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東河話一出口,衆人便沉默了下來,他吩咐了兩句,已是將天吳以及謝敬,張俊均打發了出去。
濠鏡如今戰力大損,拿得出檯面的海盜數目已然不多,與這幾夥雜毛硬碰硬都顯得稍顯遜色,好在此次稍有不同。
等到這些個武將都離開了營帳。
阿貴會意地看了魏東河一眼,已是說道:“想來,魏先生在苦惱,之後的事情如何去辦罷?”
“畢竟魏先生早早立過規矩,不得任何人下海,如今海盜都老老實實在陸上喝酒打馬吊,反倒是一向乖巧的土人出了岔子。”小邵也有幾分頭疼。
“該殺殺。”魏東河忽然開口道。
衆人錯愕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何必呢?就這麼一件事……”
而小邵從魏東河的臉上揣測了兩分,而後問道:“少東家的主意?”
魏東河沒有回答,只是說道:“有很多事情不可深究,但有些事情務必要給出一個可靠的交代來,尤其是在這個時機上。”
衆人不由得默然。
一千多個流民在此時涌入了濠鏡城,魏東河和阿貴雖然做過緊急審覈,但並不是每個人都知根知底,就這個情況,什麼事情和狀況都可能發生。
便像是阿貴看那個叫做牛祖德的人便不是一個心服的人,這樣的人在流民之中有多少?
誰知道!天知道!
若是不能好好處理這件事,這一千多個人被攛掇起來的破壞力,絕不亞於一場三方會戰。
“已是將這些人都分割打散,但我們的底盤終究只有那麼大。”阿貴也稍覺頭疼。
魏東河低聲說道:“盡人事便是,不必奪天之功。”
“有無再行談判交換的可能?”有人忽然開口問道,卻見得衆人一副看傻子的德行。
魏東河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自然是沒有,誰叫我們是海盜呢,海盜纔不會和人講道理。”
此時的謝敬和張俊走在前往另一處島嶼的路上,就連有幾分吊兒郎當的張俊此時也嚼着菸草,臉色陰沉問道:“謝頭目,你覺得蘇佳飛怎麼樣?”
“可以信任。”謝敬似乎也詫異爲何張俊會這麼問,但還是如實回答,他在這樣的局面裡,少有謊話,均是有一說一,碰到不善,不適合的話語便往往緘默以對。
“我也覺着,不過這小子邪性得很,大戰之後,他們家的勢力未有損傷……我是不是可以和他們打上一架?”
謝敬知道張俊是個什麼樣的德行,這次自然也就旋即沉默了下來。
那張俊呵呵一笑,也不再與謝敬多言,身後的天吳反倒是笑呵呵地說道:“少東家倒是對蘇佳飛頗爲認可。”
至於謝敬和張俊均不說話,天吳也是自討了個沒趣,不再言談。
他們三人所代表的勢力並不相同,天吳回到濠鏡之後統領的大部分的留島冥人;張俊手底下自然有當年和他預謀造反的親信黨羽,但他身爲魏東河心腹自也有不少海盜歸在他手下。
而謝敬則高高在上,他一出手則無敢不服。
只是也因此,他手底下的嫡系卻是最少的。
不多時,三人已是到了蘇佳飛的地界,此處有不少海盜把守,因爲陳閒下達的禁令,大部分人終日無所事事,就在島上作樂,酒水與餐飲均是管夠,故而頗爲自得。
天吳隱隱聽聞過陳閒日後會將這兩塊島嶼的管理收回手中,不由得皺了皺眉,如此放任蘇家和葉隱在這裡開發自己的勢力,之後這裡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
誰都猜不透。
這似乎是個隱患,但少東家好像全然不將此事當回事一般。
就像是葉隱,陳閒已經多次在衆人面前稱之爲“隱帥”,似乎是有意將一些勢力放在他的手中,但如今這麼多跟着陳閒自一窮二白之間起事的人都還未有着落。
比如,最明顯便是冥人與謝敬等人,卻如此厚待一個外人。
天吳沒有開口,他已經和往日不同,知曉有些話並不該說,應有自己的考量,他不知曉這到底是否是對,但本能地去做。
就像是本能地去活。
蘇佳飛聽聞三人到來,倒是忙不迭地前來,他和三人都有過會面,仍是一副熱情面孔。
“三位,怎麼有空來我這兒?進來坐,有溫好的酒,還有大好的黃牛肉。”
他們的日子過得頗爲滋潤,乃是因爲陳閒給與他們隨意擄掠的權力,他們在濠鏡的生活比勤勤懇懇做事的人們都要舒服得多。
當然自從魏東河不讓人輕易出海之後,雖是有點影響,但餘糧頗豐。
至於他們手中到底染了多少鮮血,只有他們心知肚明。
陳閒也知道,海盜本來就是要吃人的,這是一羣法外之徒,讓他們遵紀守法,秋毫不犯,那是做夢,骨子裡的兇殘與根源上的草菅人命,本就改不掉。
哪怕是魏東河和謝敬都是冥頑的兇徒,說殺人便殺人毫無分寸。
就連陳閒都不知不覺沾染了這種性子,在獵人小屋便出手果決,不留活口。
這是一個不狠無以立足的行當。
蘇佳飛見得幾人神色,便笑着說道:“便去裡頭說罷。”
他素來有眼力勁,知曉他們此來應當有事,說說笑笑,已是將他們引到了屋內。
天吳見得另外兩人均不說話,便說道:“只是魏先生叫我們來此搬個救兵。”
“有什麼事情直說便是,我們都是少東家手下辦事,少東家之前便與我講,叫我萬要有事就與魏先生商討。”
天吳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通,蘇佳飛頓時也面色凝重,但他很快釋然,低聲說道:“是要我手下海盜出手嗎?我現在便吩咐……”
天吳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魏先生刻意叮囑過,不必蘇家人馬動手,你們只需要借船便好,如今本島上隸屬於陳氏的船隻因爲一些緣由,極爲稀缺,
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動用,至於人手我們會想辦法的。”他一副很是爲難的模樣。
蘇佳飛反倒是笑了笑:“只是船倒是好說,我手頭有許多小艇,雖是不可動用海城號,但這些船隻隨意調用,卻是不成問題。”
“那天吳在此謝過蘇頭目了。”
“客氣,我即刻調動船隻,你們何時要用?”
“自然是越快越好!”
蘇佳飛長身而起,喊過一旁正在嬉鬧的蘇佳川。
“不過我舍弟倒是想要見見世面,不知道諸位,能否帶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