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五年不續約,嫁你兄弟急什麼

“傾幽,你知道顧時硯回國了嗎?”

慕傾幽遙盯着手裡泛着冷光的屏幕裡,那高大頎長的身影旁依偎着的白衣飄飄,不少攝像頭對着他們,他們依然旁若無人的微笑對視,任誰見了都只會說一句好配吧。

只不過這個跟別人情意綿綿的男人不是別人,是她名義上的丈夫罷了。

“遙遙,我看到了。”

“草!”陸枝遙忍不住罵了聲,“顧時硯到底想幹嘛,他這麼明目張膽的出軌,是一點都沒把你放在眼裡啊!”

“遙遙,”慕傾幽脣邊泛着苦澀,“你知道我只是掛個名而已。”

五年前,生母病重,她急需要一大筆錢,而慕家...

慕家養了她十八年才發現她是個假千金,她怎麼求他們都不願意借她半毛錢。

她缺錢,而顧時硯缺個妻子,各取所需,很公平。

微博的評論區很熱鬧。

【啊啊啊,我的白月光回國了。雙雙,我們等你等的好苦哦!】

【該死,雙雙跟顧總複合了嗎???臥槽,這是什麼狗血劇情,霸總和他的白月光,蠱死我了!】

【你們看到顧總的眼神了嗎?誰懂啊,這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前段時間有個糊咖還跟咱們雙雙穿了同一條裙子,人家顧總連個眼神都不給,頒獎禮上直接掠過她坐的老遠。笑死,這該死的男德!】

【有生之年,夢一個他們的世紀婚禮。】

慕傾幽把手機扔到一旁,眼不見爲淨。

秦雙雙回來了,或許他們的協議婚姻快結束了吧。

她闔着眼,靠在沙發上,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猛地睜開眼。

只見剛剛還在手機屏幕裡的男人,氣定神閒的走了進來,手上掛着的還是他剛剛穿的那件灰色呢子大衣。

他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瞥,“怎麼不回房睡?”

慕傾幽杏眸裡充滿了疑惑,“你...怎麼回來了?”

顧時硯輕哂一聲,“顧太太,我回家還需要打申請嗎?”

她抿着脣,沒出聲。

她以爲他剛接完白月光,怎麼都應該先陪陪心上人的吧。

慕傾幽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顧奶奶不喜歡戲子,她不過是顧時硯應付奶奶的擋箭牌而已。

她恪守本分,不該有的幻想都掐滅在搖籃裡。

但有時候人的感情是無法控制的,結婚五年,顧時硯除了不愛她不碰她,但錢方面沒有短過她半點。生母在醫院睡了五年,所有的費用都是顧時硯出的。

打心底裡,慕傾幽是感激他的。

至少在她崩潰到撐不下去的時候,那時是他宛如神祇般從天而降,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顧時硯好奇的打量起沙發上的妻子,見她眉宇間淡淡的愁色,心裡一軟,“早點休息,明晚陪我回老宅,奶奶說想你了。”

“嗯,知道了。”

只是當他餘光瞥見那沙發上亮着的屏幕裡的照片,眼神陡然轉冷:“慕傾幽,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讓你不要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慕傾幽心臟猛的一擰,她慌亂的摸着手機摁掉鎖屏鍵,啓脣蒼白的解釋:“我沒...”

只見男人脣邊溢出譏笑,“最好是沒有,記住自己的身份,你一直是個知情識趣的女人。”

“合約還有半年,這半年裡,我希望你能見好就收,不要幻想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

明明上一秒還和顏悅色的男人,下一刻變的尖銳冷厲。

他的話像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刀子,精準的插在了慕傾幽的心尖。

可她找不到任何反駁的句子,因爲她知道顧時硯不過是在陳述一個幾近殘忍的事實罷了。

“我知道,我記得的。”

當年醫生說過,顧奶奶的病撐不過五年,所以半年之後他們會離婚。

“你知道就好。”說完男人冷着眼又出去了。

看來這下,他是真要去夜會他的心上人了。

不一會兒,慕傾幽聽到花園裡汽車揚長而去的聲音。

她斂眸輕笑,喃喃自語:“慕傾幽,你活得真難看。”

愛上永遠都不可能愛她的男人,難堪也是她活該!

來不及悲傷太久,一通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慕小姐,你母親病危,麻煩你趕緊來醫院一趟吧!”

心臟被猛地攥緊。

媽媽...

她來不及換衣服,拿着手機胡亂在抽屜裡抓了一把車鑰匙,奪門而出。

上週去醫院還好好,怎麼就突然病危了呢。

她忍不住眼淚只往下掉,一腳油門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草,怎麼開車呢。”

黑色的賓利猛地一腳剎車,車內的男人不悅的蹙緊了眉頭,“怎麼,你要謀殺親哥?”

陸崢訕笑,“哥,這不是我開車的水平不行,實在是前面那輛庫裡南開的太彪了。我沒見過敢這麼搶道的,簡直不要命了!”

“嘶...這庫裡南的車牌有些眼熟啊,”說着陸崢一拍大腿,“臥槽,這不是你好兄弟顧時硯的車嗎?”

聞言,男人清冷的眸子掀了掀,意味不明的勾了勾脣:“是嗎。跟上去,好久沒回國了,也不知道他離婚了沒?”

陸崢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後視鏡裡的男人一眼,嚥了咽口水。

乖乖,以前就有人傳他哥是因爲顧少結婚了纔出國的,所以他表哥該不會真喜歡他的好兄弟吧??!

【時硯,你能不能來醫院一趟。我媽媽病危了,我很害怕...】

慕傾幽知道自己不該發這條消息,可是坐在搶救室外的她還是忍不住摁了發送鍵。

這一刻,她很希望顧時硯能在她身邊,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只坐在這裡,她的心多少都會安定點。

遺憾的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手機像停機了一樣,安安靜靜。

她來回在搶救室裡踱步張望,捏着安靜如雞的手機,心漸漸被寒冰包裹着,冷得她發疼。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小護士出來,慕傾幽來不及悲傷,焦急的上前:“護士,我媽媽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家屬耐心等一下。”

她鼻尖發酸,“醫生辛苦謝謝你們了,我不能沒有媽媽...”

護士看慣了情緒失控的家屬,敷衍的安撫了兩句:“嗯嗯,你坐一下,我們會盡力的。”

她眼眶紅潤,跌坐在陪護椅上,不知所措。

她再次解鎖手機,讓她失望的是,手機短信依然空空如也。

那條消息彷彿石沉大海,她盯着兩人的對話框,上次他們聊天還停留在前天她問他什麼時候回國。

也是,秦雙雙回國了,他又怎麼會管她這個替身協議妻子呢。

“慕傾幽?”一聲驚呼讓她擡了擡眸,慕晚晚精緻的臉映入眼簾。

慕傾幽抿了抿脣,不想接話,在這個節骨眼碰見了慕家的真千金,她懶得開口。

但慕晚晚身邊的人率先開了口,“慕傾幽,你這個冒牌貨見到我們晚晚裝什麼清高呢。沒聽到我們晚晚問你話呢嗎?”

五年前,慕傾幽是全燕城的笑話,是任誰見了都能上來踩一腳的程度。

誰也不會想到堂堂慕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居然是個冒牌貨。

被抱錯的假千金,遺落在外的真千金,狗血到電視劇都懶得演的程度,但偏偏就發生在了慕家了。

“慕晚晚,我不想跟你吵,你能不能讓我靜一下。”

聞言,慕晚晚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臉,話鋒一轉:“姐姐,你知道時硯哥哥現在在哪裡嗎?”

胸口一滯。

慕傾幽不動聲色的擡眸,冷着臉:“你想說什麼?”

慕晚晚輕輕一笑,“我剛下班接到圈子裡人的電話,時硯哥哥現在正給雙雙姐辦接風宴呢。”

“就是,我就是來接晚晚下班去宴會的。不會吧不會吧,顧少該不會沒告訴他名義上的妻子——你吧?”旁邊的人兒惡劣的笑。

網上的人不知道顧時硯結婚了,但圈子裡的人大抵都知道的。有不少人嫉妒慕傾幽好命,才離開了慕家又攀上了顧時硯,她哪裡配得上顧大少!

慕傾幽淡淡的扯了扯脣,“祝你們玩的愉快。”

她語氣太過平淡了,以至於慕晚晚感覺不到任何的快感。

“聽說顧奶奶鬆口了,姐姐,你要是離婚後沒地方住,需要我在爸媽面前替你求情,讓他們再收留你一次嗎?”

殺人誅心!

當年慕傾幽的養母,近乎瘋狂的給她心口來了一槍。她怪她搶了慕晚晚的一切,霸佔了這個不屬於她的身份十八年。

可是這難道是她所願的嗎?

被抱錯的時候,慕傾幽也沒有選擇權。

當年養母將所有關於她的東西一股腦扔出慕家,勒令她不許再踏入慕家半步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份淺薄的母女情分就已經結束了。

至今再回憶起當年的種種,慕傾幽雖痛但也釋懷的差不多了。

她盯着慕晚晚的臉,這個被媽媽親手養大到十八歲的女人,現在是慕家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媽病了,就在手術室裡,你可以留下來看看她嗎?”

慕晚晚瞳眸驟然一縮,“你胡說什麼!”

“我是說我的媽媽,你的養母,就在手術室裡,你要不要等她出來看看她。畢竟你們相處了十八年...”

“夠了!”慕晚晚陡然聲音拔高,“那不是我媽媽!慕傾幽,我現在是慕家人,倒是你識趣點就改姓吧。你以爲你現在姓慕,家裡人還有人記掛你嗎?他們巴不得從來沒養過你呢!”

似乎是被慕傾幽刺激到了,慕晚晚挽着旁邊小姐妹的手,蹬着高跟鞋氣沖沖走掉了。

她慘淡一笑,媽媽,不是我不想幫你,是她不想來看你。

五年前的那場重病,慕傾幽的生母成了植物人,她經常來特護病房看她。

這個母親對於她來說是陌生的,但她逃不開血緣上的束縛,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掉。

所以即使她出賣了自己的婚姻,依然想要自己的生母能得到一線生機。

只不過,最終的結果卻是植物人。

偶爾一次,慕晚晚木着臉來病房查房,原本呆滯的母親眼睛眨了一眨,她有些興奮。

她去求慕晚晚能不能有空就來病房看看她的生母,不爲別的,就當是那十八年的養育之情。

慕晚晚是重症醫學科的醫生,同一個醫院,來看一次不算特別難的事。

但她卻狠狠的拒絕了慕傾幽。

“慕傾幽,要不是她抱錯了我,我也不可能過了十八年的苦日子,我沒怪她就算不錯的了。現在你憑什麼要求我來看她?”

慕傾幽苦笑,自此以後也不再強人所難。

可是,今晚說不定是她的最後一面了。

“小姐,剛剛車牌666888是你的車嗎?”

突然的男低音在她的頭頂響起,慕傾幽倏地擡眸,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裴知聿?”

男人輕擡手指,在她的額頭彈了彈,“小時候還纏着我叫哥哥呢,現在怎麼直呼大名了?小傾幽,剛剛別我車的人,是你嗎?”

慕家和裴家是世交,曾經這個男人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只不過她被爆出來是抱錯的假千金後,這婚約自然而然取消了。當年定下這門婚約的時候,慕傾幽並沒有多大的實質感。

只是現在再見到她的前未婚夫,現在應該是慕晚晚的未婚夫了吧,也有些恍然。

“你是來接晚晚的嗎?她剛下班走了。”慕傾幽淡淡道。

裴知聿輕嘖,“我是來找你要賠償的。你剛剛別了我的車,不該賠一點?”

慕傾幽沒心思跟他打趣,“多少錢裴少,我轉你。”

裴知聿舌尖頂了頂腮,“不急,等鍾教授出了手術室你再來謝我唄?”

他的字典裡可沒有做好事不留名這一句。

“重症醫學的專家鍾大教授?他來了嗎?知聿哥,是你請他來的嗎?”慕傾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彷彿重新看到了希望。

傳聞鍾教授手下沒有救不活的病人。

“嗯呢。恰好跟鍾教授一個航班,順路送他回家來着,結果被某個小丫頭別了車就跟上來看看,你說這不巧了嗎?”

鍾洪磊換好手術服,幽幽的斜眼睨了一眼外面那渾小子。

巧個屁!他一下飛機就被他的司機綁來了,哪裡巧了!

“嘖,幾年不見,沒想到我們小公主還學會了變臉?”他將耳朵湊到她的脣邊,壞笑的咧了咧脣,“來,再叫一聲哥哥聽聽?”

慕傾幽面頰一熱,但想到手術室裡生死未卜的母親,又想到他雪中送炭的行爲,只能硬着頭皮,囁嚅道,“哥哥。”

“什麼?”裴知聿的字典裡就沒有見好就收這個詞,“大點聲,哥哥聽不清。”

她咬着牙,臉上能滴出血:“哥哥。”

“嗯呢,”聽清的男人咧脣笑了笑,他擡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乖,再哭下去阿姨醒了可要心疼了。”

慕傾幽喉間發澀,他明明是個外人而已,卻是今晚唯一流入心間的暖流。

“謝謝。”

男人渾不懍的笑,“想謝我,再叫聲哥哥聽聽?”

“雙雙姐,你看什麼呢,顧少纔去洗手間幾分鐘就想他了嗎?”

包廂裡,有人起鬨,以前他們是秦雙雙跟顧時硯愛情的見證者,雖然現在顧少結婚了,可誰不知道他那老婆是個掛名的,離婚不是分分鐘的事嗎?

秦雙雙靈活的手指刪掉了剛剛慕傾幽發來的消息,然後鎖上屏幕。

只是剛剛她瞥見男人給那個女人的備註,心裡越發的忐忑。

【老婆】

她跟顧時硯感情最濃的時候,不是沒央着他叫自己一聲老婆。但時硯只說以後結婚了再說,可她跟他並沒有走進這婚姻的殿堂。

都是那老妖婆!要不是她阻止,她早就是顧太太了!

好在顧時硯長情。

結婚了又怎麼樣,備註又說能說明什麼,她現在回來就是要拿回屬於她的一切!

不一會兒,顧時硯回來,直接坐在了秦雙雙的身邊。

他側眸,看着這張臉,腦子裡突然蹦出竟然是家裡那個溫婉的女人的影子。

心驀地一跳。

爲什麼會好端端的想到她?

她不過是他順手撿來的妻子,那個大雨夜,女人倔強的撿起溼了一地的衣物,書本。

他撐着傘居高臨下的看着那瓷白的小臉,淚水跟雨水混雜在一起,只有溼潤的眼眶讓他忍不住心裡一動。

“要不要跟我結婚?”

溼漉漉的小兔子擡眸,眸中充滿了疑惑:“你說什麼?”

“我說,要不要跟我結婚,爲期五年。”

女孩沉默的垂頭,又緩緩揚起:“條件是什麼?”

“在我奶奶面前扮演一個好妻子,報酬隨你提,除了感情別的我都可以滿足你。”

他以爲她會拒絕,曾經慕家的小公主卻堅定的看着他,點了點頭:“好。”

“時硯哥,你想什麼呢?你怎麼都不聽人家說話。”秦雙雙咬着脣,嬌氣的撒着嬌,顧時硯斂眸一笑。

他回過神,捏了捏她的臉,“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就愛撒嬌。”

語氣裡是慕傾幽永遠得不到的寵溺。

看着眸中含笑的男人,秦雙雙的心才重新穩定了一點。她知道,顧時硯不會放棄她的,自己就是他心裡最重要的女人。

不論他是結婚了也好,還是跟哪個女明星上熱搜了也罷,他心中最重要的一塊位置,只能是他。

“時硯哥哥,有時候我真想回到我們小時候,無憂無慮只有你跟我。”

可顧時硯眼眸一閃,偏開了頭。

這不由得,讓秦雙雙心驀地一慌,“時硯哥...你,”

“雙雙,吃點葡萄,你以前挺愛吃的。”

她心尖發澀,他剛剛是在逃避嗎?

憑什麼?他真的愛上那個死女人了?

秦雙雙自己都沒留意到,嘭的一聲,玻璃杯在她的指縫間碎掉。

“啊——”

微微的刺痛感,她忍不住低呼。

“雙雙,你怎麼了?”

顧時硯一眼便看到她佈滿鮮血的手,眉心緊蹙:“怎麼這麼不小心?你這雙手還要用來彈琴的!”

“時硯哥,你兇我...”秦雙雙眸間盛滿淚水。

“唉。”

他無奈的起身,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包間裡一片倒吸涼氣聲。

慕晚晚一進包廂看到了這一幕,她突然心裡一緊,“顧少,這是怎麼了?”

顧時硯繃着臉,一臉不耐:“讓開,我要帶她去醫院。”

慕晚晚想開口說別去仁愛,後來想了想,去了仁愛遇上了或許會更精彩。

她閉了嘴,給顧少讓了路。

“晚晚你來了,我聽說裴總回國了,你們是不是也要好事將近了啊?”

慕晚晚笑容一僵,語焉不詳的一句帶過。

五年前,裴知聿就跟慕家退了親,她爸媽死死的壓着這個消息,纔沒讓她成爲圈子裡的笑話。

本來她以爲他不會回國了,怎麼好端端又回來了呢?

“手術是成功了,但是病人還需要再觀察幾天,病人家屬可能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其實像你母親這樣的植物人,五年時間算是蠻久的了,她以後再恢復的機會幾乎爲零,不過好在她有自主呼吸,不需要通過輔助來維持呼吸,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鍾大教授說話很直,慕傾幽強撐着纔沒讓自己哭出聲。

她聽懂了他的意思,現在母親只是吊着一口氣,沒有意識的生理上的活着。

但萬一呢,萬一有奇蹟發生的那天呢。

母親的主治醫生接過話來,“嗯,現在病人還要在ICU裡觀察,你們家屬可以回去了。明天下午三點再來探視,有情況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好,謝謝醫生,謝謝鍾教授。”

慕傾幽給他們深深的鞠了躬,不管怎麼說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親人在,這都是多虧了他們。

鍾教授倒是多看了這個病人家屬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小裴,送我下樓。”

“遵命,鍾叔。”裴知聿彎脣道。

慕傾幽知道ICU的規定,今天想見到母親是不可能的了,她又跟醫生詢問了一些細節,才戀戀不捨的摁下電梯。

她身心疲憊的準備踏出醫院,一眼看見停車場熟悉的車,那是顧時硯的車。

果然,從駕駛室出來的男人矜貴完美的臉,不正是那個沒回消息的男人嗎。

只見他繞到另一側,將後座的人小心翼翼的打橫抱起,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柔情。

慕傾幽指尖嵌入掌心,死死的咬着脣,心像人用力的攥着,心痛的無法呼吸。

男人用腳關上車門,驀地看見不遠不近的人影,一瞬間眉心鎖的更緊了。

“你怎麼在這兒?”下一刻,他眼眸微眯,“慕傾幽,別告訴我你在跟蹤我。”

她沒錯過,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狠戾。彷彿她只要說是,下一秒就將颳起狂風暴雨。

秦雙雙看見女人,臉色也微微一變,她抿脣:“時硯哥,我的手好疼,我以後會不會都彈不了鋼琴了。”

顧時硯垂眸,不悅的看着懷裡的蒼白的小臉,“不會。我不會讓你出事,雙雙我不許你說這種晦氣話。”

呵,原來一個人,愛與不愛是那麼的明顯。

她母親還躺在ICU,他可以不聞不問當沒看見她的消息,而他的心尖寵不過傷了手,又抱又哄。

慕傾幽扯出一抹慘淡的笑,“我沒有跟蹤你的癖好。不過顧時硯,明天老宅就不去了吧,我想我們的合約有必要提前到期了。”

“什麼?”顧時硯雙手陡然收緊,秦雙雙感覺到腰間的手攥的自己有些疼。

她嘟脣不滿,“疼...時硯哥。”

但男人充耳不聞,只見他死死的盯着遠方一臉平靜的女人,神色晦暗不明。

“慕傾幽,你把剛剛的話說清楚。什麼叫作合約提前到期?”

慕傾幽定定的看着他的臉,這張讓她愛而不得的臉,“謝謝顧少五年來的幫助,這些年花費的醫療費明早八點準時打到你卡里,還煩請顧少抽一點時間,跟我去民政局辦下離婚手續。”

“合約提前結束,我們離婚。”

面無表情的說完,慕傾幽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顧時硯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還沒消化剛剛慕傾幽的話。

她要跟自己離婚?她主動提出,要跟自己離婚?!

五分鐘,顧時硯愣在原地五分鐘,一動不動。

他眼睜睜着女人開着自己的庫裡南就這麼跑了,只留下一堆汽車尾氣。

顧時硯實在不願意相信剛剛提出離婚的人,會是她。

但秦雙雙忍不住了,“時硯哥哥,你怎麼了?她是不是誤會我們了,我可以跟你回家和她解釋...”

“好久不見啊,顧時硯。”清冷的嗓音緩緩靠近。

顧時硯眸光一閃,“裴知聿?你回國了?”

剛剛面對慕傾幽時沒個正形的男人,此刻一本正經的頷首:“嗯,回國了。你這是...”

他眉梢微挑,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懷中的女人,“最近口味變了?愛喝茶了?”

一語雙關。

顧時硯臉色微變,“抱歉,我先送她去看下急診。明兒約你出來敘舊,知聿我們得有五年沒見了吧。”

“嗯,是有五年了,你結婚時我就出國了。”

聞言,顧時硯臉色有些尷尬。

見狀,裴知聿點到爲止,“你先忙,明天約。”

明明昔日最熟悉的兄弟,一時間竟然也有些淡淡的疏離感。

來不及多想,一件件措手不及的事還等着顧時硯處理。

特別是剛剛腦海裡揮之不散的身影,離婚?

他不喊停,憑什麼她先走!

慕傾幽冷靜的回到別墅收拾東西。

她知道遲早會有離開的這天。

這五年裡,她儘量沒有買太多個人的東西,但也不可能什麼都不添置。左一件右一件的,一小時也只收拾到了一半的程度而已。

陸枝遙看到了她發的消息,電話打了過來,“傾幽,你媽媽沒事吧?”

剛剛她醉過了一場,半夜上廁所看了一眼手機才知道好友家出事了。

“沒事了,遙遙,你別擔心。”

“你還在醫院嗎?我馬上趕過來!”

慕傾幽心裡一暖,“不用。我回來了,媽媽在ICU,不讓陪護。我回來清點東西,對了遙遙你能幫我聯繫套房子嗎?我想租個一室一廳。”

電話那頭的好友一愣,旋即關切道:“怎麼了傾幽,顧時硯那個狗男人趕你出來了?”

“不是。”

“我準備跟他離婚,我想明天就搬出來。”

陸枝遙將手機拿開,看了眼電話上的號碼,又不確定的喊了聲:“傾幽?是你慕傾幽嗎?”

慕傾幽苦笑,“我是。”

“臥槽,你終於想通了。我早就說了那個狗男人有什麼好的,離了好!離了妙!”

“房子是吧,我有啊。你直接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得了。”

慕傾幽搖頭,“暫住兩天可以,但是遙遙我還是想單獨租一間房。你要是身邊有意向出租的,幫我留意下。”

“好吧。”

陸枝遙知道好友就是這麼個倔性子,當初她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像只渾身長滿刺的刺蝟。

“對了遙遙,我不是催你。只是想問下,版權費什麼時候下來啊?”

“不好意思,我最近有點急用錢。”

陸枝遙莞爾,“你不提我明天也準備跟你說呢。明天投資方就會打齊尾款,公司按比例扣除分成後就可以匯給你了。”

陸枝遙一臉興奮,“姐妹,這五年裡你的書賣了4個影視版權,你現在就是公司的金字招牌!你看看微博那些催你開新書的粉絲,咱們要向錢看啊!”

“咱就是說,有錢了要什麼男人沒有。他一個花心蘿蔔,離了就是了!”

慕傾幽知道她是在爲自己抱不平,“好。謝謝你,遙遙。”

“打住,姐妹之間謝來謝去,我可要生氣了。”

五年前,被踢出名媛圈後,昔日那些塑料姐妹花一鬨而散,不在她背後嘲笑她兩句就算是有良心的了。

即使讀了大學,依然有些同校的圈內人,對她冷嘲熱諷。

也是那時,她認識了比她大一屆的陸枝遙。她可不管什麼富二代、名媛圈的千金,一張毒舌幫她罵跑了那些嘴碎的人。

慕傾幽才發現,一味的忍讓只能讓愛欺負的人越發囂張。

這五年,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邊的,只有陸枝遙了。

說是結婚五年,可她有四年的時間都待在學校,只是偶爾需要配合顧時硯的時候,纔會回老宅陪他演戲。

饒是有限的見面次數裡,她還是漸漸心防失守,陷了進去了。

可十八歲的她,一百萬的醫藥費像一座山一樣壓着她。顧時硯是那時她貧瘠的生活裡,出現的唯一的一束光。

她心甘情願的淪陷。

只不過這些都過去了。

這些年,她靠賣版權賺了不少,五百萬夠付欠他的醫療費了吧。

所以,慕傾幽提離婚,提的底氣十足。五年的時間,

“瑤瑤,我收拾差不多了,我等下去酒店將就下,明天開始找房。”

“這麼晚了,要不要我來接你?”

慕傾幽搖搖頭,“不用,我叫個車就好了。不早了,你快睡吧。”

她已經麻煩閨蜜太多了。

三個行李箱,裝下了她裝下了的東西。

顧時硯不喜歡家裡有外人,所以阿姨一般白天打掃的時候纔回來。

這倒是方便了她安靜的離開。

慕傾幽自嘲的笑了笑,回身看了看別墅,“再見了,十八歲的慕傾幽。”

再見了,顧時硯,十八歲後她第一個愛的人。

通通再見了。

半山別墅在郊區,打車確實不方便,更何況她還是三個行李箱。

慕傾幽專注的看着手機,沒留意旁邊停着的一輛黑色賓利。

磁性的聲音漫不經心的響起,“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慕傾幽倏的擡眸,迎上男人深邃的眸子,她微微一怔。

怎麼又是裴知聿?

“你怎麼會在這兒?”慕傾幽擰着眉心問道。

巧嗎?她怎麼覺得天下沒這麼巧的事呢。

裴知聿倒是坦然,“我來找時硯,車開到了這裡纔想起來他現在在醫院陪那小三呢。”

慕傾幽兩隻手拉着三個行李箱往前挪了挪,想離這個往她心窩捅刀子的男人遠一點。

裴知聿低低的笑,手握着方向盤,不緊不慢的往前滑了一腳。

“上車,去哪兒,哥哥送你。”

慕傾幽抿了抿脣,“不用了,有人接單了。”說着她晃了晃手機。

裴知聿一臉古怪,“可是我看到你加價到250都沒人接單。”

“乖,再不上車,顧時硯要回來了。”

一句話,讓慕傾幽乾脆利落的拖着行李箱走到他的後備廂。

“謝謝麻煩了,送我到明珠酒店就好。”說着她拉開後座的,施施然上去了。

裴知聿輕嘖了聲,小姑娘還真把他當網約車司機了嘿。

“下車,前面來坐。”

慕傾幽不解,“後座多少錢,轉你三百夠了嗎?”

裴知聿擡眸睨了一眼後視鏡,“我的車後座只有裴太太才能坐,難不成你想...”

嘭——

她反應很快的下了車,繞到了副駕駛室。

“裴少,現在可以了嗎?”她一臉微笑。

“可以。”裴知聿踩下油門,黑色轎車很快消失在了黑夜裡。

車上,或許是太累了,一整天她的心宛如坐過山車,她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歪着頭靠在窗邊睡着了。

裴知聿餘光掃到那張佈滿疲憊的小臉,有些心疼,他不動聲色的將車內的溫度調高。

那個男人就是這麼照顧你的?

憑什麼搶了你,他還不珍惜!

當年裴知聿知道未婚妻要換人,差點跟老爺子翻了臉。

他想說無論如何自己的妻子,只能是慕傾幽,沒有第二個人的選項。直到好兄弟過來跟他說,他結婚了。

“奶奶催的急,娶個擋箭牌回家用用。”

他永遠記得顧時硯說這句話時,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

“她自願的?”

“嗯。知聿你呢,跟慕家的聯姻還要繼續嗎?”

之後裴知聿便出國了,這一走就是五年。

慕傾幽沒想到自己會睡着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見車正好停在了酒店的正門。

“抱歉,我睡着了。你怎麼沒叫醒我?”

裴知聿深邃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車內,顯得更爲立體。

他淡淡啓脣:“剛到,正準備叫你,你就自己醒了。”

還好,看來她睡着沒出太多洋相。

她莞爾,笑得真誠:“今天謝謝你。我到了,三百已經轉你微信了。”

一句話,把裴知聿的話都堵回了嗓子眼。

眼見着她要下車,男人驀地又出聲:“要我給你介紹離婚律師嗎?”

慕傾幽眉心微微一蹙,“裴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跟顧時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吧?”

裴知聿雖然短暫的當過她的未婚夫,可她總記得小時候去裴家,裴知聿永遠是冰封不動的冷臉。

說實在的,跟裴知聿的婚約作廢,她並沒有太多失望。

十八歲的她知道自己未來的丈夫是他時,甚至還連做了兩晚的噩夢。

可是以前沉默寡言的裴知聿,現在怎麼變成這副八卦的模樣了?

裴知聿脣角微勾,“你就當我大義滅親吧。平時我最瞧不上那些已婚還要出軌的男人,雖然跟他是兄弟,但我絕對不會偏幫他半點。”

“像我結婚了,就肯定不會出軌。”

這話聽着怪怪的,怎麼踩着別人誇上自己了?

“不用了,裴少。”她搖頭婉拒,“不過今天還是謝謝你。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更何況,她和顧時硯不存在出軌不出軌,只有愛與不愛而已。他沒錯,只是她愛錯了。

這次說完,她沒再停留,直接拖着行李箱進了酒店。

本來就是協議結的婚,有什麼請律師的必要呢。

再說了,誰知道裴知聿安的什麼心?

顧時硯陪秦雙雙在醫院休息了一夜。

他其實想回去的,可雙雙說不想一個在醫院。他沒法,總不能真將她一個人扔醫院不管,只好哄着她睡着了。

一早,顧時硯叫來了自己的助理來醫院守着。

他雖然覺得昨天慕傾幽說的是氣話,但忍不住想回去看看。

一進別墅。

顧時硯發現,明明傢俱沒少一件,可這棟房子,已經徹底沒有了慕傾幽的影子。

她喜歡各種蝴蝶,蝴蝶紙巾盒,蝴蝶沙發毛毯,蝴蝶碗盤,都不見了。

他一個大步,走進衣帽間。

果然,她那邊的衣櫃裡,除了他幾件秘書送過來的款式,她自己的衣服全都不見了。

顧時硯心裡說不出的煩躁,他不死心的拉開自己的衣櫃,幾件爲數不多的藍襯衣也消失了。

那幾件是慕傾幽替他挑的,她說他穿藍色的好看。

好,好的很!

他送她的,她是一樣不帶走。

她送自己的,倒是清了乾淨!

一股無名的火焰,在心尖跳躍。

嘟嘟嘟——

他耐着性子,等她接電話。

只不過等她的只有忙音。

嘭——

手機被他用力的砸向了電視機櫃,平日裡情緒在穩定的他,此刻有什麼東西完全逃出了他的控制。

他深吸一口,瞥見了茶几上留的字條:

【銀行卡限額,一天只能轉一百萬,分五次轉清。收齊款後,聯繫我去民政局辦一下手續。】

顧時硯眸色微暗,他重新撿起地上屏幕被摔了個粉碎的手機,“幫我查下太太現在在哪裡。”

“明天醒來,我要知道她的位置。”

顧家老宅。

慕清幽推着顧奶奶的輪椅,在花園裡曬太陽。

“小幽幽,好些日子沒來奶奶這了,我還怪想你的。”

她眼神微閃,抿脣一笑:“感應到奶奶你想我,我這不就來了嗎?”

顧老太太被太陽曬的暖烘烘的,睜不開眼。

“幽幽啊,你跟時硯最近怎麼樣了啊?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重孫的一面。”

慕傾幽心口一滯。

“奶奶,”她忽然蹲下,握住老人佈滿皺紋的手,“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呵呵,丫頭就知道哄我開心。”

顧奶奶搖了搖頭,“我老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活了這麼久,也算是活夠了,”她手覆在慕傾幽的手背,拍了拍,“不過好孩子,奶奶放心不下你跟時硯那混小子。”

“哼,我不知道他的倔脾氣。那孩子父母走的早,從小什麼事都愛往心裡藏。好孩子,你願意再等等他嗎?”

慕傾幽不忍心拒絕一個垂暮老人的請求,可是她等不了了。

她低頭將臉埋在老人的手掌裡,淚水從指縫裡往外涌,她聲音微哽:“奶奶,我等了好久,我等了好久他能回頭看看我。可是現在,我等不下去了,太難受了。”

“奶奶,我想自私這一次,你能原諒我嗎?”

顧老太太看着泣不成聲的孫媳,知道這次她是真的不打算再堅持了。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好孩子,是我的錯。”

她抱着她,沒再說下去。從第一次小孫子把人領到她面前時,她就知道這小子是糊弄她的。

她本來不喜,可越和這孩子相處,她覺得喜歡。

反而她孫子喜歡的那個秦雙雙,一看就滿肚子心眼。

她有時候也想給孫子掛個眼科,去好好治治他的瞎病,不然怎麼會這麼好的媳婦就在身邊卻不知道珍惜呢。

後來她發現,她孫子不是眼睛不好,是腦子有病。

所以顧老太太這幾年會格外的寵這孩子,希望自己對她好一點,她能對孫子耐心久一點。

沒想到吶,還是走到了這一天。

“好孩子,去做你想做的吧,奶奶不會怪你。是奶奶的錯,我不該把你捆在那個臭小子身邊。”

等他發現老婆跑了,看他拿什麼臉來見自己!

作吧,就作死他吧!

慕傾幽擡起滿是淚痕的臉,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謝謝奶奶,就算我跟他離婚了,也會常來看您的。”

“好孩子,奶奶真希望你是我的親孫女!”

解決完了這一環後,她跟顧時硯所有捆綁在一起的東西都結束了。

她擦乾了眼淚,纔看到包裡顧時硯的十個未接來電。

說來嘲諷,結婚五年,她從沒接過男人主動打來的電話。

到快要離婚了,反倒是電話來了。

“喂。”

“你不在酒店了?慕傾幽,你現在電話不接,還躲着我,你到底想鬧到什麼時候?”

慕傾幽鼻腔裡還帶着濃濃剛哭過的鼻音,“在奶奶這。”

軟綿綿的一句話,反倒讓顧時硯沉默了。

“等着,我馬上來。”

“顧時硯,”慕傾幽喊住了他,“我跟奶奶都說清楚了。你要是想好了,就帶着身份證,我們一起去民政局。”

“慕、傾、幽!”男人聲音裡毫不掩飾的怒意,“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我們合約到期了嗎?離五年還差半年的時間!”

慕傾幽眸光清澈,“當初籤協議的時候,並沒有規定提前解約違約金需要賠多少。這五年的醫藥費,一共是四百萬,多出的一百是我支付你的違約費。”

“顧時硯,現在可以跟我去離婚了嗎?”

好!好一個違約費,是他顧時硯小瞧她了!

“你哪裡來的錢?”顧時硯一聲譏笑,“怎麼,還沒離呢就找好下家了?慕傾幽,你怎麼這麼行!”

慕傾幽心被扯的一疼,她咬着脣,無聲的笑了笑。

“所以,顧少還不快點跟我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離婚,還等什麼呢?”

“沒空。”顧時硯脫口而出。

他想了想這理由有些站不住,又補了句:“雙雙有個很重要的演奏會,我得陪她。”

“等着吧,我有空了就聯繫你。”

他煩躁的先掛了電話。

慕傾幽脣邊泛着嘲意。

家,她是不回去了。那她就再給他半個月的時間。

想必,半個月後,他再沒有什麼爛理由來拖延了!

慕傾幽跟奶奶道別後,突然瞥見幾百米遠一抹熟悉的背影。

是他們?

“呵呵,裴老,我跟雅雯過來今天特地過來看看您老的。”

“偉峰啊,你們來就來吧,怎麼還拿這麼些東西。生分了啊,當年老慕跟我是過命的交情呢。”

幾人在花園裡寒暄,一個英挺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的目光裡,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下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萬年不變的表情如同冰雕,看到花園裡的人,他微微蹙了蹙眉:“爺爺。”

“知聿,你慕叔慕嬸來了,還不叫人。”

男人脣瓣輕扯,語氣說不上的散漫,“嗯,好久不見。”

只是當他目光瞥了眼大門的方向,那抹心心念唸的身影居然在他家門口。

他眸光微閃,“爺爺,我約了個人,你們慢聊。”

說着,撩起長腿朝門外跑去。

慕傾幽剛剛出於好奇,想來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卻沒想到真的是慕家人。

哪知道,不止慕家人,她又又看見了那個男人,裴知聿。

他們究竟是什麼孽緣!

下意識的, 慕傾幽拔腿就跑。

也不管後面是不是有人追,不管是慕家人,還是顧時硯的好兄弟,她都不想有任何的牽連。

直到湖邊,她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下一秒,長手長腳的男人橫在了她的眼前。

慕傾幽驚的往後退了一步,臉上說不出的驚恐,她看着男人凌亂的碎髮,額間還帶着薄汗。

“裴少,你這是在做什麼?”

裴知聿胸膛起伏,嗓音微喘:“我在追你,不明顯嗎?”

“你追我做什麼?”慕傾幽不解的低呼。

裴知聿舌尖頂着腮邊,壞笑:“你不跑,我當然不追。你一跑,我就想追了。”

慕傾幽臉頰一紅,他這話說的有歧義。

她轉移話題,“你也住這兒?”

“不然呢?”裴知聿眼裡滿是促狹,“慕傾幽,我可是記得你小時候沒少來我家呢。你小時候纏着我要糖吃的時候,嘴可甜着呢。現在都忘了?”

“你胡說!”她矢口否認,耳根愈發的滾燙,“我纔沒有。”

“知聿哥哥,幽幽想吃大白兔奶糖,你可以偷偷給拿一顆嗎?”

裴知聿故意學着小奶娃的腔調,惹的慕傾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小時候蛀牙,養母不讓她吃太多糖,所以每次去別人家做客時,會偷偷找人要糖吃。

“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倉皇而逃,逃之前還不忘警告,“這次打住,別再追了!”

裴知聿看着她可愛小碎步跑出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黑色的庫裡南突然闖進他的視線,停在了他的身邊。

顧時硯坐在後座,搖下車窗:“裴知聿,你在家啊?沒開車嗎,我載你一腳。”

裴知聿意興闌珊的看着消失不見的那抹紅點,勾了勾脣:“好。”

兩個兄弟有些日子沒見,車內一時間沒人打破僵局。

還是顧時硯率先開口,“你剛剛在看什麼?”

“嗯?”裴知聿挑了挑眉。

顧時硯老遠就看到裴知聿盯着一個背影,那背影雖然看不太清,但他確定那一定是個女人的背影。

尤其是剛剛他注意到了好友嘴角的笑意。

能讓裴知聿笑的人,可不多見。

如果說顧時硯是燕城溫潤如玉貴公子的代表,那裴知聿則是冷麪到不近人情的代表。

顧時硯只鍾情遠在他國的白月光,家裡還坐着一個掛職的妻子,有人蹭但上手撩的不多。

裴知聿整張臉都寫的生人勿近,所以並沒有多少女人敢主動招惹。

沒有人比顧時硯更瞭解他的薄情,他試探道:“女人?”

裴知聿扯了扯脣,“算是吧。”

“沒想到,知聿五年不見,你終於開竅了。”

他眸光微沉,“我也沒想到,五年不見,兄弟,聽說你要離婚了?”

上一秒沉浸在兄弟敘舊的氣氛裡,下一刻顧時硯的臉能滴出墨來。

他脣線抿直,“誰跟你說的?”

慕傾幽?

不,不可能。

她跟裴知聿早就沒瓜葛了,裴知聿根本不可能會和她有交集。

她不過是慕家的一個棄子罷了。

“沒人說,可是我有眼睛看啊。”

裴知聿脣邊擠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你昨天懷裡抱的難道不是小三兒?”

“知聿,你誤會我了。”

“雙雙她昨天手受傷了。”

“哦,”裴知聿微微頷首,“所以,她手受傷了,腳也使不上力氣了?這麼說,傷的確實挺重。”

車內的氣氛有些尷尬。

顧時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裴知聿話中有話。

好在車停在了老宅,裴知聿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謝了,我回去了。改天聚!”

“好,改天聚。”

顧時硯看着裴知聿的背影,若有所思。

似乎兩個人之間,有些什麼東西變了。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我看你是被那個秦雙雙迷暈了頭了!”

顧老太太一個柺杖就打在了孫子的腿上,那是一點都不心疼。

她想到剛剛傾幽那孩子流過的小珍珠,只覺得自己打輕了。

“奶奶,你這是做什麼?醫生說了,你不能情緒波動。乖,您老消消氣。”

“少給我甜言蜜語,把你的嘴留給那些外面的小妖精吧。我不是你奶奶,以後我只有傾幽一個孫女。”

“哼,你不要她,奶奶我要!”顧老太太坐在輪椅,叉着腰,“你不知道疼她,奶奶我來疼!”

顧時硯無奈的抿脣,“奶奶,是她要走的。”他聲音漸小,“又不是提的。”

“什麼?”顧老太太火氣又衝了上來,又是一柺杖,“你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人家一個姑娘家受得了嗎?”

“時硯,你把婚姻當什麼了?婚姻是兒戲嗎?你對你的妻子,給過她該有的體面和尊重嗎?”

“那孩子心裡的苦,你又知道多少。”

顧時硯臉色一沉,“奶奶,如果當年你同意我跟秦雙雙,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你!”

“滾滾滾,我老了,管不動你了。等我死了,你想娶誰,就娶誰!誰稀罕你!”

嘭的一聲,顧時硯就這麼被趕出了老宅。

他很受挫,他真的不懂爲什麼奶奶就那麼不待見雙雙。

隔壁動靜這麼大,裴老想裝沒聽到都難。

他才送走了慕家兩口子,這就蹲在牆角吃瓜了。

“爺爺,你做什麼呢?”裴知聿蹙眉。

裴老不悅的趕人,“去去去,我聽得正起勁呢。”

“嘖嘖嘖,看看你們兩個好兄弟,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裴知聿聳了聳肩,準備上樓,被叫住。

“你剛剛在門外看見誰了?急急吼吼的還追了出去?”

裴老爺子眼睛可尖着呢,孫子一反常,他雷達就開始工作了。

“沒誰,爺爺你看錯了。”

嘖,還瞞上了。有本事,別把人帶回來!

但裴老心裡更多的是欣喜,也不知道今年有沒有機會看見這老大難娶媳婦。

與裴老的欣喜不同,慕家則是暮氣沉沉。

“媽,今天裴老怎麼說?他們願意幫我們拿到新立的項目嗎?”

慕偉峰冷哼一聲,“那個老狐狸,嘴上說着兩家是世交,跟我爸曾經多麼好,可到了關鍵時刻就說集團的事歸他兩個孫子管。”

“裴知聿五年前因爲婚約的事,對我們本來就不待見,怎麼可能幫我們?”

本來慕家爆出真假千金的事,慕偉峰想着直接讓晚晚去參加跟裴知聿的訂婚宴好了。

哪知,那天裴知聿來了後大發雷霆,親口毀了兩家老一輩定下來的婚約。

把慕偉峰鼻子都氣歪了。

後來還是裴老出來打圓場,所有參加了那場訂婚宴的人集體被封了口,纔沒有讓他們的晚晚成爲全燕城的笑話。

慕庭洲是慕家的長子,眉宇間也滿是愁色:“如果新立的項目我們拿不下來,下半年的資金流可能會出現大問題。”

慕晚晚坐在媽媽身邊,乖巧的吃着桃子,她冷不丁的提起:“爸,媽,你們知道姐姐要跟時硯哥哥離婚了嗎?”

喬雅雯臉一黑,“晚晚,你提她做什麼?她不是你姐姐,她是偷走你童年的小偷而已!”

如果說最生氣這場抱錯孩子烏龍的人,就是慕太太喬雅雯。

從前她有多疼慕傾幽,後來就有多厭惡看到她的臉。

她一想到被她偷走的、屬於自己女兒幸福完整的童年,就氣的胸口發疼。

晚晚那個養母,家徒四壁,一點好日子沒讓她的女兒過上不說,還經常責罵她賠錢貨,這讓喬雅雯怎麼忍。

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母親!

五年前,那死丫頭跪在他們家門外,求他們借錢給那毒婦做手術!

那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喬雅雯不光一個子兒沒給,還將所有關於那個冒牌貨的髒東西,都扔了出去!

“帶着你的髒東西,滾的越遠越好。這十八年,我就當我沒養過你,你也當沒認識過我們,不要企圖再從我們家撈什麼好處!慕傾幽,你要是還有臉,就最好徹底消失在我們慕家人的面前!”

不過好在,那丫頭這幾年確實跟消失了一樣。聽說被顧時硯撿回去了,顧時硯那樣的男人是她能夠配的上的嗎?

離婚,那都是遲早的事兒!

“好了,少說幾句。”慕偉峰打斷。

養了十八年的女兒,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感情。但聽親生女兒說起她在那個家的遭遇,有時候也忍不住遷怒於她。

聽到那個久遠的名字,慕庭洲眸光微閃,但更擔心家裡的生意。

“爸,我聽說宋家跟新立那邊的人熟,要不我們去找找他們...”

慕偉峰眉心緊蹙,“宋家...”

“宋總那個人太邪了,他從來不輕易答應別人的幫忙,想要找他拿點好處,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宋鳴那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玩女人。

特別是仗着家裡的背景,無法無天。

“兒子,我們就投其所好唄。聽說他喜歡漂亮的,你說慕傾幽那死丫頭,夠漂亮吧?”

家裡的兩個男人雙眸驟然緊縮。

“不可以!”慕庭洲眉心緊鎖,“爸,畢竟她是我們看着長大的...”

慕庭洲於心不忍。這樣對慕傾幽來說不公平。

“是啊,不光是我們看着長大,還是吃我們、穿我們的,被我們供着長大的呢!”喬雅雯忍不住嘲道。

“老慕,你們大男人也別婆婆媽媽的了。我聽說那宋總不是夫人才病逝了嗎,你說我們去用女兒跟他們聯姻,這樣總能投其所好了吧?”

至於宋鳴一年死一個老婆這件事,壓根就不在喬雅雯的考慮範圍內。

聞言,慕晚晚有些緊張,“媽,我可不嫁。”

“誰讓你嫁了!”喬雅雯輕睨,“你不是還有個‘好姐姐’呢嘛!”

“她都要離婚了,能嫁進宋家,那都是別人求不來的福氣呢!”

喬雅雯拍板,“好了,別想了!明天我就去聯繫下宋家人,探探口風!”

一想到公司快要撐不下去,以前慕家風光的時候,何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慕偉峰鬆口,“好吧,那雅雯,辛苦你去聯繫吧。”

慕傾幽可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人給“賣了”。

“這兒,兩室兩廳兩衛,靠近地鐵,兩站路有大型的商超,怎麼樣親愛的,這個小區太讚了。你知道多少錢嗎,首付只要八十,八十你沒聽錯!這個房東不差錢,賣房子跟玩兒似的,聽說他每天的報價純看心情。”

慕傾幽本來是託她幫忙租房的,結果現在變成了買房。

“可是...”

她手裡還有一百多個,但要考慮到母親一年的醫療費,如果買了房那醫療費就有點緊了。

“親愛的,你別急,我手裡閒置了五十,借你!等你下本書賣了版權,再還我就是了。”

沒有人比陸枝遙更瞭解她的窘境。

如果能讓她在燕城有個自己的家,那以後無論她跟誰戀愛了,結婚了,那沒有人會再拿捏她了!

“我想想。”慕傾幽總覺得這天上掉餡餅的事有些古怪,這房價低到離譜,饒是十年前這個地段這個小區也不可能只要八十萬的首付的。

“別想了,我替你拍板了!朋友,寶貝,我的小親親,我還能害你不成!”

就這麼半推半就的,慕傾幽跟人簽了合同。

房東看起來很年輕,確實像是那種能做出這麼跳脫的事情。

“慕小姐,你可以放心,我這房子不是什麼凶宅,也不是什麼不乾淨的房子。我就是房子太多了,隨便賣賣罷了。”

慕傾幽聽了這話,就更慌了。

但字也簽了,手續也辦了。

想後悔也沒用了。

拿着房本,慕傾幽還有些不真實。

“遙遙,我有家了。”

“嗯,我的小幽幽,你有家了!”

慕傾幽摸着房產證,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是她靠自己,買的第一套房。

“裴總,事情辦好了。”

裴知聿倚在落地窗邊,“嗯。沒被發現吧?”

“沒。放心,慕小姐應該只覺得自己走狗屎運了。”

“行,替我聯繫搬家公司,去別墅隨便搬點過去。”

助理心裡無比震驚,“裴總,您要住過去嗎?”

可是那個小區對他來說,是不是太磕磣了點。

他們家老闆什麼時候住過小於五百平的房子。

裴知聿挑了挑眉,反問:“不行?”

住得近才方便追老婆啊。

“好的,裴總。我立刻去辦!”

【你好,0點01分手機銀行內轉賬收款1000,000.00元,實時餘額請以櫃檯查詢爲準!】

顧時硯垂眸瞥了一眼手機,脣邊溢出冷嘲。

呵,就這麼想跟他撇清關係啊?

一過十二點就迫不及待的轉賬,她以爲轉完了五百萬他們之間就結束了嗎?

“硯哥,你什麼時候跟慕家的冒牌貨離婚啊?”包間裡有人問。

人人都知道顧時硯愛慘了秦雙雙,爲了她,哪怕是天邊的星,只要秦雙雙一句話,顧時硯就能叫人給摘下來親手捧到她面前。

所以當初爆出顧時硯結婚時,很多人都不敢置信。

更何況,跟顧大少結婚的人還是慕家的假千金?

顧時硯今天剛在老宅被奶奶訓斥了一頓,心情算不上太好,當然也沒了平日裡的好脾氣。

“我離不離婚,跟你有關係?”

一語閉,整個包間的人都安靜了。

坐在他旁邊的秦雙雙抿了抿脣,勉強牽起一個笑容:“時硯哥,他們不是那個意思。”

“嗯,我累了,你們玩。”

他看着臉色有些難看的秦雙雙,這畢竟是他愛過的女人,他溫聲拍了拍她的頭:“你的手傷還沒好,不許喝酒。”

秦雙雙嬌羞的紅了臉,“知道啦,時硯哥。”

等顧時硯一走,包間重新恢復了熱鬧。

“剛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說錯話了呢?”

“哼,你沒說錯話。肯定是咱們顧少被家裡那個替身給氣到了!你們不知道,那個冒牌貨有多麼心機,只知道拍顧奶奶的馬屁。不然咱們雙雙早就跟顧少結婚了!”

“小婷,別說這種話。”秦雙雙含羞的嗔道,“被人聽見了會說閒話的。”

“可是我說的都是事實。慕傾幽哪一點配得上顧少?冒牌貨就是冒牌貨,顧少能跟她結婚不就是因爲她長得跟雙雙你有幾分相似嗎?”

有人附和:“沒錯,慕傾幽就是靠她那種臉。不然現在誰還記得她的名字啊,現在顧少的正牌女友回來了,她這個冒牌貨也該讓位了。”

有些人心裡卻不這麼想,說慕傾幽跟秦雙雙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秦雙雙像慕傾幽,如果他是顧少,也選更漂亮的結婚!

當然這些話,沒人擺在檯面上說。

秦雙雙現在知名度很高,聽說顧少還準備給她投資部戲當女主角,以她的臉火是遲早的事罷了。

慕傾幽轉完錢就睡了。

明天還要去醫院。

“醫生,我媽的病有好轉嗎?”

“目前來說病人的病情是暫時穩定住了,但還需要再觀察五天。上次鍾教授說五天之後沒有任何症狀就可以轉出ICU。慕小姐,你放心,你這麼有孝心你媽媽會感受到的。”

醫生的安撫並沒有讓慕傾幽好受一點,她只知道在ICU住着的病人,都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慕傾幽進不去,只能通過小小的視頻看一眼母親瘦到脫形的臉,心裡忍不住疼。

出了ICU探護室,沒想到跟慕晚晚撞了個正着。

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怎麼,你媽還沒死呢。”

儘管戴着口罩,慕傾幽感覺到她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惡意。

慕傾幽拳頭攥緊,“慕晚晚,你沒有心嗎?怎麼說她都當了你十八年的媽。”

“慕傾幽,我再說一次,她不是我媽!我現在姓慕,我是慕家唯一的女兒!以前那種窮酸日子,你樂意過就跟着她去過吧!”

她剛認回生母的時候,也懷疑過母親是不是虐待過慕晚晚。

可那時她在慕晚晚的衣櫃裡,看着好多嶄新的裙子,雖說不是大牌,可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算是富養了。

怎麼到了慕晚晚的嘴裡,變成責罵苛待她了呢?

裙子可能作假,可是鄰居不可能也替母親說謊吧。

連醫生也說,她母親因爲太操勞才導致一身的基礎疾病,最後因爲腦出血的進了重症。

可這一切慕家人都聽不進去,他們偏執的認爲慕傾幽的生母偷了他們的孩子,搶走了屬於她的童年。

慕傾幽也沒有辦法。

但慕晚晚憑什麼心安理得的污衊她的母親呢!

“慕晚晚,你敢指着天發誓,我媽媽以前曾經苛待過你嗎?”

“你敢說不是你爲了博取慕家的同情,讓他們更寵你一點,使出的小伎倆嗎?”

慕晚晚像是被戳中的心裡的要隱秘,有些心虛:“我、我爲什麼要發誓!”

“反正抱錯孩子的是她,這總沒錯吧。”

“而你搶走了屬於我的富貴生活,這也沒錯吧?”

慕晚晚想到母親之後的安排,語氣柔和了幾分,“我媽前兩天提起你了,你有空回家吃頓飯吧。”

慕傾幽眉心一蹙,眼裡全是狐疑。

當年可是養母親口說讓她不要再踏入慕家半步的,這轉變是不是太過突然了。

“不了,我不是慕家人,吃飯就不必了。”

“等等,”慕晚晚有些急,“秦雙雙回國了,你還準備賴在時硯哥多久?慕傾幽,你別讓我瞧不起你。”

慕傾幽和她擦肩而過,腳步微頓,沒有回頭:“慕晚晚,你不是看不起我,你只是平等的看不起所有沒錢的人。”

“不過你未婚夫挺有錢的,晚晚,你可要抓牢點!”

慕晚晚心裡一驚,難道說,自己跟裴家的聯姻取消的事被她知道了?

慕傾幽當然不知道慕晚晚跟裴知聿已經退婚的事情。

只是她覺得,像裴知聿那樣的人,並不是能夠隨便被婚約綁住的人。

不是她瞧不起慕晚晚,只是她從內而外都散發着一股暴發戶的氣質。

實在是很難跟裴少走到一起。

當然以前的她也不覺得自己跟裴少是一路人,能順利走入婚姻。

下了電梯,慕傾幽又遇見另外一個熟人。

“傾幽。”

手上裹着紗布的女人,柔柔的擋住了她的視線。

慕傾幽眼眸微冷,“有事?”

秦雙雙莞爾一笑,“傾幽,我們聊聊。”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嗎?放心,我跟他的合約本來就要到期了。不用你說,我們都會離婚。”

慕傾幽實在覺得跟秦雙雙之間沒什麼好聊的。

“傾幽,好歹我們也是從小要一起長大的情誼吧,說話不用這麼刻薄吧?”

慕傾幽說話很直接,“我們只是小學同班的關係而已,倒也是沒那麼多情誼。”

秦家沒破產前,秦雙雙也跟他們一起讀的貴族學校。秦家破產後,秦雙雙有顧時硯庇佑,倒是一直讀到了高中。

他們後來發生了什麼,慕傾幽不知道。只知道秦雙雙高中都沒讀完,連夜出了國。

要說交情,慕傾幽跟秦雙雙之間實在是沒什麼交情。

不過秦雙雙出國沒多久,她不是慕家親生女兒的事情也被爆了出來。

“傾幽,我知道你對我有敵意。我跟時硯哥...我們現在是清白的。”

“哦,”慕傾幽冷笑,“所以說你們馬上要不清白了,是嗎?”

秦雙雙一噎。

以前慕傾幽還是慕家小公主的時候,她就格外的不喜。這位不像她,是從小被寵到大的,有時候看到她臉上洋溢的笑容,她都恨不得給她撕碎掉。

而自己雖然有時硯哥的喜歡,可時硯哥卻格外聽他們家老妖婆的話。

那時秦雙雙想,要是自己家沒破產多好啊。那她也不會被顧奶奶嫌棄了。

高二的時候,她被經紀公司看中,秦雙雙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出國。她不想再依附在顧時硯的身邊了,她希望能得到他奶奶的認可。

可那會兒顧時硯也有着身爲天之驕子的驕傲,“雙雙,你可想清楚了,我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

秦雙雙咬脣忍着淚,沒落下:“時硯哥,出國就是我的選擇。我希望被更多人看到,也希望能夠有底氣的站在你身邊。”

“我尊重你的選擇。”

之後,顧時硯親自送她上了飛機。她在國外的頭兩年裡,再苦再累都忍着沒跟他聯繫。

可顧時硯也同樣的狠心,就像他說的,他好像真的對她毫不留戀一樣。聽說在她之後,他交了不少女朋友。

終於有天,她忍不住服了軟,跟他打了電話。

那以後,顧時硯又經常飛去國外看她演出,可複合的話他一次也沒說話。

直到她聽說他結婚的消息。

跟自己分手後,素來愛換女朋友的他,居然跟一個人一結婚就是五年。

秦雙雙再也忍不住了,她選擇回國第一是準備進軍內娛,但更重要的是她要重新奪回男人的心。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不希望介入你們的婚姻的。但是傾幽,時硯哥跟你結婚也是爲了幫你,你別怪他好嗎?”

“幫我?”慕傾幽冷笑,“是,我不否認他的確幫了我很多,但幫我的同時難道不也是幫他自己嗎?準確說,我們是各取所需。”

“你與其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不如替我多勸勸他,讓他快點跟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

她盯着秦雙雙的眼眸,“我巴不得現在就能離。”

“對了,你演奏會什麼時候結束?”

秦雙雙疑惑,旋即微笑:“謝謝,我的全國巡演最後一站在首爾已經結束了。之後,下次可能是在影視作品裡看到我身影了。首爾時硯也有來,他告訴你嗎?”

他告訴個屁!

他上次分明說等你演奏會結束了,就跟她去辦手續的。

顧時硯到底在幹什麼?

慕傾幽擺了擺手,“走了。”

邊走邊掏出手機,手指飛快的摁下:“顧時硯,我怕聽你白月光說演奏會都結束了,所以什麼時候去辦手續?”

顧時硯看到慕傾幽的名字,很快點開消息,只是下一秒黑了臉。

“顧總,這是這個季度的財務報告,業績比上個季度有所增長...”

顧時硯擡手,“會議暫停。”

他臉色不悅的出門,留下一會議室的人納悶。

怎麼業績上漲,總裁還黑臉啊?

“喂,時硯哥,你今天公司不忙嗎?”秦雙雙一臉嬌羞的接起男人的電話。

只是下一刻,便聽到他冰冷的質問:“你去找慕傾幽了?”

秦雙雙笑意僵在了臉上,“時硯哥,怎麼了嗎?是她跟你說什麼了嗎?”

“你只用回答是,還是不是?”

咯噔一聲,秦雙雙的心跌落谷底。

她忍住眼淚,鼻尖發酸:“我只是路上碰見她,隨便聊了兩句。”

顧時硯心裡有些煩躁,他很熟悉雙雙的哭音。

“我沒怪你,只是你不要自己去找她。我跟她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好嗎?”

“嗯。時硯哥,這次回來我覺得你變了好多。我好害怕,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顧時硯扯了扯領帶,有些心不在焉:“雙雙,我一直都沒變。好了,我還要開會,晚點說。”

掛了電話,他手滑到慕傾幽發來的那條消息,手指微動想回點什麼,最終摁熄了屏幕又回到會議室。

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想到要跟慕傾幽離婚,就整個人煩躁到不行。

“兄弟,晚上有空,聊聊?”

裴知聿玩味的看着手機裡,顧時硯發來的消息,扯了扯脣。

“好,地點你定,晚上見。”

慕傾幽不懂顧時硯在逃避什麼,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都回來了,不該立刻馬上跟他離婚撇清關係嗎?

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但壞心情沒持續太久,她叫了個保潔,四個小時後給家裡打掃的乾乾淨淨。

她趁間隙,又去傢俱城逛了一圈,給她的小家換了張牀。

明明昨天還有些冷清的房子,今天在她的一番佈置下,也逐漸有了家味了。

只是在收拾行李箱的時候,發現被她帶出來的,還有以前給顧時硯買的那些襯衣。

這些襯衣是她花自己賺的版權費買的,可不是花他的錢。

所以,她臨走的時候多少帶了點情緒。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給他挑的這些衣服,在他別墅下一個女主人住進去後,就要通通被進了垃圾桶。

她就覺得晦氣。

她花的錢,她憑什麼給他們糟蹋!

越想越心疼她的錢,慕傾幽打開了某魚。

【九五新高端男士襯衣 A家櫥櫃展示品,原價29999元。現價2000,不議價,售出不退不換!品質看圖片,可發視頻。有購買小票,保真!】

慕傾幽一口氣把五件襯衣都掛了上去,主打一個不浪費。

顧時硯矜貴的很,同一個款式的絕不會穿超過三次,所以這五件每一件都很新。

說九五都有些保守了,起碼是九八成新!

花了她這麼多米,好歹回回本。

一通收拾下來,她準備去小區外的超市逛逛,一開門便看到了對門好像也在搬家。

她看着門外站着的女人,揮了揮手:“嗨,你好,你也是今天才搬來的嗎?”

女人一身職業套裝,淡淡的頷首:“你好。”

慕傾幽見她不願意多聊,也就不再自討沒趣了。

只是她看着進進出出的師傅搬進去的傢俱,怎麼都是黑色的,所以對門住的難道是一對夫妻?

她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去了超市。

去了超市,慕傾幽再次感嘆這小區的地理位置真是太方便,小區的後門就對着大型超市的入口,連着一整個商業體。

她不僅買了一車的日用品,還有些大補的湯料,醫生說母親光靠營養針來補充也不夠,最好能帶點清流食物他們通過鼻胃管給母親喂進去。

等她回家時,發現對門居然都搬完了。

這也太迅速了吧? 她逛個超市的時間,他們就全走了?

慕傾幽注意到鄰居門外的攝像頭,想了想自己也該買一個纔對。

進了屋,她就立刻打開橙色軟件比較挑選了起來。

獨居女性,要學會保護自己。

高級會所。

裴知聿剛進包間就看到了一桌的烈酒。

他舌尖頂了頂上顎,“怎麼,兄弟這是在借酒消愁嗎?”

顧時硯沒叫太多人,都是幾個圈裡共同朋友。

“裴少,還得是硯哥才能叫的動你。你回國了都沒說跟我們好好聚一聚。”

裴知聿沒搭腔,只是懶洋洋地在沙發上坐下,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

天花板上水晶吊燈的光影斜斜打在他的臉上,或明或暗地勾勒出棱角分明的弧線。

顧時硯舉了舉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他眉宇間的煩躁,任誰見了都得說句稀奇的。

有人湊到他耳邊,提示:“裴少,我們硯哥今天心情不太好。”

裴知聿挑了挑眉,“看得出來。”

畢竟都快離婚了,能心情好得了嗎?

顧時硯倒是不再獨自醉飲了,他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支菸,嘴角慢慢散出一團白霧。

“知聿,這次回來是就留在國內,還是還要回去?”

“不出去了,就留在國內。”

裴知聿玩着手裡的打火機,意味深長的勾了勾脣,“畢竟還是國內有意思,你說對吧?”

“嗯。”顧時硯心不在焉的應着,視線停在他手裡銀色的火機上。

“來一根?”他將煙盒推到他面前。

只見裴知聿搖搖頭,“戒了。”

這倒是讓顧時硯有些意外。

他記得自己抽菸還是被裴知聿帶起來的,這就先戒了?

“知聿,你變了。”顧時硯冷不丁道。

裴知聿眼睫微扇,“人怎麼會一成不變呢。時硯,你不也變了嗎?”

顧時硯一滯,又吐出一個菸圈,“或許吧。我們都不是以前的我們了,不過你永遠是我的兄弟。”

氣氛烘托到這了,裴知聿勾起桌上的酒杯,朝他舉了舉,“都在這杯酒裡。”

旁人都知道裴少和顧少打小穿同條褲子的關係,這回國了不得好好敘敘舊,不會沒眼力見的往他們身邊湊。

顧時硯這才緩緩卸下心防,“知聿,你說她爲什麼要跟我提離婚?她,我錦衣玉食的養着!她媽媽的病我也給好好供着!所以,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不滿意到非要鬧到奶奶那兒去,撩他的面子。

他們都清楚,他奶奶就剩不到半年的時間了,難道說半年也忍不了嗎?

裴知聿給自己酒杯裡添了點酒,“這話你不該問我,拿婚姻當擋箭牌,這本就不是對的事情。”

起初,顧時硯是把她當擋箭牌的。

可是和她相處下來,他並不討厭她,甚至覺得每日忙碌回家後,家裡有盞燈爲他而亮,還有些罕見的溫馨。

“可當初她也是答應了的。”

裴知聿手裡的酒杯一頓,“可她沒預設過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會給她帶來多大的詆譭。”

詆譭?

這話顧時硯不愛聽了,“你是說跟我結婚,難不成還委屈她了?”

裴知聿扯了扯脣,抿了一口,並不搭腔。

他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你開心就好。”

一句話給顧時硯噎的半晌沒緩過神。

“知聿,你覺得我做的不對?”這次,顧時硯是認真問的。

裴知聿淡淡的一瞥,“如果是我,我不會選擇和不愛的人結婚。”

是嗎。

顧時硯輕嗤了聲,“那她要離就離吧。”

愛情對他來說太奢侈了,他可給不起。

話音剛落,顧時硯的手機響起。

慕傾幽忘了,自己的某魚收件和寄件地址留的是顧時硯不常用的那個手機號。

而顧時硯那天爲了換號碼給她打電話,把那張被遺棄在抽屜的小卡換進了自己的手機。

他盯着屏幕裡的短信,黑得能滴出墨。

“你在某魚上出售的寶貝‘櫃檯高檔男士襯衣’已被拍下,記得及時發貨哦~”

所以,慕傾幽把這些年送自己的禮物,都掛網上當二手貨賣了?!

慕傾幽第二天才看到在後臺一堆打招呼的,甚至所有的襯衣都被盲拍了下來。

沒想到二手襯衣還挺搶手的,這是不是代表她挑衣服的眼光還不錯?

只不過看男人的眼光差了點。

她眸光一暗不再多想,拎着給母親做好的流食,準備去醫院。

只是手機鈴響起,她臉色一沉。

“顧少,有空跟我去離婚了嗎?”

顧時硯聲音裡滿是剋制,“慕傾幽,你把送我的衣服全部賣了?”

慕傾幽一怔,“你怎麼知道?”

話剛出口,她想起了自己沒改電話。

“對啊,我全賣了。你還有別的事嗎,我現在正準備去打包寄快遞!”

“不許!”顧時硯額間的青筋突了突,“慕傾幽,我不允許你賣我的東西!”

慕傾幽輕哂,“不過幾件衣服,你叫什麼?”

“還有事嗎?沒事我就掛電話了。”

“我們談談。”顧時硯怕她掛了,又道:“雲平路的那家餐廳,晚上七點不見不散。”

說完掛了電話,像是生怕她拒絕似的。

顧時硯自己都沒發現剛剛的舉動,有些離奇的卑微?

他爲什麼要害怕。

慕傾幽嘖了聲,去是要去的,畢竟現在婚都還沒離呢。

不過首先要把某魚的電話給改掉,纔是第一要務。

不止某魚,她把所有的社交購物軟件都檢查了一遍,直到確定沒有了他的影子才放下了心。

要斷就斷的徹底點,拖泥帶水的,只會讓她更難走出這段讓她傷心的感情。

顧時硯今天開了三場會,但他沒忘記跟慕傾幽晚上的約會。

只是當他換完了衣服,準備去赴約時,助理行色匆匆的進來。

“顧總,秦小姐出事了!”

慕傾幽掐着點到了餐廳,“您好,小姐請問有預訂嗎?”

她抿了抿脣,“應該有位姓顧的先生預定了位置的。”

服務員眸光一亮,“小姐,您是顧總的客人啊。裡面請,我帶你去顧總的包間。”

慕傾幽點了點頭,順便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七點了,顧時硯還沒來嗎?

自己定好的地點時間,還能遲到的嗎?

不過爲了早日拿到離婚證,慕傾幽忍了。

只是當服務員第三次來問,需不需要提前上菜的時候,她的耐心有點告急。

“顧少,你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我這是被你放鴿子了?”

呵,被放鴿子,也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情了。

在慕傾幽的印象裡最深刻的那次,還要數在他二十四歲生日時,她跟阿姨學了一週的廚藝。

準備在他生日,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那天菜都冷透了,她也沒等到他的人。

只是在第二天,他的助理告訴她他不在國內,慕傾幽就知道原來他是又去找秦雙雙了。

像生日這種重要的日子,他怎麼可能會想跟她這個掛名妻子一起度過呢。

那以後,慕傾幽努力讓自己降低對他的期待感。不期待,也就不會失望。

只是,太難了。

第四次,服務員推開了包間的門,

“小姐,請問需要先上菜嗎?您也可以邊吃邊等顧總的。”

慕傾幽自嘲的笑了笑,“不用了。不好意思,我去上個洗手間。”

她出包廂的一瞬間,自己都沒留意身後多了個小尾巴。

慕晚晚一臉欣喜,“媽,你猜我剛剛在隔壁看到誰了?”

喬雅雯不悅女兒的大驚小怪,“晚晚啊,當我們豪門貴女,不要總是大喊大叫的,以後你這麼毛躁,會被婆家嫌的。”

慕晚晚臉色微訕,“知道啦,媽媽,我看到慕傾幽也在隔壁。”

“真的?”剛剛一口一個矜持涵養的喬雅雯,此刻也大驚小怪了起來。

“好啊,她出現的可真是時候。今天我剛跟宋家那邊通過電話,這人就送上門了。”

她得意一笑,“晚晚,去幫媽盯着她。”

慕晚晚也露出一絲居心叵測的笑,“好,女兒一定會好好盯着姐姐的。”

慕傾幽去洗手間補了點妝,她不準備再繼續浪費時間等下去了。

今天顧時硯的缺席,下次除了民政局,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約見了。

一出洗手間,倚在牆面的陰惻惻的女人,讓她瞳眸驟縮。

“慕晚晚,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慕晚晚浮起笑臉,“姐姐,媽在隔壁,你不過來敘敘舊嗎?”

聞言,慕傾幽眸光微閃,“不了。我想她大概是不願意見我的,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說着,她就先走,只是慕晚晚攔住了她。

“姐姐,慕家養了你十八年,你連見一面的勇氣都沒有。你對得起我爸媽他們嗎?”

慕晚晚使出一貫的激將法。

慕傾幽垂眸看着地面,心裡一嘆:“好吧,你們坐哪間?”

“就前面。”慕晚晚在前面帶着路,時不時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來。

推開包廂的一剎那,慕傾幽看着曾經寵愛自己的養母,心驀地一酸。

她脣蠕動了下,輕輕的喚:“慕太太好。”

喬雅雯眉心微蹙,並沒有對這個稱呼發表什麼意見,只是淡淡道:“你來了。幾年不見,聽說你要離婚了?”

一出口就是夾槍帶棒的,慕傾幽已經麻木了。

麻木不代表一味的忍讓。

“目前還沒離,離了要不要我發帖子通知你們?”

“你!”慕晚晚氣結,“慕傾幽,你離婚發什麼帖子,難不成還指望我們隨份子嗎?”

她笑着聳肩,“不然慕太太專程叫我來問這個事,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喬雅雯想到後面的安排,壓着火纔沒罵出來,“幾年不見,脾氣倒是長了不少。坐下吧,叫你過來一起吃飯的,不是來吵架的。”

慕傾幽猶豫了一下,挑了個最遠的位置坐下。

這時服務員端着例湯進來,包間裡三人,一人一份。

“今天的餐前的例湯,南瓜奶油濃湯,請慢用。”

喬雅雯難得了好聲好氣,“你以前最愛喝他們家的這個了,吃吧。”

慕傾幽跟在他們後面動的勺子,她抿了一口,還是以前的味道。

綿密香甜的口感,她以前的最愛。

不過這幾年不怎麼愛喝甜的了。

她放下勺子,“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喬雅雯沒再出聲阻止。

只是當她快走到門邊時,感覺到腿有些發軟,身體裡涌出一股不自然的熱意。

她扶着門邊,纔沒讓自己倒下去。

她心驚,這湯有問題!

“你們...你們在湯裡下了什麼!”

喬雅雯終於露出了得逞的笑意,“能下什麼,不就是那點讓你快樂的東西嗎?”

“晚晚,扶你姐姐去裡面休息室躺會兒。”

宋鳴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等生米煮成了飯,她倒要看看顧時硯還會不會要她這種不乾淨的女人!

慕傾幽感覺身體裡彷彿有數以萬計的螞蟻爬過,沿着她的背脊往下,緩緩蠕動。

她臉色潮紅,櫻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拼命壓抑着內心的喧囂。

可仍擋不住那不斷上涌的熱意。

她半眯着眼,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一見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進來包間。

果然。

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是她太傻了。

傻到以爲養母會真的念舊情,想跟她小聚。

沒承想,只是一場局。

她太想抓住那些原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了,無論是顧時硯的愛,還是曾經養父母家帶來的親情。

但他們若執意毀了她的名聲,她拼死也要拖個墊背的才行!

慕晚晚一直摁着她這“好姐姐”的身體,保證不讓她溜走。

她看着眼冒精光一臉猥瑣的宋強進了包間,心裡一陣反胃,努力剋制纔沒讓自己嘔了出來。

儘管心裡嫌棄,可她面上殷勤:“宋總您來了,我姐姐一直說好熱,您快來看看她這是怎麼了?”

“哦?”宋鳴搓着手靠近,“我最近學了點中醫,我來替你姐姐把把脈。”

慕傾幽咬着脣,低吼:“滾開!”

宋鳴一愣,他沒見過敢罵他的人,有點意思。

“你家姐姐還挺烈的啊。哈哈,我就喜歡這種!”

“寶貝,你越罵,我就越爽。乖,把你的小嫩手伸出來給我好好把把脈。”

慕傾幽把心一橫,最差的結果就是他們把自己弄死,那要死就一起死!

她頭猛地一伸,衝着他那粗肥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

一道淒厲的殺豬叫響徹包間。

慕晚晚慌了,“慕傾幽,你瘋了嗎!你鬆口!”

她完全忘記要壓住慕傾幽的身體,兩隻手連忙去掰她的嘴。

但慕傾幽用盡了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全集中在她的牙齒上了。

兩人焦灼着一時間沒立刻掰開。

本來守在門邊的喬雅雯聽到了裡面的動靜,眉心一蹙,心道不好。

等她進來時,就發現裡面一片狼藉。

“媽的,小賤人,你敢咬我!老子今天不玩死你就不姓宋!”

宋鳴抽了她一巴掌,才救下了自己的手腕。

他看着手腕上深深的牙印,血一點點的往外滲,心裡就來氣。

“把她給我綁起來!”

“你!對,進來!”宋鳴看着喬雅雯,“你們兩個一起,給我把她綁起來!然後都給我滾出去!”

喬雅雯心裡一滯,今天這不會要鬧出人命吧?

可都到了這一步,她總不能再把宋總給得罪了,只能綁唄!

包間外。

“哥,這家餐廳不錯。時硯哥是這裡的常客,你嚐嚐看看這裡的水準是不是跟國外的西餐差不多。”

陸崢帶着表哥去他的專屬包間,路過慕傾幽他們所在的包間。

裴知聿腳步一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陸崢一愣,搖搖頭:“沒啊。”

他順着表哥的視線看向右側的包間門,旋即笑道:“這裡包間都配着休息室,可能有人在裡面找刺激呢吧。”

“哥,我們的還在前面。”說着陸崢就要擡腿。

只是裴知聿卻盯着關緊的門,遲遲沒動。

包間裡。

慕傾幽徹底了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她雙目猩紅,身子不斷的顫抖。

“今天你們對我做的一切,只要我能活着,我會千倍、百倍的還給你們!”

話落,三人皆是一震。

喬雅雯心裡突然跳快了一拍。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晚晚,我們先出去吧。宋總,你記得答應我的事情。”

宋鳴如餓狼般盯着沙發上被綁着的女人,“知道。回去讓慕總安心等通知吧!”

“不過慕太太,我聽說這位不是你們慕家親生的吧?”

喬雅雯突然有些於心不忍,但她都是爲了慕家,就當慕傾幽還給他們的養育之情吧。

“不是!”

她拉着女兒,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廂。

慕傾幽絕望的閉上眼。

看,這就是她的養母!

宋鳴陰惻惻的咧了咧脣,“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剛剛咬傷了主人的手呢。”

就在她絕望之際,身後才合上的門,被轟的踹開!

“裴知聿?”她彷彿重新看到了希望。

裴知聿看着沙發上蒼白如紙的小臉,心跟着抽了一下。

旋即擡起冰冷的眸子看着房間裡的男人,他薄脣冷冷一扯:“你乾的?”

“我...”宋鳴被男人唬得一愣,他沒認出來眼前的人是誰,又挺直背脊叫囂:“你誰啊,別打擾你爸爸的好事。”

裴知聿眉宇間一片陰鷙,他瞥見桌上的酒瓶操起狠狠的朝他的頭砸去,“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動我的人!”

宋鳴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你...”

鮮血從他的額角流出,他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裴知聿直接從他的身子上踩過,打橫將沙發上迷迷糊糊的女人一把抱起,

慕傾幽啞着嗓音,聲音裡伴着哭腔:“謝謝你。”

裴知聿盯着她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脣瓣,心裡疼的不行,“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注意到她眼角的淚水,小心翼翼的擦乾,“放心,再也沒人敢傷害你了。”

本來就中了藥,她高度緊繃的神經纔沒讓自己暈迷過去。

現在終於聽到了令人安心的聲音,她漸漸闔上了眼。

在陷入昏迷的最後一秒,她嚅動脣瓣,一臉真誠:“謝謝哥哥。”

裴知聿心又是跟着一抽。

他眼尾餘光冷覷着地上的人,“別讓他跑了!還有外面那兩個蠢貨,陸崢,你給我盯緊點!”

陸崢後知後覺的點頭,“好、好的,哥。”

地上這個被砸出一腦門血的大概是跑不動了,他轉身去攔外面那兩個被他哥嚇傻的女人。

只不過他還有些心驚。

老天爺,他怎麼瞅着剛剛表哥懷裡的女人,像是時硯哥的小替身呢?

顧時硯坐在病牀前,他垂着眸認真的削着手中的蘋果。

秦雙雙看着他的模樣,甜到了心裡。

“時硯哥哥,這麼晚了你要不先回家吧?”

聞言,顧時硯手裡的刀一頓,“不用。我今天留在醫院陪你。”

“跟着你的那個粉絲已經交給警方了。但不確定你還有多少這種狂熱的粉絲,等明天我的助理給你找到保鏢。不然我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醫院。”

秦雙雙含羞的低頭,聲音柔得不行:“謝謝你,時硯哥哥。只是,今晚你不是有約了嗎?我這樣霸佔你的時間,真的沒事嗎?”

“嘶...”

顧時硯一個分神,拇指被鋒利的刀尖劃了一個口子,很快溢出了血漬。

“對不起對不起,時硯哥哥,你的手受傷了!”

“沒事。”他起身拿着蘋果,“這點小傷,我去衝一下水。”

洗手檯前,顧時硯心不在焉的衝着水,他突然想到還沒來得及跟慕傾幽說今天的晚餐取消了。

他眉心微蹙,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八點了,她應該沒看見他的人,會自己乖乖回家了吧?

好一會兒,秦雙雙看着男人重新回到病牀前,“雙雙,你先吃,我出去打個電話。”

秦雙雙怯怯的接過蘋果,咬着脣:“時硯哥哥,是跟傾幽打電話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

顧時硯看着她有些惶恐又小心翼翼的臉,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不是跟她打電話,我就在門外,很快就回來。”

“好,時硯哥哥你去吧。”

秦雙雙努力維持着柔弱識大體的人設,可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裡酸的不行!

該死的慕傾幽,不是說好了要離婚的嗎,怎麼還纏着時硯哥哥不放手呢!

顧時硯一出病房,就給慕傾幽打了電話。

可惜的是,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他蹙眉,又鬧脾氣了?

不過是遲了一次到,就又開始不接他電話了。

顧時硯心裡多少帶了點氣,他是不是太慣着她了,不然怎麼會讓她現在這麼嬌氣了呢。

“顧總,秦小姐的保鏢聯繫好了。明早八點準時到崗。”助理溫聲道。

“嗯。”他猶豫了一下,“你查到太太的地址沒?”

助理一愣,旋即訕笑:“顧總,之前查到太太在明珠酒店入住,只是她第二天就搬走了。然後我又忙着處理秦小姐的事,所以還沒來得及查。”

顧時硯也有些疲憊,他捏了捏眉心:“明天吧。明天早上十二點前,告訴我地址。不然你這個季度的獎金別要了。”

助理心裡一抖,“是!我現在就去查!”

助理心裡忍不住吐槽,他家老闆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太太了,這不是個掛名的嗎?

醫院。

“怎麼樣,鍾叔,她有沒有事?”

鍾洪磊嘴角抽了抽,“我說小裴啊,不就是中了點藥,外加嘴脣的一點外傷,也值得你十萬火急把我叫到醫院來會診?”

“這怎麼能是小傷呢?鍾叔,你看她嘴脣都破了!”

鍾洪磊呵呵一笑,“我沒瞎。不出三天,她嘴巴上的傷就能自己好。小裴,你這麼緊張她,我是不是可以告訴你爺爺該準備你的婚禮了?”

裴知聿倒是坦蕩,“不用。時機成熟了,我會跟爺爺說。謝謝鍾叔,今天麻煩您專程跑一趟了。”

“臭小子,不過要是你媳婦,我跑這一趟也不算虧。”

“好了,給她上了點鎮靜劑,應該明早醒。”鍾洪磊拍拍小裴的肩,怪笑的走了。

病房只剩裴知聿和慕傾幽兩個人。

他看着沉睡中的女人,拉起她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

“小傾幽,醒了還能叫一聲哥哥聽嗎?”

餐廳那邊。

“喂,你們放我們出去!”

慕晚晚有些慌了,“媽,裴少這是什麼意思?他想對我們做什麼?”

喬雅雯也鎖着眉,心裡直着鼓。

剛纔,他們一出門就撞見了裴知聿。

喬雅雯面上一些,“知聿啊,好巧啊,你也在這吃飯啊。”

哪知道男人一個冷哼,“誰在裡面?”

喬雅雯心裡一慌,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沒誰啊。”

他冷笑,“陸崢,把人給我看好了,說着就踹門而入。”

當看着他抱着自己的養女走出來的時候,喬雅雯臉色一變,想解釋,可裴知聿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們,只是命令人把他們關了起來。

“沒事的,我們家跟裴家是世交,再怎麼樣裴老都不會讓他對我們怎麼着。只是那個小蹄子怎麼攀上裴知聿的?”

慕晚晚眼裡滿是嫉妒,“肯定是她故意勾引裴少的!媽,該不會當年裴少跟我退婚就是爲了她吧?”

喬雅雯瞳孔放大,這麼說起來,也不是不可能。

她跟丈夫還以爲是裴知聿覺得他們拿養女跟他訂了那麼久的婚姻而遷怒,從來都沒考慮過是不是他真的看上了慕傾幽。

畢竟小時候,他們帶着傾幽去裴家玩的時候,裴知聿從來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這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滿意當初婚約的模樣啊!

“不會,你放心,裴知聿絕對看不上她。就算裴知聿同意,裴老、裴太太都不可能同意她進門的。”

喬雅雯安慰着女兒。

“媽,我還是有點怕,也不知道那個宋總死了沒有。”

慕晚晚剛剛偷偷進去看了,好多血,怎麼着都不像是能活過今天的樣子。

她想跟爸爸哥哥求救,可是該死的手機被男人收走了。

這簡直就是非法囚禁!!

“爸,不好了!我剛收到消息,媽和小妹被裴知聿的人扣住了。”

“什麼?”慕偉峰騰地一下站起來,“他們今天不是出去吃飯了嗎?怎麼會被知聿給扣起來!”

慕庭洲也有些難以啓齒,“聽說是因爲慕傾幽。”

慕偉峰眸光微閃,想到了什麼,“快,給顧時硯打電話。算了,我親自打!”

他以爲是顧時硯下的命令扣的人,畢竟誰都知道裴知聿跟顧時硯的關係。

那裴知聿扣人的行爲也就解釋的通了。

醫院那邊,顧時硯睨了眼屏幕,“喂,慕叔。”

話落,病牀上的女人睫毛閃了閃。

“喂,時硯啊。是我,傾幽跟你在一塊嗎?你看傾幽以前也是我們慕家的女兒,今天估計是有點誤會,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叫知聿把我老婆跟女兒放了吧?”

顧時硯眉心微蹙,“慕叔,你在說什麼?”

放了誰?又跟裴知聿有什麼關係?

慕偉峰話裡每一個字都是中文,連在一起卻讓他有些聽不懂。

慕偉峰當然不知道這件事他不知情,他還以爲是顧時硯是爲了給傾幽出氣,才找裴知聿幫的忙。

所以他繼續請求,“時硯,說到底都是一家人。大動干戈對我們慕家,對你們顧氏都不好,更何況宋總也不是吃素的。知聿現在扣着人不放,聽說宋總被他砸暈了,再不送去醫院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麼跟宋老交代呢。”

不清不楚的一番話,顧時硯很快抓住了重點,無論中間發生了什麼,但似乎都因他好兄弟而起。

“慕叔,你別急,我去問問知聿什麼情況。”

掛了電話,顧時硯撥通了裴知聿的電話。

冷肅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喂。”

“知聿,我聽慕叔說你把他老婆和女兒扣了,還有宋氏的宋強?這到底怎麼回事?跟傾幽又有什麼關係。”

電話那頭的男人冷嗤,“你口裡的慕叔,他的老婆和女兒合夥宋強,給你老婆下了迷藥想用強的。你說我該不該關?”

顧時硯心裡一緊,“你是不是弄錯了?傾幽也是他們慕家的養女,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聞言,裴知聿心中冷笑。

他真想把他的話給錄下來,等慕傾幽醒來,放給她聽。這種不維護老婆的慫蛋,留着幹嘛!

“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還是你想說是你老婆自己吃的藥,自願的?顧時硯,你對你老婆的瞭解程度只有這麼一點嗎?”

劈頭蓋臉的一通指責,顧時硯也有些不悅。

“知聿,你說話有必要這麼嗆?我不過是在客觀的分析每一種可能,這跟了解不瞭解有什麼關聯呢?”

裴知聿扯了扯脣,“如果你瞭解她,就不會有這麼多質疑。”

“行了,我沒工夫給你解釋這麼多。你愛信不信吧。”

這兩邊的話都只說一半,顧時硯越發迷惑了。他修長的手指滑動着屏幕,最終還是摁下了慕傾幽的號碼。

醫院這邊。

“水...”

慕傾幽慢慢恢復意識,只覺得嗓子在冒煙。

等她費力的睜開眼,看見牀邊的護士,嗓音嘶啞:“我這是在醫院嗎?”

“你醒了。你現在可能身上會有點虛,等鎮靜劑的藥效過了就好了。”

她蹙眉,昏過去她腦海裡最後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