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全民皆英」
(圖/教育部提供)
小時候跟着大人聽英文歌曲,歌詞懵懂無知,憑旋律想像倒也不太離譜,譬如〈生死戀〉一聽就知道是愛到死去活來;不過行雲流水的〈給約翰的一封信〉,長大以後才發現是兵變的分手信。進入國中,父親鼓勵好好學英文,說以後可以讀很多西部小說。高中3年彰化、臺中通車,火車上就是背單字。
大學4年免不了盜版的原文教科書,雖不一定有趣,卻是規規矩矩照進度讀完,當作訓練英文;意猶未足,除了訂《新聞週刊》,有空還到美新處看報刊。當兵構工操練,念英文打發時間。退伍四處求職碰壁,終於被錄取翻譯藝術百科全書,又進入中廣編譯外電,從此靠英文吃飯。
到美國唸書,就「聽說讀寫」而言,留學生閱讀能力比較強、寫報告中規中矩;劉錫炳的《比較英文法》一直帶在身邊,美國老師調侃說可以教美國人文法了。聽力有電視長片的經驗,筆記無大礙。參與佔相當評分比重,起初必須先大腦走一遍,鼓起勇氣舉手難免慢半拍。
回國多年,原本每年會到美國參加國際研究學會年會,順便探望師長。至於國際和平研究學會的雙年會,我通常準備兩篇,一是爲了申請國科會補助機票的幽靈論文,夾帶的則是想要呈現臺灣的另類觀點。先前往生的淡江同事陳一新舉辦國際研討會一定找我塗鴉,自當樂於配合,也防止英文生鏽。
其實在國內使用英文的機會不多,過去臺獨聯盟有講英文的外賓,筆者權充翻譯工具;達賴喇嘛的哥哥來訪,我陪着四處參訪、受訪。儘管專攻外交決策,因生性靦腆,人多的場合儘量避免;外館請益或外媒邀訪,喝咖啡還可以,不失國格就好,英文勉強應付,最高段的還奉承「你的英文比我的中文好」!
我有幾年濫竽充數擔任加拿大研究學會理事長,每年到渥太華交流,各國學者的英語馬馬虎虎;有一回到布魯塞爾參加歐盟研究學會年會,10多種語言同步翻譯,儼然就是歐盟會議翻版,講英文的是少數,不敢臭屁。
蔡政府吶喊「2030雙語國家」、推動英語爲官方語言,問題是講英語未必代表國際化。實事求是,各行各業應該都有專業語言人才培養,沒必要勞民傷財「全民皆英」。國家政策不該偏廢,就觀光產業而言,日、韓、東協國家語言應該是重點;墨西哥臺商抱怨,找不到西語的臺幹。
美國打敗西班牙取得菲律賓,接下來就是派人同化,日本殖民臺灣亦然。新加坡跟印度以英語爲官方語言,那是在多元族羣下的不得已作法,我們不是英美的前殖民地,何必東施效顰?又不是大家都要移民,英文太道地反而是自卑心態內化的表徵,彷彿日本時代念高女的忸怩作態。
其實,除非是由幼兒園到大學全英文學校,否則沒有英文環境,徒呼浸淫罔然。最不可思議的是大學強調全英文教學,老師跟學生的英文都不怎麼樣,學習效果可想而知。走筆至此,我必須要感謝我所有的英文老師,特別是吳梨雪、李德馨、朱正華。
(作者爲國立東華大學民族事務暨發展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