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七日,連續進行天時間、十四場次會議的第一屆國民大會,終於迎來了最關鍵的議程環節。儘管這兩天是倒春寒的天氣,可這依然無法阻止全國人民關注的熱情,哪怕在所有人的眼都已經知道會議的結果,但多多少少還是要懷着虔誠的心思支持這莊重嚴肅的一幕。不得不說,吳紹霆在華民國凝聚了不可撼動的人氣,這股人氣正在飛速的向狂熱崇拜的程度發展。
清晨時,南京江城籠罩在一片水霧當,小雨淅淅瀝瀝。但是南京城內的老百姓還是早早起來,紛紛跑到街道兩旁等候迎接未來大總統的路過。哪怕雨水冰冷無比,也無法澆滅他們心頭的激動。
而今天的《民國時報》也比往日刊出的更早,報社和分銷站幾乎一夜沒有休息,凌晨三點鐘就把南京地區的份額印製了出來,一個小時之後立刻分派到各個分銷站,由運輸員把報紙派送到報亭、書店、機關單位等等,也有一些零售小販親自上門來提取。
當趕早起來關心國民大會的人羣出來時,正好買上一份最新的《民國時報》,閱讀時政版塊來分析一下國民大會接下來的動態消息。從二月一日開始,南京城內讀書人的身份一下拔高了不少,不識字的人買了報紙匆匆找到鄰里街坊識字的人念出來。尤其是今天早上,路邊屋檐下隨處可看到五、成羣聚在一起的人,這正是圍着能識字的人在聽報紙。
“根據目前各省諮議局的統計,支持吳執政當選華民國第一任大總統的人數遙遙領先。華民國大總統正式選舉將會在今天早上十點鐘開始。”
“吳執政並非沒有競爭對手,在一月份國會提名當,參加大總統競選者還有大將軍蔡鍔、大將軍馮國璋、北洋元老徐世昌以及進步黨領袖、執政府總理梁啓超。”
“南京政經大學校長朱執信評論,此次大選是爲非常時期非常之選,是繼北洋政府之後真正公正的國民大選,當選的華民國領袖必將肩負起目前國內外危機的重任。”
一邊聽着報紙上的評論,一邊議論紛紛,人們都覺得只有吳紹霆才能領導新生的華民國走出目前國內國外的困境。
八點鐘時,南京總統府內陸續開出幾輛轎車,到八點一刻之後,吳紹霆的車隊纔不疾不徐的駛了出來。在光輝大道左右早聚集了一大批人羣,人們揮舞着鮮花、彩旗和標語,熱烈的迎接着車隊向雨花臺前去。
“吳執政出來了,出來了!”
“吳執政大選必勝,我們都支持吳執政!”
“是啊,是啊,吳執政大選大總統,好好教訓小日本鬼,不要向洋人低頭。”
人羣裡爆發了一陣呼喊聲,每一聲呼喊都寄託着一顆愛國心思,在這個人治時代只有擁護正確的領袖才能看到前程的希望。
車內,吳紹霆掀開車窗簾的一腳向外看了看,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這可是自己下了大功夫才換來的局面。華民國自從建國以來一直飽受非議,基層的老百姓不明真相,只會聽從一些所謂的“革命演說家”宣傳造勢,逐漸產生對國家領袖的質疑。而他終於解決了北洋政府時期留下的這一問題,最起碼營造了一個上下一致的國家氣氛。
鄧鏗感嘆的說道:“霆帥,這次大選已經毫無懸念,哪怕不必走這一遭形式也是勝券在握。看樣,大選結束之後霆帥你推行的下一步計劃應該也不會有太多阻礙,國民對您是一百心、一千個心的信任。”
吳紹霆微微搖了搖頭,臉色漸漸嚴肅起來,說道:“現在還不好說。我最擔心的是那些野心勢力會在事後煽動。下一步計劃畢竟是在鋌而走險,關鍵還是要控制好後期的輿論,一定不能讓野心家們有借題發揮的餘地!”
鄧鏗鄭重的說道:“霆帥放心吧,鄒部長這幾天一直在忙着這件事,他已經聯絡好些社會名士,大選結束之後《民國晚報》馬上刊登他們的造勢章。連蔡仲申、嚴幾道、章太炎都已經表示全力支持霆帥。”
吳紹霆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下,鄒魯居然把最刁鑽的章太炎都拉攏過來了,這絕對是一記重磅的輿論攻勢。他隨即又問道:“國民大會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
這幾日他一直在忙着德國和美國的外交,至於會場上的安排全部交給鄧肯跟在打理。
鄧鏗笑着說道:“一點問題都沒有,到時候北洋公黨會全員支持我們的議案,廣東省、福建省、廣西省、湖南省、江蘇省、江西省只個省的代表也都商量好了。其他省大部分只會跟風而望,而且相互之間也有附餘的關係網,絕對能一次通過。”
吳紹霆總算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就好!”
說完,他陷入了一陣沉默之,眼神是一種堅毅和銳利。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走到今天終歸是要做一個絕對掌權者,爲此都不惜提前推行帝國主義的元首制。
車隊接近雨花臺時,他突然再次開口問道:“蘭州那邊……還沒有迴應嗎?”
鄧鏗知道吳紹霆是在詢問蔡鍔的態度,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鬆坡將軍本人還是沒有迴應,不過韋將軍昨天剛剛有過一封電報,說鬆坡將軍這段時間並無異常,除了正常的公務時間之外,閒暇之餘一概不接見客人。韋將軍還說,也許這就是鬆坡將軍的態度。”
閉門不見顯然是在逃避南京正在發生的事件,同時也是在告訴外人,他蔡鍔只做分內之事,不理會其他事務。這與幾年前蔡鍔在北京時一樣,一心只求國防建設,絕不干涉任何政治場上的問題。
吳紹霆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在心裡喃喃的叨唸着:他能容忍袁世凱,一定也能明白我的處境,希望這真是他的態度吧。
很快,車隊停在了國會大廈院內,何尚生、龍雲等負責國會大廈安全的軍官上前迎接。
此時剛好是八點三刻,距離今天會議議程開幕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不過開幕之後的前一個小時同樣是一番形式上的內容,按照規定,在此期間吳紹霆與其他候選人都將在單獨的休息室等候,但是因爲這次大選的結果非常明顯,於是吳紹霆吩咐大會方面不必單獨安排休息室,讓所有候選人都在一起就行。
下車之後,吳紹霆直接趕到大會堂最近的休息室,馮國璋、徐世昌、梁啓超都早早到這裡,唯獨蔡鍔尚在西北遠地,不能出席這次國民大會。當吳紹霆走進休息室時,只看見馮國璋與徐世昌正在閒聊,而梁啓超則悶聲悶氣的坐在比較遠的地方。
馮國璋、徐世昌看見吳紹霆進來,立刻笑吟吟的站起身來相迎,另外一邊的梁啓超僅僅是頷首示意了一下。吳紹霆很清楚梁啓超還在爲熊希齡的事耿耿於懷,也在爲南京央政府的前景感到擔憂,於是他在與馮國璋、徐世昌寒暄幾句之後,隨即走到梁啓超面前。
“卓如先生,今日氣色不佳呀!”吳紹霆隨意的說道,然後在梁啓超面前坐了下來。
“震之,你打算如何處置熊秉三?”梁啓超忽然問道。
“卓如先生,關於這個問題,當時在會場上時我已經請示過您。您告訴我此事不能姑息養奸,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目前我將熊秉三等人收押在憲兵軍事監獄,等到這次國民大會結束之後,再按照最新的法規依法處理。”吳紹霆冠冕堂皇的說道。
“我知道這件事實在太可怕了,簡直是讓人無法預料。熊秉三的做法導致了我們華民國陷入國際外交的困境,我不僅爲他本人所做的事感到痛心疾首,更爲目前我們國的處境擔憂不已。不過……即便如此,這也不能成爲震之你打擊報復的藉口!”梁啓超認真的盯着吳紹霆,先前一個人發呆的表情蕩然全無,彷彿是想做最後的努力。
吳紹霆看了看梁啓超,心自然知道對方想說的是什麼話。不過依照梁啓超的性格,如果真的知道這件事有迴旋的餘地,也不至於等到大選開始的今天才來跟他說話,換言之梁啓超現在僅僅是一時頭腦發熱,希望能出現一些奇蹟罷了。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故意說道:“打擊報復的藉口?卓如先生,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都已經告訴過你,熊希齡的事情我會依法辦事,怎麼可能會有私心在裡面?”
梁啓超長嘆了一聲,既然吳紹霆在自己面前裝蒜,可見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就在這時,一名國會大廈的秘書從側門走了進來,對休息室裡的衆人說道:“各位大人,大會已經正式開始了,大約十分鐘後進行投票選舉,還請各位大人稍微再休息一會兒,等到投票結束之後在下再來通報。”
馮國璋頷首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秘書於是又退了出去,側門再次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