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1,終於有“媽味”爽片來掀桌了!

好久沒在電影院感受到這種氛圍:

全員沉浸,“手拍腫嘴笑爛”;

放映結束,觀衆都不願離場,盼着有彩蛋;

全平臺自發分享觀感,自來水的字字句句裡寫滿了理解和愛……

一切都因爲,這是不容錯過的年度佳片,是比我預期還要好的《好東西》。

好笑、好聽、好哭、好看、好爽、好靈……方方面面的好東西!

《愛情神話》導演邵藝輝新作,兩輪點映口碑爆表,提前鎖定無數人的年度最佳。

6萬人打出9.1的高分,你確定要錯過它,錯過今年在電影院最快樂的兩小時嗎???

王鐵梅(宋佳 飾),人如其名,鐵打的六邊形女戰士,時刻處於打雞血狀態。

文能寫稿創作搞事業。傳統媒體出身的高知女性,曾經也是鐵肩擔道義,鐵手著文章的調查記者一枚。

武能家務育兒一手抓。通馬桶、換燈泡堪稱全能,對女兒的鼓勵教育更是貫徹生活每分每秒。

完美平衡家庭與事業,就算髮到某瓣、小紅薯,那也是大女主界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誰知,電影開場之後鐵梅步步“塌房”。

從調查記者“墮落”到直播帶貨,還得進行自我洗腦:賺錢養家嘛不磕磣。

精心養育的女兒王茉莉,卻在作文裡表示“不再幻想”。

竟然還敢沾染性緣關係,與女兒的架子鼓老師發展出“見不得人”的關係!

事業、家庭一團亂麻,再堅強獨立的鐵梅也忍不住對女兒輸出“你知道我爲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嗎”的“媽味”發言。

這是大女主翻車了?

真正看完電影才深刻懂得,《好東西》恰恰傳遞“反六邊形大女主”的觀念。

片中三位不同代際性格迥異的女性,沒有一個是教科書般的完美形象。

隔壁小葉(鍾楚曦 飾),微醺狀態的清醒戀愛腦。

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配不上鐵梅,偏偏自己吃得賊差。

Crush突然確診“情感障礙”,發表一連串不想進入長期關係的抽象發言。

她用抽象打敗抽象——假裝已婚已孕出軌女,向對方保證兩人是絕對純潔的肉體關係。

怎麼會有人不愛小葉

明知對方是渣男,還一個勁“快樂倒貼”,原因僅是對方經常誇她。

房東過年過節不值錢的小禮物,也讓她輕易掏出比市場價多出兩千的房租。

不難猜出,小葉的討好型人格來自原生家庭極度缺愛的創傷——通過愛人,祈求被愛。

小葉我來愛你

王茉莉(曾慕梅 飾),在卷生卷死的上海小學裡,一個真·平平無奇小學生。

學校樂團要給領導排練節目,她被選爲臺下鼓掌的觀衆。不是富二代,不會樂器,沒有出過國,還沒找到真正的愛好……

目前最大的煩惱是怎麼編出一篇自己去過法(fà)國的作文。

除了嘴毒,小孩不是哥姐,只是對世界充滿疑問的9歲小孩。

影片中三個女人都曾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努力變得“更懂事”“更優秀”,符合他人眼中的“好”。

但事實證明,她們的不完美是如此鮮活可愛,她們構成了大銀幕稀缺的極具複雜性和力量的女性羣像——

充滿善意,彼此託舉,打破幻想,掙脫束縛。

小葉被茉莉不帶目的、真誠直白的高質量誇獎打動,還沒反應過來,眼淚已經落下。

鐵梅被小葉的溫暖包容軟化,拒絕完美主義,放棄用母職自我綁架。

茉莉被鐵梅、小葉養得“正直勇敢有閱讀量”,她們不斷開發茉莉對世界的感知,給她自由成長的選擇。

三個非典型女性形象巧妙勾勒出現代女性的不同處境。

她們不會雌競和審判,也沒有相互傷害與虧欠,而是選擇在母系家庭中互相養育。

滿屏舒心。

值得一提的是,《好東西》特別會四兩撥千斤。

影片的每一個議題都緊密貼合時代,卻沒有特別大的衝突場景,犀利表達被無縫嵌進日常生活,男人在說女人在做。

每一個鏡頭都有飽滿信息量,每一句臺詞都說到我的心趴上——

直視女性慾望與兩性關係,國產銀幕上首次女本位的情慾戲。

當媽的女人也是人,也需要“十分鐘的課間休息”。

年輕人沒經驗,手下沒輕重,也要給他們進步的機會。

女性友誼0幀起手,流淌在都市的每個角落。

鐵梅累得在地鐵上睡着,靠上了隔壁男士的肩膀,鄰座女士將她的頭輕輕撥到自己肩上。

無需多言的懂得與體諒,塗抹出《好東西》明亮又溫暖的底色。

我無比喜歡對於母親隱形家務勞動呈現的巧思:

在小孩的耳朵裡,那些聲音來自遠方,是泥石流、龍捲風、大暴雨、海豚躍出水面;在成年人的眼睛裡,那些聲音近在咫尺,是修水管、抖衣服、打印文件、掰開菜心……

生活的柴米油鹽裡藏着江河湖海,瑣碎日常構成了宏大宇宙。

那一刻我想要讚歎蒙太奇的偉大,讓我們看到了三個女人的心緊密相連,看到了世界在媽媽手中誕生,看到“媽味”第一次被如此浪漫地表達。

《好東西》以和煦的筆觸書寫Her story,稀釋尖銳,不息地流淌,自然而然地喚起歡笑和共鳴。

撕下女強人、戀愛腦、家庭主婦、乖女孩的標籤,讓我們看到標籤背後具體的女人,創造世界的女人。

不完美、不夢幻,夠真實、夠生動。

必須強調的是,《好東西》從女性視角出發、談論女性關注的議題,但並不代表它只適合女性觀影。

它跟極端不沾邊,反而提供了男女對話的緩衝地帶——給女性放鬆空間,也給男性答疑解惑。

事實上,影片中“沒有姓名”的男性角色承擔了大部分笑點,而笑聲中觀衆不會對他們產生嫌惡,反而會覺得立體有趣,自有幾分可愛在。

我不覺得《好東西》像《芭比》,但趙又廷飾演的“前夫哥”確實塑造了“我們自己的肯”。

後悔與鐵梅離婚,想要挽回她的心。

又是“爲她”結紮,同步絕育;又是主動研習女性主義教材,張嘴就是知識點,從“性別紅利”到“結構性壓迫”,儼然尖子生一名。

可學了那麼多,被鐵梅和茉莉下面子,仍是脫口而出一句“我是你爸”展示權威。

我相信前夫哥的困惑是真實的,想要進步也是真的,只是被社會標準塑造後仍殘存侷限性,對鐵梅的難,他無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再比如對鐵梅一見鍾情的小馬(章宇 飾)。

他對鐵梅的追求每一步都精準踩在雷區。

第一次單獨相處,主打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偏要問鐵梅爲什麼不再做調查記者。第一次親密接觸,就撕了鐵梅很貴的內衣。

幸好性格是奶狗,身材是狼狗,年輕還有八塊腹肌。

前夫哥和小馬一場雄競戲,說讓全場爆笑如雷不誇張。

你是孩子他爸,他有八塊腹肌。比吃藥、比吃蒜、比吹口哨,一路像小孩鬥嘴、孔雀開屏……

比拼“有毒的男子氣概”,結果傷人又傷己。

直到打車的小馬等來了開專車的前夫哥,兩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一個人到中年再就業,奔向網約車的懷抱。一個只敢打專車,因爲快車大部分都有味道。

請注意,這是剛學的知識點:結構性壓迫。

女性站在新舊世界的交界線徘徊無措,男性亦有生存焦慮。

幾場餐桌戲,真正做到了讓男男女女都上桌。

他們談論生養關係,談論女性主義,談論愛情觀……每個人都可以從自己的角度闡述認知。

談論月經這段,讓我每個字都想點了。

鐵梅說“紅糖水沒用,吃止疼片”;小葉說“有時候半年來一次,有時候一次來一個月”;茉莉說“世界上一半的人都會流血”……

句句戳心。

讓人記憶深刻的還有小馬,他一直以爲月經是藍色的。原因是過早經歷媽媽離世,缺少耳濡目染,缺乏這方面的常識。

你看,男性同樣也缺失性教育和兩性教育。因爲某些陳舊觀念,他們很少進入,也不太願意進入真實的女性世界。

觀點交鋒催生反思,真實表達拓寬了邊界,撕掉世俗標籤則是共同的母題。

某種程度上說,《好東西》也是反傳統性別結構敘事的。

藉由孩子和男性的嘴說出冒犯的話,輸出觀點的同時又靈巧製造笑點。

藉由女性的手推開兩性壁壘的大門,向廣大男性同胞科普常識,觸達感知。

沒有站定某種主義,而是攤開一個個立體的處境,在幽默和友好之中搭建理解的橋樑。

以及必須說一句:影片笑點真的很多,全場爆笑的感覺真的很爽!

《好東西》是華語電影前所未見的“新”類型。

我欣賞導演有想法的敘事、去標籤化的人物塑造,還有許多跳脫常規套路、更真實更細膩的落地的日常。

比如鐵梅面對網絡暴力的“兩副面孔”。

在人前安慰同事,號火了閱讀量翻倍,是件好事;在深夜獨自輾轉難眠,反覆翻看惡評。

比如小葉不喜歡“戀愛腦”這個詞。

在她眼裡,敢付出愛也是一種能力。

再比如茉莉學會打架子鼓。

鼓起勇氣在live house演出後,還是沒有愛上架子鼓和聚光燈,選擇只當觀衆不上臺。

反優績主義、反消費主義、反對那些無來由的評判,邵藝輝導演觀察、呈現世界的方式總是如此特別,又能輕易擊中我。

進入電影院前我想過會受到激勵,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抱着尋找女性偶像的初衷,卻在大銀幕上找到了自己和朋友。

那些野心與虛弱、憤怒與釋懷,都有了具象化,坦坦蕩蕩地與每個你我打招呼。

鐵梅和小葉,像是從新時代女性身體中撕扯出的一體兩面。

一個在父權主導的遊戲中強撐不願意露出一點脆弱,一個在浪漫愛的幻想中麻痹自我快樂倒貼。

我們的日常就是一個腦內的兩個人格、一個論壇裡的兩種人,不停打架、辯論,直至脫力。

《好東西》急忙叫停,提供另一種調理藥方:

承認鐵梅的脆弱,看見小葉的柔軟,讓兩個人格擁抱和解——不管哪面的我,都挺可愛的嘛!

再通過小孩茉莉的視角望向未來,注入能量——“我正直勇敢有閱讀量,我有什麼好可憐的!”

人生那麼長,沒必要一早就決定自己的愛好,更沒必要一直都那麼正確。

沒有標準答案,重新確立遊戲規則。

你怎麼活,女人就怎麼活。

我們太少在大銀幕看到這樣的兼容空間。

可以自由選擇,可以放棄,可以“不向上競爭”,可以窩在舒適區裡……只要讓自己開心的,那就是“好東西”。

電影海報上,三位主角cos了三位名人的形象:大法官金斯伯格、弗裡達和梵高。

他們映射着三人的性格特點和人生經歷,同時代表着堅韌、勇敢、創造和無限可能。

採訪中邵藝輝導演說,她“原本想找很有知名度和外形辨識度的女性藝術家形象,發現可選的人少之又少”。

這是一個無奈的遺憾,但我覺得《好東西》有一種珍貴的心氣,讓我們可以保持樂觀,向前看。

就像電影裡鐵梅和小孩輕巧地踏過“明天會更好”的街道,“藝輝國際學校”中的女老師保護了小孩的尊嚴。

不是段子的拼接,更不是用文藝逃避創傷。

《好東西》提供了一種可能,一種我們可以“不玩這個遊戲”、創建自己的遊戲規則的可能。

它太勇敢了,淌過千山萬水,依舊對未來、對人性保有堅定信任、美好暢想。

太多情了,每句臺詞、每幀畫面都像是媽媽無聲的撫摸。

太輕盈了,讓我們無暇聯想將如此多議題編織在一起有多難。

它是邵藝輝寫給所有女性的一封情書,也是一部幫我們記住當下、書寫當下、回望當下的真正的電影。

理想尚未完全實現,但我們一直在路上,幽默輕盈真實的表達反而能帶給我們直面現實的力量。

?邵導,我太想進步了!可以多拍點好東西我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