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飄飄揚揚,地面的積雪差不多已經一寸多厚了,氣溫很低,再加上天還沒亮,那街上靜悄悄的,幾乎看不見人影,只有那些路燈用昏黃的燈光照射着那孤寂的街道,以及那些前一天被堆積起來的雪堆和雪人。
公路上也是積雪很深,路面上很少看到清晰的車轍印,昨天一夜的降雪已使大地銀裝素裹。
終於,公路的盡頭拐角處出現了汽車前燈的光芒,很快,一輛車輪上綁着防滑鐵鏈的中國造轎車飛馳而來,積雪的路面上留下了兩道清晰的車轍印,車窗上的窗簾拉起,看不見裡頭的乘客是什麼人,不過從車牌來看,這輛轎車顯然是軍方的。
車裡除了司機之外,只有一名乘客,他就是海軍司令魯平,此刻,他正坐在車裡,看上去是在閉目養神,但是實際上,他的思維卻在迅速的運轉着,思考着剛纔在臥室裡接到的那個保密電話,如果不是那個電話,魯平也不會這麼早就趕往國防部。
其實那個電話也沒說太多的情況,不過就是國防部的一名值班參謀告訴魯平,剛剛收到來自中國海軍駐海參崴基地的報告,一艘中國潛艇在北太平洋上發現了一支日本海軍的艦隊,而且從航向和編隊來看,很可能有攻擊美國的意圖,所以國防部準備召集一次軍事會議,討論一下。
現在,魯平琢磨的就是這支日本艦隊的意圖。
接到電話之後,魯平的第一個心思是“這是不是在做夢”,日本居然主動派遣海軍艦隊去攻擊美國?
也難怪魯平有這種心思,作爲一名海軍高級將領,魯平不僅很清楚中國的海軍實力和國力,也同樣清楚鄰國的海軍實力和國力,而日本作爲中國最重要的一個鄰國,其海軍力量和國家實力始終都是魯平的關注重點,一個小小島國,居然擁有世界第二的海軍力量,這擱哪個國家都不會等閒視之,尤其是對中國而言,日本的海軍力量實際上相當於一把雙刃劍,既能用來牽制美國,也可能會威脅到中國的國家安全,所以,魯平一向認爲,對日本還是應該保持一定的警惕,養虎遺患要不得。
也正是在這種思路的影響下,魯平一直密切的關注着日本的實力發展,研究着這個島國的軍事工業,他很清楚,就以目前日本的國力而言,遠遠不是美國的對手,除非中國有意直接參加對美國的戰爭,否則的話,以日本單薄的國力來看,日本政府應該不會愚蠢到主動去攻擊美國,當然,這是魯平按照一個正常人的思維進行的分析。
但是現在看來,用正常人的思維去分析日本政府和軍部的行動,這未免有些一相情願,讓魯平非常吃驚的是,如果電話裡的情報是準確的話,那麼這似乎意味着日本政府已經徹底發瘋了。
如果沒瘋的話,日本政府怎麼可能去主動招惹美國呢?難道日本真以爲消滅了美國太平洋艦隊之後,美國就不會再向太平洋方向投入更強的海軍力量麼?是什麼樣的思維方式使日本政府和軍部認爲日本此舉不會招來美國的瘋狂報復?當年美國海軍不過是在古巴的港口因爲不明原因而沉沒了一艘老式軍艦,結果就導致了美國與西班牙的戰爭,僅此一點就可以看出,美國就其本質而言與英國、法國那幫老牌殖民主義國家沒有太大區別,美國人或許更願意用經濟殖民的方式統治弱小國家,但是必要的時候,美國的“大棒”也會毫不猶豫的揮舞起來,與“金元”配合使用,徹底打垮對手。
魯平坐在轎車裡就這麼琢磨着,揣測着日本政府目前的瘋狂程度,而按照常理來講,如果日本不先發制人進攻美國的話,美國政府恐怕不會主動進攻日本,這倒不是說美國忌憚日本,而是美國忌憚中國,忌憚中國領導的這個“亞洲聯盟”。
“亞洲聯盟”就是“亞細亞解放陣線”改組之後的新組織的正式名稱,簡稱“亞盟”,該組織已經在五天之前正式宣佈成立了,而該組織的一個重要基本組織原則是,所有的亞洲國家都是一個大家庭的成員,大家之間不僅有必要互相幫助、提攜,而且也有責任在成員國遭到來自亞洲以外的軍事攻擊的時候採取集體防衛原則,這就是該組織著名的“亞洲集體防禦戰略”,這一戰略適用所有正式成員國,以及觀察員國。
日本雖然因爲朝鮮獨立問題不肯讓步,最終被亞盟排斥在“正式成員國”之外,但是日本依舊是亞盟的“觀察員國”,也就是說,如果日本遭到美國的主動進攻的話,只要日本政府向亞盟理事會提出“共同防禦”的請求,而理事會經過討論之後批准了這一請求的話,那麼屆時,亞盟的所有成員國都有責任有義務協助日本抵抗來自美國的侵略,這個就叫作“集體防衛權”,對於亞盟的“觀察員國”而言,這個權力屬於被動權力,不申請就沒有,而對亞盟的“正式成員國”而言,這個權力屬於主動權力,即使不申請,亞盟理事會也將採取主動干涉立場,協助被侵略國抵抗侵略。
那麼問題就來了,既然日本已是亞盟的觀察員國,它有權利在遭到美國侵略的時候申請亞洲盟友協助,在這種情況之下,美國政府不會看不到亞盟的作用,那麼,美國主動進攻日本的可能性就被大大降低了,因爲這將可能導致亞洲的集體行動,而如果將中國的軍事力量算進去的話,美國是無法贏得這場與整個亞洲的戰爭的。
可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日本卻採取主動姿態,搶先進攻美國,難道日本政府不清楚,亞盟關於“集體防衛權”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侵略者不受保護”,日本主動發起日美戰爭,那麼日本就是侵略者,哪怕它進攻的對象是美洲國家,亞盟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之下爲日本提供集體防衛保護。
日本政府難道真的瘋了?或者,這其實是日本政府利慾薰心之下的舉動?
魯平相信後一個猜測更接近事實,或許在日本政府和軍部看來,只要消滅了美國太平洋艦隊主力,那麼軟弱的、民選的美國政府或許就不得不選擇媾和,而一旦美國屈服,那麼日本帝國的“太平洋帝國之夢”就會變爲事實,畢竟,現在歐洲那邊正打得熱鬧呢,美國會在這種情況之下將它的武裝力量的大部分實力投入太平洋戰爭麼?按照日本政府和軍部的理解,這顯然不可能。
但是這真的不可能麼?魯平可不這麼認爲,美國是一個大國,而一個大國絕對不可能像一個島國那樣目光短淺,大國的國家戰略不會僅僅只着眼於最近若干年的利益,大國的戰略實際上是從長遠着眼的,美國是這樣,中國也是這樣,作爲一名中國海軍的高級將領,以及經常出入總統府的常客,魯平較爲清楚那位趙大總統的國家戰略是什麼,而這個戰略實在是野心勃勃,絕對不是日本政府這種鼠目寸光的戰略可以相比的。
帶着對日本政府戰略目光的一絲鄙視,魯平睜開了眼睛,而此時,轎車已經停住了,司機正在拉開車門。
車門拉開之後,一股冷風灌進車裡,讓魯平渾身一個激靈,他緊了緊身上那件軍大衣,然後下了車,一名副官早已等在車邊,迎上幾步,立正敬禮。
“魯司令,您到得真快。”
“除了我之外,現在還有誰到了?”魯平一邊跟着副官往會議室走,一邊詢問。
“只有吳總長和姜司令到了,其他人正在路上。”副官回答。
吳總長就是國防總長吳振漢,姜司令自然就是指空軍司令姜登選了,這兩位住的地方離國防部最近,所以到的也最快。
魯平剛剛將腳踏上臺階,就聽到後頭一陣喧囂,回頭一望,只見幾輛軍用卡車已經剎住了車,車篷掀起,一些荷槍實彈的士兵正在從車上跳下,並很快在車前列隊。
不用問,只看一眼那些士兵的制服,魯平就知道,這是總統衛隊,顯然,總統到的也挺快。
魯平趕緊帶着副官走了回去,等在卡車邊,一分鐘後,幾輛掛着總統府車牌的轎車魚貫駛進國防部大院裡的停車場,等轎車停穩之後,中間一輛轎車裡走下一人,正是大總統趙北,與他同乘一車的還有一人,卻是軍情局局長田勁夫。
“職部魯平,見過總統。”
魯平急忙立正敬禮,仔細打量,發現總統沒有穿軍大衣,只穿了件皮襖,腳上也是皮鞋,而不是棉鞋。
“你到的還真是早啊。外頭冷得厲害,咱們進去說話。”趙北笑了笑,拍拍魯平的肩膀,與他並肩走向辦公樓。
“總統到的也早啊,我就比總統先到那麼一步。”魯平說道。
趙北指了指跟在身後的田勁夫,說道:";要不是去接他,我肯定第一個趕到國防部,今天的這場國防部全體會議,其實就是我下令召集的。”
魯平這纔回過味來,難怪趙北也到的這麼快,原來這場會議根本就是他的意思,於是不敢怠慢,急忙收斂心神,亦步亦趨的跟在總統身後,走進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