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等你回來

楚喬坐在石階上,望着天邊的雲海,院子裡的花開的無比鮮豔,丹紅蕊黃,十分惹人喜愛。

客棧的小二坐在小凳子上,正在很認真的煮茶。那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正是年輕跳脫的年紀,多吉和平安也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他閒聊。

楚喬聽他們說起川地蜀丘的風景,說起南疆丘陵的古棧道,說起大夏的藏劍閣,說起卞唐的烏鴉山,最後說起燕北的大雪回回,話題漸漸熱鬧起來,菁菁也從房間裡走出來,一邊吃着各色蜜餞,一邊探着腦袋和幾人閒聊。

梅香坐在一旁的香樟樹下,正在編制一個瓔珞,手指如蝶觸翻飛,靈活的令人目眩。

天色漸漸暗下來,院子裡掌起了燈火,暑氣漸漸消散。菁菁向廚房要了幾個冰碗,裡面裝着各色水果,涼沁沁的,看着就十分好看。

到底還是之前的那場暴雨,將秋風城前的吊橋沖毀了,楚喬等人的行程被耽擱下來,需要在秋風城住上兩日才能繼續北上。

如今,他們就住在一家依山傍水的小客棧裡,整間客棧都建在半山腰上,高低起伏,錯落有致,林木蔥鬱,遠遠望去,好似一片林子一樣。

楚喬的房間坐落在一處高高的石崖上,正對着西方,老闆想來也是個雅人,因爲此地比鄰夕照山,便取名爲夕照院,每逢傍晚,這裡的夕陽都是極美的。

諸葛玥就住在旁邊的歸藏樓裡,昨天下午他就派出手下的侍衛一起幫助官府修建吊橋和渡口,想來真的是有急事在身,需要馬上趕回去吧。

白日的時候下了一場雨,下午才停,樹葉油綠的一片,繁花零落,卻更顯嬌媚。

楚喬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麻裙,頭上插着一支烏木簪子,烏黑的長髮鬆鬆的綰了一個髻,看起來十分清爽舒服。

今晚的月亮很圓,楚喬靜靜的看着月亮,突然想起就快要過中秋節了,只是這個地方是不過中秋的。

此地管中秋叫白月節,來源於一首歌,楚喬曾在軍中聽到過這首歌。歌裡唱的是一個男人騎着馬出去打仗,打了很多年,從小兵變成伍長,從伍長變成將軍,最後他終於打完仗回到家中,卻發現家裡的房子已經倒了,妻子也被別人搶走了,父母兒子都被餓死了,屍骨都化成了灰,連一座墳都沒有。

她還記得歌裡的最後一句話:月兒照我魂,催你早還鄉。

從此以後,白月節就成了團圓節,奉勸人們珍惜家人,不要爲了眼前的得失而忽視親情,等到無法挽回的時候再去後悔。

月兒照我魂,催你早還鄉……

“真好聽。”

梅香停下了手裡的瓔珞,轉過頭來看着楚喬,笑着說道:“還從來沒聽過小姐唱歌呢。”

楚喬微微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哼唱出聲了。

“這真是首好歌,小姐現在能體會出這首歌裡的意思了嗎?”

楚喬微微側頭:“梅香最近好喜歡給別人講道理啊。”

“我又沒讀過書,知道的都是最簡單的道理,哪裡比得上小姐的學富五車呢?”梅香呵呵一笑,轉而說道:“可是有些時候啊,知道的越多,腦子就越亂,反而會忽略了一些很淺顯的道理呢。”

“一日復一日,年年上房樑,眺望村頭路,仍不見夫郎。夫郎保邊疆,外人踹門牆,兒女無衣衫,爹孃餓肚腸。天高皇帝遠,將士不在鄉,村中惡村長,便是土大王。風雨一絲絲,冷雪堆破房,月兒照我魂,催你早還鄉。”

梅香臉上的笑容十分恬靜,靠在樹上靜靜的哼唱,有花瓣落下來打在她手上的瓔珞上,月亮的白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像是彎彎的蝶翼。

這時,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一陣笛聲。隔得太遠,那笛聲微微飄渺,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纏綿,偶爾在高昂之處,卻也不失清俊,三回九轉,嫋嫋如煙,清空悠長,別有一番坦蕩情懷。

平安等人原本還在閒聊,聽到這笛聲突然都停住了話頭,多吉坐直身子,眼神帶着幾絲歎服神往,就連菁菁這樣不通音律的人,也支着耳朵聽着,很是安靜的樣子。

梅香站起身來,轉頭就回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拿着一件米白色的披風,輕輕披在楚喬肩上,笑着說道:“小姐奔波了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如今也該歇歇了。這客棧後院景色極好,今晚月光正好,小姐不妨出去走走。”

楚喬轉過頭去,卻見梅香笑容淡淡的看着她,眼神裡帶着幾絲慫恿和鼓勵。

“梅香……”

楚喬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梅香說道:“小姐,梅香什麼都不懂,什麼天下大義信念信仰我都不明白,我只希望小姐能過的開心一點,你是個好人,那首歌不應該是唱給你聽的。”

月光照在楚喬的臉上,她微微有些愣,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歌的下半段:

青山幾寒暑,白雪飄蕩蕩,君歸不知路,天地蒼茫茫。孩兒死瘟疫,爹孃無米湯,妾唯賣自身,換取活命糧。夫郎胸有志,不甘貧賤鄉,十載盼君歸,鬢髮早染霜。世事多羈絆,歲月水殤殤,不求大富貴,貧賤一張牀。

“梅香,去拿那件淺綠色的來。”

梅香微微一愣,遲疑的看着她。

她卻突然笑了,站起身來說道:“整天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像是出殯一樣。”

月色一路照着,她靜靜的走,所有的歲月過往在腦海中一一滑過,像是一行偏飛的白鷺,蜿蜒的飛過水墨書畫的天地間。那些或激烈或斑白或色彩濃郁或蒼茫慘淡的一切,漸漸在心底沉澱下去,變成一汪水,漸漸的凍結成冰。

恩怨、羈絆、痛恨、糾纏、相助、攜手、生死、重逢、掙扎、欣喜、別離、惘然……

每走出一步,她的眼前都會浮現出一幅畫面、一處風景,每一幅畫上都承載了太多沉重的東西。有國家仇恨,有私人恩怨,有虧欠愧對,有執著思念,有多年來的壓抑和隱忍,有幾欲衝破桎梏的激烈和盤旋。

那麼多的情感充溢在心底,終於被那首平鋪直敘的歌詞,一一挑破,激烈的順着指尖蔓延而出。

她就是一汪碧湖,用理智和冷靜爲自己結上一層薄冰,將所有她覺得不對的情感都壓抑下去。

一年、兩年、好多年。

後山的一處幽潭之上有一座小亭,木質的亭子已經有幾分敗落,老闆卻很有心的在亭下種了幾棵杜若和紫藤,細小的花盤順着藤蔓蜿蜒的爬上去,將柱子一圈圈的纏繞,別添了幾分素雅的幽靜。

月光淡淡的照在前面青碧色的深潭之中,一彎圓月灑在水波中央,雪白的一輪。

諸葛玥一身淡紫色長衫,隨意的坐在亭子下的臺階上,一條腿曲着,一條伸直,背靠着脫漆的柱子,有幾絲墨發從鬢角滑脫,落在臉色。他的模樣仍舊是極清俊的,手拿一隻青綠色的竹笛,吹着極動聽的調子。沒有幽怨的癡纏,沒有凌雲的壯志,就像是普通少年吹奏的鄉間謠曲,時而輕快,時而舒緩,有調皮的杜若芳香遊蕩在他的身邊,像是頑劣的孩子。

楚喬靜靜的站在那,無聲無息,風吹過她淡綠色的披風,薄紗浮浮,像是早春的柳枝。

她似乎從來沒有這般仔細的看過他,歲月坎坷,一晃很多年,她曾經自怨自艾的覺得自己何其不幸,可是如今想來,最起碼要比那歌中所唱的將軍幸運許多。房子沒倒,親人未死,而愛着的人,還好好的站在原地,只要她肯回頭,就能夠到他的手。

縱然相隔萬水,世所不容,他仍舊一步步堅定的走到今日,用他那份難得的任性和固執,一次次的衝破禁錮,爲她撐起一方躲避的晴空。

心底的堅冰笑容,她似乎聽到了理智的大廈巍然傾倒,她跟自己說:或許,我也可以任性一次。

畢竟,她已經很多年沒有任性過了。

笛聲驟停,男人斜斜的側過頭來,看到靜靜默立在桂樹之下的綠衣女子,微微有些失神。

“你怎麼來了?”

“就許你來,就不許我來嗎?”

楚喬一笑,就走過去,伸足踢了一下諸葛玥的腿,說道:“讓開。”

男人縮回了腿,她順勢就坐了下來。深潭白亮的波光映在她的臉上,像是破碎的珠玉,悠然盈盈。

“諸葛玥,明天吊橋修好了,你就要回大夏了是嗎?”

諸葛玥點了點頭,有些詫異的看着她,說道:“怎麼了?”

“那你什麼時候來找我呢?”

一絲驚訝閃過男人的眼睛,他反而有些奇怪了,上下的打量着她,似乎她有什麼陰謀一樣。

“是要等夏皇死了嗎?還是要等趙徹登上皇位?到時候,你能全身而歸嗎?”

楚喬屈膝坐在石階上,披風后的帽子耷拉在背上,微微隆起,簇擁着她雪白的脖頸。她的下巴抵在膝蓋上,眼睛望着前面的水潭,突然轉過頭來說道:“諸葛玥,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女子的眼神是極清亮的,不是曾經那份洞悉世事的憂傷,她靜靜的望着他,靜靜的笑着,就像夢裡的很多次一樣,眼睛裡沒有其他雜質,沒有其他人的影子,只有他一個人。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點頭的,只見她開心的用雙手託着腮,月光在她的臉上畫下優美的弧度。她的聲音很柔軟,像是綿綿的海浪細沙,一點點的穿透了夜的寧靜,悠悠然的,走進了他的心底。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離開我,去遠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每當夕陽西沉的時候,我總是在這裡盼望你。天空中雖然飄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離開我,去遠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無奈,我還在這裡耐心的等着你。每當夕陽西沉的時候,我總是在這裡盼望你,天空中雖然飄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

歌聲順着夜裡的風,靜悄悄的迴盪在充滿杜若香氣的庭院裡,楚喬轉過頭來,目光那樣清澈。她伸出手,很小心很小心的緩緩靠近諸葛玥的手,不像是以往的任何一次,就像是初初戀愛的女孩子一樣,緊張的指尖都有些顫抖,一點點的,一點點的,輕觸男人的手背,然後,輕輕的用手指捏住他的手指,只見那麼涼,像是幽潭的水。

諸葛玥轉頭看着她,神色一直是愣住的。夜風吹過他們之間,亭子裡的花骨朵香氣襲人,他們像是小孩子一樣坐在臺階上,拉着手,誰也沒最先開口說話。

從來都是對立的,一旦戰成一條直線,他們似乎有些擺不明自己的立場了。

諸葛玥有點想笑,可是他又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笑,他很嚴肅的皺着眉,臉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

放下了心結,楚喬變得很自然,她拉着他的手,瞪大眼睛問:“諸葛玥,青海好嗎?”

“恩?”男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說:“還行吧。”

“那漂亮嗎?”

某人很沒有浪漫細胞的回道:“有幾個地方還不錯。”

“那青海冷嗎?”

“夏天不冷,冬天冷。”

楚喬充滿希望的說:“那裡的百姓一定很樸實。”

“你傻吧,哪還沒幾個壞人?天下烏鴉一般黑,誰沒有私心?”

“啊?”楚喬終於皺起眉來:“那青海也不是很好嘛。”

“我什麼時候說那地方好了?”

楚喬無語了,這是一個男人要帶女人私奔之前說的話嗎?

“不過那地方也有一件事挺好。”

楚喬問道:“什麼事?”

諸葛玥很得意的一笑:“那地方是我說了算。”

諸葛玥自己笑了兩聲,發現沒人捧他的場,有些抑鬱的住了聲。

“星兒,是從什麼時候?”

楚喬微微一愣,轉過頭來,問道:“你說什麼?”

諸葛玥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眉心緩緩的皺了起來,好久才說:“從什麼時候起,你不恨我了?”

“誰說不恨了?”

楚喬氣哼哼用拳頭比劃着自己的頭說:“我都記在這呢。”

諸葛玥不屑的掃了她一眼:“口是心非。”

月亮清淡的照着下面的一切,其實很多時候,有些東西只需要幾句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動作,可是走到這一步,卻要那麼多年。

桂樹搖曳,男人的手指很自然的反握過來,將女子冰冷的手指握在掌心。

那麼多年的辛苦,那麼多年的執着,似乎只爲等待這一個動作。

他轉過頭去,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開心的咧開了嘴角。

第二日,吊橋終於修好,他們出了秋風城,走水路渡過了穆凌江,然後上岸到了邱砂郡,就要了分道揚鑣了。

兩隊馬車停在原地,諸葛玥和楚喬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天氣晴朗,澄清碧藍。

諸葛玥很酷的看着北方,說道:“我要走了。”

“哦,”楚喬點頭:“走吧。”

“少跟李策鬼混,閒着沒事就回你的客棧去。”

“誰鬼混了?”楚喬皺眉道。

“哼——”

“諸葛玥,我們就要分開了,都收斂點,給對方留點好印象。”

諸葛玥彆扭的哼哼:“我對你向來沒什麼好印象。”

楚喬氣的上去掐他:“你還是人嗎?你還有人性嗎?當初是誰哭着喊着求我了?”

楚喬掐的很疼,諸葛玥也怒了:“姓楚的,我什麼時候哭着喊着求你啦?”

沒有嗎?

楚喬想了想,好像是沒有的。

不過行動做的也差不多啊,爲什麼要在得手之後搞出這麼無所謂的態度?況且,現在也不算是得手了吧?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就裝吧。”

冷戰進行了一小會,他們互相氣哼哼的瞅着,原本的那份離愁別緒竟然漸漸的就淡下去了。

畢竟,總算是更近了一步,不是嗎?

最起碼,已經可以很自然的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諸葛玥突然很嚴肅的說道:“少在李策那混,卞唐的國事也別插手,我發現你這個女人簡直太愛多管閒事了。”

多管閒事?

楚喬瞪着他,很不高興的說道:“我之前不過是想去給他提個醒。”

“那現在呢?還去幹什麼?”

楚喬怒道:“不是要走了嗎?我去跟他道別。”

要走了?走去哪?

諸葛玥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他有些不自然的清了下嗓子,然後說道:“反正你注意點,李策那混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楚喬搖了搖頭,很感慨的說:“所謂過了河就拆橋,說的恐怕就是你這種人吧。”

“你說什麼?”

諸葛玥真的要惱羞成怒了,楚喬舉起手來,一副不願意跟他一樣的的表情:“你還不走啊,一會天都要黑了,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諸葛玥磨蹭了半天,突然從懷裡拿出一隻白色的玉石鈴鐺,看起來平平無奇,舉到她的嘴邊說道:“昨天晚上你唱的那首歌,再給我唱一遍。”

楚喬一愣,問道:“爲什麼?”

諸葛玥的臉突然一紅,竟然十分可愛,他皺眉道:“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叫你唱你就唱。”

“唱歌也是需要心情的,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不想唱。”

諸葛玥以多年來練就的殺人的眼神瞪着她,久久也沒有挪開視線。

楚喬被他看的有些心虛,輕聲說道:“那麼多人看着呢,我一唱,他們全聽着了,我還做不做人了。”

勉強接受了她的解釋,諸葛玥說道:“那你對着它說句話。”

“說什麼?”

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隨便!”

楚喬立馬對着那鈴鐺大喊道:“諸葛玥是混蛋!”

聲音之響亮,連下面的衆多隨從爲爲之側目。

諸葛玥暴怒,掉頭就走。楚喬見玩笑開大了,連忙追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手,對那小鈴鐺說道:“記住,我在等着你呢。”

只是一句話,就把男人的火氣降了下來,其實他真是一個特別好哄的人。

“這是什麼東西啊?”

楚喬納悶的摸了兩下,只覺得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做工及精細,以鈴鐺爲外形,裡面卻是九曲十折,像是人的耳朵一樣。

諸葛玥也不搭理她,只是說道:“快走吧,磨磨蹭蹭的。”

他還有理了?

兩人走到隊伍裡,終於馬上就要走了,楚喬忍不住很正經的叮囑一句:“萬事小心。”

Www▪ ttκá n▪ C○

諸葛玥狀似很沉着的略略一擺手,十分淡定的上了馬,看起來孤高清傲,淡漠如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記住我說的話。”

說罷,就很大牌的在一衆護衛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人影漸漸遠去了,楚喬還站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菁菁靠上前來,很癡迷的模樣,喃喃說道:“姐姐,姐夫好冷酷啊。”

多吉皺着眉,很不愛聽的樣子,沉聲說道:“菁菁,不要亂說話。”

“就說就說!”

菁菁回頭瞪着他,一邊做鬼臉一邊叫道:“氣死你氣死你!”

“多吉,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楚喬皺着眉問道,將諸葛玥的那隻小鈴鐺的形貌形容了一遍。

多吉微微皺起眉來,默想了半晌,才說道:“小姐,如果你沒看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相知鈴。古書上記載,那是西南風語族的三大至寶之一,風語族族人手工藝精巧,精通機械秘術,這相知鈴,就是風語族第八代族長親手製成的。聽說只要對着鈴口大聲說話,聲音就會被鈴鐺保存下來,一旦被風吹到,聲音就會重複發出,連語氣音調都不會發生改變。只是風語族向來行蹤詭秘,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聽說過他們的消息了,那相知鈴也早就失落了,小姐是在哪看到的這鈴鐺,可聽到鈴鐺說話嗎?”

楚喬微微愣住了,遠處的馬蹄早已消失,只剩下一行塵土飛揚在棧道之上。

“相知鈴?”

諸葛玥棄車騎馬,如今已經靠近大夏邊境,接應的人就在前方,他們也不再小心的隱蔽行藏了。

天氣很暖和,沒有一絲風,可是馬兒奔跑起來,還是有細細微風吹了過來,掃過他脖頸上帶着的那隻鈴鐺。

“記住,我在等着你呢。”

女子的低喃聲溫柔纏綿,輕輕的響在耳邊,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靜靜的隴住如煙的塵埃。他的嘴角不由得輕輕勾起,然而笑容還沒滑至眼底,另一個聲音突然刺耳的響起:

諸葛玥是混蛋!

聲音那般大,所有正在策馬狂奔的侍衛全都嚇了一跳,驚悚的停下馬來齊齊疑惑的看向他。

諸葛玥的臉色,霎時間要多麼難看,就有多麼難看。

向東的驛道上,青布馬車之中,楚喬還在努力的沉思着:

“那豈不是像錄音機一樣?”

“姐姐,什麼事錄音機啊?”

菁菁湊上前來,眨巴着眼睛問道。自從見了諸葛玥,小丫頭心情好的不得了,跟楚喬的關係,也立刻恢復到曾經的親密狀態。

楚喬聞言,很是熱心腸的爲她解釋道:“這個錄音機啊……”

梅香坐在馬車的另一端,看着正在給菁菁講解錄音機原理的楚喬,不由得微微一笑。

其實人生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很多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複雜,只是因爲心中的一些執念,而固執的堅守着,浪費着大好的時光,就算何等聰慧的人,只要事情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一樣會彷徨無措。

有時候,只要踏出去一步,以後的一切,就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了。

“路還沒走到底,也許還會有別的變故,你怕嗎?”

風吹過幽潭的碧水,划起一道淺淺的漣漪。

她的頭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有杜若的清香緩緩飄來,她的聲音很低,像是衝破了心底所有遲疑的魔障,漸漸凝結成三個短促的字眼:“我不怕。”

他輕輕的笑了,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就那麼坐着,一直到天明。

————分割線————

第114章 夏末溫情第37章 陷入牢籠第59章 天子賜婚第110章 李策逃婚第47章 有朋遠來第145章 仇人見面第134章 北伐伊始第168章 風起青萍名將第40章 千古一恨第99章 閨房畫眉第159章 人海潮汐第118章 梧桐深深第73章 皇后駕崩逆鱗第11章 燕洵世子第8章 血濺門庭第153章 爆竹聲聲第65章 烏龍搶親第81章 折道卞唐第19章 誰無年少第162章 活着真好第109章 我做不到第111章 夜遊唐京第82章 半路書生第19章 誰無年少第106章 風雨將至罌粟第127章 燕楚同歸第81章 折道卞唐第95章 如此倒黴第111章 夜遊唐京第35章 深入虎穴第88章 少女懷春第61章 定親夜宴第2章 雨欲來山第151章 心若死灰第83章 再入奴籍第35章 深入虎穴第68章 背道而馳第35章 深入虎穴第111章 夜遊唐京第25章 借刀殺人第7章 是去是留第124章 救星來了第84章 賢陽街頭第166章 暮暮朝朝第48章 天朝貴胄第76章 御前悔婚第31章 逃出生天第160章 惟願卿安第76章 御前悔婚第173章 大唐狐變青海第145章 仇人見面第186章 生死不負第124章 救星來了第43章 終有一天第13章 連消帶打第29章 大亂將起第165章 黃粱美夢第83章 再入奴籍第16章 上元雪夜第84章 賢陽街頭第106章 風雨將至第115章 道阻綿長第42章 零落成泥第145章 仇人見面第118章 梧桐深深第189章 亂世得子第103章 我看着你第100章 大仇未報逆鱗第167章 廟算之高第96章 浴房春潮第82章 半路書生第90章 再遇故人第78章 殺出真煌第167章 廟算之高第81章 折道卞唐第135章 落日之戰第129章 北朔之風第140章 心若和田第161章 燈火闌珊第144章 你怎麼了第145章 仇人見面第99章 閨房畫眉第132章 鴻雁傳書第154章 一忽兩載第62章 拳打太子第34章 雪旅歸人第19章 誰無年少第147章 你多保重第116章 齊聚古都第53章 狐裘之暖第175章 海棠依舊第27章 心若靈狐第121章 男爭女戰第72章 鐵骨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