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呆呆的私塾先生,和一羣呆呆的二十一世紀拋棄者,轟轟烈烈的舉辦着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武林大會。
這個私塾先生長的就有點不盡如人意,看着他估計沒有幾個人能夠背的出詩歌的。
初賽的位置設置在丐幫浪漫溫馨的大門前,門外參加比賽的人按門派站成一排。
首先,第一隊是少林寺。少林寺經過千挑萬選,還是沒有挑出一個認識字兒的。但是,爲了保證自己是武林第一大門派的位置,他們還是跳出好多看上去像是認識字兒的和尚來充數。不管怎麼說,人數上先要勝出一籌。
要不說,古代人就是思想單純,找來這麼多個質量低下的和尚充數。木紫一向對他們嗤之以鼻,此刻,木紫這位少林寺的一號種子正端坐在少林隊伍的中央,左右是兩個手腳麻利的和尚,幫着捶捶肩膀。
說來說去,少林的隊伍裡面也就她一個能夠拿的出手的選手。
接下來,旁邊就是耀武揚威的武當派,武當遠道而來,不像少林,家就在山上,所以帶來的人不多,但是看上去質量都不錯。各個都是長鬍子,貌似是很正經的人,掌門撐着一把特大的傘,跟一個木頭一樣在一旁立着。下面坐着表情特正經的阿木。
阿木帶着兩隻熊貓眼,帽子斜帶着,時不時偏頭去看看離着自己最近的木紫。對方正狠狠的看着自己,架勢凜然。
阿木懶洋洋的把目光收回來,旁邊的掌門看對方氣勢洶洶,有點心虛,探頭到阿木這裡,小心翼翼的問一句:“這位姑娘看上去很厲害,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阿木很隨意的從旁邊小道士手裡接過茶杯,很無所謂地說:“早晚----”他喝一口茶。繼續說,“是自己人!”
老道沒有太明白什麼意思,摸着腦袋想一想。
木紫看那邊神情有點詭異。再看阿木居然有茶喝。一副特隨意地神態。木紫一嫉妒。順手從後面少林寺弟子手裡拿過茶壺……
然後。完全沒有懸念地……一口把滿口地開水吐出來。
再往旁邊是丐幫代表隊。小淨不在。一羣乞丐在那快兒佔着位置。一個個都是枯瘦。看上去也不像是學者。時不時地在身上搓一搓泥。詭異地四處看看。像一羣新疆小偷。完全沒有威脅力。
和丐幫對比地是魔教。魔教一個個人高馬大。穿着統一地制服。特乾淨。特鮮亮。個個目不斜視。靜琪和白衫在隊伍地最前面。威風凜凜。
再往一邊。就是學者代表隊。這一隊看一眼就知道實力非凡。手裡捧着書。一頁一頁地翻着。任憑外面吵嚷地昏天暗地。他們自是沉寂在書地海洋中。兩耳不聞窗外事。標準地儒家學者姿態。
接着其他地門派。還有貧民英雄夾雜在其中。有賣菜地劉三兒。割豬肉地小二。賣茄子地老六。翠紅樓地頭牌。來來往往。上上下下。人山人海。
丐幫的門半開着,小墨在裡面探出頭來,看到外面一片混亂,匆忙關上門,回頭撫平胸口。衝座位上的老先生點點頭。
老先生迴應着點點頭。許政在一邊悶悶地看着,一捂耳朵。
門“轟”一聲打開。外面的哄嚷混亂蜂擁而入,小墨舉手示意安靜一點,一個個來。但是結果是必然的,壓根沒有人聽她講話。
“大家一個個來。”小墨舉手示意。衆人勉強安靜下來。一個個目光炯炯地等着叫自己的名字。
“海選”一向是另人失望的,素質參差不齊,而且好多人都本着重在參與的觀念。
“你是王小二?”先生問。
“先生,您老婆前幾天還到俺們那裡買過豬肉。”小二特興奮的眨眼睛,“還欠和兩個銅板沒有給俺。不過!”他特別強調,“不過,給不給都無所謂的,你看我這----”
“春曉,這首詩你聽過吧?”
“春,春,小啊……”摸腦袋半天,悶悶地擡頭看着他,“小小……”
“春天的時候,有些豬是要下小崽子的……”完全詞不搭意。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人很多,顧不得某些次品的自尊心。
“先生……”企圖拖延。
“下一位!”完全冷漠。
“先生……”死皮賴臉,“您能把那二個銅子兒結一下麼?”
“……”諸如此類,很多。
到木紫之前,完全是一片混亂,所以木紫進去的時候,衆望所歸,衆星捧月,上百上千雙眼睛一動不動的望過來。
木紫輕聲咳嗽一聲,流星踏步的走進去。門裡的先生,摸着鬍子垂下頭仔細的上下打量半天,然後很不確定地問手邊地小墨。
“這位是是……女的,還是男地?”
小墨一愣,慌手慌腳的探手去拿簡章,胡亂的翻一翻,看到上面寫着是木紫,大腦有一瞬間僵硬,然後掉轉頭看着先生:“好象,是是女的。”
兩個人的一席話突然讓木紫感覺到特別的挫敗,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爲自己是一個女人味兒很強的女人。
“你會背什麼,先背來聽聽罷。”先生淡淡的說,神色特別溫和。
木紫左右看一看,腦子想一想,努力的把自己放回到童年的記憶裡,時空“嘩啦”一下子往返到過去。
頭上梳着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慌張的看着前面一排老師,小心翼翼的搓一搓手,再看自己的母親和父親在另外一邊,和好多的家長坐在一起,心裡“咯噔”一下。
“各位老師……我表演的第一首詩歌是,是江風漁火,對愁眠……”說完,知道自己說錯,無奈的摸摸頭,“題目是……”
兩隻眼睛慌張的掃一掃,轉目看到自己的母親在下面眯着眼睛笑,兩隻手彎成一個拳頭,左右上下的晃一晃,微笑的望着她,滿眼都是期待和希望。
木紫呆呆的站着,眼淚一下子就盈滿眼眶。
每一年,過節表演節目,都會看到媽媽和爸爸在舞臺下面微笑的望着自己,只是靜靜的看着,眉宇間微微閃過一絲小小的擔憂,外加小小的驕傲。
木紫突然,開始懷念那一抹目光,一邊想着一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我準備的詩歌是《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雨火多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木紫特真誠的說,一邊哭,一邊幸福的眨眨眼睛。
“……”先生看這位揹着揹着就哭起來,哭着哭着,乾脆直接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完全沒有要起來的跡象。
先生有點慌張:“那個,不錯,背的不錯。能過,能過。”
小墨和許政將這個丫頭抱起來,木紫還是一直哭一直哭,好象受到多大的委屈,直到兩個人開門將她硬生生的拖出去。
外面的人看到木紫出來之後,哭的簡直是一個淚人,周圍的人“嘩啦”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人們錯愕的面面相覷,嚥下一口唾液。
阿木看木紫居然哭起來,被許政抱着,一直回到少林寺的隊伍裡。他心裡有點詫異。用特感性的眼光看着木紫的方向,想去問,但最終還是忍住。
木紫攤在凳子上,再抹一把眼淚,看着小墨,揉揉眼睛,小孩子氣的望着她,“小墨……我想回家。”一邊說一邊委屈的垂下頭來。
“我想我爸爸我媽媽……”她頷首小聲說。
小墨微微一愣。想想真的出來好久了,久到對家的思念都有點麻木,但微微一碰,還是會血流成河。
“我們快要回去了吧?”木紫眼淚婆娑的咬咬嘴脣,“拜託你,告訴我,我們是不是真的快要回家了。”
“當然。”小墨特別確定的點點頭,肯定的說,“等這裡的事情完結之後,我們一定會回家的。”小墨肯定的說。
初試就在這樣的情形下進行着,有帶着豬來唱歌的,有帶着老婆來跳秧歌的,總之,平民化的詩歌比賽進行的如火如荼,雖然其中好多人都不認識字兒,但是這種要求上進的精神還是很值得表揚的。
至少多看一看詩歌作品,對於提高整體素質有很大的幫助。
一天下來,涌現出好多的優秀人才,天賦凜然的不少,但是大多數都是背三天,好不容易把某一首詩歌的第一句背下來,但是,這樣的人依然是值得讚揚的。
上萬的參賽選手中挑選出一百個條件不錯的。其中大學畢業生全部入圍。
由此觀之,明天的比賽,冠軍勢必要在他們中間產生,所以早上很融洽的氣氛,在名單公佈之後就變的異常嚴肅起來。
衆人沒有互相說話,晚上很早就躺在牀上,不約而同的望着天花板。
看着看着,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笑起來,雖然武林大會被搞的一片混亂,但還是有一種成就感在心裡縈繞。
他們彼此有努力,結果看起來似乎變的微不足道。誰都不屬於江湖,他們是江湖的過客,或者說,江湖只是他們的過客而已……
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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