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的至暗與黎明

上市首虧，兩主業均遇阻，完美世界的年度預告單並不完美。轉型陣痛期還有多遠呢？

2025年1月18日，公司披露業績預告，預計2024年營收55億元-56億元，歸母淨利虧損11億元-13億元，扣非淨利虧損11.2億元-13.2億元，而2023年同期爲77.91億元、4.91億元、2.1億元。

拉長維度看，無論2007年7月至2015年7月的納斯達克時期，還是2016年借殼金磊股份完成A股上市至2023年，公司始終保持盈利狀態。2024年的首虧成績單算得上最差表現。

實際上，2021年起公司業績就露出了波動疲態。2020年—2023年營收102.2億元、85.18億元、76.7億元、77.91億元；歸母淨利15.49億元、3.692億元、13.77億元、4.915億元。

折射到二級市場。2020年7月觸及歷史最高點40.99元后，其股價呈震盪下行趨勢，2024年7月一度跌至借殼以來低點6.79元，雖當年9月下旬隨着大盤上漲、觸底回暖，11月一度達到14元，但並未維持多久，截至2025年2月11日收盤價11.3元，較歷史高點累跌超72%，較2024年內高點累跌超19%。

股績雙壓，完美世界壓力自知。業績預告中坦言"公司努力探索業務轉型升級，取得了一定成績，但也遇到了諸多困難和挑戰"，

那麼，究竟遇到了怎樣的困難挑戰、又有無消解方法呢？

遊戲、影視雙滑轉型效果咋樣

公開資料顯示，完美世界業務涵蓋完美世界影視、完美世界遊戲和完美世界電競三大板塊，是我國最大的影遊綜合體。

看似業務多元，實則遊戲一直是絕對大頭。2020年—2023年，相應收入達92.62億元、74.21億元、72.42億元、66.69億元，比重90.58%、87.12%、94.42%、85.61%；影視業務收入9.63億元、9.52億元、3.21億元、10.34億元，比重9.42%、11.18%、4.18%、13.27%；其他業務收入--、1.44億元、1.07億元、8747萬元、比重--、1.7%、1.4%、1.12%。

整體看，影視業務決定了公司業績走勢，影視及其他業務離扛起新曲線、新增長大旗仍有不短距離。

完美世界2021年報曾表示，遊戲業務處於戰略升級和產品創新迭代的關鍵階段，因新老遊戲銜接、研發投入增加、以及被投資企業經營性利潤下滑等原因，轉型期業績出現階段性壓力。到了2022年又表示調整了海外遊戲業務佈局，出售美國研發工作室及相關歐美本地發行團隊，扣除該歐美子公司的影響後，公司業績再次下滑；2023年再次表示，受遊戲產品研發週期影響，公司推出新遊戲較少，數款在營遊戲通過內容更新、精細營銷等方式實現長線運營，但受自然生命週期影響，流水較2022年回落，相應業績貢獻同比下降。未來前期佈局的多款在研遊戲產品將陸續進入上線週期，有望推動遊戲業務發展。

然而，至少從2024年看該板塊仍在渡劫，且其他業務也出現惡化。以上半年爲例，營收27.6億元，同比減少38.12%；其中游戲業務26.5億元，同比減少27.28%，比重96.01%；影視業務8960萬元，同比減少88.28%，比重3.25%；其他業務2047.89萬元，同比減少59.82%，比重0.74%。

對此，完美世界財報表示，數款在營遊戲以長線運營爲目標，持續進行內容更新、精細營銷，但受產品生命週期影響，流水相較2023上半年自然回落。最新業績預告也表示，公司重視在營遊戲價值，通過內容更新、精細營銷等方式聚焦長線運營，經典端遊及電競產品流水穩定，但同時部分在營遊戲流水下滑，整體業績貢獻同比下降。

行業分析師王婷妍表示，2020年以來，完美世界遊戲業務經歷了戰略升級、佈局調整、內容更新、精細營銷等轉變，稱得上大動作不斷、足夠努力，但從最終業績看遊戲流水依然下滑，影視業務也露出頹態。多輪驅動下，公司近年業績低迷直至首度預虧，不禁讓人疑問轉型精準度、效力如何？是否欲速則不達？

創新不足、吃MMORPG老本？

治病必求於本，解決問題前，首先要搞清問題出在哪裡。

MMORPG遊戲，可以說是完美世界的基本盤，據2020年報，當年公司核心品類MMORPG的市場佔有率已達24.4%。其中大部分爲國風武俠MMORPG。據鳳凰網科技，完美世界最如日中天的時候，是2008—2015年前後。而武俠小說的風靡到武俠RPG遊戲的風行，恰好也是這部分受衆從被薰陶到具備消費力的時間節點。

例如，2005年上線的《完美世界》，靈感來自《山海經》經典內容，再如2007年上線的《誅仙》是在小說《誅仙》基礎上添加新元素，至今兩款遊戲已是完美世界的王牌IP。

據2023年報，《誅仙》手遊自 2016 年 8 月上線以來，通過內容更新和版本迭代、多元化營銷策略等方式，上線至今全球累計流水已超 90 億元；《夢幻新誅仙》手遊於 2021 年 6 月國內公測，上線至今全球累計流水已近 40 億元。

只是，其他項目鮮有匹敵者。據經濟觀察報，早在2018年，完美世界就提出年輕化品牌戰略，稱將進一步針對年輕用戶多元化的偏好及新興的文化熱點，將品類拓展到女性向、電競、格鬥、沙盒、SLG、卡牌類等細分領域，以期覆蓋更多細分市場。2020年財報亦表示，公司秉承多元視角下的聚焦思路，在研產品聚焦確定了"MMO+"與"卡牌+"兩大核心賽道。

然2023年報中，完美世界着重提及2019年至2021年發行的幾款遊戲如《完美世界手遊》《新笑傲江湖手遊》《夢幻新誅仙手遊》以及《幻塔》，均帶有MMO特徵。而2022年至2024上半年期間，公司上線重點產品數量不多。國內市場主要推出《完美世界：諸神之戰》《黑貓奇聞社》《天龍八部2》《女神異聞錄：夜幕魅影》等，整體反響較平淡，未引起較大關注熱議。進而被一些輿論質疑吃MMORPG遊戲以及誅仙、完美世界IP的老本。

孰是孰非、不做評價、留給時間作答。能肯定的是，MMORPG賽道已露式微態勢。據《2023 RPG 遊戲全球營銷白皮書》，當年全球RPG市場規模預計2079.8億元，其中MMORPG佔比快速滑至18.2%。作爲賽道龍頭大將，完美世界自然難以避免。如何儘快開闢新曲線、構築新領先領域，特色創新、高質量自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互聯網產業分析師張書樂曾表示，"完美世界的跌落與它在遊戲領域久無創新有關。多年以來，其遊戲業務整體後勁不足，這種狀況近年來已經多次出現在該公司的多款新遊身上，往往在三個月以後就從高峰往下跌。"

完美世界業績預告也坦言"過去幾年，公司對市場變化前瞻不足，產品佈局欠妥，同期推進了多個大中型項目，部分研發團隊沒有及時跟上項目的創新力度及品質要求，公司管理流程沒有及時作出適應性調整，致使部分項目未能實現預定目標。"

再看影視業務。早些年完美世界擁有《神犬小七》第二季、《你好，喬安》《麻辣變形計》《射鵰英雄傳》《娘道》《思美人》《我的！體育老師》《靈魂擺渡》《香蜜沉沉燼如霜》《娘道》等影視作品，其中有多個屬於爆款。

但"提質減量"後，公司作品數量大幅減少。據界面新聞，公司2023年只有9部長劇集上線，繼而業務容易受產品播出週期和遞延收入影響。即便2024年公司推出多款短劇，可從上半年下滑業績看對衝壓力仍然不小。加之微短劇監管日益規範，接下來的發展之路依然是負重前行。

短利長益追問，裁員、關停項目就能解題？

客觀而言，完美世界付出的努力不算少。2020年—2023年分別投入研發費15.89億元、22.11億元、22.9億元、21.95億元，費用率15.54%、25.96%、29.86%、28.17%；同期三七互娛爲7.73%、7.71%、5.51%、4.31%；世紀華通爲9.99%、14.12%、16.34%、11.84%，均低於完美世界。

同期銷售費也達18.31億元、19.86億元、11.09億元、11.95億元，費用率17.91%、23.32%、14.45%、15.34%；管理費7.574億元、7.32億元、7.34億元、7.051億元，費用率7.41%、8.59%、9.57%、9.05%。只是一番投入，公司營收不增反降，淨利也出現反噬。營收從2020年的102.25億降到2023年的77.91億元，淨利從15.49億元降到4.91元。

進入2024年，公司開始規模縮費，據《南方都市報》，2024年3月有網友在雪球APP上發帖稱，完美世界旗下"一拳"《完美新世界》等項目均傳大規模裁員，儘管"一拳"項目仍有可能推出國服，"新世界"項目卻似已暫時擱淺。未來幾年可能會像誅仙世界一樣重啓，可那是未來事情，目前尚無定論。

從財報看縮費是確定的。以2024前三季度爲例，公司營業總成本42.54億元，同比下降24.12%。其中，銷售費降超30%、財務費大降777.99%、研發費也下降12.8%。最新業績預告也顯示《一拳超人：世界》《乖離性百萬亞瑟王：環》報告期內於部分區域公測，市場表現不及預期，公司縮減團隊規模，在低成本投入的基礎上繼續推進調優及測試等工作。

即便如此，仍難擋業績下滑轉虧。2024年一季度、上半年、前三季完美世界均營利雙降，尤其淨利降速均超過100%，分別虧損0.3億、1.77億、3.89億元。疊加全年歸母淨利11億元-13億元的預虧額，意味着四個季度的虧損不斷加大，何時到底不可不察。

追其原因，或許在爲往期"後遺症"買單，畢竟優化減值也伴隨巨大陣痛。如據上述預告，2024 年該等項目的收入無法覆蓋報告期內的研發投入及市場營銷等支出，同時需支付人員優化補償金；還需基於項目未來預期收益就預付 IP 方的保底分成款、開發過程中形成的無形資產等確認資產減值損失。以上合計虧損約 28,000 萬元至 32,000 萬元。

此外，2024年公司定期評估在研項目，審慎決定關停預期收益不佳的在研項目《完美新世界（Perfect New World）》《靈籠》等，並相應進行人員優化。該等項目在 2024 年除發生研發費用及人員優化補償金支出外，還需就預付 IP 方的保底分成款、團隊所屬子公司的商譽、開發支出等資產確認減值損失，合計虧損約 40,000 萬元。

深入費用面，雖然研發費、銷售費均出現下降，可因相應整體收入的下降，對應費用率依然不低。以2024前三季爲例高達34.03%、16.9%，疊加管理費同比增長19.98%至6.288億元、費用率提升6.98個百分點至15.44%，進而使得當期淨利率減少20.05個百分點至9.82%。

管理費增長，業績下滑，拷問企業費用投入的精準度。更長遠看，銷售費、研發費折射了企業發展活力、後勁，縮費、裁員、關停項目只能是一時之計，過度持續會損傷核心競爭力。而一旦加碼，業績又會怎麼走要打一個問號。短利長益間，依然有一個平衡取捨。

以退爲進、輕裝上陣？

從太空探索公司SpaceX、到人形機器人項目Optimus、再到太陽能企業SolarCity、電動汽車品牌Tesla，手握衆多項目的創業奇才馬斯克曾分享一個關鍵秘訣：第一性原理。即面對各種複雜情況時，要回歸到最基本條件，把握事物的本質。在商業領域，這已是衆多公司的思維方式和創新準則。

聚焦完美世界，也在貫徹這一點。其表示2024年，公司着眼長期發展，調整產品佈局，推進包含人員優化在內的一系列降本增效舉措。隨着優化舉措逐步落地，公司人員費用相應減少，但由於同時發生人員優化補償金支出，綜合影響下，2024 年降本效果尚不明顯，將在後續報告期體現。

深入業務面，並不算多誇言。遊戲業務方面，穩步推進以《誅仙世界》爲代表的經典品類和以《異環》爲代表的潮流新品的研發、測試及上線工作，同時以小規模、輕量級投入積極探索新發力點。以端遊《誅仙世界》爲例，聚焦傳統優勢MMORPG 賽道，在技術、玩法、運營模式等層面積極創新突破。品質追求與深度玩法的有機融合，爲遊戲長線運營夯實基礎，有望成爲一款基石產品。2024年12月19日該產品正式上線，公測首 30 天流水超 4 億元。

再看JRPG 遊戲《女神異聞錄：夜幕魅影》，2024 年 11 月首測，市場反饋良好，在創新品類突破、拓寬用戶羣體、全球化出海等方面，有望爲公司打開新局面。

電競業務方面，2024年完美世界主辦了2024 反恐精英世界錦標賽（上海 Major）。未來將繼續秉持"賽事帶動產品、賽事帶動出海"路徑，依託《DOTA2（刀塔）》及《CS（反恐精英：全球攻勢）》打造多層次賽事體系及多元化電競內容矩陣，完善用戶社區運營。

影視業務方面，則繼續聚焦"提質減量"策略，嚴格控制影視劇項目投資風險，順應用戶需求變化，在劇集體量、題材選擇等方面及時調整。此外將以往鑑來，對內將以升級後的精細化管理理念賦能業務，嚴格動態考覈機制，優化獎懲制度，提升組織效率；對外積極完善投資管理體系，合理控制投資風險。

顯然，面對業績下墜，完美世界並沒氣餒，多維優化多措並舉，反而越戰越勇。這種不服輸、再探索、再出發、勇創新的無畏精神值得肯定。

上升到行業視角，據DataEye數據顯示，2024年國內手遊APP投放素材量高達4383萬，同比增長51.80%，投遊戲數量卻爲2.01萬款，較之前有所下降。一增一降，折射了行業競爭的白熱化、高階化。從數量到質量，特色化精品化已是大趨勢，完美世界的轉型策略、發力方向沒有錯。那麼剩下的就交給實操效率、上下一體的鍥合度、具體戰術的精準性、實施柔性。

沒有一個冬天不會過去，至暗之後就是黎明。經歷了年度首虧，風險出清後，能否以退爲進、輕裝上陣？何時熬過至暗、真正渡過陣痛，2025年的完美世界或有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