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夜無話。
不過在晚上時,尼堪還是有些忐忑的,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但在這個世界上萬事沒有絕對,何況是在這裡帶了十年兵的孫思克?
每隔兩個小時都有灰衣衛從明斯克到克里米亞的馳道上利用大公國的驛道傳來訊息,等孫思克走了後大約一日後,尼堪已經放下心來,因爲就在這一日他讓孫秀瀾收繳了在米爾城堡裡鎮守的孫德安親軍統領的兵權,並讓勒恩代管。
沒想到這個過程也絲毫沒有波瀾,一聽說皇帝陛下要親自掌控這支軍隊,那個統領,一位來自烏克蘭的哥薩克後代,不過是第聶伯河以東波爾塔瓦府的哥薩克後代毫不猶疑將自己的印信交了出來。
第聶伯河以東的哥薩克在大夏國佔據之前,一部分進入到了北邊的俄羅斯境內,大夏國從烏克蘭大公國手裡拿到此地後,又有一部分哥薩克遷徙到西岸,留在東岸的哥薩克並不多,加起來只有兩萬多戶,此人正是其中之一。
米哈伊琴科,大夏國着力培養的少年哥薩克之一,從十歲那年便自己打造恰西克馬刀,練習騎射,十三年那年進入到新大同小中學堂學習,最後進入大夏國設在扎波羅熱的克里米亞騎兵學校學習,後來又作爲孫德安的親兵在明斯克待了三年,才二十五歲便成了孫德安親兵的副統領。
這是一位帶有一些哥薩克騎兵的技藝進入到大夏國各級學堂學習的學員,而扎波羅熱騎兵學校的校長就是那位單論武藝在大夏國僅次於蕭阿林的姬甲傑。
尼堪不知道的是,在眼下哥薩克大草原上,他已經有了“真正的太陽汗”的名聲,以前擁有過這個稱號的有匈奴人阿提拉、蒙古人拔都,但並不彰顯,沒想到在以第聶伯河、頓河、阿提拉河、薩日德格河流域,尼堪“太陽汗”的名稱倒是傳開了,博格達汗倒很少人知道。
從米哈伊琴科身上,尼堪不禁爲自己放棄普通牧民,着力培養他們的下一代感到慶幸。
而負責整個波羅的海東岸,總部設在明斯克的灰衣衛的管轄權尼堪準備收到中央來,自己雖然在這裡表面上設置了大公國的架構,實際上還是按照一個行省來打理的,原本他認爲灰衣衛頭目都是從陽都學校畢業、培養的,雖然接受孫德安與中央的雙重管轄,但以自己的威望,境內有什麼異動還是會報到他那裡去的,沒想到這十年不光他沒有收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連政務院、樞密院也是如此。
於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帶上王文慧,而是讓他在明斯克整頓灰衣衛。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乾脆將此地重新劃成行省算了,要想歐洲人服氣,光是在武力上碾壓恐怕還不行,乾脆在明斯克或柯尼斯堡建設一所大學,廣招歐洲諸國青年才俊,將大夏國的文化、科技、哲學毫無保留地宣揚出去”
“我國有近三十年的基礎工業實踐,他們想要趕上來談何容易,這不是一所大學就能達到的,既然在他們眼裡已經是異端了,乾脆就大肆宣揚我國新的宇宙學,讓他們那勉強達成一致的太陽中心學在大夏的宇宙學面前瑟瑟發抖吧!”
“至於課程,不設工科,但數學、物理、化學全部敞開,加上中文、音樂、美術、哲學,讓這裡成了歐洲的文化中心,讓中文成爲歐洲的除開母語以外的第二語言!並以將大夏語爲榮!”
但他又想到孫德安,“此子雖有些忤逆,不過這十年來將境內治理的井井有條,並無大錯,若是驟然將他的大公地位取消,是不是太過無情了?”
但他一想到此子以往的種種行徑,以及在厄斯克門的表現,他還是下了決心,“自己是開國之君,文治武功都震古爍今,對於文武官員以及子女並無任何偏見,大致能做到不偏不倚,春秋方盛,並不是年邁昏庸之人,在這種情形下他們除了在武力、財力、科技上依賴於母國,在其它方面卻將自己以及中央視若無物,長此以往,美洲、非洲等地完全可以有樣學樣,此風斷不可長!”
有了米哈伊琴科的先例,尼堪信心大增,他決定去明斯克東北邊境,靠近俄羅斯人的邊境大城斯摩棱斯克的奧爾薩城瞧一瞧。
這一次,他沒有將所有的神武軍全部帶上,只帶了勒恩的五百親衛隊,加上米哈伊琴科的一千全部出身於哥薩克,但都是從扎波羅熱騎兵學校畢業的哥薩克騎兵——當然了,這些哥薩克放到瀚海軍序列裡實際上就是猛虎騎。
一千五百騎,沿着明斯克到奧爾薩的馳道奔馳而去。
奧爾薩離明斯克約莫四百里,與俄羅斯的斯摩棱斯克一樣都是第聶伯河沿岸的城堡,在上一次的俄波戰爭中奧爾薩被俄羅斯人付之一炬,但框架還在,自從羅曼諾夫王朝興起後,波蘭人也異常重視,奧爾薩城方圓十里,可駐兵一萬,大夏國接手後從本土調來了大量的蒸汽機,切割條石、燒製磚瓦,不到一年功夫便將此城恢復起來了,按照大夏國一貫的規制,凡重要之地,除非萬不得已的情形下才會設立單純的軍堡。
奧爾堡附近是大平原,還都是肥沃的黑土地,這樣的地方大夏國豈能輕易放過,這裡有三千戶移民,加上調整到此地的明斯克農戶,總數量接近五千戶,另外在奧爾薩北面的維帖布斯克、南面的莫吉廖夫,總戶口接近兩萬,是靠近俄羅斯邊境的三個大縣。
“陛下,奧爾薩離斯摩棱斯克大約兩百里,我國在那裡只設有一個騎兵旅,但俄羅斯人卻在斯摩棱斯克擁有一個軍團,有三個步軍旅,一個騎兵團,全部是新式的軍團”
“這個軍團是斯摩棱斯克的常設軍團,因爲軍團司令、旅長、團長都是有爵位的貴族,他們的農奴也跟着他們來到了此地,這裡原本是波蘭王國的領土,但居民卻以俄羅斯人居多,在前任沙皇在位時雙方就在斯摩棱斯克連番大戰,最終俄羅斯人獲得了此地,現在那裡除了堅固的城堡,周圍還有大量的農田,可以很快動員起至少一萬農奴兵”
在往奧爾薩行進時,米哈伊琴科向尼堪介紹着邊境的情況,聽到這裡時尼堪不置可否,這些情報孫德安倒是全部彙報給了中央,估計是自己手裡只有兩個軍團,而周圍的立陶宛、瑞典人、俄羅斯人、波蘭人,甚至烏克蘭的的常備軍都遠遠超過他,憂慮之下倒是如實彙報了這些情況,打的主意是讓中央多派一些兵力過來。
但尼堪想的遠比他兒子多。
“單論明斯克,兵力自然不多,不過與明斯克一河之隔的克里米亞可是有四個以騎兵爲主的軍團,加上新調過來的孫秀剛步軍軍團,五個軍團,周圍任何一方勢力想要輕舉妄動都得掂量掂量,明斯克,那只是放在明面上的幌子而已”
“奧爾薩騎兵旅的旅長什麼來頭?”
其實尼堪什麼都知道,但他有心想考考米哈伊琴科,這位操着一口流利大夏官話的哥薩克能夠有幸進入扎波羅熱騎兵學校學習,還能以二十五歲的年紀當上相當於旅長的高位,自然不僅僅是孫德安的親信那麼簡單,肯定有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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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王文慧的瞭解,此人騎戰能力非常突出,又沉穩大氣,但他臉上時不時閃現的一絲精光讓尼堪也不敢完全放心。
“回稟陛下,此人叫耶律楚,是原來裡海北岸契丹聯盟蘇丹耶律興遼的幼子,今年也是二十五歲,與末將同時進入扎波羅熱騎兵學校,並一同畢業,他精通大夏文,原本是按照錄事參軍來培養的,不過大公見他騎射也相當了得,便讓他擔任奧爾薩騎兵旅的旅長兼任錄事參軍”
“原來是他”,尼堪的腦海裡陡然想起一個人來,當他在十年前帶領大軍橫掃東歐一帶時,哈薩克汗國小玉茲兩大部落聯盟之一的契丹聯盟首領耶律興遼不禁當場決定歸附大夏國,還將自己部落的一部分加入到博格拉部,同時讓自己的幼子,那時才十五歲的耶律楚進入定遠府小中學堂學習,沒想到他後來到了扎波羅熱騎兵學校學習,並沒有進入定遠府的騎兵學校學習。
想到這裡,尼堪不禁仔細打量了米哈伊琴科一下,看得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米哈伊琴科完全是一個東歐斯拉夫人相貌,金色的頭髮,帶有雀斑的白皮膚,他已經蓄起了短鬚,鬍鬚也是黃色的。
而所謂契丹聯盟,除了蕭承翰所在的部落,剩下的部落基本上可以稱之爲突厥語系的部落了,以耶律興遼爲例,這個名字是他私下自稱用的,在正式場合,他的名字是一大串,他自己的名字實際上也是穆罕默德。
灰褐色頭髮,雖然也是白皮膚,但膚色明顯比正宗的斯拉夫人深一些,這樣的面目,在黑海、裡海一帶比比皆是。
一個正宗的哥薩克,一個雖然自稱是契丹國耶律氏後裔實際上已經完全突厥化的突厥人,加上本土人(漢人、蒙古人、索倫人的統稱),這便是眼下的克里米亞總督轄區三大人種。
而在俄羅斯邊境方向,還有一個騎兵旅,駐紮在莫吉廖夫,該名旅長卻是來自波蘭農奴的後代,叫卡欽斯基。
在立陶宛方向卻是一個從小就是孫德安護衛的諾爾布擔任騎兵旅旅長,也就是車臣汗部碩壘大汗的嫡長孫,在上次厄斯克門倖免於難的那位,孫德安的母親是碩壘的幼女格根塔娜,讓諾爾布跟着孫德安也是應有之意。
諾爾布的駐地在明斯克、立陶宛、里加(拉脫維亞)三地交界之處的布拉斯拉夫。
諾爾布還兼任着大公國灰衣衛頭目以及孫德安親軍副統領的職務。
哥薩克、波蘭人、突厥人、蒙古人(已被尼堪視爲本土人),加上孫思克軍團唯一的那個步軍旅,也就是鎮守明斯克城外城的那支部隊的將領,則是遷徙到克里米亞的漢人移民後裔,各個人種已經在明斯克聚齊了。
反而是明斯克本地人尚沒有擔任旅長以上高級將領的人物。
兩日後,一座夾在第聶伯河與其支流交匯處三角地帶的大城中帶有明顯東正教風格的教堂頂部從橡樹林裡露了出來。
“陛下,奧爾薩快到了”
米哈伊琴科正說着,前面也捲起了一片塵土,沒多久,塵土裡出現了十餘騎,一位帶有東方人特徵,但五官輪廓十分突出的年輕將領在尼堪前面大約幾十米停了下來。
耶律楚,父親是耶律興遼,母親卻是杜爾伯特託音部的貴族之後,一位現在看起來明顯是“混血”的健兒,身材中等,但走起路來卻虎虎生威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