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2.第3402章

儘管長崎奉行小崎祐太已經好些天沒有消息,各種不利於幕府的傳聞甚囂塵上,但長崎港還是延續了自1570年開埠以來的穩定局面,並未因爲執政官的消失就陷入混亂之中。

各國商館依然正常開門營業,似乎他們的生意完全沒有受到小崎祐太失蹤的影響。

葡萄牙人和荷蘭人在長崎做生意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所以他們對於可能發生在九州地區的戰事並不是很緊張。用他們的話來說,無論誰控制了長崎,終究都還是要跟外國做生意的,如果長崎換一個主人,或許貿易環境還能較德川幕府統治時期有所改善。

簡而言之,來自西方的商人們並不覺得當下的局勢是壞事,不過如今想要拿下長崎的人太多了,他們也不會急於在這個時候表明立場,繼續觀望纔是最穩妥的做法。

至於生活在長崎的漢人,就更是毫無波瀾了。不管他們有沒有正式加入海漢籍,只要是漢人出身,如今都是受到海漢的庇護,九州本地可沒誰敢輕易招惹他們。

漢人的商隊商船,隨便去到九州任何一藩,當地官方都會以上賓之禮相待,甚至大名親自出面接見,派兵全程護送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就算有人要對長崎動手,他們也只需把海漢的雙色旗往門口一掛,這道護身符就可護得一家老小平安了。

所以儘管有傳聞說小崎祐太回不來了,長崎港很可能會由本地某位大名接管,絕大多數人還是會認爲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而小崎祐太離開長崎時,幾乎帶走了全部的得力干將,以及一多半的駐軍,這簡直就是給後來者掃清了拿下長崎的所有障礙。

所以當熊本藩的武裝艦隊大搖大擺駛入長崎港的時候,沒遭受到任何有組織的抵抗。甚至就連象徵性的警告都沒有發生,熊本軍便順利地登陸上岸了。

正如細川綱利向石迪文誇下的海口,熊本藩的確是爲奪取長崎作了很細緻的準備。

熊本軍的目標十分明確,登陸之後並未對城區展開劫掠,而是直接奔赴長崎港的官邸、兵營和倉庫,先行將這些重要單位控制住。

此時的地方官府已經是一個空架子,根本沒人坐鎮指揮,能跑的聽到風聲就已經跑了。加之有熊本藩的內應提前策反,導致小崎祐太留在這裡的百餘名士兵也沒有嘗試反抗,就直接選擇棄械投降了。

長崎港的外國商家在這場短暫的軍事行動中基本都未蒙受損失,僅有少數隸屬於幕府的商戶,在熊本軍控制住局勢之後,便被一一登門查抄財物。

既然已經動手佔領幕府的地盤,那麼自然不會放過幕府名下的各種財產。不過熊本藩的目的是接管長崎而不是搶完就走,今後還要在這裡執政,所以吃相也不能太難看,以免被本地的外國商人看輕。

與此同時,熊本軍在長崎各處張貼告示,宣佈此次佔領長崎只是爲了保衛熊本藩的人員和財物,不會干涉本地的商業運營,更不會封鎖港口,一切規矩照舊。

雖然藉口冠冕堂皇,但所有人都明白,長崎其實已經易主,而熊本藩大概也不會主動再將這個地方還給幕府了。

不過這長崎的歸屬是否會就此從“德川”改成“熊本”,那倒也不一定。畢竟盯着長崎這地方的遠不止熊本藩一家,佔下來之後能不能守得住還不好說。 所以絕大多數商家對於長崎的新主人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熱情,都是剋制地保持着距離,誰也不能確定熊本軍過兩天會不會又被別家軍隊給趕出去。

熊本軍僅花了一天時間,便基本控制住了長崎港的主要區域,期間也沒有大規模的武裝衝突發生,可以說將影響降低到了最低程度。

不過在此期間,熊本軍倒是抓了不少人,基本都是隸屬於幕府的人員,其中還不乏有之前從九州其他小藩跑來長崎躲避戰亂的官員和貴族。

次日,熊本藩的一些官方人員便主動拜訪了九州幾家強藩設在長崎的機構,向對方通報了目前的情況,並要求他們通知各自的主家,熊本藩已經將長崎劃入了領地範圍。

這種宣誓主權的方式也極爲大膽,畢竟熊本藩對長崎的佔領還沒有得到任何一方勢力的認可,九州其他大名也可以在這個時候打着平亂的旗號討伐長崎,跟熊本藩掰一掰手腕。

但在細川綱利的計劃中,就是看準了這個冬天是各家備戰的最後時限,有幕府這個大敵當前,不會有人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先跟鄰居火併一場。

在絕大多數人還準備繼續觀望形勢的時候,海漢派駐長崎的商館卻有了行動,主動以勞軍的名義,向駐紮在長崎的熊本軍提供了一些物資。

有些嗅覺靈敏的人,立即就意識到了這是海漢在表明立場,認可了熊本藩對長崎的控制。

海漢商館的這種表態當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來自佐世保基地的電報,由石迪文直接下達的指令。

既然熊本軍的實際表現比細川綱利之前承諾的更爲出色,石迪文也不介意再助其一臂之力,讓熊本藩能夠更爲順利地接管長崎當地的事務。

果不其然,當各方注意到海漢已經明確站隊之後,便也紛紛跟隨而來。荷蘭、葡萄牙、安南、朝鮮等國的商館也陸續作出了反應,以勞軍的形式向熊本藩表明了態度。

當各個國家陸續表明對熊本藩的支持後,九州其他幾家強藩還想虎口奪食,那就得再好好掂量掂量了。

能不能打得過熊本藩是一回事,打完之後能不能爭取到海漢爲首的各國支持,那纔是重中之重。否則光是搶個長崎港回來,卻沒有把相應的跨國貿易留住,那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各藩大名收到消息的時候不免都很驚訝,但也很快就想到此事必定與熊本藩大名細川綱利訪問佐世保基地有關。海漢肯站出來支持熊本藩,多半是細川綱利向石迪文許下了什麼了不得的條件。

有人暗自後悔,自己上次面見石迪文的時候,也應該主動談一談長崎的歸屬問題。想來熊本藩能給得起的條件,自己多半也能做到,白白錯失了這麼好的機會。如今再想對長崎動手,需要顧忌的勢力還得再加上海漢,難度反而比以前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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