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無聲無息。
彷彿樓上根本沒有住人一般。
那頭人氣得點了點頭,只得將火摺子吹熄。
他們本是賊,而且他們在當地都有各自正經的身份,這份明面上的表皮,乃是他們花了數年甚至十幾年方纔獲得的,這是他們重新投胎做人的機會。
靠着這麼一張皮,他們才能再陽光底下行走無虞。
若是將此地之事進一步鬧大,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到時候無法收場的只有他們,他自然可以恐嚇那些異鄉客,但若是被抓住七寸的是他們自己。
那一籌莫展的將會是他們。
“怎麼辦,頭人。”那個身形矮胖的黑衣人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
說實話,他們幹這一行已久,打劫的多是外地來的商賈,而且還接一些神秘人與組織上給予的委託,替這些勢力幹掉對於他們不可動手,身份特殊的目標。
他們是精於此道的行家。
數人乃是十幾年前的江洋大盜,而大部分都是江湖成名的高手,手上染得人命案子不計其數。
但這一次卻失了手。
他們明明看到這明明是一幫孩子啊,至多十四五歲的模樣,被他們拱衛在中間的少年甚至不過十二三歲,爲何會這樣?
尤其自從他們踏入這處客棧就像是進入了龍潭虎穴一般。
他顫抖着喉頭,低聲說道:“頭人要不我們先走了,這裡總感覺不大太平……”
“莫要慌張。”
就在這時,門外走來了一個男人,他的身後還跟着三四個做黑衣打扮的人,那頭人似乎是見着了救星一般,眼前不由得一亮。
“你來了?”
“我見得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總得自己過來看看。”
“點子棘手,看起來像是綠林道的行家。”
“都說是幾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哪有這等本事。”那來者很是淡然,“恐怕這座客棧之中另有其人,高人指點之下,方纔能夠如此面面俱到。”
他向前一步,低聲說道:“在下游龍手薛詔,敢問是哪位高人大駕光臨?可否現身一見。”
仍是空洞洞的了無聲息。
這下便是連原本志得意滿頗爲淡定的黑衣人都有幾分不淡定了。
他雙手一抱拳,向前一拱,低聲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先生所保護的乃是海上一方巨梟,危害沿海,抗擊朝廷,更是與各方勢力交惡,我等行此事乃是爲民除害,替天行道,
既然先生乃是綠林道里的高手,理應也存有匡扶正義之心,要知道就連許久不曾露面的武林北斗,徒手河洛都已經出山,要爲大明的鐵桶江山奮力一搏,前輩不至於置身事外罷。”
他一番話語說完,倒是大義凜然,卻不想樓上依舊是一副裝死的模樣,他心中氣急,可知曉如今怎麼都尋不出辦法。
“料來前輩這次是不準備給我半點面子了。”他似是自嘲,又像是嘆息,可就在須臾間,劈手已是甩過一把暗器。順着那個被敲裂的地面,穿過漁網激射而去。
只聽得幾聲悶響。
有什麼液體似乎從樓頂低落了下來。
那人笑了笑:“都說海盜均是宵小之輩,做的事情自然擺不上臺面,卻不想但凡小偷小摸必有破綻。”他隨手拋了拋,剩餘的暗器,走到那破洞之下。
那頭人似乎嗅到了什麼不對勁的氣息,急忙上前一步想將此人推開,卻已是來不及了。
只見那人兜頭兜腦已是被淋了一身,渾身上下腥臭異常。
原本儒雅隨和的聲音與臉蛋,頓時變得猙獰可怖了起來。
“這羣畜生。”
他隨手抓過一杆長槍,抖落了兩下,一連在頭頂的天花板上連刺七下,卻無半點聲息,“啊”地虎吼一聲,平底打了個霹靂,身形便往前衝去,一蹬梯子斷面,人已入了二樓。
頭人想喊小心都來不及,只是到了此刻,無論如何都需得施以援手,他與幾個同伴交換了一下眼神,幾人紛紛衝上二樓,剛一對上,率先登樓的男人已是渾身浴血站在樓道口。
他一甩頭在牆壁上吐出一口血,而後隨手將抓住的木槍往後一丟。
但頭人眉頭緊皺,別人不知道,可他知曉,這游龍手的槍法在這好手林立的組織之中也是一絕,就連他都受了這等重傷。
“無膽鼠輩,可與我一戰否。”
衆人衝到了他的身旁,卻看到他們面前乃是一扇木門,上頭有幾個可以活動的窟窿,此時光禿禿的並無什麼聲息。
“那幾個宵小將木槍頂出來,人則藏在木門之後,進可攻,退可守,剛纔被我攻破,人已是往後去了,不知動向。”
他話音未落,頭人看了左右兩眼,大叫一聲:“不好,都小心!”
可左右竟是各探出幾條木槍,幾個手下提防不及的已是遭了毒手,被刺了個對穿,頭人功夫了得,伸手便是朝着牆壁內一掏,頓時打了個穿,隱約見得一個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內,心中不由得一沉。
如今正主還未見到,竟是已經摺損了八名人手。
即便取了那人首級,這次也算慘勝。
但只要入了這道木門,一切或許便豁然開朗了,想着自己身手了得,自己出手還能少些風險,他一馬當先,施展開身法,一拳打出,已是將木門敲了個稀爛,而後衆人一躍竄上了走道。
只見得此間地面都鋪設了密密麻麻的漁網,看得衆人均是頭皮發麻,尤其漁網上還有不少刀片和釘刺,更是極爲兇險。
“招招都是絕戶手段,好生歹毒。”饒是游龍手見多識廣,不由得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只是他見得上了樓,已是覺得勝利唾手可得,上了走廊,幾步趕到一間門前,大喝道:“無知小兒都給爺爺出來!”
說罷,已是一掌拍在門上,可不及掌力觸及門邊,那們居然吱嘎一聲自己打開了來。
而也就在此刻,游龍手的嘴巴張大似是能夠容納一顆雞卵,衆人只見得一股黑水,猶如水箭激射而出,竟是直撲他的面門。
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