原本弱不禁風的姑娘,一夜之間就成了家長,我和二姐只能老老實實地聽從她的安排。

二姐去了廣東,我回了學校,我每個月都能收到二姐寄來的生活費。雖然我以前大手大腳怪了,但這時候也明白兩個姐姐的不容易,也知道開始節省點。

但學習成績的事,真不是你心智成長了就能提高的。我的天賦也就那樣,再加上多少不能釋懷家裡的變故,成績還是繼續滑落,高考時連中專都沒有考上,當然只能出門打工。

父親出事之前,就經常有人給大姐說對象,實際上,大姐也確實有了一個交往的男孩。如果不是那場變故,說不準我高中畢業時,大姐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但那之後再也沒有人給大姐做介紹,村裡的熟人只能知道我家的情況,一個能吃能喝卻連人都不認識的老母親,還有一個沒有成家的弟弟,都是無盡的拖累,不是家裡有礦的人哪裡敢接這個包袱?

外村人不知情的男孩,都對大姐本身的條件很滿意,但只要稍微打聽一下我家的情況,也都是卻步不前。

我高三畢業後出門打工了,22歲的二姐也有了對象,二姐夫是一起打工的同事,也是我們本縣另外一個鄉鎮的人。

於是,大姐又得幫着二姐準備嫁妝,雖然談不上奢侈,卻也不是很寒酸,熱熱鬧鬧把二姐嫁過去了,家裡就只剩下母親和我們姐弟。

我出門打工也是被大姐“逼”的。

用她的話說,你二姐是女孩子,嫁妝多少都問題不大,而你是男孩子,今後想要娶親成家,肯定要多花點錢才能實現。只要你在外面懂事,我們一家人齊心協力,肯定不會讓父親在九泉之下失望。

我此時最擔心的倒不是母親沒有人照顧了,更主要不願意拖累大姐耽擱了成家的年齡。在那時候的農村,二十五六的姑娘還沒有婆家,到時候就真的只能給人當後媽了。

大姐讓我不要擔心,還說自己很快就有結果的。

果然,27歲那年,大姐結婚了,大姐夫是個大她七歲的殘疾人,因爲年輕的時候去河裡炸魚丟了一隻手,人雖然不笨,卻一直沒有人說親。

大姐也是看他心底好,經過那次事故之後也收斂了性情,經過中間人撮合,對方也不嫌棄我家還有個渾渾噩噩的老母親,甚至還答應儘可能幫着弟弟成家,大姐就嫁過去了。

大姐沒有收姐夫一分錢彩禮,當然,也置辦不了什麼嫁妝,唯一的嫁妝就是生病的母親。這也是兩個人約好了的:在弟弟成家之前,母親必須跟着她們生活。

大姐夫雖然只有一隻手,其實也算是個能幹的人,頭腦也轉得快,之前那些年之所以混得不好,主要就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導致的。

如今家裡有了當家人,三兩年之內,大姐家裡就逐漸改善了。有了大姐這個山裡水裡活都能幹的人,大姐夫就養了好大一羣水鴨子。

喂的飼料就是自家種的稻穀和玉米,大部分時間都是趕着鴨子在河裡讓它們自己吃小魚小蝦,兩年之後鴨子開始下蛋,收益就很不錯了。

而我來廣東打工,開始很多年都只能勉強自保,畢竟也就是個高中生,既沒有文憑也沒有技術,在工廠流水線當普工的人,工資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自己也不認爲自己並非不求上進,而是確實受自身條件的限制,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快速成才的竅門。眼見得我的年齡也一天比一天大,大姐在家裡也替我着急起來。

那時候已經開始有了長途電話,每次打電話回去,大姐總是在電話裡叮囑,在外面首先要照顧好自己,然後纔去琢磨賺錢的事。但窮點還不是最怕的,最怕的就是做壞事。

沒有讀過多少書的大姐,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也一直給我一個非常明確的底線,那就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絕對不能去賺黑心錢。

98年的時候,我的打工生涯稍微有了點起色。23歲的我,似乎也是時來運轉,經過朋友的介紹進了一家外企,還成了一個技術員,雖然還是基層的員工,但已經能看到一點前途了。

只是到這時候,大姐和二姐就開始嘀咕我的婚事了。在她們心裡,唯有我這個弟弟、家裡唯一的男丁娶親成家生子,她們做姐姐的纔算完成任務。

但我剛剛在事業上看到點希望,哪裡有心情去考慮那個問題呢?

這四五年來在廣東的顛沛流離,不說嘗透人情冷暖,也算是深有心得了。但兩個姐姐的苦心,我又不敢直接悖逆,只能耐心地向她們解釋。

大姐二姐在家裡不停地催促,而我也只能採取一些迂迴措施。那一兩年裡,我和兩個姐姐的關係似乎與偶那麼一絲緊張。

當然,並不是我們姐弟之間的親情出了問題,而是因爲在成家這個觀念上存在衝突吧。

當然,很多年後我自己也反思,或許是兩個姐姐的家庭狀況,讓我的潛意識裡多少有了一些對成家的恐懼。在沒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之前,我寧願更多付出在自己的事業上。

大概在2000年前後,這時候的我,不但事業上迎來一個上升期,感情上也有了收穫,和一個貴州女同事有了好感。

我們倆雖然暫時還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但也算得上心有靈犀了。

那時候的大姐,家裡條件雖然比以前好了太多,但隨着兩個孩子的出生,姐夫的年紀也慢慢大了,實際上也不是很輕鬆。

相比之下,二姐和二姐夫的條件要輕鬆許多,畢竟兩夫妻一直都在廣東打工,雖然辛苦點,但收入還算不錯。

得知我有女朋友了,兩個姐姐第一個希望就是讓我帶着她回家看看。其實那時候的我們,八字還沒一撇呢,我怎麼能提出帶她回老家?

當然,姐姐的催促,客觀上也對我的感情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我和妻子在01年正式確定了關係。

這時候,我並沒有隱瞞家裡的情況,幸好妻子也不嫌棄我像個孤兒一般,還勸說我不要多想,只要我們真心努力,自然能闖出一篇屬於自己的天空。

02年,患病多年的母親病情突然加重,我是彌留之際纔回到老家的。母親的後事,兩個姐姐更是一手操辦了。反正這麼些年來,母親也一直跟着大姐大姐夫住在一起,就連後世都是在姐夫家操辦的。

這是我妻子第一次回我們家,處理完母親的後事,兩個姐姐就拉着我們倆說起成家的事來。妻子也是個大方的人,很確定地告訴姐姐:明年我們一定就成家了。

得到這個準確信息, 兩個姐姐簡直就如同雀躍。從我們離開老家那天開始,就在琢磨着如何幫我們操辦婚事了。

首先當然是我老家的房子,總得修繕一下吧,裡面還得添置一些傢俱之類的東西吧。其實按照我們夫妻自己的想法,就是在家裡做頓飯,請姐姐姐夫回來一起熱鬧一下就行了。

但大姐一口就否決了我們的提議,還說老黃家一根獨苗,如果父母還在,那就隨你自己處理。如今父母不在了,那就得聽從姐姐的安排,熱熱鬧鬧操辦一頓酒席。

03年五一,我和妻子在老家成婚,那些年裡,我們老家正是酒宴隨禮最鋪張的階段,像這樣的結婚酒,最吃勁的就是姐夫。也就是小舅子成家,姐夫的禮金最爲重要,在那個年代,就流行以萬爲單位了。

結婚那天,兩個姐姐竟然都在禮簿上寫了一萬塊禮金。

宴席結束後,幫忙主事的人把賬目交給我,我看到這個數字就很有點驚心。

這些年來,兩個姐姐對我的付出,絕對值得我說一聲結草銜環以報,如今我的婚事又讓她們如此破費,我收了怎麼能心安呢?

我首先和二姐夫妻說了這件事,二姐夫卻豪爽地對我說:老三,我們這是按照地方的傳統在做,你二哥我不是拿不出來。

要不是不能讓大姐爲難,我再多寫點也沒什麼,無非就是一個口袋換一個口袋而已。

二姐夫說完就哈哈大笑走了。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最後把大姐大姐夫叫到了裡屋。

先讓姐姐姐夫坐好,我們夫妻恭恭敬敬給她倆敬了一杯茶,然後鄭重地把一個信封交到大姐手裡:

這是今天酒席的禮金,除掉開支之後還有將近三萬塊錢的剩餘,您作爲家長,理所應當收下這筆錢。

大姐夫妻倆滿臉的愕然,她們怎麼也沒想到,我們夫妻會來這麼一處。但短暫的錯愕後,隨即就推辭起來:你們這麼做成何體統?你結婚喜事的禮金,怎麼能交給我呢。

我很坦然地對大姐說:這麼多年來,自從父親出事那天開始,到現在已經11年,這十多年來,如果不是大姐你的付出,我這個弟弟能有今天嗎?

現在,姐夫的年齡也大了,兩個外甥長大要花錢的地方更多。而我們倆如今在公司上班,工資收益還算過得去,也不在乎這點禮金。再說了,這些人情來往,還不都是你們自己送出去的?

好說歹說,大姐夫妻都不肯收這那筆錢,最後還是我發火了,說你再不收下,那我從今往後就不再去你們家了。

大姐才勉強收下,卻說了一句讓我哭笑得不得話:那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回家建新房的時候再拿出來……

後話:

隨着我們夫妻在廣東的發展,我老家的房子就沒有再翻修,那筆錢我也從來沒有動用過。但幾十年過去了,我們姐弟之間,確實沒有任何的隔閡,如果父母在天有靈,我想他們也足可以含笑九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