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泰當然不會真的被打死,淚眼朦朧中,格鬥的本能使得他自動的伸出手一推,然後,嗯,他就覺得推到了什麼軟綿綿的,非常有彈性,手感很好的東西……
雖然楊泰感覺到手感有異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收了力量,但他這一推還是把索菲亞推了一個跟斗。楊泰爬了起來,正打算去把索菲亞扶起來,就看到索菲亞一伸手,摸到了一個小凳子,一揚手就把這個小凳子向自己砸了過來。楊泰伸手輕輕地接住了凳子。就看見索菲亞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裡拿着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一根大木棍朝着他衝過來……
不過,兩個人並沒有真的又打起來,派克和羅布森及時的喝止了他們。
“別鬧了!都給我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伴隨着這吼聲的還有一陣槍聲。
索菲亞狠狠地瞪了楊泰一眼,丟掉了手裡的棍子,爬回到車上,接過裝彈員遞過來的步槍,把槍口從擋板上伸了出去。而楊泰也一躍跳上車,拿起自己的槍,開始瞄準。
“小姐,每開完一槍之後,都必須立刻下蹲,以免成爲敵人集火射擊的目標。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看着索菲亞滿臉不在乎的表情,梅森又加上一句,“一定要記住!如果你不想再次被人從車上撲下去的話。”
“誰要那個流氓多管閒事!”聽了梅森的叮囑,索菲亞自然明白楊泰撲倒她並不是真心要佔她的便宜,但是她還是覺得很不爽,於是又狠狠的瞪了楊泰一眼。只不過,這個時候,楊泰的目光卻已經轉到了印第安人的騎兵們身上,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些。
這個時候,印第安人的攻擊方式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印第安人發現,因爲馬槍在射程上天然的劣勢,以及在馬上射擊時馬匹顛簸帶來的瞄準上的困難,再加上那些白人都躲在擋板後面,目標也很小,所以,他們擊中那些白人的機率非常低。如果他們想要提高命中精度,他們就必須放慢馬速,而這樣做也會讓白人在射擊他們的時候命中率大大提高。總之在這樣的情況下,靠着馬槍和車陣中的白人對射交換比對他們非常不利。於是負責指揮這一戰的“公牛”酋長決定在戰術上做出改變。
印第安人在戰術上的第一個變化就是他們的馬隊中,馬槍手的位置後退了。現在不斷地抽空逼近車陣的更多的是帶着投槍的騎手。他們手執着槍尖裹着浸了油脂的燃燒着的布條的投槍,用更高的速度逼近車陣,然後接着馬速,將投槍投向移民們的車陣。
這些投槍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殺傷人員,而是製造火災和混亂。所以投擲投槍的人根本就不用考慮精度的問題,只要能把投槍投到車陣的範圍中去就夠了。所以這些騎手可以讓馬匹以最大的速度奔跑。而這也使得移民們對他們的射擊的命中率要低不少。
裝備了馬槍的射手則跟在他們後面,等守在擋板後的移民們射出了一輪子彈後,就猛撲過去,趕在他們準備第二輪射擊之前將距離儘可能縮小,然後和準備進行第二輪射擊的防禦者們打一個近距離的對射。這樣的對射中,印第安人的死傷絕對會很多,但是移民們也會付出相當的代價,考慮到印第安人在人數上的優勢,“公牛”相信,這樣交換個幾輪,白人們的防線就會全面的崩潰。
印第安人在戰術上的這個變化,的確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印第安人們拋擲過來的,燃燒着的投槍不停地落在營地裡。出去正在車上開槍的漢子和女漢子,以及正在緊張的幫忙裝彈藥的女人之外,營地裡剩下的人手已經不多了。孩子們都躲在桌子下面,倒是不用擔心會被突然從天而降的投槍殺傷,但是這些投槍帶着的火焰卻成功的把一些東西點燃了。
爲了滅火,羅布森不得不將一些負責裝彈的婦女派去幹滅火的事情。而這又帶來了另外的一些後果。首先,車隊的火力下降了,這使得印第安人敢於衝到更近的距離開火或是投擲帶火的投槍,而這又使得移民中的傷亡開始增加,有四個小夥子被擊中,其中一個當場就死掉了,兩外三個也基本上失去了戰鬥力,甚至還需要更多的人來照顧他們。還有一位女士,在試圖去滅火的時候,被一隻從空中落下的投槍擊傷了胳膊,好在不致命。更要命的是,婦女們滅火的技術不算好,往往半天都撲不滅一個小火頭。要不是因爲最近雨水多,很多東西本來就是溼漉漉的,只怕火勢早就難以控制了。
“這幫女人!”羅布森急得團團轉,猛地一轉頭,卻看見楊泰剛剛開了一槍,結果什麼都沒打到,而旁邊的索菲亞卻一槍又擊倒了一個印第安人,於是他就朝着楊泰喊道:
“中國佬,把你的槍給那位小姐,你去救火去!”
這個命令很帶着一點羞辱的味道,楊泰知道自己的槍法很爛,但讓自己把手裡的麥克唐納1857讓給一個女人,而自己卻去幹女人正在乾的救火的活,這實在是……但是……楊泰還是老老實實的把槍交給了索菲亞,並且迅速的向她演示了一遍如何退彈殼裝子彈,而蘇菲亞居然也一學就會。最後,楊泰還交代了一句讓索菲亞不太明白的話:“禁止射擊400米以上距離的目標。”
“知道了,臭流氓,快去幹活!”索菲亞說,比起剛纔,語氣似乎委婉了不少。
楊泰在太平軍中幹過,撲火這種事情也做過一些,所以他加入之後,相比那些連把燃燒的投槍拔下來都費力的女人們,效率高了不是一點點。加上此前對於這種情況,黑水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易燃品都受到了保護,出於不容易被擊中的地方,裝滿了泥土的袋子也準備了不少,所以在楊泰加入到滅火行動中之後,火勢倒是漸漸地被控制住了。
這個時候,戰鬥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移民這邊,因爲傷員的不斷增加,越來越多的女性也被派上來開槍了,這導致移民們的射擊效率下降了不少,因爲,不是所有的女性都和索菲亞一樣擅於射擊而且心理素質良好。而印第安人那邊的損失相對就更大了——騎兵和依託車陣的傢伙用步槍對射,怎麼着都是吃虧的。
不過現在,因爲防禦方火力的下降,印第安人有機會進行下一步的動作了——一些騎手們揮舞着帶着長繩子的掛鉤在其他人的掩護下衝了過來,他們的任務是將這些鉤子拋過來,掛在馬車上,然後一起發力,拉倒馬車,破壞車陣,只要車陣的完整性被破壞,移民一方的崩潰就不可避免。
一開始,羅布森並沒有發現混在印第安騎兵隊伍中的這些傢伙,直到十多個鉤子被拋過來,然後掛在擋板上了他才反應過來。
“開槍掩護我!”羅布森高喊着,同時拔出馬刀,冒着被印第安人集火射擊的風險,探出身子揮刀向這些鉤子後面的繩子砍去。不過印第安人大概對此早有準備,所以他的的鉤子後面是很長的一段鐵鏈,直接砍斷並不容易,而要想砍鐵鏈後面的繩子,馬車上的人就必須將身子探出去一段,這就讓這個人很容易遭到攻擊。
羅布森馬刀一揮,斬斷了兩根繩子,而這時印第安人也開始向着他射擊。前幾槍都沒有打中他(在飛奔的馬上用馬槍射擊想要擊中目標的確不容易),羅布森也顧不上躲避,揮着刀又向着另外的幾根繩子劈砍過去。
這時候,又有幾個印第安騎兵飛快的衝了過來,他們一直沒有舉槍開火,而是驅動馬匹向着羅布森高速逼近,看樣子他們打算一直衝到羅布森的跟前,然後用馬槍頂在他們的胸口上開一槍。與此同時,另外的幾根還沒有被砍斷的繩子開始被拉直了,顯然,印第安人打算靠它們來拉翻馬車了。
“砰!”隨着梅森一聲槍響,一個印第安騎兵一頭從馬上栽倒了下去。
“砰!”索菲亞,一槍打中了一匹戰馬,一個印第安人連人帶馬摔倒在地上。
“嚓!嚓!”羅布森又砍斷了兩根繩子。
“砰!砰!”幾個衝的很近的印第安騎兵向着羅布森開了槍。
這次印第安人衝的很近,他們射出的一顆子彈擊中了羅布森的肩膀。羅布森覺得將榜上一熱,手臂上的力氣幾乎立刻消失了,揮舞中的馬刀脫手飛了出去。
羅布森坐倒在馬車上,對着梅森大喊:“快!砍掉繩子!”
這時候,還剩下的幾根掛鉤開始發力了,馬車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似乎下一個瞬間就會倒下來了。
梅森丟掉步槍,拔出戰刀正準備學着羅布森去砍繩子,這時候,一個人猛地跳上車來,揮舞着手中的伐木斧頭,狠狠地一斧頭就劈在掛鉤後面的鐵鏈上。火星飛濺中,那根鐵鏈立刻斷成了兩截,掛鉤“鐺”的一下掉在了馬車上,而另一截連着繩子的鐵鏈則帶着呼嘯飛了出去。
那個拿着斧頭的人也不說話,只是一氣的揮舞着斧頭,隨着一陣爆豆似的“鐺鐺”聲,剩下的幾個掛鉤幾乎在一瞬間就被砍斷了。
“幹得好!中國佬!你救了我們!”坐在地板上的羅布森大聲說,還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向他豎起了大拇指。接着向着其他的車大喊道:“快準備好斧頭!直接砍鐵鏈!”
然後,他又努力站起身,注視着戰場上的局勢。他注意到,也許是因爲戰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那個帶着一個大的誇張的頭飾的印第安酋長開始漸漸地逼近戰場,現在他距離他們不過600米左右了。
一般來說,在那個時代,600米的距離是個相當安全的距離了,不過現在……
“梅森,看到那個酋長了嗎?你有信心擊中他嗎?”羅布森指着那個酋長,向梅森喊道。
“我試試。”梅森說,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方向。
……
“酋長,您距離敵人太近了,萬一……”
“孩子,這個距離已經夠遠了,我敢打賭,在這個距離上,沒有人能擊中哪怕是一頭野牛。”“公牛”酋長不以爲意的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