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榮民晚年靠鄰居剩菜度日 身故無錢辦後事

96歲老榮民武汝潔上月去世,與陸配住在大義國中旁矮房相依爲命。(崔正綱攝)

武汝潔生前睡的牀位,旁邊還放着中華民國國旗扇子,令人唏噓。(崔正綱攝)

武汝潔生前住的矮房,房屋十分簡陋,天花板破裂下雨會滴水。(崔正綱攝)

武汝潔當時海軍受訓證書。(崔正綱攝)

武汝潔家前的小花圃,他晚年只能靠種菜、鄰居給剩菜飯度日。(崔正綱攝)

武汝潔與陸配結婚約20年,陸配始終不離不棄,陪伴他走完人生最後一程。(陳紀孝提供/崔正綱高雄傳真)

武汝潔與陸配結婚約20年,陸配始終不離不棄,陪伴他走完人生最後一程。(陳紀孝提供/崔正綱高雄傳真)

參與過國共內戰、96歲老榮民武汝潔上月去世,生前顛沛流離,晚年與陸配靠1萬3500元榮民就養金、家中小花圃種菜相依爲命,6年前又因患病久臥不起,陸配仍不離不棄照顧他,兩老除借錢度日外,三餐只能靠鄰居可憐送剩飯菜過活。當武汝潔去世後陸配沒錢辦後事,所幸高雄「殯葬達人」陳紀孝得知此事,二話不說就替武汝潔辦後事,並將武汝潔安葬在燕巢軍人忠靈祠。

回顧武汝潔一生,他1927年出生於大陸安徽省宿縣,17歲時正值國共內戰,當時國民政府急需壯丁,武汝潔走在街道就被國民政府抓去充軍,加入海軍擔任海兵,從此與家人失聯。

直到1949年國民政府節節敗退遷臺,武汝潔也跟着到臺灣生活,後來退伍時,國民政府提供終身俸以及配房、一次性領大筆退伍金兩個選擇,由於武汝潔退伍正值前總統蔣經國開放兩岸尋親,當時他思鄉心切,於是選擇領大筆退休金回大陸,然而,踏上久違家鄉故土,雙親卻早已離世,天人永隔。

武汝潔懷着失落的心情返臺,所幸當時退伍前,在「海軍航海學校(現爲中華民國海軍技術學校)」經過1年受訓,成爲乙級船員,能在退伍後從事跑船維生,當時武汝潔也因此攢了些積蓄,此時他遇見他第一個女人,雖然當時她是單親媽媽,但武汝潔不嫌棄,與她還有孩子同居生活,雖未結婚,也算是過着幸福日子。

好景不常,後來女友得重病,武汝潔耗盡所有積蓄,女友仍然不敵病魔去世,而女友孩子也就此與武汝潔不相往來。武汝潔就此過上孤獨日子,直到他77歲時,遇見了第二個女人,同樣來自大陸的趙麗華。

說起趙麗華,她一生也是充滿顛沛流離,她現年70歲,出生於大陸湖南省小鄉村,年輕時嫁到大城市,育有1子1女,她邊在街口賣菜養家,還要一邊照顧兒女,依舊還是賺了人生第一桶金,然而當時她發現前夫在外偷拿她的錢養小三,氣炸就與前夫離婚,獨自養育2名兒女。

然而,趙麗華女兒卻在18歲那年,突如其來一場車禍驟逝,趙麗華含淚拉拔唯一兒子長大,好不容易兒子在工廠找到工作,卻又突來傳出倒閉,兒子被迫裁員,失業在家,趙麗華聽聞同鄉稱臺灣工作待遇好、賺錢快,但由於來臺長期定居需姻親身分,趙麗華也在因緣際會下,認識武汝潔。

「剛嫁到臺灣第3天就出門工作了」趙麗華苦笑表示,當時武汝潔直接表明,他「沒錢、沒房」,但由於趙麗華急需賺錢養家餬口,仍選擇與武汝潔結婚生活,並在高雄榮總擔任清潔工,經過多年省吃儉用,趙麗華不僅有些積蓄,還資助兒子在大陸買房。

由於武汝潔年紀大,趙麗華又多在外面工作,房東們擔心武汝潔隨時出意外,以調漲租金爲由要求兩老搬家,當時1年就要搬2次,後來武、趙受不了,8年前趙麗華用多年存下的積蓄,加上向果貿社區許多同鄉老榮民借了18萬元,在左營區大義國中地買下現今的矮房,趙到醫院上班,武就靠着家錢的花圃種菜,但纔剛買第2年,武汝潔身體每況愈下,到醫院診斷才發現罹患白血病。

當時武汝潔被診斷只能活半年,趙麗華就心想好好陪武汝潔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便辭職在家陪伴武汝潔,可惜好運這時纔來,武汝潔從半年活到去世整整6年,期間趙麗華都無法正常工作,擔心一出門武就死在家中,只能靠榮民就養金過活,原本想申請低收,但區公所人員表示,申請低收要放棄就養金,「要1萬3500還是要7000元」,讓趙麗華只好作罷。

上月,武汝潔身體狀況愈來愈差,最終在臨終前含淚向趙麗華懺悔「修了幾輩子福,才能取到妳這種老婆」兩老相擁而泣,武汝潔也嚥下最後一口氣,離開人世。

隨着武汝潔離世,就養金也隨之消失,趙麗華又因年邁,四處找不到工作,只能繼續吃老本,三餐基本只能靠里長、鄰居、基金會救濟,而榮民服務處、區公所礙於法規制度愛莫能助,雖然當時趙麗華有成功向榮民服務處申請到4萬元喪葬費,但過了一個多月,迄今都未領到,鑑於沒錢再替武汝潔辦後事,令她相當着急,所幸透過鄰居介紹,聯絡了陳紀孝。

陳紀孝是果貿社區在地榮民之子,他始終謹記父親臨終前叮囑「要幫助困難榮民」,他也所見如今榮民遭遇,不禁感慨「外省榮民都是被政府忽視的團體」,所以當他一聽趙麗華的困境,二話不說就替武汝潔辦所有後事,還得知武汝潔一生沒錢、沒房,特地還做紙紮房子、燒庫錢,盼武汝潔在九泉之下能有錢、有房,過上幸福生活,並將武汝潔骨灰安葬,長眠於燕巢軍人忠靈祠。

高雄市榮民服務處澄清,當武汝潔年滿61歲時協助申請榮民就養金,並依規定每年巡視一次,而武汝潔罹患百血病後,巡視頻率增至每2週一次,掌握生活情況外,也安排社工長照居家洗澡、打掃服務;曾幫忙武汝潔安排入住榮民之家,但武、趙當時多重考量之下婉拒;武汝潔鄰居從事外燴工作,避免剩菜浪費,常會打包給周邊鄰居分享。

榮民服務處指出,榮民過世後,榮眷可申請「遺眷家戶代表證」,能享三節慰問金、榮家入住優惠條件等福利,但趙麗華仍在繳勞保,具備勞工身分不合法規申請資格,會協助在地社會團體提供物資,並盡全力替趙麗華媒介工作機會;房屋出現破爛情形,將協調當地誌工隊或善心團體到府修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