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中印外長會談的一道坎（張晰）

邊界糾紛是中印關係中的一道坎。如何邁過這道坎，需要中印雙方的智慧和努力。（示意圖／shutterstock）

印度是今年二十國集團（G20）輪值主席國。 3月初新德里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主場外交活動。除了包括中美俄等二十國集團的外交部長，印度還邀請了新加坡等九個來賓國家以及十四個國際組織的代表與會，召開了一次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外長級別會議。

如外界意料之中，由於圍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戰爭的不同觀點分歧巨大，無法調和，此次外長會議未能發表聯合聲明。不過，印度外交部長蘇傑生（Subrahmanyam Jaishankar）藉助主場優勢，在會議期間會見了多個國家的外長或代表，呼籲說服G20成員國在加強多邊主義、促進糧食和能源安全、氣候變化、性別議題和反對恐怖主義等涉及發展中國家關切的問題上達成了共識。這些共識當然離不開印度作爲會議主辦方所做的努力，也凸顯了印度外交的影響力。

值得注意的是蘇傑生和秦剛的會見。這是秦剛擔任中國外交部長之後首次出席G20外長會議，也是秦剛首次以外長身分與蘇傑生舉行會談。對比中外媒體的報導來看，中印外長的會見基本上是一次禮節性的見面，除了桌面上的客套話之外，雙方可以說是貌合神離，有些像「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

其實中方對此次兩國外長會見還是比較重視的。早在3月1日秦剛赴新德里之前，外交部發言人就進行了「吹風」：中國非常重視中印關係。中印作爲兩個十億級人口規模的文明古國、相鄰大國和新興經濟體，兩國保持良好的關係符合中印兩國和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可惜中方的溫暖之風好像並沒有吹進印方的耳中。

中印外長會見之後，中文媒體對此的報導口徑一致，全部來自於中國外交部相關網頁上的內容，可以梳理總結爲三個主要的話題：第一是中印都是文明古國，人口大國。兩國有廣泛的共同利益，如維護髮展中國家權益、推進南南合作、應對氣候變化。雙方要在世界百年變局的背景下看待兩國關係。

第二是兩國之間的邊界分歧問題要放在雙邊關係適當的位置，推動邊境局勢早日轉入常態化管控。第三是中方支持印方履行二十國集團主席國職責，願同印方加快恢復各領域交流合作，儘早恢復直航，便利人員往來。

按照中國外交部網頁的內容，印方表示印中同爲偉大文明古國，互爲重要夥伴，印方贊同應從歷史視角和戰略高度把握並改善雙邊關係。印中兩國邊境局勢逐步趨於穩定，雙方應共同努力，維護邊境地區和平安寧。印方感謝中方對印方擔任二十國集團主席國的支持，願保持多邊事務溝通協調。

第一個話題其實並沒有多少新鮮感，中印領導人包括中印外長在以前的歷次會見中都有這些表述，可以說是老調重彈。第三個話題是意料其中的，缺乏新聞價值：中方支持印方主辦二十國集團的會議，印方對中方的支持表示感謝。出於禮貌，不管是哪個國家主辦國際會議，被邀請國與會就是對主辦方的支持，主辦國都會表示感謝。第二個話題則是中印之間特有的問題，即中印邊界的分歧和衝突。

中方不希望中印邊界問題影響中印兩國的總體關係，而是提議把邊界問題放在中印雙邊關係裡「適當的位置」，對邊界問題進行「常態化管控」。這個願望當然是好的，雖然中國外長並未詳細說明什麼位置是「適當的」，以及「常態化管控」具體所指是什麼。

事情真如中國外交部所說，印方響應了中方的提議不再對邊界問題耿耿於懷了嗎？印方對此的報導和中方的說法大相逕庭。事實上印度外長對中印邊界問題抓住不放，對與中國外長的會見也是毫無熱情，一副例行公事之舉。從蘇傑生的推特（twitter）和談話中可見一斑。

作爲G20外長會議的東道主，蘇傑生對見到其他國家的每一位外長都在推特上進行了簡短描述。描述中大都使用了「高興」、「歡迎」等熱情的詞彙，比如「很高興會見了阿根廷外長」、「歡迎土耳其外長來到新德里」，「總是非常高興見到南非外長」等等。然而對會見中國外長的描述則沒有一丁點兒感情色彩：「今天下午見到了中國外長秦剛」。不管是蘇傑生的文字還是他放在推特上與秦剛握手的照片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推特上蘇傑生一點也沒提及要從戰略高度看待印中關係，而是強調雙方「討論的重點是解決當前雙邊關係面臨的挑戰，特別是邊境地區的和平與安寧」。

蘇傑生在見過秦剛之後還對媒體發表了看法。根據「半島電視臺」、「印度斯坦時報」 和WION媒體3月2日報導，蘇傑生說，印中關係中「有一些真正的問題需要我們正視，需要我們開誠佈公和坦率地討論，這是我們今天必須要做的」。蘇傑生還說，北京和新德里之間的雙邊關係「不正常」（abnormal），兩國需要坦誠地討論邊界緊張局勢。 「不正常」是我在與中國外長會面時所用的形容詞。

不難看出，中印外長這次在新德里的會見並沒有給雙邊關係的改善帶來具體的成果。在重大國際議題上中印最近也未見看法交集、相向而行。雖然中印分別都與俄羅斯友好，雖然中國和印度在不久前聯合國大會要求俄羅斯撤出烏克蘭的特別會議決議案中都同時投了棄權票，雖然中印外長在G20外長會議間隙都分別會見了俄羅斯外長，但俄羅斯侵烏問題在中印外長會談中根本沒有提及。對中國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12點聲明，印度也沒有表示過支持。

會談中印方反覆強調中印之間的邊界問題，一方面是印度對中印邊界衝突的心結還沒有解開，還未走出2020年在加勒萬河谷（Galwan Valley） 的衝突中20名印度官兵死亡造成的心理陰影。另一方面，在中美關係惡化的大背景下，出於和中國的地緣政治戰略競爭，印度並不急於改善與中國的關係，反而想利用邊界問題牽制中國，迫使中國在某些方面對印度做出讓步，減緩中國發展的步伐。

邊界糾紛是中印關係中的一道坎。如何邁過這道坎，需要中印雙方的智慧和努力。

（作者爲多倫多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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