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希齡看着唐紹儀,似乎察覺到唐紹儀的不滿,旋即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肅然的說道:“少川老弟,我知道這是一個很難的抉擇。泡-書_吧()不過我們第一次在慶元公館會議時,大家都已經把後果說的很明白了,什麼叫長痛不如短痛,我們要想杜絕武夫亂國、開創中華民國長治久安的政局,就必須清楚如何割如何舍。”
唐紹儀臉上露出了幾分猶豫,當初大家第一次聚在慶元公館時的時候,的的確確有考慮到今時今日的局面,而當時大家也都是答應的。可是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人們當然不會考慮的那麼嚴重。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動搖了,儘管自己厭惡吳紹霆獨斷專行,弄得外交部都不能獨立辦公,可身爲中國人難得看到中國大局有這麼迅速的起色,怎能因爲個人利益而不顧國家利益呢?
熊希齡見唐紹儀不說話,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少川老弟,你真以爲我是一個迂腐的文治派官僚嗎?你真以爲我不知道慶元會議下面的人懷着什麼心思嗎?”
唐紹儀眼睛跳了一下,立刻認真的盯着熊希齡問道:“秉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熊希齡苦笑了兩聲,帶着一股無奈的意味搖着頭說道:“咱們慶元會議下面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是不懷私心的。這些人都知道吳紹霆是一個軍權、獨權的人物,只要有他在大總統的位置上一天,這些人手裡就不會有真正的權力。尤其是南方派的政客,吳紹霆早年在南方起家,把南方五省壓的死死的,這些人心裡早有不服氣。”
儘管唐紹儀有留意過國府內部的政治勢力,但卻沒怎麼聽說過南方派系的人物,此時聽熊希齡點出來,還真覺得有一定道理。北洋政府時期南方五省一直都是“家天下”似的軍閥統治,一下子都被吳紹霆打敗了,這些自詡“家天下”的軍閥、政客心裡肯定會有隱藏着怨念,而這也是慶元會議能得以發展的原因。
“秉公,你說的對,在咱們這個小團體當中,包括我都是有私心的。所以我認爲在大局面前,我們還是要慎重一些,國家大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少川老弟,你誠實的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懷疑我跟吳紹霆作對是爲了自己的私利?”
“這……”唐紹儀看着熊希齡認真的面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哎,”熊希齡苦笑了起來,臉上的溝壑都在隱隱顫抖,“我知道,我知道,咱們慶元會議所有人都認爲我是想奪權,吳紹霆那幫人更是如此認爲。別人不瞭解我,不理解我,我都無所謂,不過少川老弟你我以前好歹在一起共事過,理應瞭解我的脾性纔是呀。”
“這,這話又該從何說起呢?唉!!”唐紹儀只感到自己舌頭打結,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熊希齡的話了。
“當初袁世凱當總統時,我時任國務總理,對袁世凱的獨裁專權同樣是深惡痛絕,可是也只能得過且過的將就。哪裡知道正是因爲我們這些文治派官僚的遷就,結果就鬧出了取消國會、修改憲法的惡果,而這也給了全國軍閥一個開戰的口實,最終打了整整一年的內戰。之前我遷就過,如今我絕不能遷就,要麼以我這條老命來揭穿吳紹霆的真面目,讓他狼子野心的一面昭然若揭,要麼就功成身退,奠定中華民國民主政治的百世基業。”熊希齡語氣很堅定,就像是戰場上準備決死的戰士,不過臉色卻顯老了許多。
“功成身退?”唐紹儀瞪大眼睛怔怔的問道。
“呵呵,少川老弟,我老了,而且之前在總理任上也試過自己的斤兩,我能做的就只是搬到軍閥、與獨裁做鬥爭,治理和發展國家比我合適的人多得多。到時候我退隱了,還能澄清一些事實,省的宵小之徒說我不顧國家利益只爲一己之私。”熊希齡老邁的笑道。
“可是……秉公,你真打算把中德同盟的事情泄露出去?一旦這件事處理的不好,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唐紹儀再次問道。
“我知道,可我這麼做同樣是爲了國家大計。做任何決策都會有風險,問題是如果我們錯過了這次機會,不僅不能保證國家長遠的利益,反而還會讓吳紹霆更加如魚得水。”熊希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唐紹儀臉色十分糾結,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月二十七日早上,吳紹霆在官邸裡休息了一上午,前後吃了兩碗中醫留下的藥。到中午時左腿的疼痛已經緩解了不少,除了用力時有些許疼痛,平時倒無甚大礙。張小雅還是很擔心吳紹霆的身體,她讓馮雅楠親自去煎藥,還要吳紹霆多休息一些。
不過吳紹霆今天已經安排要去拜訪英國公使朱爾典,中午吃過午飯後,不顧張小雅的勸說毅然下樓開始辦公。張小雅無可奈何,只好讓僕從找來一支手杖,儘量減輕吳紹霆左腿的壓力。吳紹霆知道這是張小雅的一片心意,雖然自己不太情願拄着手杖,這樣別人還以爲自己落下終身殘疾了,可爲了讓張小雅放心,還是把手杖帶在了身邊。
趁着中午還有點時間,吳紹霆在大總統辦公室處理了一些昨天累計下來的公務,到兩點鐘後才吩咐侍從官去安排專車,並通知顧維鈞、鄧鏗二人一起前往英國公使館。
坐在轎車上,顧維鈞忍不住問了一句:“吳執政,您的腿沒事吧……?”他昨天就聽說了這件事,然後一直在打聽具體消息,結果並不如意。
坐在副駕駛席上的鄧鏗也扭過頭來看着吳紹霆。
吳紹霆輕鬆的一笑,說道:“這等外傷,不足掛齒。我是軍人出身,身上若是沒點傷的話那還像什麼話。不打緊的。”
顧維鈞嘆了一口氣,認真的說道:“吳執政你可不知道,執政官辦公廳下面很多人都在傳着一句話,可以沒有中央政府,但絕不可以沒有吳執政。在下斗膽,還請吳執政一定要照顧好身體,國家的未來就只能指望吳紹霆您來領導了。”
吳紹霆有些詫異,反問道:“竟有這樣的話?”
鄧鏗點着頭回答道:“有的,都是以前在廣東就跟着您的那幫年輕人在說。哎,這些話雖然是說吳執政好,可也有敏感的地方,我一直在提醒他們注意一些。”
吳紹霆頷首說道:“是啊,這話有些過了。我們這麼多年的打拼,就是爲了建立一個可以人人信服的中央政府,如果沒有了中央政府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顧維鈞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改變話題說道:“吳執政,只怕今天你去見洋人會有點難處啊。您不知道,昨天上午你不在的時候,英國佬和俄國佬的態度非常強硬,看來他們是鐵定要站在日本一邊了。”
吳紹霆眯起了眼睛,聲音嚴肅的說道:“我們中國人的事,還輪不到洋人來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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