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不要再往前走了!再走就撞牆了!”
小雅着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棠猛地回神,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輪椅朝着商場中央的立柱狠狠地撞去,墨沉淵的膝蓋撞在柱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墨沉淵!”
蘇棠嚇了一跳,連忙跑到墨沉淵的面前蹲下,着急的看着他的膝蓋,“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沒事,”墨沉淵的眼神淡淡的睨着她,“你在想什麼?”
不是教訓了那些人嗎?爲什麼看起來還是不開心的樣子。
蘇棠一愣,隨即笑着含糊道,“我在想,我們該換一家店買衣服了。”
“……”
墨沉淵眼睫微垂,他凝視着對方拙劣的演技,精緻的下顎線拉出緊繃的弧度,末了,他說道,“不用了,我不買了!”
“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當給我個機會補償吧。”
蘇棠以爲對方還在生氣自己害他撞牆的事情,一張小臉堆滿笑容,蹲在他的面前誠心誠意的道歉。
“……”
墨沉淵看着她討好的樣子,心口忽地一軟,本想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不遠處,小雅恭敬的衝着電話那邊的人點頭哈腰,掛斷電話後,她着急的跑向蘇棠,“小姐,不好了,老爺已經知道你私自跑出來的事情了。”
“哎呀,爺爺知道就知道啊,大不了就罰我吧。”
蘇棠愁眉苦臉的蹲在地上畫圈圈,她正愁着該怎麼樣讓墨沉淵去買衣服,沒心思想墨老爺子知道了該怎麼辦。
“不是啊,”小雅同情的看向墨沉淵,“老爺要找的人是……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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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霆是整個墨家的頂樑柱,雖然年紀大了,身子骨卻依舊硬朗,墨氏珠寶是創辦十多年的企業,中間落魄過一陣子,是墨霆帶着墨氏重回巔峰。
所以說,墨老爺子生氣,那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火急火燎的趕回莊園,一走進客廳,蘇棠就見到墨霆坐在首座,旁邊坐着墨奕天和墨黎。墨奕天的旁邊還有一名打扮精緻的中年婦女,穿着一身淡綠色的長裙,一頭黑髮盤在腦後,透着一股溫柔恬淡的氣質。
蘇棠心下了然,這位大概就是墨奕天的妻子——陳婉。
視線掃過跪在地上的女傭,蘇棠臉上堆起笑容,還未開口,墨老爺子就衝着她吼道,“給我過來!”
中氣十足的嗓音,讓在場的氣氛都安靜了不少。
蘇棠看了看墨沉淵,又看了看墨老爺子,以爲墨老爺子是把自己私自出門的事情怪罪到墨沉淵的身上,於是跑到墨老爺子身邊,拉着他的手臂撒嬌。
“爺爺,是我硬是要把墨沉淵帶出去的,和他無關,你要怪就怪我吧。”
墨霆擡起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蘇棠,蘇棠被他的眼神弄的莫名其妙,身後的墨黎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好心腸的人,人家都想要你死了,你還掏心掏肺的對別人。”
“你什麼意思?”
蘇棠皺眉看着墨黎,墨黎譏諷的冷笑一聲,打量着手上新做的美甲,“你之前失蹤的時候,有人看見墨沉淵曾經尾隨你出門了,你之前一直欺負他,他想殺你,這不奇怪。”
蘇棠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話,她穿過來的時候,原身腦袋受了傷,這也是原身死亡的直接原因,看來這是在尋找兇手了?不過……
“只是先後出門而已,無憑無據,這也有可能是栽贓陷害啊。”
蘇棠理直氣壯的說着,腦海裡閃過她甦醒過來後,看見墨沉淵在門口凝視她的模樣,說的話越來越虛。
墨沉淵始終坐在輪椅上面,俊朗的臉龐上沒有半點表情,一雙幽深的瞳眸淡漠的睨着他們,似乎對這樣的狀況一點也不意外。
“你想要證據?我給你!”墨霆的柺杖重重的叩擊在地上,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憤怒,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傭,“你將你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好,”女傭跪在地上,伸出手指向墨沉淵,“就是他!二小姐失蹤的那一天,我親眼看見他跟着二小姐出了門!”
“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聽說二小姐失蹤了,我還親耳聽見二少爺吩咐一個保鏢,詢問保鏢事情辦的如何了。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所以一定是他害的二小姐!”
“這……他跟着我出門也未必就是想要害我啊,你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蘇棠低聲說着,語氣裡滿是不服。
墨霆氣憤的看着蘇棠,他冷聲呵斥道,“人家都想要你的命了!你還爲他說話!”
隨後,他又看向墨沉淵,“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你們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冷淡譏誚的嗓音在大廳裡響起,所有人站在一旁等着他的解釋,他卻彷彿像個看戲的人般,絲毫不關心眼前的事情,只有一雙眼睛凝視着不遠處的蘇棠。
他想知道,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
聽見墨沉淵毫不反駁的話,墨霆怒火中燒,握着柺杖的手不斷的收緊,“我就知道外面的私生子不會是什麼好貨色!殘害親人這樣的事情都乾的出來!”
“難怪你一出生你的母親就要丟掉你,沾了我墨家的血,呆了幾十年還是這樣的歹毒心腸,我就知道你和你的母親都不會是什麼好貨色!”
墨霆越說越氣憤,罵道最後更是連對方的親生母親都不放過,周圍的人臉上都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墨沉淵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嘴角的那抹笑容愈發冷漠了些。
聽見墨霆的話,墨奕天的眉頭皺了皺,“父親,我們討論的是蘇棠的事情。”
“怎麼了?罵那個狐媚子你心疼了?”
墨霆冷笑着道,在他的心裡看來,能夠讓一個已經成婚的男人,在外面和她生下一個私生子,這個女人的手段就足夠厲害。
“……”
墨奕天沉默的坐了回去,見狀,墨霆朝着身邊的保鏢道,“去給我拿鞭子來!”
保鏢很快就拿了一根鞭子過來,有手指粗的鞭子擺在托盤上,僅僅只是看着,就知道打在身上該有多疼。
墨沉淵從頭到尾都在觀察着蘇棠的表情,看着對方僵硬在原地的樣子,胸口就跟壓了一塊巨石一樣極其煩躁。
知道他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之後,就不打算再護着他了嗎?
墨沉淵臉色陰沉無比,他靠在椅背上,幽深的雙眸掃向墨霆手中的鞭子,說出口的話狂妄無比。
“你以爲,我現在還會任由你們對我動手嗎?”
當年的斷腿之痛,他到現在都不會忘記,趁這個機會,他也該讓世人知道墨家的墨沉淵了!
“我可不會對你動手!”墨霆冷哼一聲,將鞭子丟給墨奕天,“你的兒子,你自己動手!”
墨奕天恭敬的接過鞭子,朝着墨沉淵走進,父子兩個人一高一低,彼此直視對方,眼裡都是暗流涌動。
墨奕天將手中的鞭子展開,長長的鞭子垂落到地上,他不屑的嘲諷着自己的兒子,“還真是長大了,以前看見我動手還會害怕,現在居然敢看着我了。”
“畢竟你老了,拿不拿的動鞭子還另說。”
墨沉淵冷笑着,他明明是坐在輪椅上,可是氣勢上卻不輸分毫,眼裡沒有任何的懼意。
墨奕天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敢對父親出言不遜,真是該打!”話落,他揮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朝着墨沉淵打去。
霎那間,一道身影忽然閃過,蘇棠痛苦的悶哼一聲,她捂着手臂擋在墨沉淵的面前,臉上的血色瞬間全無。
“丫頭!你幹什麼!”墨霆氣憤的吼道,在場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誰也想不到蘇棠會擋在墨沉淵的面前。
“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你們不能就這麼對墨沉淵動刑。”
她不是想包庇墨沉淵,原身如果被人殺害,那她用了她的身體,就有義務給原身找出兇手報仇,僅僅當憑一個女傭的話,確實太過牽強。
“蘇棠,你的腦子是進水了吧!墨沉淵這幾天到底對你幹了什麼?值得你這麼護着他!”
墨黎冷嘲熱諷的開口,臉上滿是看好戲的神情。
誰也沒有注意到,墨沉淵陰翳瘋狂的眼神,他的眼神冷冷的盯着蘇棠手臂上的傷口,那一道鞭子下手極狠,纖細白皙的手臂瞬間皮開肉綻,鮮紅的血染紅了半個袖子。
墨沉淵的十指緊握成拳,搭在輪椅上的雙腳微動,正要擡起的時候,耳邊響起蘇棠的聲音。
“我之前是欺負墨沉淵不錯,但那是因爲我太孤獨了。”
蘇棠的聲音帶着絲絲的哽咽,她的眼眶裡盈滿淚水,凝視着墨霆,“爺爺,我從小就沒有父母,家裡的同齡人也從來不會真心實意的和我玩耍,我只能借着欺負墨沉淵的理由,去找人一起玩。”
“這次在野外差點死掉,我才意識到自己以前的行爲是有多麼的惡劣。墨沉淵其實和我一樣很孤獨,其實我每次看見他被人欺負的時候,就想到自己被人冷落的樣子,心底真的很心疼,我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身上呢?”
說到這裡,蘇棠臉上的淚水恰到好處的落了下來,帶着哭泣的訴說迴盪在客廳裡,一時間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