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賴清德的眼淚(沈政男)

賴清德的眼淚,是在極大反差下,所流下的感恩、感動,又有點虛幻、讓人暈眩的淚水。(中時資料照)

賴清德回萬里老家幫立委候選人造勢,在臺上講了20多分鐘,竟然哭了好幾次。我仔細看了全程錄影,有些難以理解;這應該是他從政30年以來哭得最慘的一次;不只是哽咽或者落淚,而是幾近啜泣與抽噎地大哭。

我搜尋了一下發現,在今年10月,有立委透露他在私下與友人聚會裡,提到臺灣處境也曾大哭(頻頻說「臺灣是咱的!」),事後自己都覺得失態。

賴清德提到媽媽會哭,大家都知道,但要說因爲臺灣處境而哭,真是前所未聞,因爲,臺灣處境沒到那麼慘啊!

顯然,這幾個月以來,賴清德變得比較多愁善感了,這是怎麼回事是一件有趣的事,值得繼續觀察,但我建議,不要再哭了!因爲,你就要當總統了,眼淚不能輕彈。

有人說賴清德回到老家在哭,是因爲家裡的違建問題,但我仔細看了演講影片,並沒有提到違建,反而是一個溫馨的小型社區聚會,他隨口都能叫出臺下親友的名字,老師、同學,阿姑、阿舅什麼的,叫得好親切,然後一講到棄醫從政的歷程,從小受到許多人幫助,就哭了。中間回覆心情,講了一段從政成果,到了「幫甘苦人爭取健保費赦免」,話還沒講完又哭了。

其實就是感動的眼淚。不是委屈,也不是驚恐,更沒有憤慨,而是感動,因爲,再過30幾天,他就要當選總統了,棄醫從政30年,一路走路打拚這麼久,就要大功告成,實現救人濟世、上醫醫國的理想了,而能有今天,當然家人與鄉親的提攜,居功厥偉,因爲他兩歲就沒了爸爸,靠着媽媽刻苦撫養,與親友的好心幫忙,才能長大成人,進而貢獻社會。

真的,這是相當動人的成長與成功的故事!如果寫成散文投稿文學獎,一定會得獎,只是賴清德用口語,在親友面前把這篇文章獻給了他們。

他家的違建問題是這樣,本質上就是甘苦人在生活過得好一點以後,把破房子整修一下,而政府在採礦停止以後,沒有爲礦工家庭的未來生活做一個全盤考慮,於是房子的建築法規地位就長年處在三不管地帶,有時有寄房屋稅單過來,有時又沒有,就這樣過了幾十年。

我不知道賴清德有沒有看過臺劇《苦力》,那就是演他們家族的故事!許多臺灣人都知道在那樣的時代背景底下,甘苦人的家庭與生活是怎麼回事,也就不會苛責賴清德家裡的違建問題了。

因爲,臺灣人,誰家沒有違建?

甚至可以這麼說,整個臺灣,就是一個大違建啊,不是嗎?你看最近交通部決定放寬騎樓停車,說是中南部可以因地制宜,意思不就是「法律只是參考」這樣的臺灣社會潛規則嗎?

太多了,這類沒有依照現代化國家治理該有的路數來進行的現象與問題,在臺灣隨處可見,有形與無形建設皆然。

所以說,賴清德當選總統以後,應該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麼樣來治理臺灣這一個看起來好像跟歐美一樣富裕,其實做爲一個現代化、已開發國家,根本遠遠不夠格的狀況,徹底來做一個反思與擘劃。

有形的,就講大巨蛋,怎麼會蓋了32年,才能完成?無形的,人們到了選舉,或者平常講起政治,怎麼會彼此攻訐,把社會撕裂到這樣的地步,好像不共戴天一樣?

你看,日本的社會人棒球隊,業餘的,就只是下班後脫下領帶,拎起球棒打一打,就能打贏臺灣的正規職業隊。

很簡單:你去日本看看,他們在家都是生飲自來水,而你吃拉麪很鹹,猛灌冰水,那壺水也是自來水;臺灣呢?什麼時候可以生飲自來水?

連想都不敢想!總統競選,講那麼多政見要幹嘛?臺灣再過一百年,也沒辦法生飲自來水吧,因爲,根本沒人在乎啊,國民與政治人物就是陷入意識形態的亂鬥,沒什麼人把這個國家的未來做一個一百年、一千年的推想。

太多了,有機會再來論述,這裡只是要說,賴清德的治國理念,目前可以聽到的,大概就是來自新潮流那一套臺獨論述,還有蔡英文8年的施政架構,而這些看法與作法,持平而論,都是別人的!而且,若要讓賴清德成爲一個偉大的總統,也是遠遠不足的!

比如賴清德因老家違建被攻擊的事情,這個時候才爆發,就代表目前所用的那一套治國概念與做法,對於這個見微知着的問題與現象,根本沒用!

這類臺灣政治與社會的不是死角,而是沉痾與弊病,多到難以勝數,你看最近的教科書文言文議題也是俯拾即是的例子,凸顯了這個國家的人們,對於共同生活的理想樣貌,根本沒有基本的共識,更不會一起來實踐,就只是各自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達不到就相互責怪。

事實上賴清德這次當選總統,也只會是一個少數總統,而蔡英文雖然看起來有過半選票,那是因爲沒有第三組人員出馬,否則也會是少數總統。證據就是這次立委席次,將會三黨不過半。

三黨不過半,政治上是什麼意思?沒有一黨,讓多數人民滿意,也沒有一黨的施政,讓大家覺得夠好。

所以說,賴清德如果接下來要靠新潮流與蔡英文那一套,混個4年、8年,選舉到了再靠在野分裂,加上打個兩岸牌,或許也可以繼續做下去,但,這跟他30年前,脫下白袍,棄醫從政的初衷,有一致嗎?

甚至,當初從政的初衷,所謂維護臺灣主權,或者獨立建國,是不是也該根據最新資料,做一個反省與修正?

賴清德的眼淚,在我看來,就是天將降大任於一個礦工家庭出身,又中途棄醫從政的窮小子,一路爲了理想打拚幾十年,在即將嚐到成功的果實,又感到一絲絲敬畏與惶恐的時刻,回顧過往,對照現狀與未來,在極大反差下,所流下的感恩、感動,又有點虛幻、讓人暈眩的淚水。

(作者爲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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