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6章
以島津久通的外交經驗，自然很難想像海漢對日本製定的長期戰略。利用非軍事手段對九州地區進行不斷的滲透，逐步增強海漢在當地的影響力，待一段時期之後，這個地區自然而然就會在經濟、文化、政治等多個方面依附於海漢，實施效果甚至會好於採取軍事手段強行佔領。
而薩摩藩得到海漢扶持之後，也會有更多的底氣去對抗幕府。這種做法早在海漢當年扶持許心素的時候，就已經充分證明了可行性，套用到日本也未嘗不可。
只要能讓日本列島重新回到分裂割據的戰國時代，海漢絕對不會吝嗇多投入一些資源來對地方勢力施加“援助”。讓這一地區長期維持多個小國並立的狀態，不管是對海漢，還是對整個東亞來說，都將是一件好事。
白克思的表態，毫無疑問是給島津久通打了一劑強心針。薩摩藩一直以來都不願聽命於幕府，但受到實力所限，又不敢採取太激烈的反抗措施，此次向海漢購買軍火加強戰備，商談貿易合作，就已經算得上是大動作了。
但如果海漢願意向薩摩藩提供更多的支持，特別是軍事方面的庇護，那就意味着薩摩藩可以有更大的操作空間，利用海漢來對抗幕府的打壓。
“白大人，我是否可以把你剛纔所說的話理解爲，只要我薩摩藩答應你們的條件，那麼今後海漢就將會爲我們提供軍事方面的支持，即便我們與幕府對立也是如此？”
島津久通唯恐自己理解錯誤，還要特地再確認一遍。
白克思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基於我們雙方的合作，我國會爲薩摩藩提供所需的各種支持，並且保護薩摩藩免受來自幕府的軍事打擊。這些內容，都會以書面形式錄入我們即將簽署的協議中。”
島津久通心口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不過他還是好奇地追問道：“那貴國就絲毫不擔心這會導致幕府的不滿？”
白克思道：“幕府可能會不滿，但那又能如何？我國的對外政策是根據我國的利益需求而制定，不會因爲幕府的態度而動搖。如果幕府想要挑戰一下我國的權威，那他們就會得到相應的結果。”
在白克思作出了態度強硬的承諾之後，島津久通的態度也有了變化，當場又追加了一筆軍購項目。
會談結束送走了薩摩藩的人，白克思並未馬上離開會議室，而是先屏退手下，然後對白樂童問道：“你對剛纔的會談有什麼看法？”
白樂童道：“從薩摩藩的軍購規模來看，他們的經濟狀況沒有我們預計的那麼好，跟幕府還是有很大差距，這可能會影響到他們今後的軍事實力。”
白克思道：“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要讓薩摩藩的軍事實力壓過幕府，而是要讓薩摩藩能有勇氣跟幕府對抗，在事實上脫離幕府的統治。”
白樂童問道：“但幕府如果對薩摩藩的做法不滿，採取軍事手段打壓他們，那我們真的要出兵幫助薩摩藩嗎？”
白克思道：“事情走到那一步的可能性很小，至少近兩年還不會惡化到那種程度，你知道爲什麼嗎？”
白樂童想了想應道：“因爲幕府麾下已經沒有可戰之兵，他們就算有想法，也得先等從我國買的戰船到位，組建起有戰鬥力的艦隊，才能發動對薩摩藩的遠征。”
白克思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日本執行鎖國令已經二十多年，水軍久疏戰陣，姑且不說作戰，就論通過海運投送兵力的能力，幕府都未必比得過擁有數支商船船隊的薩摩藩。沒有取勝的把握，幕府哪敢輕易組織部隊渡海千里遠征九州，這也是薩摩藩現在最大的底氣。”
白樂童恍然道：“過幾年等幕府的戰船全部到位，那薩摩藩的武裝艦隊也應該有雛形了，屆時又會形成新的戰略平衡，幕府還是不會有必勝的把握。”
白克思緩緩說道：“到那時候，幕府要忌憚的目標，恐怕早就不止薩摩藩一處了。”
薩摩藩並非唯一的扶持對象，在上次使團訪日期間，還曾接觸過對馬藩和京都地區的保皇派實力，這些也都是有意願要脫離幕府統治的地方勢力。
對馬藩的地盤雖然沒薩摩藩大，但因爲其獨特的貿易地位，經濟實力倒是要強於薩摩藩，而且藩主宗義真也對海漢提議的合作模式有着極大的興趣，遲早會向海漢購買軍火。
至於京都地區的保皇派勢力，對德川幕府的反抗情緒更是強烈，一旦有合適的機會，保皇派勢力肯定會站到對抗幕府的第一線。
在今後幾年中向這些地方勢力提供一些扶持措施，對海漢來說並不算太難。屆時有實力脫離幕府統治的地方勢力會越來越多，而幕府也就難以將注意力集中在薩摩藩頭上了。
在幕府使團先行離開杭州十天之後，薩摩藩的使團也結束了訪問行程。雖然從海漢購買的軍備數量遠不及幕府，但薩摩藩的實際收穫卻在幕府之上，光是海漢所承諾的軍事保護，其價值就已經很難用具體的金錢數目來衡量了。
而島津久通對於談判結果顯然也相當滿意，在離開杭州之後又特地去了趟寧波府，在甬江江畔買下了幾十畝土地，打算用於建設薩摩藩的商館。
主持完這兩樁軍售談判的工作之後，白克思又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在杭州視察遷都計劃的相關工程進展。
進入三月，白樂童在駐地設下宴席，邀請這幫知交好友聚會，順便宣佈了他將離開杭州，隨父親白克思北上考察，預計短期內不會回到杭州了。
衆人聽到這個消息也並不意外，白樂童早就向他們透露過這個安排，都知道告別是遲早的事。此時陶弘方、哈建義、朱子安等人都已在杭州入職，也不便再四處走動，唯有寧子敬時間充裕又沒什麼特定的差事，倒是可以跟着白樂童一起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