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季以文字續棒球夢
陳尚季(右)期待更多人透過小說看見棒球文化裡的每個生態。(新經典文化提供)
《斷棒:陳尚季短篇小說集》裡八個故事都帶着些緬懷的悵然。(新經典文化提供)
棒球在臺灣的發展已有百餘年曆史,1970年代更進入三級棒球狂飆時期,儘管今年巴黎奧運並沒有棒球項目,甫落幕的2024中職月星賽被形容爲「所有人過去的一切總和」,帶球迷走入時光隧道。從小打棒球,大學時因傷而結束棒球選手夢的陳尚季,轉身以文字續夢,以寫作者身分「在小說裡建造一座球場」。
曾患投球失憶症
「今年的奧運沒有棒球倒也沒有特別失落,下一屆洛杉磯奧運就回來了。」曾打過豐田國小少棒隊、豐原高中棒球隊以及國立東華大學棒球隊,陳尚季深知臺灣運動員養成所面對的壓力。劉大任曾在《強悍而美麗》中說臺灣的運動文化,在潛意識裡把國際體育競賽視爲洗雪國恥,體育活動不是生活必須品而更像是妝點門面的生活點綴。陳尚季的父母都是空手道國手,「他們教育我的方式就是會認爲如果你沒有辦法達到一定的目標,一定是你不夠努力,不應有任何的藉口。」
陳尚季以棒球爲主題完成的小說集《斷棒》,後記〈在小說裡建造一座球場〉談及自己曾患「投球失憶症」,他直言,「即使是教練要你練習了千百遍的東西,在場上也是會因爲某些緊張或是顧慮而做不到,好像無法接受運動員犯錯這件事。」11歲時的投球失憶症,本以爲這麼多年過去已不復存在,「那個問題好像很久沒有復發,感覺它好像沒事了,上禮拜比賽發現好像它還在,就有點五味雜陳。」
透過諮商,陳尚季明白「投球失憶症」是焦慮所引起,要試着放過自己,但隨之而來的受傷,仍讓他一度放棄;研究所時重新回到球場,並在求學的最後3年以指導者身分待在球隊,旁觀的距離讓他更有感「一場球賽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因此在《斷棒》的八個故事中,他從球員、教練、球探乃至球隊吉祥物、臺灣棒球手套工業等不同切面,形塑臺灣棒球及棒球史。
八個故事緬懷青春
八個故事,都帶着些緬懷的悵然,陳尚季說,「其實棒球迷都會緬懷某一段自己曾經看球的青春」;每一分眷戀,也是他作爲球員的惆悵。「以我最近的比賽爲例,準備了半個月很希望表現好,但其實很多無法控制的,譬如天氣、跟隊友的默契等,2場比賽6個打席,我只有2個安打,那等於有4個失敗!」在書寫小說時,他總希望在結尾或轉折處表達「即便有挫折但還是渴求,對結果有掙扎的力量」,藉着小說彌補和修復內在「必須做點什麼」的遺憾。
場上與壓力對抗,場外亦有人情與現實的掙扎,陳尚季以〈白頭鷹〉寫球隊吉祥物,他說:「一直對吉祥物不能被發現真實身分很好奇,吉祥物這個角色的設定就很像小說,也很像運動員,心情糟也不能表現出來,負傷上場也不能讓對手看出來。」〈最後的太陽〉他投注自己對臺灣自制棒球手套品牌「雙塔」的情感,描述手套工廠由盛而衰,隨着日本品牌搶佔市場,如今這個臺灣品牌已然「有錢也買不到」。
常有人檢討臺灣棒球在國際賽事上,少棒往往取得好成績,但卻是每況愈下。許多網友指出「整個環境發展出問題」,「臺灣太早硬操長大壞了」。陳尚季也有感地說:「臺灣的運動員是被罵大的,做不好就是罵,漸漸消磨了樂趣。另一方面我們的訓練太仰賴教練指揮,太少讓運動員思考。」
向前輩運動員致敬
作家吳明益在推薦序中也提及,臺灣的棒球文化和美日棒球的精神文化不同,尤其對美國人而言,棒球是父與子的運動,是假日時在家門口草地上接傳球的父子對話和交流,然而陳尚季作爲運動員,且是前任國家代表之子,對於想爭一口氣,卻總是在巨大陰影下,被期待更好的自己,而有着難以跨越的挫折感與沮喪。
陳尚季藉着〈斷棒〉、〈最好的投手丘〉向有過輝煌歷史的前輩運動員致敬,風華過後多半低調沉默的運動員特性,也讓陳尚季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們不太講過去的事,我還是後來去查報章雜誌才知道他們多厲害。」藉着故事,彷彿也和父親以及自己過去的運動訓練生涯和解、對話。「雖然也不敢說想營造新的棒球文化」,但陳尚季期待更多人看見棒球文化中的每個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