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新視界》世界首例 免疫治療膠質母細胞腦瘤（潘懷宗）

澳洲一名專門研究黑色素瘤免疫療法的權威醫師去年6月確診腦瘤，他決定成爲自己研究療法的受試者。最新MRI檢查結果顯示，他的腦瘤並未復發。（示意圖：shutterstock／達志）

史柯勒博士(Richard Scolyer)是雪梨皇家阿爾弗雷德王子醫院的病理科醫生，同時也是澳洲黑色素瘤研究所和雪梨大學醫學與健康學院的教授兼主管。就在今年(2024年)1月，因爲他在黑色素皮膚癌領域的傑出研究貢獻，和同事朗教授(Georgina Long)共同被評爲2024年澳洲年度人物，澳洲長期以來一直是地球上皮膚癌發病率最高的國家，每年有2萬名新增病例，每6小時就有一人死於皮膚癌。

但不幸的是，去年(2023年6月)，史柯勒教授的核磁共振掃描片子裡，頭骨右上角有一塊顏色較淡、且呈現混濁霧狀的區域，神經外科醫師很快就證實這不是普通的腦瘤，而是最糟糕的---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Glioblastomamultiforme)，其侵襲性非常大，治療的方法，二十多年來幾乎沒有變化，且無法治癒，通常是立即切除，然後放療和化療。但只有約5%的患者能活過五年，多數患者存活不到一年，治療主要是增加患者的生活品質。

過去十年，史柯勒教授團隊針對免疫療法治療黑色素瘤的研究，相當成功，大大改善了世界各地晚期黑色素瘤患者的治療結果，甚至治癒。因此，史柯勒教授決定不向腦瘤低頭，參考他自己的研究心得，率先採用免疫療法來治療自己的腦瘤，這是世界首例，也是一個大膽的創舉。

首先，我們來了解一下，治療黑色素皮膚癌的最新進展。時間先回到2011年，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抗CTLA-4 ；Ipilimumab/益伏注射劑)首度在美國成功上市，覈准的適應症就是經化療後轉移的黑色素皮膚癌。在這之前，黑色素皮膚癌一旦進入晚期(3~4期)，五年存活率就剩不到兩成，病人往往只有半年的壽命。過去，雖然有所謂的「傳統式」免疫治療，即使用干擾素/介白素等藥物讓免疫細胞活化，但這種方式除效果不大外，在治療過程中也會有很高的毒性，嚴重影響病患的生活品質。除此之外，治療黑色素皮膚癌也可以選擇標靶藥物，像是BRAF抑制劑和MEK抑制劑，但僅適用於BRAF基因檢測爲陽性的患者，效果相當不錯。但可惜臺灣只有約15%具有BRAF基因突變的患者，且標靶治療會出現抗藥性。但最近發現，如果BRAF抑制劑和MEK抑制劑一起並用的話，也就是「雙標靶治療」，就約有將近三成患者獲得良好的控制。

就在醫學界大量研究免疫治療後，大大提升了黑色素癌的治療效果，以「益伏注射劑」爲例，晚期轉移的黑色素癌患者，在接受治療後，病患的平均存活期可延長到約十一個月，其中，更有兩成的病患可存活超過三十六個月。若使用抗PD-1的藥物（Nivolumab/保疾伏)，則療效更好，約有三成的病患可存活超過五年。於是就在最近，醫學界考慮將免疫治療列爲晚期黑色素癌的第一線治療藥物，同時試着將免疫藥物與標靶並用，或者同時使用兩種免疫藥物組合治療等等的新治療方式。

現階段，免疫治療除了費用很高外，最重要的是治療過程中會有一定的副作用，大體來說，「保疾伏」的副作用比「益伏注射劑」來得低。此外，合併這兩種免疫藥物的療效更好，但同時也可能使嚴重副作用發生的機會大幅提高，怎麼拿捏劑量與副作用的傷害，也是醫學界需要繼續努力，小心探索的課題。

由於醫學界沒有治癒膠質母細胞瘤的方法下，史柯勒教授遂嘗試利用自己的研究經驗，利用免疫組合藥物治療做爲第一線後，再進行腦瘤切除，但此舉可能帶來巨大的風險。首先，膠質母細胞瘤侵襲性超高，晚幾周才切除，可能會擴散出去。再來，一些腫瘤學家懷疑這些免疫藥物是否會到達他的大腦，且即使它們到達了大腦，免疫系統能否會做出正確反應，也未知。更令人擔心的是，免疫治療藥物的毒性很大，尤其是好幾個混合在一起，他可能會中毒，如果其中任何一種藥物導致大腦腫脹，就會立即死亡。

這時候，史柯勒教授長期以來的研究夥伴---朗教授，因爲她是一位腫瘤科醫生，於是幫他組建了一個專家團隊，除先使用混和免疫藥物治療，然後才切除腫瘤外，史柯勒教授也同時是第一個注射針對其腫瘤標記個人化疫苗的人，這大大增強了藥物的有效性，雖然他也經歷了幾個月的艱難期，像是癲癇發作、肝臟問題和肺炎。在投藥過程中，專家團隊曾針對史柯勒教授頭骨腫瘤進行採樣分析，結果一片歡呼，因爲腫瘤中不僅有藥物痕跡（證明藥物已到達他的大腦），免疫細胞也出現爆炸性增加，它們被免疫藥物「活化」了。一般而言，膠質母細胞瘤復發的平均時間是術後六個月，但一年過去了，在持續進行免疫治療後，就在最近(2024年5月)，最新的核磁共振掃描再次顯示使柯勒教授的腦瘤沒有復發。基本上，一種新的治療方法，通常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研究時間，但史柯勒教授和朗教授在短短几個月內的個案臨牀醫療效果，就已經引起了製藥公司的興趣，並引發了進行更大臨牀試驗的討論。所以有人樂觀地認爲，這樣的治療方式，可以幫助全球每年 30 萬名被診斷出患有腦癌的人。但相反的，也有專家認爲現在判斷這種治療是否有效還爲時過早，雖然免疫療法應該是腦癌治療的未來方向，但截至目前爲止，科學界還沒有完全掌握和了解。但史柯勒教授受訪時說到，最壞的情況，他已經戰勝了，因爲已經過了一年，他還沒有去世，除了已經歡度自己57 歲的生日，並與全家: 妻子凱蒂（Katie）以及三個孩子艾米麗（Emily）、馬修（Matthew）和露西（Lucy）歡度了得病後的第一個聖誕節，他期望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並獨立，我們深深的祝福他---心想事成。（作者爲藥理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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