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思潮》葉門青年運動挑戰繁榮衛士：2024是更加動盪的一年（張登及）

近來有伊朗撐腰的葉門叛軍「青年運動」在紅海發動一連串無人機和飛彈攻擊，力挺在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人。（圖/路透社）

國際海事保險與風險評級機構勞合社（Lloyd’s of London）與聯合戰爭委員會（JWC, Joint War Committee）在12月18日發佈的「戰爭、海盜、恐怖主義海域風險清單」，增列了蓋亞那與紅海海域爲高風險區（listed areas）。在此之前，支持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瑪斯）的「葉門青年運動」（又稱胡賽武裝、Houthi Movement）已經對航行於紅海區域十餘艘各國商船，實施無人機與飛彈攻擊，理由是要打擊來往以色列的船隻。美國防長奧斯汀（Lloyd Austin）爲此宣佈了「繁榮衛士行動」（Operation Prosperity Guardian），邀請包括英國在內的20國，參加紅海護航，建立安全走廊。

美英等國的行動，首先自然是維護航運安全。畢竟遭到胡賽武裝威脅的海域，受影響的石油運量佔全球10%，貨櫃運輸佔全球30%以上。目前包括我國長榮海運、陽明海運在內各國主要航商，都宣佈暫時改道繞航南非好望角；西方石油巨頭—英國石油（BP）暫停全部紅海航線；航商往歐洲與地中海航程，因此增加兩週以上。同時，反制胡賽武裝威脅，也是聲援支持以色列的表現。維護海商航行（不僅包括貨櫃輪，還有天然氣船與油輪，船東、船籍或貨主多爲西方陣營國家）與支持以色列，更是維護現行自由國際秩序（Liberal International Order）正常運作的一部份。

令人矚目的是，「繁榮衛士行動」公開後，目前英軍似乎只能投入一艘皇家海軍飛彈驅逐艦鑽石號（HMS Diamond）相助。奧斯汀也提醒，名單中有8國不願被公開。原訂加盟的義大利與西班牙陸續宣佈，只能參加北約或歐盟領銜的行動；法國則稱其海軍早已在此部署，但僅服從巴黎的指揮。荷蘭、加拿大、挪威等國目前只是派出參謀人員協助。而脫歐後響應美軍包括南海等全球自由航行任務最力的英軍，則緊急派出今年多次整修的巡防艦特倫河號（HMS Trent）前往蓋亞那海域，聲援南美唯一的前殖民地與英語國家蓋亞那，對抗剛剛以公投通過要正式兼併蓋國60%領土（原英屬蓋亞那埃賽奎博地區，Esequiba）的強鄰，以反美親俄、中著稱的威權強人馬杜羅（Nicolas Madoro）領導的委內瑞拉。雖然巴西與美國都警告委國，不可輕舉妄動；但聲望不佳、明年連任備受挑戰的馬杜羅，將如何操作這個從1835年英屬蓋亞那向東擴界6萬平方公里以來存在百年以上的領土爭議，是否會引起更大動盪，將是2024年美洲地緣政治的重要事件。

紅海與蓋亞那海域的地緣政治風險，指出了目前國際秩序不穩定的一面，以及其領導者備多力分的挑戰。特別的是，原本與美國一起支持葉門政府、打擊伊朗幕後援助的什葉派葉門青年運動的中東樞紐大國沙烏地，23日卻傳出與青年運動達成停火協議。

沙烏地阿拉伯自從2014年青年運動佔領首都沙納以來，就力挺撤往亞丁的現政府。青年運動則藉助伊朗裝備，多次襲擊沙國石油設施。青年運動現今能以廉價的伊朗無人機與改良的短程飛彈，消耗美軍昂貴的防空飛彈，實現另一種「不對稱」消耗作戰。實際上，從年初北京斡旋沙烏地與伊朗復交後，沙烏地即藉此改善與胡賽武裝的關係。拜登政府也從2021年起不再將胡賽武裝列爲恐怖份子，而稱爲「合法行爲者」（legitimate actor），迄今也尚未反擊其威脅海域的地面武力，可見華府不欲阻礙沙國的戰略，甚至在迦薩之外，新開戰場。洞悉華府傾向的伊朗，則恢復了與蘇丹的邦交，並爭取與哈瑪斯重要的鄰邦、美國在中東與北非的另一重要盟國埃及復交。

美英分兵、盟國猶豫，與在葉門青年軍問題上的慎重，顯示在俄烏戰爭進入僵持、烏方難以取勝、以哈之戰前景混沌、傷亡巨大的場景下，美國還需注意其最大競爭對手—北京的動向。因此既要在半導體外，加碼在電動車、電池、太陽能領域制裁中國，又要約束臺灣不宜超車踩線，以免引爆新的戰爭。世人尚不清楚，如果宣示「我愛以色列」的川普與聲稱願意「停火」的普京明年雙勝選，川普實行美俄和解、停止援助烏克蘭、重新打擊伊朗、恢復對中國斷鏈脫鉤，不知自由國際秩序號召力還剩幾何？基輔、華沙、布魯塞爾、倫敦、利雅德會否歸隊「川、普統一戰線」（川普、普京）？如果臺北繼續由對陸強硬、親善川普的政府主導，試圖掙脫經濟困難的北京願意妥協多少？

繫緊安全帶，2024年將是國際局勢更加動盪的一年。

（作者爲國立臺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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