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三人抵達聚義堂之時,已是日落黃昏。
張俊所在之地,本是用作島上議事之用,只是此次張俊上島,不知爲何將整座聚義堂當做了據點。
隱隱有以聚義堂主人自居的模樣。
這也是一切流言蜚語的緣由,畢竟衆口鑠金,並非陳閒三言兩語動動嘴皮子就能掀起那般風浪的。
海賊的生活頗爲單調,故而飲酒作樂,或者放蕩形骸變成了最好的方式。陳閒看到不少人聚集在屋子前的空地,早有人點燃了篝火,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載歌載舞。
只是看到陳閒過來,所有人都露出了警惕的目光,而後又大聲喧譁了起來,彷彿絲毫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陳閒知道這是張俊的場子,這些海盜頗爲樂觀,畢竟所有人都在說,張俊將取而代之,呂平波這蠢蛋終於要滾了!
張俊的部下在其他人面前都趾高氣揚了起來!
今天陳閒三人都穿了一件外套,陳閒身邊的克魯士不知道爲何一個勁的發抖,低垂着腦袋,彷彿是做了虧心事一般。
陳閒瞥了一眼一旁的謝敬,仍是面無表情,彷彿雖是都可能猝死一樣。
得,老神棍是真的不爭氣,這還不如我啊!
“小子,有種啊,居然敢來?我還以爲你嚇得回去尿牀了!”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水手已是攔在了陳閒三人的跟前,對着他一把推搡,口出無禮。
反倒是惹得在場的海盜紛紛大笑,看三人的眼神猶如在看小丑一般。
不自量力,還敢在頭目面前放狠話,之前如此做的人都被頭目塞回他們老孃的肚子裡去了,就這三個?
中間那個瘦瘦矮矮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啊!另一個是風一吹就倒的肺癆鬼?還有一個看上去年紀一大把老洋鬼子一個!
“你算什麼東西?我受了你們頭目之邀,上門喝酒是給他面子,你們就這麼對待客人的?這酒我看還是不必喝了。我和畜生喝不到一個槽裡去。”陳閒並不氣惱,笑着說。
狗眼看人低?陳閒覺得或許這幫人更多的是聽張俊的話,給他來一個下馬威纔對!
話音剛落,只聽到身邊一陣刀劍叮噹作響,一時之間原本還在喝酒的衆人已是兵刃在手,圍成了一個大圈,面色不善地將三人圍在了裡頭。
陳閒身邊的克魯士手腳抖得越發厲害了。
你出息呢?陳閒有點啞然失笑,他是絲毫不怕這等場面的,謝敬一人都能把這裡所有的貨色收拾的乾乾淨淨。
嗯,應該可以。
更何況……他高聲喊道:“張瘋子,你是個大瘋子,難不成下頭的兄弟們一個個也都瘋了?我看你這個聚義堂不如改名叫瘋人院得了。”
裡面卻是沒有什麼動靜。
陳閒還未發話,一旁的克魯士再也忍不住了,他“啊”地大叫一聲,猛地把大衣一把拉開,露出身上滿滿地捆着的數十罐黑火藥。
衆人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陳閒說道:“你們可以試試,是黑火藥爆發得快些,還是你們手中的彎刀快些,是這位佛郎機兄弟人頭先落地,還是整個聚義堂砰地一聲,炸上天去?”
說着也將大衣掀開一角,同樣也是一包滿滿的黑火藥。
“如果嫌不夠,這裡倒是還有一些。”他笑得陽光燦爛,人畜無害,可剛纔還語帶怠慢的人再也不敢小覷他們,紛紛往後退去。
“有事好商量!你們先放下這些火藥。”
“說的倒是輕巧,我們放了手,你們這手頭的刀可就不長眼了,是剁在我這兒,還是這兒?還是這兒?”陳閒從脖子到胸口,連連指點,他動作之間,手中的火石也跟着移動,一不小心很可能就點燃了引信。
“你是頭目的客人,我們怎敢?”
陳閒笑了笑說:“原來你們還把我當客人?那剛纔是我耳背了?誰說我要嚇得回去尿牀了?”
那個開口說話的人頓時噤若寒蟬。
得,這個年輕人心眼怎麼這麼小,就嘴上說了一句,卻如此咄咄逼人。
“剛纔是你說的吧?”
陳閒伸手舉起掛在身上的一枚簡易雷管。
衆人紛紛往後退去,那個多嘴的海盜擺着手,額頭留着冷汗,暗暗後悔爲什麼偏要做那個出頭鳥!
“我和段水流製作的黑火藥威力不怎麼大,也就堪堪用我們身上的分量,可以把整個聚義堂上下炸個稀巴爛。
我這人呢,心眼比較小,事兒比較多,另外最受不了半點委屈,各位英雄好漢對我喊打喊殺,可以,那我呢,也得在臨死前,拉諸位墊個背,你們說是不是合情合理?”
那些海盜倒吸了一口冷氣,特孃的,平日裡大家都叫他們瘋子,可這回是真的遇到瘋子了?
就因爲被淘汰了幾句就一言不合要和人同歸於盡?這也太過分了啊!
“我剛纔只是隨口一說,陳小兄弟,咱們都是替呂統領和張頭目辦事了,我看這事兒還是算了吧,咱們有話好好說。”
“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我叫張成友,是張頭目的侄子。”
陳閒打量了他兩眼,說:“哦,原來是張頭目的親戚,難怪如此威風了,我這兒要求也不大高,咱們也講究點誠意。”
他伸出腳,左右擺弄了兩下。
“我剛纔從外頭過來,路過後山的村子,那兒正好有人晾曬鹹魚,還有幾條大黃狗頗爲不安分,跑來跑去,我這不是一下子不小心,踩到了些什麼。”
說着他把鞋子給衆人看了一眼。
“既然如此,不妨張成友小兄弟,幫我把這隻鞋子舔乾淨如何?只要你舔了,咱們倆之間這筆賬,便算是一筆勾銷!還是好兄弟。”
陳閒說完,看着面前的海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已是怒不可遏,若是顧忌陳閒身上掛着的雷管,恐怕早就上來把他撕成碎片了!
“陳閒,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們說這話是不是有些晚?”陳閒笑着說。
可就在衆人眼裡,這個少年舉手投足行事之間,彷彿是一隻來討債的厲鬼,哪怕他始終笑意盈盈,一團和氣的模樣。
陳閒把玩着手上的一枚雷管。
看着夜幕正漸漸降臨在這片土地之上。
忽然,那個叫做張成友的海賊猛地拎起手邊的一隻木桶,狠狠地潑在了自己的頭頂。而後喘着粗氣,兩眼通紅地看着陳閒。
這人也是能忍。
陳閒靜靜地看着他,也不多說話。
就在僵持之間,聚義堂裡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陳小兄弟,此事是成友不對,但能否看在我張某人的面子上,放他一馬,我們各退一步,日後好相見。”
總算能逼得你開口了。
還以爲你真的自以爲是諸葛亮,坐定帳中,八方不動呢!
衆人一聽,也鬆了一口氣,這事兒頭目親自出馬,陳閒就算再囂張,也該要讓上三分吧?畢竟在島上混的,何必做得這麼絕。 WWW★ ттkan★ ¢ ○
可他們卻聽到一聲冷哼:“張頭目,我給你面子,可誰又給我陳閒面子?今日他不舔,我便與他不死不休!”
妥協?陳閒字典裡,現在根本沒有這個詞!
趁你病要你命!
佔理扒下你一層皮!即便不佔理也要胡攪蠻纏,拖着你們下地獄!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這是要不死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