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王鵬接過信箋。匆匆掃了幾眼,發現這是侍從室主佃李義。的筆跡,正是一份演講稿,內容也不復雜,就是大講中德“友誼”鼓吹與德國立即飾結軍事同盟條約。
着過演講稿後,楊王鵬沉吟片刻,然後問了一句。
“然則,振華當真想與德國結盟麼?”
之所以這麼問,楊王鵬當然不是無的放失,其實就在前幾天,那黎元洪和湯化龍就忙着在國會裡串聯,但是他們的做法並不是想促使中德結盟,恰恰相反,他們是在爲這個中德結盟的事情拆臺,考慮到那兩位的身份,釉們這麼做很可能走出自總統的授意,因爲他們一向被國會議員們視爲總統的“哼哈二將”
換句話說,至少在楊王鵬看來,趙北雖然表面上似乎想與德國結盟,可是實際上,從內心講,趙北似乎並不打算真的導德國結盟,只不過不方便親自否決,於是將皮球踢給了國會,而且動用“哼哈二將”保證國會否決中德結盟的動議。
“子侖,若換了你是我。你會如何抉擇?”趙北沒有正面回答楊王鵬的問題。
楊王鵬沉吟良久,緩緩說道:“以我之見,日前國際局勢變化太快,我國國力又過於虛弱,目前而言,似乎還是保入同盟國,也不加入協約國,此乃上上之策。”
趙北淡淡一笑,說道:“德國對我國的工業建設至關重要,現在“四隻工業發展計發,”已到關鍵時刻,如果中德之間的良好關係因爲結盟的事情而被損害,那麼,我們的工業發展計劃又如何保證完成呢?所以,國會立場很重要,你的角色也很重要。”
楊王鵬沉默了,他在權衡此事。
自從德國想與中國飾結正式的軍事同盟條約的消息傳開之後,國會裡的各方勢力就開始了行動。聯合陣線的黎元洪、湯化龍自不必說,國民同盟的那幫議員也行動起來,從現在的民意調查來看,反對與德國結盟的議員佔了多數,所以。這個結盟動議很可能無法獲得通過。
但是現在,趙北突然橫插一扛子,要楊王鵬出面,鼓吹中德結盟,總統先生到底打得什麼算盤。楊王鵬徹底糊塗了。
其實,比楊王鵬更糊塗的還有黎元洪和湯化龍,因爲就在今天上午,他們兩人都被總統叫到了統帥堂,聆聽了總統的教誨,聽總統的意思,總統好象改變主意了。因爲總統跟他們說,希望他們重新串聯一次國會議員,這一次,不再反對中德結盟,而是全力贊成中德結盟,將國會裡的這個輿論給徹底的扭轉過來。
總統出爾反爾,這讓黎元洪和湯化龍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既然是總統的命令,他們也只好從“親英派”變成“親德派”了。
當然,對於黎元洪和湯化龍即將轉變“立場”的事情,楊王鵬目前並不清楚,但是從心裡講。他是反對中國與德國結盟的,這不僅僅是因爲他不看好同盟國。更是因爲他已受人之託,將在國會裡發表反對中德結盟的講話,而那個來託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民國副總統張塞。
與張塞一樣,楊王鵬也是親英派人士,在他們看來,英國國力比德國更強,跟德國結盟就會得罪英國,所以,這個。“親英派”是被逼出來的,也正是這個原因。張霧纔會親自過來找楊王鵬,希望由他出面發表演說,抨擊中德結盟的倡議,楊王鵬是國會高級參議,地位比一般的國會議員高,由他出面製造輿論,比議員效果好,也比張寥直接出面更合適,當然,張塞也是有回報的,他已答應,可以在名下的輕工業企業中爲羣治學社和奮進會的那些落魄者提供足夠體面的工作,至少也是個監工。
其實就算張寥不過來拉攏,楊王鵬也是會反對中德結盟的,不過既然對方主動過來做政治交易。楊王鵬自然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無論如何,先把那批生活無着落的部下們安排個出路,也免得他們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
不過,張寥的這個交易比起總統現在的這個政治交易來可就差得遠了,總統給的不是監工的工作。而是政府裡的職位,這可比到坊織廠、麪粉廠做工頭強得多了,當初衆人提着腦袋幹革命,圖得是什麼?圖的不就是一個出人頭地麼?
只是,既然已經答應了張塞,現在出爾反爾,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再想想那幫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楊王鵬確實也橫不下心來拒絕總統的提議,自己的部下自己知道,多數人都是願意去政府做事的,因爲那是鐵飯碗,只要不讀職,那工作就丟不了,更何況,這幫遊手好閒的“門客”裡頭有不少都是河南蹼將、山陝刀客出身,整天賴在楊王鵬這裡,沒少給他惹是生非,又不好趕他們走,畢竟,當年他們也是跟着楊王司令刀山火海過來的。
權衡再三之後。楊王鵬決定接受總統的提議,不過他也有一個附加條件。
“振華的意思我領會了,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奮進會自從解散之後,許多幹部生活無着落,寄食京城,怨言頗多。我粗略算了算,大約有二百多人目前仍在京城逗留,我希望總統能夠將這些人都儘快的安排一下,最好都能夠進入政府擔任公職。”
“子侖,你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啊,政府裡的職位也是有限的。這樣吧。政府裡安排一百人,其他人都去軍校深造,陸軍中學、海軍學院,他們可以自己選。如果擔心考不上,我可以寫推薦信,具體的分派,你自己研究。然後把名單交給我。”趙北點了點頭,算是基本上接受了楊王鵬的條件。
楊王鵬一愣。趙北叫他擬定這份“走後門”的名單,這實際上可以重新確立他在奮進會舊人中的地位,這似乎可以看作是趙北給他的另一個好處。
“振華,由我擬定名單,你放心?”雖然遲疑了一下,可是楊王鵬還是決定問個明白。
“你辦事,我放心。過去的事情。咱們就揭過去了,不談了,現在,咱們要將眼光往前方看。”
趙北笑了笑,然後說道:“其實,咱們之間以前確實有誤會,可是在我看來,這個誤會不是你造成的,也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身邊的那幫居心不良的人造成的,回想一下,當年我們在黃泥港策動新軍起義的時候,我們合作的多麼愉快?可是後來呢?後來還不是因爲你身邊的某些人不甘居於人下,攛掇你拉着隊伍單幹?如果你沒有帶着隊伍離開,現在,你可能已經是國會議長了。”
這話說得是含沙射影,楊王鵬卻也無法反駁,大家都是趕上大時代的人物,確實也說不上誰更有野心些,趙北說這話,也有替楊王鵬開脫的意思。
見楊王鵬沉默不語,趙北又道:“子侖,你也不必自責,奮進會雖然解散了,可是你完全可以在聯合陣線裡發揮作用麼。你現在是黨務委員。以後也可以做黨務幹事,甚至是庶務委員,只要你能夠放下心頭的包袱,將來前程還是遠大光明的。”
這話也是有點醒的意思,委婉的告訴楊王鵬,只要跟着總統走,以後前程無量。
但是,以前的那些糾葛、恩怨難道就這麼輕易的一筆勾銷了麼?楊王鵬並不是那麼樂觀,這幾年裡與趙北打交道,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總統先生絕不是一個單純的革命軍人,許多時候,他更像一個足智多謀的政客,他的每一次出手,都不會是簡單的解決問題,那是連消帶打,走一步看五步。跟他作對,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
不過又何必考慮那麼多呢?至少,眼前的這筆交易算是達成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走一步看五步的,許多人只要能顧得上眼前便已是非常不錯了,楊王鵬現在的處境就是如此。
總統的車隊終於離開了清風衚衕,楊王鵬和那網站在衚衕口,目送車隊遠去。
那剛問道:“子侖兄,剛纔總統跟你說了些什備話?”
楊王鵬搖了搖頭。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君毅,你在洋行裡做跑街,做得開心不開心?”
那網愕然道:“這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不過掙錢餬口而已,我可不好意思賴在你這裡。”
楊王鵬苦笑道:“想當年,咱們都是意氣風發的人物,可是現在,竟然淪落到有口飯吃便心滿意足的地步,未免有些讓人沮喪。
君毅,現在有一個機會讓你重入政界和軍界,不知你是否還有當年的雄心壯志?”
“子侖兄,你說話怎麼變得拐彎抹角起來?總統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話?你乾脆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鄧網糊塗起來。
“沒什麼,沒什麼。不過是筆政治交易而已。君毅。如果你想好了,儘快過來找我。我想辦法讓你在政界或者軍界繼續發展,總好過整天給洋人當跟班。”
楊王鵬嘆了口氣。揹着手走回了院子裡,望了望那些滿臉期待的“門客”勉強在臉上堆上笑容。
“諸位,剛纔我已與總統談過,諸位着落都安排了,現在還請諸位同志仔細想一想。看看誰願意去軍隊,想好的人過來告訴我一聲,另外。京城裡的同志也應儘快通知到,這或許是我能爲奮進會同仁做的最後一件實在事情了。”
衆人聽後,均是興高采烈,有人發一聲喊。衆人便一鬨而出,滿城去找奮進會的同志了。很快,這座四合院裡就只剩下了寥寥幾人,楊王鵬和那才站在涼亭邊。相對無語,格外孤寂。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