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江淮兄弟來入夥

1844 滾滾長江東逝水 40 江淮兄弟來入夥

月25日江淮兄弟來入夥

“稅警團、稅警團、江淮兄弟抱成團。”

一行身穿黑色警服,帶着大蓋帽,帽上鑲有一圈白邊,扎着白色綁腿的團丁,打着腰鼓,在路邊齊聲唱着。稅警團在這裡招兵。

“地丁銀,糧鹽稅,漕稅關稅全都管。

白米飯、加肉湯,包你頓頓吃得香。

黑警服,白綁腿,人人背杆大洋槍。

開工廠,辦學堂,樣樣都靠稅警團!”

自打“同光改制”的消息傳開以後,李鴻章就開始反覆謀算。他在西洋開了眼界,覺得工廠礦山之類,當引進中國。而爲了鞏固自己的實力,這些當然要控制在自己的手上。

不過,他最先做的,還是招兵擴軍。

稅警團原有六個營:鶴字營、勝字營、樹字營、慶字營、鼎字營、秉字營。現在肥西的周盛策,周盛華兄弟自拉團練來投,爲第七個營,內親張紹棠、廣東流亡儒生丁日昌等組成幕府,稅警團初步成型。

但李鴻章一算,七營才九千人馬,相較於匪共、神機軍、太平軍,那是太少太少了。所以,他就在安慶和周邊的縣城,擺開了招兵的架勢。

今天,他親自在招兵點看着,突然見一條鄉農,五短身材,反穿着夾襖,牽着條瘦狗,來到招兵點前,問道:“當兵,開餉麼?”

“開,沒聽見嗎,咱們稅警團管着收稅呢。”

“那我就當兵。”

“這你的狗怎麼辦啊。”

“請招兵的總爺打打牙祭,給兄弟我留一條狗腿。”

“嘿,還有這樣送狗肉上門的。”

李鴻章也覺得奇怪,就走到正面去看,見這鄉農臉上髒兮兮的,但仔細一瞧,他不過十幾歲年紀。

“你多大?小哥。”

“這位大人過問,我十六,不,十七了。”

“哪年生?”

“道光九年生。”

“那你實歲明明才十五嘛。回去吧,太小了。”

邊上有人叫:“回去吃奶吧。”

“大人,我沒爹沒媽,你給我口飯吃,就是我親爹。”

李鴻章一皺眉,心想:“沒父母管教,不是好人家。”他正在猶豫,那少年突然跪下:“我程學啓給您磕頭啦。大人,收下我把,我可能打了。”

“那,你就跟在我身邊吧,我正缺個伴當。”

李鴻章並不需要老呆在招兵點,他帶着程學啓,回到借住巡撫衙門,問道:“你真沒家了?哪人啊?”

“桐城南鄉人,爹媽死了,我也不會種地,家業都被我敗光了。”

“實話實說,是個老實人。爲什麼要當兵?就爲一口飯?”

“喜歡當兵,喜歡打仗。”

“會打仗嗎?知道怎麼打仗嗎?”

“三句話,愛兵如子,揮金如土,殺人如草。就能打勝仗。”

“有點意思。你先去洗個澡,換身乾淨衣裳,給我做伴當。”

等陳學啓被家人帶下去,李鴻章又把三弟鶴章叫來:“老鶴,咱們定的軍械所的機器到上海沒有?”

“還真就來了。胡林翼來信,尋到一個叫做馬格里的洋人,能販賣機器。”說着,李鶴章把胡林翼的信遞過來。

“敝處頃購有西人汽爐,鏇木、打眼、鉸螺旋、鑄彈諸機器,皆綰於汽爐,中盛水而下熾炭,水沸氣滿,開竅由銅喉達入氣筒。筒中絡一鐵柱,隨氣升降俯仰,拔動鐵輪,輪綰皮帶,系繞軸心,彼此連綴,輪旋則帶旋,帶旋則機動,僅資人力之發縱,不靠人力之運動。”

這是一套製作開花炮彈的洋汽爐,另外已經派去上海的鮑比霍頓認爲中國土產的內地泥爐也可以用來應急:

“至於內地泥爐,以及銼磨螺旋器皿,每套不過數百金。分別負責。每爐約需工匠50—60名。一局每日可開數爐,每爐可得炮子50—60個,工緊時日可得炮子300餘個。工匠需300餘人。匠目每月工資20元至30元,散匠5—6元至10餘元。所出大小炸彈每月約有6000—?個,大小炸炮可得6—7尊。銅帽及銅自來火引門,均可仿製。所制產品價比購買便宜甚多,質雖不及洋貨之精,但略可使用。”

“那一套洋機器,加上幾套內地泥爐,就這麼開張了?”李鴻章自言自語。

李鶴章卻以爲是在問自己,便道:“要運來安慶,只怕不好辦,髮匪佔了鎮江。”

“不用到安慶來,就放在上海,靠近洋人,也好隨時就教。”李鴻章一句話,就把上海洋炮局的事情定下來了。

隨後,他把丁日昌叫進來,給他一封手令,讓丁日昌前往上海主持洋炮局,如有機會,爭取“覓購機器,自造洋槍洋炮。於就近海口,訪有洋人出售鐵廠機器,確實查驗,議價定買,可以立時興造,進退之權既得自操,尺寸之功均獲實際。”

——丁日昌後來找到了設在虹口的美商旗記鐵工廠。該廠爲洋人在上海較大的一座機器廠,設備也較先進齊全。李鴻章說:“此項外國鐵廠機器,覓購甚難,機會尤不可失”,飭丁氏迅速定議。丁日昌集資400000兩,買下了旗記鐵廠。另有其他物件如銅、鐵、木料等作價20000兩。故實際是化了420000兩銀子。連同上海洋炮局遷至高昌廟——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這時候,外邊急匆匆走來了一人,原來是李鴻章的族弟李勝。李勝走過來說:“老大人來信。”指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

李鴻章取信一覽,說道:“座師至仕,要回蘇南老家,父親令我沿途妥爲照料。”他所說的“座師”,就是剛剛至仕的大學士潘世恩。潘世恩是李文安和曾國藩那一屆科舉的同考官,李文安以師禮視之。而李鴻章也拜在潘世恩門下。

李鴻章緊接着說:“這件事要辦好了,仔細商量商量。”潘世恩出生徽商,又爲蘇州世家。正是大可藉助的力量。

李鴻章在這邊想着怎麼藉助老中堂的力量,而在安慶團練王須水的家中,李鴻章的兩個結拜兄弟也在商量着事情。

“二哥,肅大帥給名義讓二哥擴軍,這可確實。”

“這有什麼好騙你的。”

“兄弟我的團練,還不想併到稅警團裡頭去,不如和二哥你一起做個小派系。”

“我就是和兄弟你商量這事的。大帥讓我自立名目,你說,我們淮上,歷史上什麼軍名最威風?我苗人鳳讀書少,不好取名啊。”

“淮上?岳家軍?”

“不行,犯忌諱。”苗人鳳連連搖頭。

“要說淮上軍,那還就是朱溫的銀槍效節軍了。”

“銀槍效節軍?好名字,就叫這個。那我的麾下就叫龍行營,你的安慶團練就叫虎步營。”

“龍行營犯忌諱吧?”王須水提醒說。

“那就叫蛇行營好了。名字都是次要,只是,槍炮卻是難辦,直隸也在擴軍,肯定沒有多餘的槍炮給兄弟,大哥的軍械所還沒個影呢。”

“軍械所可花錢,據說已經投下去六百萬兩。”王須水試探說。

“扯,那是給朝廷報的帳,兩淮鹽稅真能實收八百萬兩,那全國鹽稅該多少了?去年兩淮鹽稅,統共收上來不到三百萬兩,發軍餉犒賞什麼的,花了兩百萬,有五十萬,是存在上海,用來買軍械所,請技師,剩下的五十萬,全屯在大哥老家瀘州。他決定把稅警團的根基放到瀘州。”

“喔,原來是這樣。那二哥,你是留在安慶,還是去瀘州?”

“我?去鳳陽,三弟你帶虎步營守安慶,我們三兄弟稱犄角之勢,互相支援,守在這淮上。”

“我沒洋槍洋炮,髮匪打來怎麼辦?”

“三弟你不老實,二哥我不是蔣知府,喔,現在是蔣撫臺了,那種書呆子,老三你跟鹽幫走得可近,說,有沒有線通西邊?我在安慶可看見有賣廣州帆布的了,我還弄了一匹做雨披。”

“二哥,貨物好說,你有錢麼,有門路麼。”王須水說道關鍵。

“我有位神機軍內的大哥,現在在張家口駐守,他問我,南邊有什麼稀罕物事,他在直隸,可是八面玲瓏的人物。錢的事情,他給我們出了個主意,以前楚劍功在京師的時候,提出‘開厘金’一策。你老弟給蔣中丞攛掇攛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