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踉蹌下臺的背影

（圖/美國空軍）

名伶梅蘭芳說，下臺的背影要漂亮。美國進出阿富汗這場20年大戲，開場時雷霆萬鈞，下臺卻跌個狗吃屎。如果重來一次能避免錯誤嗎？恐怕也差不多。

因爲，有很多劇情背景早已寫下，演變成今日局面是必然，差別只在於美國是走得難看還是更難看而已。第一個是美國總統川普任內決定撤軍，並與塔利班展開談判，說穿了是決心甩掉這泥沼，不再管阿富汗人死活。在塔利班眼中，老美這是在認輸，談判不過是自欺欺人給自己留點面子。而阿富汗人則認爲自己要被拋棄了，軍心民心都跟着渙散。

去年2月川普和塔利班簽定撤軍協議，繼任的拜登照着政策8月底撤軍，沒想到最後期限還沒到，阿國總統甘尼帶着鉅款潛逃，軍隊一聽到塔利班說「投降不殺」就放棄抵抗。塔利班8月14日不費一槍一彈，就得到了連作夢都想不到的輕鬆勝利，倉皇逃離的民衆死在機場和恐攻中，直升機撤離人員的畫面根本是越南淪陷的重演。

美國花錢花力氣扶植的阿富汗政府和軍隊，爲什麼成了一堆爛泥？這又要說到第二個劇情背景─大國的盲目自滿。美國和北約爲阿富汗組建了30萬大軍，但阿國政府上下交相賊，兵員名冊灌水大吃空餉，實際部隊大概只有5萬人。這事美國完全不知道？那敗得灰頭土臉也是活該了。阿國的各種問題，美軍中低層的報告都被壓下或美化，因爲上面要的是漂亮的表象。美國自豪爲舉世第一強國，不接受自己做的事會不成功，美國耶！花了1兆美元、2500條美軍人命、經營了20年的地方，怎麼可能太差？大國的自滿讓美國盲目，盲目讓美國慘跌一跤，20來如一夢，而且是惡夢。

阿富汗極度貧窮，文盲佔8成，大部分人的教育就是可蘭經，宗教和部族的影響力非常大。這種社會對掌權者沒有約束機制，拿到權力者拚命攬錢，上上下下沒多少人想好好做事，被美國扶植的阿國政府不過是個利益集團，像是建在沙上的一個謊言，一道浪來就灰飛煙滅。相對地，塔利班有目標、決心和勇氣，信念堅定的戰士如野草般生生不息。就像當年趕走美軍的北越戰士一樣，長久頑強的戰鬥意志最終讓小蝦米打敗了大鯨魚。

現在還有一些外國人來不及撤離，塔利班應會願意讓他們走。至於許多政府僱員、與「外國勢力」合作者及有違教義的女性，未來會不會受到迫害？坦白說，他們將完全憑塔利班宰割。雖然被美國凍結的90億美元外匯存底，對想治國的塔利班很重要，外援佔了阿國4成的GDP，外界對塔利班也不是毫無施壓籌碼，問題是，美國即使可用這些籌碼要求塔利班放人，或承諾不進行報復，但塔利班不照做又能怎樣？就算塔利班短期內表現得很溫和，但半年、1年過後呢？說到底，苦戰時塔利班都沒鳥美國，爲什麼贏了還要聽美國的話？而且，你以爲美國高層真的很在乎曾爲聯軍工作的人嗎？時間一久，人就會忘了自己的無情。

所以，阿富汗人只能自己面對未來的命運，畢竟誰也沒辦法替別人過日子，思維模式完全不同的人怎麼可能替別人打造國家。美國走了也好，卸下一個昂貴的僞善，也提醒盟國，靠山山倒，靠人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