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看到這裡,立刻義憤填膺,這位美女格格竟然不分青紅皁白就動手,先前美好的形象在自己心中銳減不少。他放開了陳廉柏的手,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小婉面前,擋在了小丫頭的面前。
童詩看着吳紹霆,冷冷的問道:“你要做什麼?”
吳紹霆正色說道:“她可沒有串通什麼外人,是這位陳公子硬要闖進來的。”
童詩嗤笑道:“若是硬闖,她難道不會叫人嗎?”
吳紹霆冷冷的笑道:“你以爲我是怎麼來的?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小婉叫過來幫忙的。”
童詩聽到這裡,竟哭笑不得了起來,她白嫩的臉蛋上氣得都漲紅了起來,對吳紹霆身後的小婉責道:“好呀,好呀,你還真是聰明。一個外人闖進了我的居園,你又去找來另外一個外人來幫忙,你真是傻到家了。你們漢人難道都是沒腦子的東西嗎?”
“小姐,對不起……嗚嗚嗚嗚……”小婉顫抖的着說了道,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了。
吳紹霆似乎有些明白小婉爲什麼不敢直接去找將軍府的人來幫忙,因爲這個小丫頭內心的擔憂實在太多了。而這一切必然是童詩格格這位滿族貴族,經常都對小婉百般刁難,所以導致了小婉做什麼事都如履薄冰。
他看得出來,這位童詩格格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排漢主義者。
“小姐,看來你對漢人很有意見呀?”吳紹霆臉色冷沉下來,沒好氣的說道。
“哼,我們大清的江山,就是讓你們漢人害人精給敗壞的!我要有多恨就有多恨!你們,趕緊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一定叫人打斷你們的狗腿。”童詩大聲的訓斥着,就好像所有漢人都是奴才似的。
這時,陳廉柏一邊揉着胳膊一邊走上前來。他雙眼冒着癡迷的神光,就連吳紹霆剛纔對自己動手的事情都能忽略不計,依然感嘆的對童詩說道:“美麗的殿下,在下是一個無種族主義者,不管您對漢人有什麼意見,在下都不會介意的。還請美麗的殿下能原諒我先前的無禮之舉,那只是一種愛意的衝動罷了。不知道您明日晚上是否有空,在下願意在廣州大飯店包下二樓的餐廳,向您賠罪。”
童詩臉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她這個封建貴族家的千金小姐,哪裡受得了這種中西雜交的表達方式。
“我最恨的就是你這樣的洋奴,漢人已經夠低賤了,你卻還要做西夷的走狗,這是低賤的不能再低賤的勾當了!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馬上消失,要不然這件事可不會那麼簡單了。”少女慍怒的說道,每一個字都帶着十足的火焰。
陳廉柏呆了呆,心中馬上就感到童詩太過分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輕易的就按耐了住了怒火的苗頭。他正要開口繼續說話,但是一旁的吳紹霆卻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背心。
“陳公子,我們還是趕緊走人吧。私闖內院、調戲格格,這個罪名你是背不起的。”吳紹霆譏笑不已的說道。
“我,你,你,我哪裡有調戲…….”陳廉柏想要辯解。
“那好吧,我走,你等着自己向將軍解釋吧。”吳紹霆打斷了陳廉柏的話,說完之後邁步就要向園門走出去。
陳廉柏剛纔被吳紹霆摔了一跤,消除了不少感情衝動的因素,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爲是十分冒失的,當即只好放棄了繼續示愛的打算。
他臨走之前深深的看了童詩一眼,充滿期待的說道:“格格殿下,明日廣州飯店……”
“滾!”
陳廉柏只好灰溜溜的快步離開了園子。
吳紹霆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過頭來,同樣用深意的眼神盯了童詩一眼,卻用十分冷淡的語氣說道:“我想提醒你一下,大清的江山就是從漢人手裡奪過來的。江山只屬於能夠統治它的人。”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童詩微微擰了擰眉頭,對吳紹霆的這句話竟然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吳紹霆與陳廉柏沿着青石板走廊往回走。
這個時候,陳廉柏一點浪漫的心情都沒有了,腦海裡開始惦記着自己剛纔被吳紹霆摔翻在地上的恥辱。他故意讓步伐走得快一點,好讓自己不至於跟吳紹霆並肩而走,然而行動越快,心中也不得安寧,反而更加鬱悶了起來。
吳紹霆看着陳廉柏的樣子,心中好笑不已,他真的沒想到這個日後有着瘋狂想法的商人,竟然還有這麼滑稽的一面。尤其是剛纔陳廉柏向童詩說的那番肉麻的話,只怕早先童詩給了陳廉柏一巴掌了。
兩個人一路無話,返回到中廳時,宴席已經接近尾聲。
雖然大家都對吳紹霆和陳廉柏去茅房這麼久感到奇怪,但是卻沒有人發問。
吳紹霆落座之後,同桌的那些同仁們倒是好奇詢問了一下。
陳廉柏冷着面孔瞪着吳紹霆,似乎是不想宣揚剛纔發生的事情。
吳紹霆自己也很清楚,私闖內院可不是什麼好事,不管主人追究不追究,傳出去的話對名聲也是有影響的。於是他隨便找了一個藉口,說陳廉柏喝醉了在花園摔倒了,自己找了半天才找到陳廉柏的人,將其攙扶了回來,就這樣耽誤了時間。
陳廉柏很不屑這樣的謊言,但是卻又不好拆穿吳紹霆的話,只好用沉默應付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宴席結束,孚琦邀請衆人回到前廳用茶。
回到前廳之後,大家按照宴席開始之前的座位各自落座。下人端茶倒水、奉上點心,賓客們帶着一身酒氣,繼續相互的談笑着,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孚琦剛剛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忽然跑來一個下人,在其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他的臉色立刻一變,目光下意識的在陳廉柏和吳紹霆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賓客們都有一些詫異了,難道剛纔陳廉柏和吳紹霆先後離去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孚琦緩緩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慢條斯理的站起身來,波瀾不驚的說道:“樸庵,震之,你們兩個跟我到後面來一下。諸位就請自便吧。”
陳廉柏和吳紹霆站起身來,此刻他們兩個人都在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童詩格格十之八九把剛纔的真相派下人來告訴了孚琦。
他們兩個人臉色各有不同,陳廉柏顯得有些緊張,而吳紹霆卻一臉坦蕩。畢竟大膽調戲童詩格格的是陳廉柏,吳紹霆是見義勇爲罷了。
跟着孚琦穿過了前廳的後門,來到了後面的一間小客室。
孚琦回過身來,臉色很陰鬱的說道:“晚宴時,你們兩個都去哪裡了?”
陳廉柏一下子就驚愕了起來,看來童詩果然是向孚琦告狀了。先前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害怕,畢竟自己受西方文化薰陶的厲害,愛情觀要遠遠超出封建束縛的餘地。可是這就好比一夜情,做的時候皆大歡喜、兩相情願,可是一旦不幸懷孕要負責任時,那又感到壓力倍增。
他支支吾吾好一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即便是爲洋人辦事,但是在廣州城內以孚琦的權力捏死自己還是輕而易舉的。畢竟孚琦在洋人面前的分量要遠遠大過自己。
吳紹霆等了一會兒,見陳廉柏不肯說話,他只好嘆了一口氣,說道:“將軍大人,您如果知道了實情,末將願意承認先前的過失。”
他現在越來越看不起那位童詩格格了,說好不會追究的,沒想到人前一套人後另一套。
孚琦冷冷哼了一聲,嚴厲的說道:“我當你們是貴客,你們卻在我府上如此放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我的顏面何存?我女兒名譽何存?”
陳廉柏這纔開口說道:“將軍閣下,這件事……確實因敝人而起。不過敝人可以向將軍閣下發誓,敝人對令千金是真心實意的仰慕,敝人願意請家父出面名正言順的提親……”
孚琦震怒的吼了道:“胡鬧,你是跟着洋人辦事把腦子都辦糊塗了吧。你以爲你是誰,說來提親就來提親,你以爲我孚琦是誰?”
陳廉柏臉色一下子就難堪了起來,他從小都受到優等待遇,極少受過委屈。現在遭到孚琦這樣的斥責,他心中當然是很不好受。只不過孚琦不是吳紹霆,他只能默默忍受,而不能發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