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芷蕾:一場必然的闖入

辛芷蕾身上有種未經矯飾也無法矯飾的亮烈和誠懇。她說,“一路走過來,其實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真誠。”她走的每一步都紮實有勁,偶爾翻越山丘後緩緩舒口氣,但絕不停息,一直走向她心裡的開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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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拍了3年,每次“殺青”後導演會再一次把辛芷蕾叫回劇組補拍,到後來她已經不相信自己能殺青了。直到這部戲呈現在觀衆面前時,辛芷蕾纔敢相信戲結 束了。“我始終在等,等李李真正的故事展開,沒想這次真的戛然而止了。”心緒沉在戲裡3年,對角色的理解越來越深邃,想象越來越寬闊,甚至是產生了一種羈絆。

“我一直以爲自己不會有跟某個角色有很深的牽絆感,但在一次晚會的臺上,主持人突然問我,‘李李,選A先生還是寶總?’的時候,我下意識不會把這當成一個玩笑,我會站在李李 的角度上想到,她其實是沒得選的。 ” 《繁花》中 這位令 人印象深刻的神秘角色,設定爲一個北方人的忽然闖入,每個人都能在第一眼覺察到她身上的複雜性和衝突感。她穿着皮草、豹紋、蛇皮紋,明晃晃的耳環隨步調倏倏搖動,呼應着那種極速劇烈的變幻、兇猛的慾望、有情誼的人、危險的賭局,偶爾有云破天開的時機,還原了彼時上海灘商戰的 都市 叢林 。

換個角度,還原生活

那種感覺後勁太大,離開《繁花》劇組後,辛芷蕾想讓自己落在地面上,腳踏實地感受平穩安全的呼吸。恰好徐崢導演邀請她參演《逆行人生》,扮演自己劇中的妻子肖妮,講述一個家庭因爲意外變故陷入危機,丈夫爲了生計成爲外賣員,妻子從家庭主婦重回職場,與丈夫一起扛起養家的責任,在人生的逆行道上重拾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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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崢哥找到我時,我也特別有演個普通人的慾望。這不是我以往會主動選擇的角色類型,當真正進入到角色,才發現真是太難了,不僅要操心家庭的收支計算、安排,還要當好這個家庭精氣神的支柱。”她的語氣微微強調了起來,“我覺得全職媽媽真的應該被大家列入一個了不起的工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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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優秀的女性選擇爲家庭做出讓步,愛麗絲·門羅直到82歲時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年輕時爲了照顧孩子,她只能在吃完午飯後到下午3點的時間寫作。身爲女性究竟該如何選擇和取捨,理解自己的身份和日常,辛芷蕾說,“我爲了生活很早就出來工作,選擇自己來闖蕩。每個女性面對的情況不同,但每個人的選擇都沒有錯,只要她自己喜歡、願意就好,每個領域都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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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說過我不喜歡一成不變的人生。一方面來自性格和家裡的影響,但是更大的一方面,是因爲喜歡面對未知——就像現在喜歡挑戰角色或話劇一樣。”她選擇了更遠的追求,跋山涉水地越過無數艱難時刻才走到觀衆面前,有人說“辛芷蕾是自己人生的大女主,她和命運扳手腕,輕舟已過萬重山”,是的,她說她知道,那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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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芷蕾心中的DIVA形象是梅麗爾·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她的經歷給予了她很大的啓發。“演《蘇菲的抉擇》的時候,當時在好萊塢她並不被認可,甚至很多人都說她長得難看、批評她的表演流派和表達方式。但她後來慢慢地成長爲非常厲害的演員,那麼受人尊敬。她讓我知道,當所有人否定你的時候,要堅持住自己。”2016年,辛芷蕾同《長江圖》劇組一同前往德國柏林電影節時,梅麗爾親口對她說,真想給她頒一個表演獎。那一刻,辛芷蕾曾說過的要做“國際巨星”的願望漸漸映入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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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如焰火萃琉璃

2024年的5月,一則新聞展現了辛芷蕾的另一面。她憑藉獨角戲《初步舉證》中文版獲得了今年第32屆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主角獎。這部話劇由曾身爲律師的編劇蘇西·米勒(Suzie Miller)創作, 112頁的臺詞,2個多小時的表演,講述一位女律師被同事性侵後走上了漫長的維權控告之路,以女性視角對法律系統進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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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週可導演第一次找到她,希望邀請出演女主角律師泰莎時,她還在《繁花》劇組中。她打開演員朱迪·科默(Jodie Comer)在倫敦西區的演出視頻,表演中朱迪有時意氣風發,有時青筋暴起、滿頭大汗,語氣、節奏如弓在弦上,拉緊了每個人的心跳和情緒,更是創造了連續9周門票迅速售罄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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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尖銳深刻的主題,幾乎不間斷的臺詞,獨自一人,沒有退路。辛芷蕾覺得“ 更害怕了,沒看多一會兒我就出了一身汗”,助理說:“姐,我在旁邊只聽着她的聲音,我覺得我也快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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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無所畏懼的瘋狂像從前一樣再次出現了。相約見面時,她的原本來意是想在5分鐘內向導演表示婉拒,她想過,“如果是別的戲,有很多演員可以交流學習、互相托底,但獨角戲的演員只有自己”,但開口時,她對周可說:“你一定要讓我來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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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5分鐘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們說了什麼,讓她退縮的打算轉變成了雀躍的、爭取的態度?她說,“其實和那5分鐘沒關係,是因爲我內心深處還是想挑戰。這個作品太好也太難了,我又害怕又想要得到它,腎上腺素飆升,這種強烈的感覺讓我覺得我又可以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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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人都覺得這項工作太艱鉅了,再加上她從來沒有過話劇舞臺的經驗,她的朋友說:“你只要敢站上去我就服你!”王家衛導演說:“你狠。”她花了大量的時間琢磨臺詞、法律 專業名詞,請了專門的形體老師、臺詞老師上課,到上海戲劇學院跟着大一的同學們一起上課學習,每天鍛鍊身體增強體能,甚至在跑步時背詞尋找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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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前往不同的城市進行了30場巡演。慢慢地,她摸索到了自己的節奏,“前幾場我很懵,跟觀衆也交流不上,在臺上我看不到觀衆,底下是糊的一片。但大概到第20場,我發現我能看到他們在臺下的表情和反應,能感受到彼此之間的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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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憂心意外發生、記臺詞、記走位,到找到平常心,最大的改變是心靈上的啓發,“我終於跟自己和解了!最開始演的時候,老‘吃螺螄’、犯錯,這讓我很痛苦和糾結,擔心有人會說你一個演員演話劇竟然‘吃螺螄’,讓人跳戲。但演着演着我就意識到,一定要允許自己犯錯,別慌,接着往下演。雖然現在還沒有做到非常完美,也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但我相信這個戲的意義和社會價值是大於我的表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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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步舉證》中文版第二輪的巡迴演出也陸續開票,在登上第一場演出舞臺的三個月前,辛芷蕾再次開始加強體能、形體、背臺詞等訓練。她和我們開起玩笑,談到二輪巡演會參與“2024年 國家大劇院國際戲劇季”,法國國寶級女演員伊莎貝爾·於佩爾(Isabelle Huppert)也會攜話劇作品登陸,“我聽別人說,於佩爾演話劇也‘吃螺螄’,我這卡一下不算多大點兒事!” 採訪現場歡笑起來,每個人都很容易被她的開朗和幽默感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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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意義,不能停歇

得獎之後,很多人都覺得辛芷蕾的話劇巡演該順理成章地告一段落了,既完成了演話劇的夢想,又得到了更多專業領域內的認可,況且這一年的工作時間安排也特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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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辛芷蕾還想演,“本來今年其實是可以不演的,但是這個話劇很重要,很重要。”不是爲了證明自己,不是爲了上臺前的興奮感和謝幕時刻飛旋的多巴胺,是一些彼此滲透的光亮出現了, “演出的時候總有女孩、阿姨們等我下班給我她們的信。還有七八十歲滿頭白髮的奶奶專門去後臺,她來了只是淚眼朦朧地看着我,給我一個擁抱。她的經歷我們是感同身受的,我們之間產生了理解和聯結,就像話劇裡的情節,我們是Sis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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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繼續演是因爲它太有意義了,它的社會話題性能夠傳遞力量去幫助很多人。就像《初步舉證》裡面的臺詞,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問問自己高不高興?舒不舒服?想不想要?”她頓了頓,“當她自己沒意識到的時候,會感覺陷入絕境。所以我們就反覆告訴她,別被一種想法困 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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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辛芷蕾要做的事情太多,想象空間太大,但她就是有這樣的能量,把一切擁入懷抱。在她很小的時候,意外讀到了作家朗達·拜恩(Rhonda Byrne)闡述關於“吸引力法則 ”的一本書,像是掌握了一切奧秘的運行法則。朗達這樣寫過:“你是你人生的創造者,你是你人生故事的作家,你是你人生電影的導演。”我們的DIVA辛芷蕾在生活艱辛的時候也爲自己寫下過人生法則,“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勇敢地闖入局中,開始夢想的一切,那些光和熱是她生命中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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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載於《時尚COSMO》10月刊

總策劃:程功

視覺形象監製:易燕

明星創意總監:胡娜

攝影: 李茶

創意&造型: 蒲安

編輯:趙文斐

文字編輯:若菲

文: 王蘿

化妝:lu wang

髮型:劉雪亮

運營:斑馬、鄭悅Yuri

製片:文佳佳(JIA.S)

美術:JIA.S

編輯助理:卡卡

服裝助理:七月

運營助理:陳政昀

製片助理:吳方、尤青(JIA.S)、Alex

影棚支持:東西影棚

場地鳴謝:北京南苑森林溼地公園

封面品牌鳴謝:MONTBLANC萬寶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