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黃牛時代：靠百億補貼擼貨，一臺賺幾十塊淚流滿面

來源|Tech星球

文|王琳

“一臺就賺幾十塊錢了”，曾經想要靠iPhone 16系列賺點小錢的黃牛們，正在經歷價格的迅速坍塌。

一臺512G原色的iPhone 16 Pro 在黃牛的手裡只需要10900元就可以買到，比京東自營的蘋果旗艦店上要便宜99元，甚至如果你再砍砍價，那價格可能更低。

穿着人字拖，手裡揣着一沓子現金，將裝滿手機的行李箱攤開在北京三里屯、深圳益田假日廣場的蘋果旗艦店外，隨時準備和官方搶生意——這是黃牛的最常見的形象。

足夠高的品牌溢價，是黃牛們堅持到現在的根本原因，行情好的時候，一臺蘋果或者華爲新款手機加價2000元曾經是行業的常態。這是一門古老且低門檻的生意，但總有人爲了便捷而買單。

在華米OV（華爲、小米、OPPO、vivo）、蘋果、三星，這六個主流品牌中，蘋果黃牛是其中數量最龐大、持續時間最久的。也曾有人願意支付2倍、3倍甚至4倍的溢價購買蘋果手機，但現在乏善可陳的創新、可有可無的AI功能，都讓消費者換手機的慾望持續下降。早在2021年，用戶的平均換機週期已經超過了31個月，全球手機出貨量已經連續2年下降，這就是最好的例證。

粉絲們願意爲了支付溢價而買單，但當一臺手機要溢價3、4倍後，理智的人越來越多。

9月20日早上，iPhone 16系列開售首日，離深圳益田假日廣場的蘋果店開業還有一個小時，老張就揣着一沓現金提前開始蹲守。看到消費者出來，他就馬上前去詢問。

深圳益田假日廣場外是華南地區最大的蘋果零售店，成立十年略多的時間裡，已經服務顧客 2200 萬人次——相當於 Apple 三里屯在 2020 年翻新前 12 年的總客流。

這是一場價格博弈。黃牛往往先給出一個低價，然後不斷加價。他們最喜歡的是PM（Pro Max）原色、白色，這是溢價最高的機型，基本不收基礎版。

這一天老張花了100多萬收了100多臺機器，按照往年這些機器會在短短兩三天內以單臺加價至少小几百的價格被賣出，黃牛則在短短几天內賺幾萬，甚至十幾萬。

但9月20日下午，市場價格就開始雪崩。一臺iPhone 16 Pro Max系列單臺加價只要400塊，iPhone 16 Pro甚至不超過100塊。一位黃牛稱，21日，自己平均每臺賺100塊，到了22日由於天氣原因，一臺要虧150-200元。

黃牛做的是信息差生意。一臺手機的價格每天都不一樣，遇到行情變動劇烈的時候，兩個小時的價格也會不一樣。他們需要做到的是快進快出，尤其是一臺手機發布初期。

iPhone16系列上市初期，有黃牛對1T版本的沙漠金iPhone 16 Pro系列最高加價2500元進行銷售，一週之內，這一溢價力度削弱了近八成。

Tech星球詢問了不止一位黃牛，他們都表示現在價格比較穩定，像iPhone 16 Pro每臺就賺幾十塊。一位手機經銷商堅信iPhone16系列的行情沒有問題，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他向Tech星球展示了16系列的串貨成本，一臺512G的iPhone 16 Pro原色串貨後的成本價格是10740元，而黃牛報的低價是10900元。

“一臺虧三四百塊的話，我就不出貨了”，一位黃牛稱，他們這是和市場在賭博，因爲按照經驗，一旦門店的貨源變少，蘋果新款的價格還是會漲起來。

不過，相對於蘋果，華爲Mate XT非凡大師的情況就沒有那麼好了。作爲華爲首款三摺疊手機，雖然有經銷商稱首批到貨量有1萬臺，但官方並沒有公佈出貨量。這讓非凡大師一度成爲緊俏貨。

這款手機48小時內經歷了加價10萬，8萬到2萬，最後幾千，一個小時一個價格的情況。一位華爲經銷商告訴Tech星球，炒到10萬本身就是不理智的，即便是前幾天，最多5萬是合理的。

黃牛們大肆加價的背後，根本沒有一想到一款售價近3萬的手機本來就是小衆需求。

事實上，不少炒華爲三摺疊的黃牛，他的主營業務依然是蘋果手機。從大盤來看，蘋果黃牛基本佔據了市場的90%以上。

新機上市是黃牛的狂歡，但現在利潤期正在被無限壓縮。

黃牛們第一次感受到壓力，是在2022年。那一年，iPhone 14系列才發售一天就跌破了發行價，黃牛們要倒貼100塊才能賣得出去。最受歡迎的14Pro和Pro max價格也經歷了雪崩，加價1000多塊買來的機器，加價500多塊賣出，淨虧500塊。

到了iPhone 16系列，這個利潤期已經變成了半天。不少黃牛感嘆，今年的行情是前半段賺錢，後半段虧錢，最後能盈虧平衡就不錯。生意難做已經成爲了共識。

黃牛本質上賺的是價差，只要有更便宜的貨源，就有利潤。隨着電商平臺和大主播之間不停歇的價格戰，黃牛發現了新的“供貨渠道”。

在不少電商平臺上，大促期間或者百億補貼活動，蘋果這樣的高端手機是限購的，每個用戶只能購買一臺。打開手機查詢價格，在社交平臺上發佈當天收貨的價格，等待更下游有貨的個體黃牛聯繫，驗收過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黃牛每天的日常。

“現在蘋果16Pro Max版本，拼多多百億補貼最低是9599元，我這邊收貨一開始是加價700多，後來變400多”，即便再加價出售，早期依然可以賺到錢。

一位3年前做過黃牛生意的人士告訴Tech星球，碰到行情好的時候一臺手機有600塊的利潤，這已經是就非常不錯了，正常情況是一臺150-200元。

他們幾乎每天盯着電商平臺各種打折促銷活動，一些成熟的黃牛會專門組織人（也叫做小黃牛）去電商平臺的百億補貼拼單、雙十一、618這樣的大促時間去下單。小黃牛們資金不夠的情況下，成熟的黃牛還會提供資金。這樣做的結果是原本自己墊錢賺200，上頭墊錢賺100。“現在是人人痛恨黃牛，人人皆黃牛的時代”，一位黃牛稱。

因爲未來價格不明確，大部分黃牛會選擇當下立馬出手。但也有些黃牛耐得住寂寞，不着急賣貨，他們會等到大促過後，市場貨源緊俏時再行動。一位成熟的黃牛稱，自己去年70多臺蘋果15新機因爲延遲出貨1個月，足足多賺了2萬塊，如果當下就出貨，一臺只有100多的利潤，延遲出貨一臺利潤接近600塊。

對於手機廠商來說，黃牛是一把雙刃劍，畢竟他們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產品熱度。但過渡擾亂市場價格，也會讓不少忠實的消費者和品牌受到傷害。

iPhone 16系列並沒有讓黃牛有豐厚的利潤。摩根士丹利直言：“綜合所有獲得的iPhone到貨時間數據，iPhone 16從預購至到貨時間目前平均爲14天，是過去五年以來所有iPhone系列中最短，大約與iPhone 12系列相當。”

一位蘋果前員工告訴Tech星球，這是蘋果有意控制的結果。他們今年加大了官方貨源，從官方買幾乎不需要怎麼等。不少消費者表示，官方雖然表示需要等待1個月，但實際上半個月內就收到了貨。

事實上，這些年來黃牛的利潤一直在下滑。2010年，iPhone 4S發售時，一名資深黃牛，最得意的一單生意是利潤擴大9倍，直接賺了十幾萬元。最瘋狂的時候，一臺水貨美版iPhone 4在中關村成交價達到1萬8千元。現在，幾乎不會有人以2倍甚至4倍的價格購買。即便是如今品牌影響力足夠強大的華爲，其三摺疊的熱度也沒能維持3天。

過去，蘋果會先通過大數據分析與相關調研來確定訂單量，代工廠會先準備出第一批客戶的產能，然後根據持續釋放的需求與訂單量，再準備第二批的產能。

其中的窗口期是黃牛們賺錢的時機。但伴隨着分析技術的完善，毫無疑問，這個窗口期越來越短，因爲沒有一家消費品牌允許黃牛持續擾亂市場。

現在來看，黃牛更像是一門利潤穩定的生意，一臺蘋果手機的利潤維持在200元左右是常態。想要賺到更多錢，需要對市場敏感度、消息渠道、拓客能力的全方位建設。

在華爲三摺疊手機發售當日，面對秒售罄，華爲常務董事、終端BG董事長餘承東就曾表示，團隊正在加班加點擴產能。提高產能，永遠是杜絕黃牛最好的方法。

但是隻要供應和需求不完全匹配，黃牛就永遠有生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