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tadel和千禧,投資的終極答案?
在2022年超越橋水,登頂“對衝基金之王”的Ken Griffin和他的Citadel試圖給出他們的答案:多策略平臺基金。平臺基金在過去幾年裡幾乎壟斷了對衝基金的募資,吸走了整合行業一半的人才。
以Citadel爲代表的平臺基金究竟有什麼魔力?風險在哪裡?
中國市場會不會出現自己的平臺基金?
當前中國的高淨值人羣是如何配置海外資產的?
我們究竟該如何配置海外資產?
帶着這些問題,華爾街見聞總裁顧成琦、智堡創始人朱塵與赤兔資本創始人劉迪凡,以及松樹街資本創始人張博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話。
劉迪凡在2020年創立了爲中國LP的海外資產提供資產配置方案的CT Associates(赤兔資本)。訪談過全球600 家對衝基金管理人,研究覆蓋2000 多家對衝基金。創立赤兔之前,Mark是高盛亞洲的高級銀行家,負責超高淨值客戶的全球資產配置。張博和劉迪凡是高盛前同事,也是赤兔的顧問。
主要觀點如下:
以下爲對話全文紀要:
顧成琦:
我們今天的話題是從海外的對衝基金開始。我想先分享一個昨天發生的事情。昨晚在一個財富管理從業者的羣裡,大家熱烈討論最近一些國內私募機構關閉中性策略的事。有從業者感嘆賺錢確實不易,熊市踩雷,牛市也踩雷。還有人問,那麼投資者到底該買什麼?
我認爲這是一個投資的終極問題。目前有兩個截然不同的解決方案。一個方向是先鋒集團創始人博格(John C. Bogle)的嘗試,他的答案是指數基金,追求極致的貝塔,並儘可能降低成本。另一個方向就是我們今天要聊的對衝基金,它的目標是追求極致的阿爾法。
對於大多數中國投資者來說,對衝基金可能讓人想到索羅斯、羅伯特森(Julian Robertson)和他的老虎基金、大空頭鮑爾森(John Paulson)。然而,2022年對衝基金之王是格里芬(Ken Griffin)和他的Citadel基金。儘管Citadel名氣大,但國內瞭解它的人很少。2022年,它超越了橋水,成爲史上最賺錢的對衝基金。2023年,它進一步擴大了優勢。自90年代成立以來,Citadel累計賺了740億美元,比橋水晚成立15年,規模也相對小,這是一項驚人的成就。
Mark,你對海外基金非常瞭解,能聊聊你眼中的Citadel嗎?
劉迪凡:
Citadel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基金,創始人Ken Griffin在哈佛讀書時就創立了基金,最早是做可轉債套利(Convertible arbitrage)。他發現市場上可轉債定價不當,通常的套利方式是做多低估的可轉債,同時做空可轉債對應的個股。他通過系統化的方法進行套利,當時他在哈佛圖書館研究出這個策略,並在波士頓的投行推廣。他從芝加哥的一位對衝基金大佬那裡獲得了初始資金。
在美國,許多大佬都是從專戶理財起家的,尤其是在生物醫藥投資領域。Griffin的策略在2008年之前主要是可轉債套利,他的理念是系統化操作而非主觀判斷。2008年後,他意識到分散的重要性,並開始研究組合中的風險因子。
現在的Citadel在因子控制上是所有平臺中最嚴格的。它在發展過程中僱傭了更多人,管理了更多策略。Citadel有三個股票管理部門:Ashler Capital、Global Equities和Surveyor Capital。雖然三個部門的要求不同,但總的來說,Citadel對風控的要求最嚴。
Citadel要求90%的獨立事件風險,也就是基金經理的組合中不能出現過多因子,比如三個月或一年的動能因子、股息率等價值因子。Citadel的風控非常嚴格,有基金經理開玩笑說風控已蓋過了基本面,因爲這些平臺都需要加高槓杆以實現收益。
Citadel的槓桿是最高的,還有一個central book。它有兩種加倉方式,一種是系統化複製表現好的PM的組合,另一種是量化方式進行阿爾法捕捉。總的來說,Citadel在風控、槓桿和central book方面都是最大最嚴的。
平臺型基金與傳統對衝基金、量化基金的差異
顧成琦:
Mark提到了很多,我想先從一個細節開始問起。因爲您也提到,這種基金相較於之前的對衝基金,更具系統化和策略疊加性,而不是依賴個人判斷進行交易。您覺得這種模式與傳統對衝基金及後來的量化基金之間有什麼差異?
劉迪凡:
我們不一定非要提到Citadel,可以廣泛地談論頭部的平臺基金。還有一些和你之前提到的對衝基金非常不同的模式。
首先,之前我們聽到的那些耳熟能詳的對衝基金通常是單基金經理模式,也就是一個大佬的店鋪。基金經理可以隨意決策,並進行非常主觀的判斷。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是,他們進行主觀判斷,比如我判斷英鎊會如何變化,我判斷泰銖會如何變化,然後利用自己的經驗來計算一個合適的方案。如果判斷錯誤,他們會快速止損,像索羅斯這些人,通過個人能力進行風險控制。
前面提到的,第一點是單人決策,第二點是方向性投資。第三點就是市場中性。如果追溯對衝基金的源頭,可以提到Alfred Winslow Jones。他在60年代創立的對衝基金,首創了“2,20”收費模式,當時沒人想到這種模式還能賺錢。“2,20”指的是管理費和業績提成,通過這種方式,基金經理也能致富。實際上,這種模式是加了槓桿並可以做空的,對衝基金與傳統盯指數的共同基金不同。
量化投資應該是在2005、2006年才興起的。之後,由於科技泡沫的影響,很多對衝基金遭受重創,包括索羅斯也退出了市場,老Tiger基金也崩盤了。老Tiger基金非常龐大,在2020年之前,它的規模就達到了百億美元,甚至更多,我有些記不清了。其規模如此大,以至於遇到市場衝擊時,下跌也不足爲奇,因此市場中性策略應運而生。
第三點要說的就是市場中性和加槓桿。方向性投資不加槓桿,市場中性投資加槓桿,其實都是一種策略。如果你想加槓桿,就必須採用市場中性策略,市場中性策略則需要尋找純阿爾法。我認爲這三點是主要的區別。
顧成琦:
現在典型的對衝基金策略有哪些?這些平臺基金包含了哪些單一策略?
劉迪凡:
其實你拆開這些平臺基金看,實際上就是單一的策略。比如說平臺基金的四大策略:第一是股票多空。
然後是固收,固收在美國就是指fixed income,不用考慮信用風險的那部分固定收益,比如說公司發債,兩個B評級的就不再是固收了。國庫券才叫固收,一般在美國也叫rates,就是跟利率相關的,只與利率相關。固收一般和宏觀綁在一起,宏觀就是一年沒有兩三個主題,比如加息、降息,宏觀專門賺央行出錯的錢。
我給大家舉個例子,爲什麼21年、22年宏觀那麼強?其實就是因爲美國央行發現自己behind curve,一直說inflation不會來,結果inflation起來它被迫去加息,這就是10年難遇的賺央行錢的機會。
第三個就是系統化,我們平常說的量化,單獨拿出來的股票量化基金,大家也都耳熟能詳。除了股票量化之外,還有個細分系統化宏觀,是與宏觀數據有關的部分,使用系統化的方式來做,也算量化,這是第三個策略。
第四個策略是商品,但商品在美國其實比較聚焦在北美天然氣的交易上,美國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市場,天然氣交易佔據主導。
基本上這四個象限拆下來,你看股票多空我們都很熟悉,像老虎的策略,然後宏觀就是索羅斯系,索羅斯、Druckenmiller、以及他們後來做的family office,他們那一系的人也分拆出來不少基金在做宏觀,像最近媒體老報道的Scott Bessent,他是Key Square的,可能成爲Trump未來的財長,他就是一個索羅斯系、Druckenmiller那一系的人,這很常見。Commodity也有單獨的基金。
但是說實話,平臺興起以後,一些專門化的基金在萎縮,一個專業領域有一半的人都跑到平臺上賺錢去了,獨立基金處於萎縮狀態,因爲實踐證明它們的抗風險能力確實差。
平臺基金爲什麼能取得成功
顧成琦:
我們昨天聊的時候,想到了一個問題,爲什麼以前的這些對衝基金不能不斷疊加新的策略,包括在國內也是如此。你可能很擅長一種策略,但要上另一種策略時就很難成功。你覺得爲什麼現在的平臺基金能夠不斷疊加新的策略並獲得成功?
劉迪凡:
這與背後強大的IT屬性密切相關。保持中性非常不容易。
我舉個例子,Point72在僱傭宏觀基金經理時,風控官和HR必須一起去見他。風控官原來就是一個宏觀基金的創始人。他的人才儲備深度無法想象。爲什麼?因爲宏觀包含個人意志,手藝佔的比重太大,宏觀涉及的內容也比較稀奇古怪,一個HR很容易被基金經理騙,所以必須由基金經理對基金經理才能看明白。
首先,這個人的過往業績代表什麼,有沒有可持續性,這不是common sense可以理解的東西。這是第一點。
第二,要給這個人customize,就是定製化他的風控標準。因爲他可能不是股票多空,有時用期貨,有時用期權,我怎麼定他的風控標準,而他是帶槓桿的。他算波動的方式都不一樣。
所以我想說的是,你首先要投入。像股票多空的基金經理,基建需求完全不一樣,成本要小很多。
顧成琦:
您能描述一下一個典型的平臺基金嗎?您剛纔也說了,它下面有很多策略,上面還有一個central book,它整體的運作方式是什麼樣的?比如說完成一個交易,它可能是怎樣的過程?能否形象地描述一下?
劉迪凡:
其實在一個單獨的pod上,他與單獨的基金經理沒什麼區別,只是通過IT系統化的方式提前商量好。你的獨立風險是多少,什麼情況下會給你砍倉,我們先商量好,到時候我要砍你的時候你不要驚訝。然後這些東西就實時信號化,你暴露了多少三個月的動能,你暴露了幾個月的反轉,這些時時都可以看到。如果你不去調整,風險團隊會找你談,一般風險團隊來的時候事情就不太好了。
所以基金經理自己的操作方式與不在平臺上沒什麼區別,但平臺加了很多限制,也有人在監督他。
顧成琦:
能不能理解爲這相當於有兩層風控?在某一層面,它有非常嚴格的風控限制,同時在這些pod的上面還有一個central book,這個central book有自己的風控,或者說構建配置組合的嚴格要求?
劉迪凡:
這是兩個層面。首先,基金經理必須非常清楚自己在平臺入駐時的要求。我們先談好了因子的暴露和風險,雖然這些算法是基於歷史數據的,不一定準確,但既然定了規矩,就像12月31號要出報表一樣,大家就按規矩來執行。所以你答應的話就按這個框架運行。
至於是否影響選股,確實在這些框架下你有時只能選某一類股票。有時爲了達到風控標準,還要上一些無用的空頭,這是無奈之舉。這是你在這個框架下答應的,如果你覺得能掙錢就來。
其次,如果你需要很好地管理風控,平臺加高槓杆的情況下,風控是核心。因爲槓桿加得越多,虧損時也會成倍增加,基本就會毀掉。因此,公司的人肯定還會監督你的風控。
我剛纔提到的central book是另外一個,它可以理解爲在這些人之上運行的另一個量化策略,在這些基金經理提供的選股或者說信號上再加槓桿同時,整個基金也會在300個基金經理的層面上監控尾部風險並進行對衝。比如,每個人看起來風控都達標,但穿透後發現20%是英偉達,這是絕對不允許的。他們會在組合層面對20%的英偉達AI風險進行對衝。至於如何對衝,這是他們的專業技術,是否能百分之百對衝掉,這也是一個理論。各個機構的水平不同,就在這些層面上有所不同。
張博:
我來補充一下。剛纔你提到的基礎設施,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這是爲何這些平臺基金能多年發展的關鍵,平臺基金的約束與基建體系有很大關係。
比如,他們收管理費的方式與國內基金完全不同,是一種叫做cost pass through的方式。簡單來說,投資人,我不收你管理費,但PM的工資、系統等費用由你們承擔。這部分費用可能比管理費還高,可能是5%、7%。
舉個例子,比如千禧年這樣的基金,攤到基金上的費用可能是三四個點,對於小基金可能是五六個點。核心在於小的平臺基金一旦出現贖回,費用就變高,回報就下降。
對於海外來說,我們常說莫道你在選擇人,人家也在選擇你。基金經理的激勵非常到位,基本上是在他管理的gross book上收取carry。我感覺大家在gross book上20%的carry就歸表現好的基金經理了。在國內,這一點不知如何,比如一個公司請個PM能給多少carry?這是很重要的一點,更不用說簽字費,簽字費多的以千萬美金計。
對於人才的爭奪,這也是平臺基金的約束和基礎設施建設之一。
顧成琦:
你覺得能夠進入這樣一個平臺的基金經理或PM,他們有什麼特點?會面臨什麼樣的壓力?
劉迪凡:
首先,很多人適應不了,因爲有些人覺得自己喜歡挑基本面,比如看一個公司能看得長遠,但公司一旦波動,觸及平倉線,就得砍掉。很多人不喜歡這種方式,但有些人在裡面生活得很舒服。比如千禧最大的一個pod,90億美金管理規模,內部有接近10個PM。老闆喜歡分散投資,因爲不跌就得分散,而不是集中持股。他們在裡面生活得很好,因爲技能不同。我經常稱平臺基金爲日結型基金,就是看今天跌不跌。
平臺重視的不是賺多少錢,而是在良好風控下賺錢。很多時候,框架定了,就會有一批適應框架的人。
比如,我所知的某大平臺公司,在亞洲最大的兩個交易員,最大兩個組的人,你想象中可能是交易很厲害的人——不是,一個是保險公司的,一個是long only類型的,他們按框架操作就行了。
張博:
我補充一下Mark說的,確實很有意思。大家想象中的PM畫像是什麼樣的?在國內很多時候是公募基金的PM。舉個例子,我之前在高盛工作時,身邊的同事中,去平臺基金的分析員和銷售是一半一半的,可能會出乎大家的想象。
看海外對衝基金,不管是索羅斯系、老虎系、高盛系,很多時候大的銷售可以做成很大的PM。比如我們常講Bill Hwang,Archegos基金前段時間爆倉了,他當年就是給Julian Robertson打電話,他是韓國券商的銷售。這是很有趣的現象。
很多年前,Bill到北京開會,那時我在中信證券,和投資者交流。他問我做什麼的,我說是銷售。他情商高,說你做銷售我以前也做過,我給別人打過cold call電話推銷,你打過cold call的話,你做什麼事都能成,一下子就拉近了距離。
所以在平臺基金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特質,在某種程度上,這種多樣性也控制了風險。
平臺基金對整體市場的影響
顧成琦:
隨着平臺基金規模的迅速擴大,這種交易風格會對市場整體,以及其他基金產生什麼影響?
劉迪凡:
有幾個影響。首先,平臺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市場中性,即有一塊錢的多頭,就有一塊錢的空頭。對於股票多空基金,我曾與孤鬆資本(Lone Pine)的創始人Steve Mandle老先生討論過,如果他再次創業,準備做個什麼樣的基金。他說他不再做多空,因爲空頭常常被擠壓,他計劃做個純多頭基金。他認爲與30年前相比,長倉的選股沒有區別。但是現在,平臺基金對空頭標的需求過大,導致一些不應被做空的公司也被放入空頭組合中。僅僅依靠做空表現不佳的公司是不夠的,還需要考慮因子。如果階段性因子上漲,空頭倉位裡該因子的股票也會上漲,無論公司好壞,這對多空策略造成傷害。
這是第一個影響:對空頭的需求過大。有時候,爲了滿足需求,空頭倉位的絕對數量增多,導致一些公司只是爲了湊數而存在。由於分散風險,對每個人的投資組合無所謂,但整體加總起來量就很大。因此,市場上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比如一些公司在業績公佈前後基本面沒有太大動靜,但股價卻大幅波動。
第二個影響是資金過多。需求很大,很多人在平臺後加槓桿,市場上的槓桿數量難以估量。平臺資金充裕,但缺乏人才,導致基金經理隨意操作。年輕的投資經理進入後,買賣多空不太嚴謹,沒有深入研究,僅憑管理層的講解就決定買入,實在不行就撤退。對平臺來說,只要不虧錢只要能過得去就行,那麼這種情況就會頻繁出現。
張博:
補充一下,Mark提到的很有趣。海外除了平臺、宏觀等有阿爾法的基金,還有一種國內少見的類型,就是激進投資者(activist)。他們會介入公司,買入大量股份,進入董事會推動變革。多年前我見過Third Point的Daniel Loeb,他當時還考慮過中國投資者的資金。現在資金過多,這類基金在演變過程中也發生了變化。
潘興廣場的Bill Ackman宣佈放棄做空,發現做空效率低,不如守正,通過買入股份或上市等方式產生影響。這和過去追求多空阿爾法的市場環境完全不同。
劉迪凡:
這與基金規模相關。像Elliott這樣的大規模激進投資者基金,會主動介入董事會,但每個交易都完全對衝。它40多年的業績年化收益達到8%,幾乎沒有虧損年份。它的規模巨大,可能有五六百億。海外投資主體和買基金者的需求非常多樣化,而國內則更傾向於尋找“終極解決方案”或“最優解決方案”。我認爲美國並不是這樣。平臺基金成立時,策略和風險都是根據自身能力進行分配,不會輕易改變。
平臺基金不會是終極答案
顧成琦:
所以說平臺基金會是答案嗎?
劉迪凡:
那顯然不是,比如美國的投資人是不投平臺基金的,他們有一個稅的問題,平臺交易太多了,有利得稅問題。所以投平臺基金的都是海外的投資者,各種主權基金或者是非稅主體。我和美國的一位資深配置者聊過,我覺得挺有意思,配置這個事情一定要保持低確定性(low conviction),不要太過自信,要時刻保持警醒,因爲意外會發生。不能因爲某個投資項目好就百分之百投入,因爲平臺基金這幾年特別火,但如果放在四年前,平臺基金的業績是比不上股票多空策略的,因爲那是個零利息時代,成長股不停地漲。
所以這很難說,可能平臺基金今年給你10%的回報,但你的同伴今年又賺了20%、30%,你可能就會感到有壓力了。
張博:
Mark說的這個很有意思,低確定性(low conviction)這個概念確實值得思考。之前我也投過一些基金,其中有兩個例子很有趣。一個是美國的期權策略基金,賺了十幾年,非常好的對衝基金,十幾年沒有虧過錢,但在2020年3月份,美股三次熔斷,一週內基金就被託管行接管了。
另一個例子是2020年國內管理人在香港發行的類似DMA的產品,淨值波動也非常大。所以很多時候高夏普的東西並不一定好,這取決於你的配置。如果你把百分之八九十的資金都配置在高夏普的產品上,你要考慮的是,當風險發生時,損失能否恢復,有沒有系統性因素會影響它。這是需要注意的,終極答案誰都想要,但實際上很難找到。
顧成琦:
剛剛大家還提到了高夏普的產品,我覺得平臺基金其實就是一個典型的高夏普產物。Mark也提到,四五年前可能是股票多空的天下,那是一個單邊市場,有很強的上漲能力和收益獲取能力。而從2017年到現在,可能是平臺基金大幅成長的時代。我想請教一下你們兩位,作爲專業的配置者,你們怎麼看待收益率高和夏普值高?
張博總也提到,可能會遇到未知的危機,夏普值可能就沒那麼高了,你們是怎麼理解這個問題的?
劉迪凡:
我先說一下關於夏普值的問題。夏普值過高的產品,其實背後可能是加槓桿的。如果一個配置者沒有加槓桿的打算,那麼高夏普值其實沒有太大意義,反而會影響收益。
過去兩年,非市場相關性的策略比較流行,我見過很多規模很大的基金,三四十億美金的,夏普值很高,大約是2,回撤或波動率也在2左右,看起來不錯,但收益只有4。我的意思是,不能只看夏普值。
平臺基金:高槓杆+嚴風控
顧成琦:
我在研究平臺基金的模式時,有一個困惑:這和原來的FOF有何區別?爲什麼原來的FOF在2008年之前損失了那麼多,大家拋棄了它,而現在平臺基金反而成爲流行的產物?它們之間的差異是什麼?
劉迪凡:
我先問一下,你覺得例如Millennium去年給客戶的回報是9,你認爲他們的費用是多少?
顧成琦:
16、17?
劉迪凡:
23。
顧成琦:
差這麼多。
劉迪凡:
這說明兩個點:平臺基金非常依賴槓桿,FOF沒有槓桿,依賴槓桿的前提是它底層是純阿爾法,而FOF基金並不是在找純阿爾法。如果FOF基金能提供比平臺基金更高的費後資產回報,我認爲FOF基金是有其價值的,比如它能找到一些黑馬。基金經理都有一個生命週期,舉個例子,有沒有策略比平臺基金要好得多,顯然是有很多的。比如美國的生物醫藥基金,它非常特殊,在2019年之前的二十年內,有多個基金遠遠跑贏了納斯達克,不可想象,它的阿爾法是非常持久的。所以在平臺基金之外,選擇獨立基金經理是否有價值,是否值得在組合中佔5%~10%,其實是值得的。
張博:
FOF的問題其實很有意思。大家可以看到,美國很多FOF類似提供一種替代的風險回報概念。比如,我記得以前Blackstone還是BlackRock有一個800億的FOF,不收取業績提成,一年的管理費可能是1.75%。大約在2020年前,它給投資者提供的是一個15%的回報,5年賺了15%,而不是年複合增長率。它可能是針對一些投資人,當時歐洲是負利率,那是對應的負利率的風險回報概率。再舉個例子,以前有一家美國的公司叫Lighthouse,原來有幾十億美金的規模,後來被一個核心的PM退了資金,就是文藝復興的大獎章,他們很緊張,發現自己一個重要的盈利來源沒了,怎麼辦呢?他們在最近幾年,通過SMA專戶和自建兩個股票和宏觀平臺基金來留住客戶。
劉迪凡:
實際上,平臺的興起的確吃掉了很多FOF的份額,因爲它從底層來說,把資金配置給不同的管理人。單如果你的業績做不到穩定,這個平臺的生存就比較困難。
顧成琦:
所以我能不能這樣簡單理解,平臺和FOF的區別是Ken Griffin給你管錢,而另一個是普通的基金經理給你管錢?
劉迪凡:
我覺得可以這樣理解,細節就在於他如何運用槓桿,槓桿是非常驚人的。
顧成琦:
剛纔聽大家說了很多關於它的高費率、基建、人才護城河,以及非常高的槓桿。請兩位預測一下,你們覺得這一波平臺基金的熱潮如果出現風險,會在哪裡出現呢?
劉迪凡:
我先說,剛纔提了兩點:錢太多了,招的人不行。因此,對於二線平臺基金來說,業績很不穩定,比一線的穩定性差得多。如果業績不好,比如某一年只給你帶來3%的回報,就會引發贖回潮。贖回後,它的費用彈性不夠,淨回報更低,導致更多人贖回,從而形成惡性循環。所以我覺得,雖然槓桿很多,但公平地說,它的風控方式是通過砍倉來實現,這更多傷害的是別人而非自己。因此,雖然有一些規模效應,但考慮到二線業績並不好,我覺得平臺基金數量有點多。
張博:
現在競爭的確非常激烈。其實在18、19年的時候,我記得千禧年重新開放基金,很大原因是當時EP(Exodus Point)的創始人來自千禧,一天就融了80多億美金,這是一個驚人的量。之前day one募資都是5億、10億,現在一下子就是80億、100億的規模,這也是競爭激烈的一點。至於交易是否擁擠,那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
顧成琦:
會不會出現類似2020年3月美債市場的情況,基差交易有這麼大的槓桿,幾十倍的槓桿在背後,最後連美債這樣的市場都崩盤了?我們會不會有一天看到類似的情況?
劉迪凡:
我覺得可能性比較低,因爲它的設計就是分散。做美債基差交易的是單一策略、單一管理人,而平臺基金的底線是多策略,規避這種情況。平臺基金未來會怎麼樣,我們不去預測。但平臺基金有些投資之外的問題,比如鎖定期較長。鎖定期內,收益可能與預期不符。對於大戶參與來說,有一些未計算的因素需要注意。如果結合一些非平臺基金和單一管理人的基金,可以實現進攻和防守的平衡,這樣效果會不錯。我們現在也是這麼操作。
張博:
關於平臺基金的波動,不知道大家有什麼概念。PM一天的預算就是50個基點。我有個在新加坡的一位老朋友,之前在Blackstone工作,目前負責平臺基金的BD,19年底、20年時,美股波動很大,美股波動三四個點時,對他們而言,平臺基金每天也就是20個Bps的波動,這就是平臺基金對波動的理解。
國內平臺型基金髮展之路漫漫
朱塵:
聽您二位說了很多有關資產管理的內容,但我有個疑惑,能否提供一些這些平臺型基金在負債端或融資端的信息?因爲他們首先是拿了別人的份額。我相信他們管理的資金應該有自己的客戶。我的經驗告訴我,資產管理能力在當今時代可以找到很多優秀的管理者,但資金端的管理也很重要,所以想聽聽兩位的看法。
劉迪凡:
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很長的排隊等待名單,甚至二線的都會主動關閉募資,現在資金還是源源不斷地想認購。目前的情況是,他們的私人銀行渠道非常強大,因爲私人銀行可以做很多包裝,降低起點,或者做一些結構化產品,通過渠道銷售,分發的功力了得。
張博:
關於這一塊,我覺得像Mark他們現在對於一些早期或從平臺基金出來的管理人,建立了很重要的聯繫,這非常重要。大家都知道,對衝基金有自己的生命週期。實際上,這些平臺基金的很多渠道或合作伙伴都有二三十年的關係,比如歐洲有一家渠道,對於千禧年這種五年才能全部贖回的平臺基金,給客戶提供一年的流動性,收客戶一個點,但實際上在他的生意模式上,他和不同類型的平臺基金、事件驅動基金、宏觀基金都是二三十年的合作關係,並不是“業績好了,大規模找客戶銷售;業績差了贖回”這種模式。我們講這種對承諾的注重,排隊等待名單非常長。
朱塵:
瞭解,他的資金端還是比較穩定的,而且資金的時間比較長,所以他無需擔心這些問題,可以非常靈活地進行資產管理。
顧成琦:
他應該還有一個比較長的鎖定期。
劉迪凡:
可以這麼說,資金還是挺穩定的,因爲通常是1000萬美金起,然後要鎖定,門檻很高。當然,私人銀行因爲時間關係長,中間做一些結構化可以降低門檻,但總的來說,他們的門檻起點很高,投資者也都經過認真考慮才投。我是這麼理解的。
劉迪凡:
一些你想象中很有錢的主權基金,其實也不是想投就能投,還被退了錢。其實我想再說,在一個機構來看,它並不是把這個平臺基金當作保本理財,它確實不是財富管理目的。平臺基金一般是放在固收下面的,此外它還有那種直接暴露到股票的多頭頭寸。相對其他固收來說,平臺基金肯定不錯,所以在那加大配置。其實這是一個自上而下的考慮,而不是一站式解決方案,不會全買它,絕對不是這樣。
朱塵:
剛纔聽到Mark提到境內市場的一些情況,因爲美元資產的規模和成熟度比境內高很多。但我之前去深港時,感受到香港地區似乎有類似的形式,雖然不是成熟的平臺型新模式,但聽說有些資金轉向香港,變成美元資金後使用類似的模式。我沒有深入瞭解是像FOF還是平臺型基金的模式。近兩年,很多境內資金購買美元資產。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在這種較大結構性轉變的環境下,境內是否也會出現這種模式?我們是否有足夠的配套條件,看到相關行業的發展?
張博:
這個問題很重要。我覺得Mark提到的加槓桿問題是核心。如果沒有槓桿,平臺基金的精髓可能就不存在。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是關於人才建設和激勵機制的建設,這些都是核心問題。
此外,我認爲國內很多優秀的PM(投資經理)迭代能力很強,集中度和規模是阿爾法的敵人,所以很多單一的PM不斷迭代自己,希望進行平臺化建設或嘗試FOF。這些都是非常令人欽佩的,就是放下自我的表現。我已經看到這些現象。
顧成琦:
您覺得國內有這樣的環境發展平臺型資金嗎?有些大牌機構創始人不斷吸納新的PM來管理更多資金,但國內策略種類是否有限,市場中性的工具和資產是否也有限?
張博:
我認爲國內做空比較難,這是一點。
其次,activist策略不容易控制公司董事會席位,這兩個策略都不容易。我所說的做空是指阿爾法short,積累一定比例的position來創造阿爾法,這是投資策略的限制。
另一個角度是槓桿使用和激勵機制的體現,這是核心。我覺得大家還是很有創造力的,希望招更多人才來分散組合。從這個角度可以做到。但是否能達到平臺基金狀態,還有一段路要走。
劉迪凡:
我同意Bob的觀點。Ken Griffin在08年瀕臨危機時才分散投資,看因子等。他沒有這種教訓,做絕對收益產品並不牢靠。中國沒有這樣的歷史,也沒有底層動力去做這些事情。此外,缺少市場中性的人才培訓。這類人才,雖然他們不是巴菲特,可能被巴菲特信徒鄙視,但在這種狀態下賺錢也是不錯的工作。國內沒有這種環境,沒有人培訓這些人,需要有人來培訓,產生一個“黃埔軍校”,才能是開端。
另一方面,中國能否發展出自己的絕對收益產品?原來的量化中性有這個傾向,但都是自下而上,規劃什麼都沒用,需要有生命力。
短期內,國內量化策略仍面臨結構性問題
顧成琦:
您剛纔提到了我們一開始討論的關於國內量化中性的策略。今年以來,量化中性已經多次出現問題,主要是由於空頭方面的原因,包括9月底的這次。我想問一下,您覺得國內目前短期內量化中性策略的發展方向是什麼?從allocator的角度出發,您是否還會繼續配置這樣的策略?
張博:
我在allocation方面投入的精力不多,但我認爲從去年開始,我和朋友們討論時提到,國內有幾個交易非常擁擠,比如微盤量化。今年年初的時候遇到一些困難,涉及到DMA和雪球的問題。對於中性策略,很多時候大家在對衝時使用期指。由於中國市場微觀結構的原因,期指經常出現貼水或升水的情況,這對策略來說是個挑戰。
在海外,許多中性策略並不以產品形式存在,而是在資方的賬上。這種情況下,可以及時加槓桿,遇到風險因素時可以減倉,並觀測到阿爾法的來源。這與產品形式有很大不同。中性策略是一種科學的手段,我認爲主觀的PM在某種程度上也應該借鑑這種策略,注重賠率,而不是僅僅關注賽道。然而,市場和結構的限制阻礙了中性策略的發展,但我相信通過不斷迭代策略,可以看到新的進展。
劉迪凡:
我覺得做任何事情都要合乎中道,不必盲目追隨美元狀態和平臺產品。如果時機未到,沒有合適的環境和人才,即便學習也無濟於事,這是我要強調的第一點。
其次,國內是否會有自己的絕對收益產品,有沒有人會開發這樣的產品,我認爲是有可能的。雖然現在沒有明確的阿爾法加槓桿的形式,但通過多個基金經理的分散投資,我認爲也是一種嘗試。
爲什麼這麼說呢?我觀察了一些從老虎系分拆出來的大基金經理,他們在2022年並沒有遭遇大跌。他們並不是嚴格地遵循factor neutral,而是自上而下地分幾行業進行投資。例如,我看到有一個基金同時投資週期股和消費股,只要內部考慮過相關性,其波動率就能降低,並不一定需要達到非常高的夏普比率。
我的意思是要合乎中道,探索絕對收益,而不是追求一騎絕塵、遙遙領先。任何事情都不必追求最高的確信度和最優解,這樣漸進的嘗試反而可能產生新的創新和形式。
國內高淨值人羣的海外資產配置現狀及趨勢
顧成琦:
我們知道您服務過很多國內客戶,能否介紹一下目前國內高淨值人羣在海外資產配置的現狀?
劉迪凡:
首先,目前在私人銀行開戶的客戶,通常會優先考慮私人銀行的產品。因爲在進行海外配置時,他們首先關注的是安全性,不會像我們這樣深入研究基金。一般來說,這是一種理財的入門狀態。有團隊支持的客戶會進行更細緻的操作,比如從分散投資的角度選擇平臺基金,或者如果希望整體組合收益更出色,他們會深入挖掘美國和全球的單個基金,找到優秀的基金經理,爲自己的組合增加收益。我目前看到的主要是這兩種情況。
現在很少有大規模投資海外PE項目一級市場的情況,因爲美國的市場環境使得退出一級市場變得困難。但不可否認的是,在2022年之前,很多美元還是投回了中國的ADR,導致不少人受損嚴重。因此,他們仍處於解套的過程中。
此外,還有一些更年輕的人羣,或者本身對股票感興趣的投資者,他們在純美股市場投資的時間較長。有些人以高風險高收益的方式建立家族辦公室,但後來發現財務金融投資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令人興奮,於是全職投入到創業中。因爲AI的興起,22年之後,偏年輕的人羣對金融投資的興趣有所下降。
顧成琦:
中國現在的第一波科技公司創業者,從2000年以後開始獲得一些海外的資產。您覺得這些資產會不會成爲中國的第一批所謂的“Old Money”?他們的配置邏輯是否會越來越向海外傳統配置方向靠攏?會有政策或趨勢的影響嗎?
劉迪凡:
百分之百。我接觸了很多美元的一級投資人,比如PE和VC的合夥人也在探索配置。首先,他們要求自己的海外配置全部是二級基金,因爲現在他們手裡的錢出不來了,不願再投任何項目。
其次,有人嘗試過自己僱人炒股,但聰明的人會發現,第一,人才不在自己手裡;第二,炒來炒去也只是貝塔。他們意識到,除非自己擅長炒股,否則自建二級團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三,他們開始考慮配置外部基金經理。雖然中國人喜歡親力親爲,但隨着年齡增長,他們可能會更傾向於配置外部基金經理。我在紐約見了一個澳洲大家辦老先生,他說他們團隊只有三個人:一個負責一級,一個負責二級,還有一個可能是CFO。他們不自己炒股,因爲認爲基金經理更擅長。
張博:
很多人喜歡自己炒股的原因有幾個:第一種是喜歡交易,低買高賣;第二種是覺得自己能靠技能賺錢,有手藝,比如剪頭髮;第三種是有投資哲學上的認知,比如對AI或SaaS的理解。
很多人覺得自己在交易和認知上有優勢,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會發現交易並不容易,哲學上的探討也不一定正確,所以大家慢慢就轉向了配置的方向。
劉迪凡:
還有兩點我覺得挺有意思,想和大家分享。一開始做家辦或海外投資時,普遍存在幾個問題:第一是敬畏不夠。很多人覺得自己搞企業很成功,金融投資也可以成功,他們想加各種創新,甚至自己搞千禧。實際上,這本來就是理財。
第二是,別人能搞成,自己爲什麼搞不成?
這兩點讓他們覺得無敵,所以一定要試一試。這反映了對金融市場的敬畏不夠,因爲每個領域都有其專業性。還有就是不怕虧錢,總覺得是在交學費,爲了賺更多錢。這和國外不一樣,國外的LP認爲自己運氣已經很好,錢不能丟。巴菲特說過,第一條是不要虧錢,第二條是參見第一條。這兩點特別有意思。
資產配置是一個長期過程,需保持長期視角
顧成琦:
兩位現在覺得,如果一個家辦想要在海外完成資產配置,需要做哪些事情?
劉迪凡:
具體建議因人而異,最大的特點是家辦的擁有者通常不太會聽取建議。他們更相信自己的圈子,這就是爲什麼在選基金經理時,我們發現國內客戶實際上是一個圈子。他們很難自下而上分析一個基金經理,而是先要信任。信任來自於別人投了,我推薦的,業績不錯,理念一致,就投了。除非他有自己的團隊,並下決心制定一個選基金經理的框架,否則很難跳出這種模式。
首先要承認兩點,資產配置是一個low conviction的事情。你能否接受分散投資,多點出擊?如果不能接受,那就不是理財,而是創業。
其次,要承認這是一件boring的事情。如果帶着創新的興奮來做資產配置,你會失望。你應該把精力放在更大的事情上,把boring的事情交給合適的人。
第三,要守正,先把傳統套路學清楚。就像華爲尊重市場和對手,學習先進的東西。國內、香港和全球的經驗和認知是不同的,所以守正,把資產類別看全,對於不虧損是很重要的,而不是因爲短期發現就all in,因爲這和創業不同。
張博:
澄清一下,Mark絕對不是一個boring的人。在投資上,我們經常說要多用世界的角度看中國,多向世界講中國的故事。很多時候我們採取的方式是觀察和應對,而不是主觀判斷。判斷越多,對一半錯一半。我記得之前出差到索羅斯辦公室時,他的PM說,這位老先生其實比我錯得還多,但他的能力在於對的時候加碼更多,錯的時候跑得更快。這可能與他顛沛流離的經歷有關。
劉迪凡:
我記得一個生物醫藥基金的合夥人從橋水跳槽過來,他原來是橋水的COO。我說這跨度太大了。他說連達利歐判斷也就是50-50,50%正確,50%不正確。他覺得現在公司的老闆研究臨牀實驗,比橋水拍宏觀還靠譜點。他親口說的,大家都是一個圍城。
顧成琦:
國內的高淨值人士和家辦不都是企業家思維。他們不是要把錢投給格里芬,而是要成爲格里芬。
劉迪凡:
有一部分人確實這麼想。回到你剛纔的問題,應該怎麼做,我覺得思維上要有絕對回報的理念。整個資產組合是否需要8~10的回報?複利起來是非常可觀的。在這個基礎上,可以做一些風險投資、創業,甚至管理公司。但不能把整個資產管理當成創業公司來做。從絕對回報的角度看,不論是做債券組合還是買平臺基金,都是可行的。
此外,還可以有一些進攻型選擇,比如自己炒股或選管理人,追求更高的年化收益。這部分佔比可以根據風險承受能力來定。這樣有一個好的架構,而不是每天想着all in納斯達克或標普。大家都知道2000年前後納斯達克發生了什麼,當跌50%時,你的第一反應不是抄底,而是跑路。所以要爲極端事件做好準備,以免因應激反應造成整體損失。
從這個角度看,還是要保持low conviction,要合乎中道。不能只有一個策略,也不能有十個策略。這樣的話,理財既能增長,也能安心,這就接近了目標。
顧成琦:
所以其實還是需要絕對收益,需要阿爾法,而貝塔的波動是難以承受的?
劉迪凡:
不要all in,也不要想着終極解決方案。要有終極解決方案,那得是Ken Griffin,他可能有。他給你費後10的時候,他自己可能賺得更多。
顧成琦:
我們非常感謝Mark和Bob參加我們的對話,對海外資產配置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關注Mark的公衆號“海外對衝”(equity_ls)。
劉迪凡:
好的,希望對聽衆們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