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證券研究部海外政策分析師危思安:“特朗普2.0”不改A股上行趨勢
本報記者 郝亞娟 張榮旺 上海 北京報道
時隔4年,特朗普再度重返白宮。特朗普的再次當選,引起全球範圍震動,各類資產表現分化。
特朗普迴歸如何影響中美及全球地緣政治格局?A股面臨的內外部環境是什麼? 在《中國經營報》觸角“零觀財經”欄目,《中國經營報》記者對話中信證券研究部海外政策分析師危思安。
危思安指出,“交易思維”和“孤立主義思維”是特朗普外交思路的核心體現,在此思維主導下,後續的全球地緣格局將呈現“小型衝突不斷、大型衝突難有”的狀態。
“當前大類資產已經開始定價‘特朗普交易’。對我國A股市場而言,特朗普迴歸不會改變市場上行趨勢,一方面,從增量資金來源看,與2018年機構投資者主導的環境不同,當前的市場特徵是以個人投資者爲代表的活躍資金持續入場;另一方面,國內已出臺了一系列政策,能夠對衝外部壓力,特別是財政與內需相關政策值得期待。”危思安分析表示。
“交易思維”+“孤立主義思維”
《中國經營報》:特朗普迴歸如何影響全球地緣政治格局?
危思安:我們認爲,全球地緣格局將呈現“小型衝突不斷、大型衝突難有”的狀態,俄烏和巴以衝突可能先上升再下降最後逐步走向終局,而印太區域與對華政策或仍是特朗普關注的核心。
第一,“交易思維”和“孤立主義思維”是特朗普外交思路的核心體現,在此思維主導下,我們認爲後續的全球地緣格局將呈現“小型衝突不斷、大型衝突難有”的狀態。在“交易思維”下,特朗普或繼續實踐“安全綁架”施壓盟友以維護美國的主導權,受限於安全訴求,短期內盟友或選擇被動跟隨,大型衝突難以爆發。
第二,特朗普重視恢復俄烏與巴以的和平,但更多的是爲其通脹治理、就業等內政目標服務,我們認爲衝突迅速結束或有一定難度,地緣政治擾動更有可能呈現先上升再下降的過程。即使特朗普成功“調停”俄烏、巴以衝突,長期來看全球地緣風險也難以減輕。短期來看,特朗普在外交上的實用主義和“交易性”色彩,實質上是通過加強對各方施壓以促成妥協,但難以從根本上化解矛盾。
第三,印太區域與對華政策或仍是特朗普關注核心,在他的第一任期內,特朗普政府就已在不同的場合炒作“印太”概念或渲染“印太”戰略構想,將中國視爲亞太地區首要的戰略關切。但在其語境下,盟友協同只是達成“美國優先”目標的手段,並不意味着擴大和強化聯盟是首要目的。
《中國經營報》:對大類資產而言,特朗普上任後將有哪些影響?
危思安:當前大類資產已經開始定價“特朗普交易”。若出現共和黨橫掃的情況,美股相對受益,美債相對利空,美元相對走強,黃金走勢將有更多催化。
美股方面,特朗普迴歸後,其減稅政策一旦落地,或將進一步改善盈利預期;特別是金融板塊或受益於特朗普放鬆監管的傾向,順週期板塊或更受益於經濟刺激。
美債方面,特朗普減稅帶來的長期債務和赤字擴張,以及控移民、加關稅等政策帶來的通脹效應,本輪降息週期可能過早結束,或對美債造成持續壓力。
美元方面,若特朗普政策組合落地,非美貨幣受貿易摩擦帶來的貶值壓力,或推動美元指數上行。
黃金方面,特朗普上任後,全球投資者對於長期美國債務可持續性的擔憂、對於非美貨幣體系的追求,以及對於特朗普上任短期可能帶來的地緣不確定性升級的擔憂,都或對黃金價格形成助推。
原油方面,儘管特朗普在競選綱領中強調將擴大傳統能源開採,但由於當前美國頁岩油邊際新增開採成本高企且難以下降,當前油價水平難以促使油氣企業短期內迅速增加資本開支,能否以國會通過補貼法案的方式推動仍有較大不確定性。
國內政策發力,個人投資者熱情高
《中國經營報》:特朗普未來的政策將如何影響我國經濟?
危思安:貿易方面,極端關稅或爲我國帶來一定的出口下行壓力。從流程上看,特朗普勝選後,若要對華加徵關稅,可以通過三種方式:最快的方式爲引用《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對華加徵關稅,由於不需要調查也不需要國會批准,IEEPA的權力可以在任何時候被總統援引,並在短時間內迅速落地。相對摺中的方式爲通過301調查等方式加徵關稅,這一方式同樣不需要國會批准,但需要經過調查與聽證等程序,通常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最慢的方式爲取消對華最惠國待遇,這一舉措需國會批准,流程最爲煩瑣,且能夠加徵的稅率也有上限。
通過不同的方式加徵關稅,落地時間或有較大區別,我們認爲明年二季度或是關稅是否落地的關鍵觀察時點。根據我們的簡單估算,假設對華徵稅60%確實發生,或直接拖累我國出口約8.3個百分點,對經濟增長的拖累約爲0.9個百分點。當然,若進一步考慮到我國企業可能借道東盟、墨西哥等國繞過貿易限制,最終對我國整體出口和經濟增長的拖累或小於上述估算值。
《中國經營報》:特朗普再次執政對A股市場有哪些影響,當前A股面臨的內外部環境有哪些變化?
危思安:回顧特朗普上一任期,特別是中美貿易摩擦階段,A股市場曾持續承壓。但是,我們認爲當前市場環境與2018年有明顯區別,特朗普迴歸不會改變市場的上行趨勢。一方面,從增量資金來源看,與2018年機構投資者主導的環境不同,當前的市場特徵是以個人投資者爲代表的活躍資金持續入場。客觀來看,個人與機構投資者在信息關注點上有一定差異,基本面的邏輯相對弱化,個人投資者更關注政策與事件的預期催化。特朗普迴歸雖然會對基本面帶來顯著壓力,但難以完全改變個人投資者的交易熱情,反而或將更加關注自主可控領域的政策加碼預期,短期內成長風格彈性更大。另一方面,2018年A股市場面臨中美貿易摩擦和金融去槓桿政策的內外部雙重壓力,直至2018年四季度國內政策纔出現明顯轉向,帶來市場反轉。而當前國內政策的轉向先於外部壓力發生,外部壓力上升會進一步增強政策發力對衝的必要性,特別是財政與內需相關政策值得期待。
《中國經營報》:投資者應如何調整投資組合?
危思安:一方面,需階段性關注出口承壓對外需相關領域的結構性影響,可階段性規避對美市場依賴度較高的領域。從各領域出口對美國市場的依賴度來看,如汽車產業鏈、新能源和半導體等近年來的出口亮點對美國市場依賴度相對較低,出口結構升級的趨勢不會改變;但傳統勞動密集型領域對美國市場的依賴度相對較高。不過,擁有海外產能的公司風險相對可控,特朗普對企業出海與轉口的威脅客觀上難以真正落地。
另一方面,需關注特朗普的產業政策與制裁政策對重點產業的結構性影響。科技領域,美國的內外科技政策很少隨大選搖擺,特朗普或基本延續當前美國對華的科技制裁框架,從投資、出口、進口、交流和盟友等方面加強戰略博弈,我國自主可控與國產替代的邏輯或仍將持續強化,半導體、車規芯片和信創等領域仍將持續受益。
能源領域,預計特朗普難以廢除通脹削減法案,但仍對新能源發展有一定短期利空,不過長期來看,我國的產業鏈地位將更加穩固;而油價是否明顯利空,能源擴產計劃能否實現,與國會控制權的關係更加明顯。
醫藥領域,特朗普對生物安全問題的重視程度明顯高於拜登和哈里斯,需關注潛在擾動。
汽車領域,在汽車產業愈發牽涉國家安全與工會力量的情況下,特朗普所謂允許中國企業赴美建廠的可行性存疑;但墨西哥的產能“跳板”中短期內或並不會面臨極端風險。
軍工領域,與拜登“競爭而不衝突”的對華政策基調不同,特朗普外交風格的對抗性色彩更強,事件性催化或更加頻繁。
(編輯:夏欣 審覈:何莎莎 校對:翟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