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鹿腿退回去後,高大土人先是自己拿着啃了一口,似乎是覺得味道不錯,又從上面扯下一大塊來,然後遞給了其他人。其他人相互傳着,很快將這條鹿腿分完,聲音也變得熱情起來。
他們嘰嘰喳喳了一會兒,那名高大男子又走了出來,這次表情和善了許多,從脖子上解下一串項鍊,放到了石頭上,然後退了回去。
何小勇上前去撿起那串項鍊,本以爲會是些木雕獸牙之類的東西,結果到手之後卻一驚:“這是,銀子?”
項鍊上有三個吊墜,皆是銀色晦暗的小方牌,上面雕着些不知什麼花紋,掂一下差不多得有半塊銀元重了。
驟然收到這麼一份大禮,何小勇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乾脆跑到後面去了黃卓那裡。
“老黃,還有多少鹽?勻一包給我。”
“倒是不少,”黃卓一邊着人翻找鹽,一邊奇怪地問道:“要鹽幹嘛?”
旁邊的朱加插嘴道:“我知道!我是草原出身,我感覺那些土人就跟我老家最苦的時候差不多,什麼都缺,精鹽尤其是寶貝,送上去一點準沒錯。”
何小勇豎起大拇指:“差不多就這樣子,惠而不費。”
“哦,那正好。”黃卓很快找了小半瓶食鹽出來,“我這還有瓶精裝的,亮閃閃的他們肯定喜歡,拿去吧。”
何小勇嘿嘿一笑,拿着那瓶鹽向北跑到了石頭邊,將它放在石頭上,卻沒有退回去,就在旁邊坐着等着。
對面的土人有些奇怪,但過了一會兒,那名高大男子還是走了過來,在他對面學着他的姿勢坐了下去,看着眼前這晶瑩剔透的小瓶,眼睛發光。
何小勇右手拿起小瓶,拔出裡面的木塞,往左手倒了一小點,舔了舔,然後又放回了石頭上,手掌前推做了“請”的手勢。
高大土人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把瓶子收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拿了過去,也往左手抖了一點嚐了嚐——然後眼睛都瞪大了!
他把瓶子放回石頭上,緊接着站了起來,然後手舞足蹈有節奏地晃動起來,同時口中唱起了簡單但高昂的歌,臉上有掩蓋不住的笑意。過了一會兒,表演結束,他做了個類似鞠躬的姿勢,然後拿起那瓶鹽,飛快地回到了灌木叢中。稍後,其餘土人也跟着他舞蹈起來,最後齊刷刷遁入林中,離開了。
“呃,”何小勇感覺有些無語,只得揮了揮手,“至少看上去是不會給我們找麻煩了。”
送別了這些土人,他們拿起指南針,繼續向西南出發。
冬日天短,原始草原也不太好走,他們走了十多公里,就尋了處高地開始紮營,一邊收集柴火,一邊掘了一圈短壕出來,將中午剩下的肉簡單一烤,吃完就裹着毯子就地睡下了。
第二日,天矇矇亮,他們就收拾東西繼續出發,一路無事,到了中午。
“籲……”
何小勇拿着六分儀,喊出了一個數字,旁邊的一個助手立刻在圖紙上記錄下來,另一個助手同時記錄了當前的時間。
雖然他們配合仍然嫺熟,但心裡卻前所未有的緊張——理論上,他們應該就在那個極點附近了,可究竟在不在、偏差了多少,就要看今日正午的測量結果了!
何小勇放下六分儀,看了看旁邊的兩臺儀器。左邊那個是一臺簡易的無線電接收機,因爲只有接收功能,所以可以做得相對小巧,可由單人攜帶,能夠接受營地發來的信號,從而遠程接收命令以及授時信號;右邊那臺就是一面袖珍的懷錶,由京東商城精工製作,雖然精度仍未達到航海鐘的等級,但配合無線電授時信號,仍能在相當程度上滿足測量經度的需求。
實際上探險隊的出發地和目的地也就差了一個經度,差不多是240秒的時差,差距並不顯著。何小勇看到表上的時間已經過了12點,知道自己這個位置的正午也就快到了,於是出聲催促身邊的兩個助手道:“要到整點了,都打起精神來,小心記錄!”
說完,他又擡起了六分儀。終於,太陽高度角在圖紙上不斷升高,然後達到了極點,然後開始降低——何小勇放下六分儀,拿起筆飛快地驗算起來,最後長長出了一口氣:“南35.95,西180.03……過頭了,不對,這是不是該換成東經了?不管了,總之是快到了!”
雖然測量不可避免地會有誤差,但比起感覺,還是數據更令人信任。根據這個測量結果,他們又進行了一番圖上幾何作業,最終確定極點尚在南偏東方向6.5公里處,放眼望去,果然是同樣的草地。正好,朱加上士他們正在東南方捕獵,匯合過去就是了。
何小勇又帶人在原地插上兩根木棍,作爲指引標記。接下來,只要他們回頭一看,見兩根木棍是重合的,便能確定走在正確的方向上,而沿着這個方向走上6.5公里,便到達理論上的“極點”了!
到了這最後的時刻,他們更加緊張起來,收拾好東西,幾乎是一步一回頭地往東南走着,飯都沒時間吃了。
這6.5公里,他們幾乎走了三個小時才走完,期間還停下來做了兩次三角測距,以確定距離是正確的。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片空無一物的草地上。
“這就是極點?”朱加咧了咧嘴,“感覺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黃卓說道:“理論上我們的測量誤差是以千米計的,真正的極點也未必在這兒。”
朱加道:“按你這麼說,何中尉那麼小心,一點點測量過來,豈不是白費功夫?”
何小勇紅着臉說道:“儀式感,重要的是儀式感知道麼?都要到最後了,不跟着數據一步步走,回去了心裡不也沒底?”
然後他一擺手:“好了,把碑立起來吧。”
“好嘞!”朱加等人應了一下,就把一根從周邊的樹林裡撿來的大段朽木插進了剛纔挖好的深坑了,然後埋起了土。
埋好後,何小勇就拿着一把刀子,在木頭表面削出一塊平面,然後在上面刻道:
“華夏領土,地球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