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臺灣現代主義的文學經典《孽子》

朱國珍》臺灣現代主義的文學經典《孽子》(圖/愛傳媒提供)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長篇小說《孽子》之所以成爲臺灣現代主義的文學經典,一方面是作家白先勇的扛鼎之作,另一方面,在禁忌的年代能夠觸及不被看見的同志議題,使得《孽子》的原創性遠遠走在時代尖端。

1983 年出版單行本,隨即在1986搬上電影銀幕。十七年後,由公視改編同名電視劇。2014年由兩廳院在臺灣國際藝術節製作舞臺劇《孽子》,獲得廣大回響之後在2020年巡迴重演。

全書以臺北市新公園爲基地,也就是現在的二二八公園,串聯着周邊的西門町、萬華三水街、林森北路六條通,形成一個特殊的情慾地景。這羣被形容爲「青春小鳥」的青少年與成熟男人之間的情感,除了觸及同性感情與家庭衝撞的議題,當中的父子關係也耐人尋味。

故事從高中學生李青被父親趕出家門開始。李青每次提到父親的形容都是「極端悲愴」、「痛苦不堪」「皺紋滿布灰敗蒼老」。但是當李青遇到傅老爺子時,卻投射父親情感,在傅老爺子病危時親手去幫傅老爺子挖大便。書中每個人物幾乎都有原生家庭的苦衷。然而,傅老爺子最後對李青說:「你們這些孩子,只顧怨恨你們的父親,可是你們可也曾想過,你們父親爲你們受的苦,有多麼深嗎?」

書中每個人物都爲了某些原因而逃,也幾乎都是因爲「逃亡」才羣聚到新公園。李青看待自己的生母黃麗霞也是不斷「逃亡、流浪、追尋」。認爲自己有罪的心理也不斷出現在章節中,例如黃麗霞在死前對李青說:「你阿母一輩子造了許多罪孽,你求佛祖超生,放過你阿母。」李青送母親骨灰回家時,也有一段內心小劇場:「我感到我絕對無法再面對父親那張悲痛得令人心折的面容。頃刻間,我了悟到,爲什麼母親生前在外到處漂泊墮落……大概她也害怕面對父親那張悲痛灰敗的臉吧。」

《普林斯頓詩學百科全書》提到「意象」的功能在於喚起官能記憶。例如「熱鍋上的螞蟻」就是一種典型的意象。我在《孽子》裡也看到某些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夕陽」意象。例如這羣青少年第一次到新店溪玩水,河堤邊是「火紅的夕陽」。最後給傅老爺子送葬時「夕陽冉冉偏西,快降落山頭了,赤紅的一輪,滴血一般。」在第三部結語時:「那輪巨大赤紅的夕陽,正正落在山頭,把王燮龍照得全身浴血一般……」

夕陽的隱喻往往投射更深的感觸,不只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青春小鳥般的孽子,也必須飛往年老與遲暮的終點。

作者爲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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