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外交｜擴員後首次金磚峰會今開幕，探索打開國際貿易另一扇“門”

據外交部發布的消息，應俄羅斯聯邦總統普京邀請，國家主席習近平將於10月22日至24日赴俄羅斯喀山出席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六次會晤。

10月22日至24日，金磚峰會將在俄羅斯喀山舉行，這也是金磚國家大擴員後的首次峰會。今年1月，沙特、埃及、阿聯酋、伊朗、埃塞俄比亞正式參與金磚國家合作，金磚成員國數量由5個增加到10個。“大金磚合作”在國際社會的關注中正式開啓。

當地時間2024年10月21日，俄羅斯喀山，在金磚國家峰會舉行的前一天，人們經過會場（圖/視覺中國）

對此，復旦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教授朱傑進告訴澎湃新聞，“‘大金磚合作’在全球治理中增加了發展中國家、‘全球南方’的聲音；同時，擴員也充實了金磚合作機制，將金磚國家間已有的務實合作擴大到更多的發展中國家當中。”

具體到金融合作領域，外界尤其關注此次喀山峰會能否成功推出獨立於美元的金磚國際支付體系。對此，上海外國語大學上海全球治理與區域國別研究院助理研究員袁勳向澎湃新聞分析道，對俄羅斯來說，“保證能源出口收入的安全，擺脫對美元的依賴，尋找有效的替代方案，是俄羅斯金融領域的迫切性問題，也是此次峰會議程的重中之重。”

“大金磚合作”元年的機遇與挑戰

今年是“大金磚合作”元年，又逢全球範圍內的地緣政治衝突頻發，國際社會都高度關注金磚峰會的成果。

據央視新聞報道，當地時間18日，金磚國家工商論壇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開幕。普京表示，金磚國家對全球經濟的貢獻現已超過七國集團。2024年金磚國家國內生產總值的平均增速預計爲4%，高於七國集團1.7%的預期，以及世界平均水平3.2%的預期。“金磚國家對全球經濟具有重大影響，是世界經濟增長的驅動力。”普京說。

當地時間2024年10月18日，俄羅斯莫斯科，俄羅斯總統普京在金磚國家工商論壇全體會議上發表講話（圖/視覺中國）

擴員後的“大金磚”在全球GDP中的佔比，按購買力平價計算，從31.6%提高到35.6%。金磚國家在世界原油出口中的佔比更是從15%提高到36%。

袁勳指出，“擴員後，主要石油能源大宗產品的出口國，以及全球大宗油氣能源大宗產品的主要的進口國均在金磚國家行列。因此，金磚國家彼此的貿易互補性非常強，深化經貿合作的潛力巨大。”

今年以來，中國也繼續同金磚夥伴持續深化合作。海關總署最近公佈的前三季度外貿數據顯示，金磚國家佔全球貿易的份額超出了1/5，我國對其他金磚國家進出口增長了5.1%，並且在工業、農業等多領域實現貿易互補。

無論是在經濟發展還是全球治理方面，金磚國家都擁有共同利益。朱傑進進一步說道，金磚國家的共同願景是要推動全球治理體系的改革，推動構建更加民主公正公平的國際秩序。“而如何在國際舞臺上發出自己的聲音是很多發展中國家迫切關注的。”

在朱傑進看來，金磚國家機制之所以有吸引力，正是因爲金磚這一平臺能爲發展中國家提供發聲渠道，發出更響亮的聲音。“另一點則是，金磚機制不斷推進的務實合作，比如跨境支付體系、能源糧食合作，人工智能的治理框架等，都能實實在在爲發展中國家的發展起到很大的推動作用。”他說。

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此前在巴西參加南美國家領導人會議期間表示，金磚國家正吸引着那些在世界上尋求和平與合作的人們。

如今，多國表達出希望以多種形式參加金磚合作、實現更好發展的意願。金磚擴員後，有34個國家通過書面請求表達加入金磚的願望。而在東道主俄羅斯宣佈金磚暫停擴員的消息後，馬來西亞、阿塞拜疆仍申請加入，也印證了金磚機制受到國際社會的關注程度日漸增多。

隨着金磚擴員，外媒開始關注金磚集團是否會形成與西方抗衡的“對抗體系”。

對此，普京18日在媒體記者會上表示，不同於許多國際組織的是，金磚國家的建設從未針對任何其他方，金磚國家並非反西方的聯合體，也不是西方式的聯合體。這一點具有重要意義，即金磚國家不與任何方面對立，而是基於共同價值和發展觀以及兼顧彼此利益的原則。

朱傑進認爲，金磚合作機制是“非西方”的合作模式，這不等同於“反西方”。“金磚國家的合作在於改革體系，而非推翻體系。”

他告訴澎湃新聞，面對當前的國際安全挑戰和地緣政治衝突，金磚國家始終秉持溝通對話的原則，在盡全力尋求普遍安全的“最大公約數”，在彼此的核心關切問題上相互支持，“也爲其他國家提供了不同於西方的敘事”。

解鎖“金磚國家支付體系”的意義非同尋常

具體到本次金磚峰會的重要議題，建立“金磚國家支付體系”是繞不過去的話題。這不僅是深受西方制裁的俄羅斯的緊迫關切，對於金磚其他成員國、整個全球南方國家，乃至國際貿易體系也具有重要意義。

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美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實施了一系列金融制裁，包括禁止俄羅斯銀行使用SWIFT支付系統，以阻止其進入國際市場。

袁勳綜合分析指出，俄羅斯作爲東道主，同時也是烏克蘭危機的當事國之一，在本次峰會上將格外關注制裁等相關議題。“如何保證俄羅斯能源出口收入的安全，擺脫對美元的依賴，尋找有效的替代方案，是俄羅斯金融領域的迫切性問題，也是此次峰會議程的重中之重。”

當地時間2024年10月20日，俄羅斯喀山，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六次會晤籌備工作有序進行，機場站外的峰會橫幅（圖/視覺中國）

在去年的南非峰會的議程之中，建立“金磚國家支付體系”便獲得很高關注。金磚國家均有意在“金磚國家支付工作組（BPTF）”指導下進一步就支付工具展開對話，創建安全和包容的支付體系。

據“今日俄羅斯”10月10日報道，俄羅斯財政部長西盧安諾夫9日表示，金磚國家正努力開發新的國際支付系統，希望繞過“政治化”的西方平臺，在新技術的基礎上實現更快、更便宜、不受外界干擾的外貿交易。他還透露，金磚國家將繼續減少美元在相互結算中的佔比，轉而使用本國貨幣，並在未來引入數字貨幣。

袁勳介紹，金磚國家致力於建立的支付系統是基於區塊鏈和數字技術的支付系統，“是更加純淨和高效的交易平臺”，可以最大程度減少代理銀行在其中的存在感，以及一些不必要的中間環節。

同時，他強調，“最重要的意義是該系統將超越政治因素的干擾，擺脫美元支付網絡的掣肘，降低美國貨幣負面的外溢效應。對於金磚國家在內的廣大全球南方國家來說，這也能防止美國將國際支付作爲推行其霸權行徑的工具。”

袁勳總結道：“建立獨立的國際支付系統，不僅對金磚國家的跨境合作、經濟發展有利，對於整個國際金融體系的改革也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外界普遍將金磚國家支付系統的推出視爲對“美元霸權”的挑戰，目的是通過減少對美元的依賴爲成員國提供更加安全的支付手段。

據《南華早報》報道，美國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斯圖爾特·帕特里克認爲，越來越多的國家不僅對美元的主導地位感到不滿，也對美國政府“將經濟關係武器化以打壓對手”感到擔憂。其他金磚成員國擔心自己可能遭到相同的制裁，因此會尋求減少風險。

袁勳也持類似觀點，“越來越多的國家對美國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金融上的霸權行徑積怨已久。”

但袁勳也特別指出，美元作爲國際支付貨幣之所以能被大家認可，有其優勢。“作爲世界最大的經濟大國，美國的國家信譽以及美元匯率的穩定，確實爲發展中國家貿易的平穩發展提供了非常好的工具。所以，要想短時間內另起爐竈，完全拋棄美元也是不現實的。”

此外，金磚國家國際支付系統一旦推出，無疑將爲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按下加速鍵。“無論是在國際化，還是匯率的穩定程度方面，人民幣在金磚國家的貨幣中是獨一份的存在。金磚國家國際支付系統一旦建立，會爲人民幣的國際化帶來更大的推廣。”袁勳表示。

作爲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第一大貿易國，中國經濟和貿易的穩定增長，爲人民幣的國際化提供了堅實的基礎。人民幣在國際支付中的需求量也不斷增加。但值得注意的是，在2023年公佈的國際貿易支付比重中，人民幣雖然位列第三，可佔比僅爲3%左右，遠遠低於美元的46.4%和歐元的24.4%。

“因此我們（中國）也特別渴望能夠解鎖金磚國家的潛力，進一步開發人民幣的外匯產品。”如果金磚國家國際支付系統能真正建立起來，更多國家將選擇使用人民幣進行結算，進一步提升人民幣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對中國企業更好地參與國際競爭、對‘全球南方’國家的投資、實體經濟的發展都有非常大的意義。”袁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