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南羣培雖然這樣說,不過依舊有些忐忑,在腦海裡盤算了許久才定下心
來。
他暗忖:“對於外面的勢力來說,拿下青海就了不起了,進入藏地絕對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固始汗能順利進入藏地,那也是因爲藏地有內應”
“就算這一戰失敗了,折損的無非是和碩特騎兵以及朵甘藏牧戶,藏地核心損失不大,聽說那大夏國在境內施行宗教自由的政策,就連那在藏地學過佛法的咱雅班第達如今也成了他們的大活佛,這樣看來,若是不幸戰敗,乾脆將和碩特人驅逐出去,然後在藏地大興藏兵,將青海就交給大夏人好了”
“當然了,繼續擁戴達延汗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還是要將冊封呼圖克圖以上活佛的權利拿到達.賴喇嘛手裡纔是,至少要拿回來一半,這樣的情形,估計大夏人也是會同意的”
“青海境內形勢複雜,大夏人若沒有下大力經略,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穩定下來,等他穩定下來後,藏地也穩固的差不多了,屆時再上表稱臣,想必他們也會同意的”
而達延汗卻在想着,“此人實在可怕,眼下在和碩特人的壓制下只有五千步騎,這一戰若是打敗了,和碩特人絕對一蹶不振,那時,以他爲首的藏人貴族就會蠢蠢欲動”
“可若不是此人,自己也不會平穩接下汗位,剛纔他所說的也有些道理,大夏人也是以騎兵爲主的國度,自己就算想跑,也不一定跑得過他們,何況,一旦沒有與諸弟商量好就跑了,這青海絕對不會再回到了汗國的懷抱了,而沒有青海的遮護,藏地能否保全也是一個問題”
“父汗啊父汗,天山南北,多好的地方,爲何非得要躺藏地這趟渾水?不過眼下已經騎在老虎背上了,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走了,這十餘日,本汗不圖別的,能將瀚海軍大量殺傷就行了,屆時再與彼等談一個合適的條件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惡這索倫人並不怕冷,若是漢人,甫一來到這藏地,沒有一段時間的適應是絕對不會出動的,他們倒好,直接就進來了,還完全無事!”
“這一戰若是僥倖獲勝,一定要將海西之地拿到手裡,不能在交到諸弟手裡了”
“……”
“……”
……
就在藏地兩位手握重權的大人物正在各自盤算時,在楊廷玉的大營,一場緊張的軍事會議也在進行。
郝搖旗正在說話:“將軍,以我軍的實力,既然已經得知敵酋正在對面的山上,那山頂離我軍山下營寨只有四里,我軍青銅炮的射程有五里……”
一聽到這個,步軍旅指揮使胡有升接過了話茬,“五里是最大仰角八度的情形下才有的,目的是炮彈抵達後還有強大的動能,眼下我等的大營只是離對方山腳有四里,這樣的話要想準確命中山頂就要煞費思量”
楊廷玉、郝搖旗、左勷等人雖然接受過瀚海軍的一些基礎知識的培訓,不過大部分是在操典、戰術、紀律上,對於一些個瀚海軍獨有的“秘技”並沒有涉獵,如今胡有升談起來了,他們也有了興趣。
胡有升是步軍旅的指揮使,自然學過弾道學的知識,不過對於他這種半路出家的人來說,也就是知其言而不知其所以然,當然了,忽悠眼前幾位還是不成問題的。
“按照教官的說法,要進攻像山頂這樣的目標,就要將山頂當做彈道的頂點,也就是這枚炮彈飛行的最大高度,從那裡開始炮彈就要下降了,最終會飛行一段與之前一模一樣的距離命中目標”
“青銅炮所說的有效射程五里指的是他在空中飛過一道弧線後還能精確命中五里外的目標,並且那是在青銅炮現有的最大仰角八度的情形下才有的,若是要命中山頂,可是要細細計算一番才行”
見衆人都看着他,他不禁搔了搔頭,笑道:“我是步軍旅的指揮使不假,不過要很快算出炮位以及仰角還不行,不過我不行不代表炮兵不行,他們手裡有一套複雜的射表,上面詳細列着不同直線距離以及仰角下的射程,更有能夠達到的最高度,仔細查看一番,再倒推,試射兩三炮之後就差不離了”
實際上,這個時代,大多數火炮若是仰射的話,要不停變換炮位,不停調整仰角,由於炮身沉重,操作人數衆多,沒有不人仰馬翻的,然後就是試炮,最後要準確命中山上某個目標,沒有半日功夫絕對辦不到。
不過對於瀚海軍來說,這一切就簡單了,用目視法測定距離,然後查射表,就可以固定炮位了,此時,能否準確命中目標完全在與仰角、偏角,瀚海軍在內野戰中雖然只設置了五度、八度兩個常用角度,不過在一套複雜工具的支撐下,可以最大達到四十五度,那樣的話,射出的炮彈就能達到最大射程了。
此時的射程纔是“一炮糜爛二十里”,當然了,經過測算後,五度、八度兩種仰角的情況下射中目標時造成的效果最好,何況,此時的望遠鏡雖然能看清楚十里以內的目標,不過在四五里最清楚,安裝在火炮上,自然要以四五里爲最佳射程了。
什麼?敵人的距離若是低於五里?那還不簡單,放低仰角,以近乎平射的角度射過去不就行了?!
其實,身爲赤塔步軍學校第一批畢業的學員,步軍旅的指揮使陳文盛已經在腦海裡有了一個初步的答案,不過與眼下這幾位相比,他並不是一個喜歡顯擺的人,故此,任憑胡有升在那裡吹噓,反正到了明日,攻擊山頂的任務也會落在他步軍旅的頭上,而不是他胡有升。
解決了火炮轟擊的問題,便要解決攻擊時間的問題了,由於在這個軍團楊廷玉親自掌控着所有的偵騎,他輕咳一聲,然後說道:“敵人在白河兩岸緊跟着我軍,不過似乎是顧忌到我軍炮火的厲害,最近的敵人也有五里遠,可惜此地到處是沼澤地,找不到一條繞過這些沼澤地來到敵人身後的道路,如果有的話,一旦確定了總攻的時間,就可以繞過去全殲之!”
這時陳文盛說話了,“將軍,全殲是不大可能了,隔着一條白河,最淺處也有一米多,最窄處也有三十多米,大部分河流水深都超過兩米,況且,河灘附近也有水窪子,也只有當地的牧戶才能知曉哪裡能過,哪裡不能過”
“按照陛下之前對我等的交待,一戰擊敗和碩特騎兵,並給以大量殺傷,目的就達到了,將玉樹以東,若爾蓋以西,黃河河曲以南的土地拿到手裡,抽調博格拉部部分牧戶進駐,與罕都、瑪齊克一起守住該地乃是起碼的目標”
“拿下川西之地,是第二步目標,緊接着便是收復整個四川,那之後,將青海的外喀爾喀蒙古人、土默特、鄂爾多斯以及土爾扈特、輝特、杜爾伯特等非和碩特牧民挑出來組成青海博格拉部,並分成四個小部,圍繞青海湖四周佈置,然後將和碩特汗國留在青海的牧戶分給四個小部”
“假以時日,青海基本上消化完畢了,我國施行宗教自由政策,對於普通牧戶來說,信仰什麼,不信仰什麼,根本不是最重要的,那不過是貴族老爺爲了強化部族認同施行的策略,衛拉特法典實施還沒有幾年,估計大部分普通牧戶還是薩滿教的信徒”
“我國國力強盛,食鹽、糧食、衣物、各類用具都及其豐富,況且我國除了少數戰俘,並沒有奴隸,人心都是肉長的,對於這些普通牧戶來說,咳咳,還包括藏人農奴,沿途你等也看到了,這些農奴實在太慘,勞作時還帶着腳鐐,冬天也只有一件單衣,放心吧,一旦大夏國入主,這些人沒有不歡呼雀躍的”
“這裡又要說宗教了”,陳文盛越說越興奮了,似乎打開了長久沒有打開的水閘,一旦打開就止不住了,“那喇嘛教我也研究過,雖然脫胎於佛教,不過卻打上了貴族、奴隸主的印記”
“按照他們的說法,人這一生的命運,在前世就註定了,故此,如果生下來是奴隸,那時因爲你前世不是修爲不夠,便是有極大的罪孽,這一世只有按照貴族老爺的安排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終日勞作,那樣,在下一世纔有可能改變命運”
“如果我國將彼等解救出來,皇上他老人家不用說就是現實的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真正的慈悲爲懷的活佛,而不是現在藏地這些整日裡只能講經、唸經、辯經的所謂活佛,你等也看到了,他們雖然宣揚轉世一說,不過這下一世卻大多落到貴族家庭裡,呵呵”
衆人聽得都津津有味,原本只是顧慮他郡主駙馬身份纔不得不表示尊重的,眼下都將自己的座位挪近他,包括楊廷玉在內。
楊廷玉插道:“陳將軍,看來陛下對藏地早有考慮了”
陳文盛點點頭,“以前陛下還在本土時,末將有幸參與過一個會議,陛下曾提到過藏地,記得他當時說道,‘藏地只有兩種人,奴隸、奴隸主,還都是命中註定,這一世不可更改,一旦有外力介入,讓那些奴隸的命運得到大改觀,將對他們的信仰產生強烈衝擊’
“‘此時,彼等肯定會爲解救者奉上活佛、菩薩的尊號,此時,我等再修訂活佛轉世制度,避免全部轉世在貴族家庭的做法,那樣一來,普通信衆對我國的信任更甚’,因爲那纔是佛教教義所宣揚的那甚‘衆生平等’”
“將軍,諸位,按照陛下之前的說法,這第一步是要將青海之地拿到手裡的,眼下將軍以區區兩個軍團就敢深入藏人腹地,讓他們看到了打敗瀚海軍的希望,正是一戰而殲滅彼等有生力量,最後拿下青海的絕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