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幕籠罩下來。城市變得漆黑是在那漆黑!中嘲“洲舊見許多閃爍的光亮,那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有一些是火把,而另一些則是那些被點燃的建築和倉庫。
這裡是天津俄國租界,也是天津目前僅存的一處外國租界。
天津俄國租界正式劃定於,們,年,分爲東西兩區,以老龍頭火車站爲界,西區與意大利租界接壤,東區與比利時租界接壤,緊挨着海河,與河時岸的德國、英國、法國、日本四國租界遙遙相望。
天津俄國租界佔地總面積超過五千四百英畝,與英國租界的面積差不多,而且俄國租界也是天津所有外國租界裡最狹長的租界,從東往西沿着海河。僅河岸線的長度就超過一萬一千英尺,河岸邊到處都是碼頭。從這個。角度來看,天津俄國租界是各國祖界中最有“發展前途。的一處國中之國。
可是實際情況並不像當年策劃奪取祖界的俄國將軍和政客們想象的那麼簡單,由於俄國租界的治安一向很糟糕,再加上俄國租界裡那幫舉止粗魯同時又腐化墮落的官僚和姦商。沒有多少外國商人願意將俄國租界作爲據點,不僅外國商人不去俄國租界,就連本分一些的俄國商人也不願意呆在租界裡,他們更願意將據點設在海河對岸的英國租界和法國租界,實際上,爲了方便鼎國租界的商人前往海河對岸的英國租界和法國租界,俄國商會甚至還出資在海河上架設了一座小橋,方便交通。因爲那座橋與法國租界相連,因此被稱爲法國橋。
也正因此,天津俄國租界雖然擁有火車站的便利條件,但是在過去始終沒有繁榮起來,不過由於俄國租界中有許多傳統的水早碼頭,因此過境的車船很多,也正是靠着向這些過境車船徵收捐稅,俄國租界的日常開支纔得到保證,而俄國租界當局也因此被人譏諷爲“沙皇稅吏。。雖然俄國租界確實也經營着皮貨生意和茶磚生意。
不過局勢在變化,天津俄國祖界的面貌也在跟着變化,因爲一些外交行動,曾經蕭條的俄國租界突然變得繁華起來。
自從兩年前各國開始陸續按照中外新約的規定向中國中樞政府交還在華租界之後,原本算不上繁華的俄國租界逐漸變得“繁華”起來,由於租界一向是藏污納垢的“法外之區”。因此,當天津各國租界陸續撤消之後,那些無法在華界牛存下去的行業就隨即轉入俄國租界,賭館、煙館均視俄國租界爲避難之所,而那些買賣人口的娼寨也躲入俄國租界。依靠俄國人的庇護芶延殘喘。
在過去的兩東時間裡,俄國祖界確實出現了短暫的畸形繁榮而這種繁榮是建立在對中國社會肌體的腐蝕上的。再加上領事裁判權的存在。以及貪婪的租界當局官僚的放縱,俄國租界實際上已成爲罪犯的樂園,在這裡,有一夜暴富的神話,但更多的是那社會最陰暗角落、人性最陰暗角落裡發出的鬼哭狼嚎。
爲這種租界經濟的畸形繁榮付出代價的不止有普通平民,當罪惡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必然會以某種劇烈的形式突然爆發,而其所釋放出來的毀滅力量連俄國租界當局也無法對抗。
現在,天津俄國租界里正在經歷一場毀滅性很強的暴、亂,那熊熊燃燒的建築物就是這場暴、亂的直接後果,而暴、亂卻是由一場足球場上的衝突引發的。
最先衝突的是一幫俄國流氓和一幫德國流氓,由於在觀看足球比賽時發生衝突,兩幫人不惜大打出手,隨即這場關於足球的衝突迅速演變爲一場事關國家利益與民族尊嚴的騷、亂,考慮到目前歐洲的戰爭形勢,那麼,前來平息騷、亂的俄國租界巡捕偏袒俄國流氓也就不足爲奇了。
這種偏袒無異於火上澆油,於是,這場衝突也就愈演愈烈,最終發展到無法制止的程度,於是騷、亂變成了一場暴、亂,不僅將德國僑民、英國僑民、俄國橋民捲了進去,而且還將居住在租界裡的中國人也捲了進去。
由於天津俄國租界是一處重要的味早碼頭,許多闖關東的中國人都願意選擇從俄國租界上船,搭乘輪船前往遼東半島,可是偏偏俄國租界裡治安非常混亂,黑店很多,在祖界巡捕的庇護下肆意敲詐勒索那些闖關東的中國人,這積累起了相當的怒火。於是,當看到租界裡的外國人打起來之後,不少被黑店敲詐勒索的中國人也開始實施他們的報復。將那些黑店付之一炬。
另一方面,現在滯留在祖界裡的外國人中有不少外國混混兒,到遠東闖蕩,不名一文的人不少,因此也趁着混亂開始在租界裡大肆搶劫和縱火,而且由於暴、亂髮生在夜間。從一開始,整個租界的秩序就迅速的走向混亂與無序。
這場暴、亂從昨天晚上一直持續到了今天下午,雖然現在天已黑了下來,而且俄軍的鎮壓行動也早已開始,但是目前看來似乎還未完全得到控制,街上仍然可以看到滿載而歸的洗劫者,皮貨、茶磚、臘發、服裝、烈酒、煙原一所有切可以拿得動的東西都成川戲利品。只要你膽子足夠,就可以滿載而歸。
天津俄國租界,西區,海河邊。法國橋畔。
這裡聳立着一座俄式風格的建築。正是天津俄國租界的管理機構工部局,由於這裡地勢較高,站在工部局的樓上可以俯瞰整個租界西區以及東區的大部分地區。
現在,就有一名德國的僑民站在二樓的窗口邊,眺望那漆黑的東區。看着那黑暗中熊熊燃燒的建築,惡狠狠的咒罵着。
“這幫該死的俄國佬!他們根本就不像是從文明世界來的人!我早說過,讓俄國人從事建設。那是妄想。但是讓他們從事破壞,那絕對是綽綽有餘!或許,現在的俄羅斯帝國革命也是這樣的吧,一切都是混亂。以混亂開頭,冉混亂結束,最終俄國人會發現,他們除了自我毀滅之外,什麼也沒有得到。”
站在窗口喃喃自語,漢納根並不擔心俄國租界當局會因爲他的這幾句德語評價而將他抓起來,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是俄國洋行請來的客人。他之所以能夠站在這租界工部局的辦公樓上對這場暴、亂品頭論足。就是俄國洋行請他到這裡避難的。
至於歐洲的戰爭,這關遠東地區的德國、俄國商人什麼事情麼?連英國人當初都允許德國橋民在英國租界里居住,何況是視金錢爲生命的俄國租界官僚呢?
在暴、亂完全平息之前,冒險走在街上也是非常危險的,不是被暴民打死,就是被軍警打死,漢納根現在擁有足夠的理由不去冒險,因爲他現在是一名大富豪,歐州戰爭結束之後,他還想帶着大筆金錢回德國炫耀呢。
漢納根不是不想去華界,可是俄國租界暴、亂一起,華界立方封鎖了邊界,再加上無法聯繫外界,漢納根只能在工部局裡避難,而且他已經在這座租界工部局的辦公樓裡呆了差不多一天了,憋得難受,不得不衝着窗戶外的景象發泄一番。
與漢納根一同在租界工部局避難的還有數十名各國商人,而且與漢納根一樣,他們也都在急切的等候消息,希望能夠儘快趕去華界。那裡纔是安全的,因爲那裡有秩序。
“讓開!快讓開!有人受傷了!有人受傷了!”
就在漢納根咒罵俄國佬的時候。樓下傳來一名租界華捕的叫嚷聲,然後就是幾聲日語的叫嚷,這引起了漢納根的注意,他向樓下望去,看見一羣人正擡着幾名傷者衝進戒備森嚴的工部局。
漢納根迅速走下樓去,而且很快看見了那幾名傷者,都是日本商人。而與他們一起衝進工部局的還有幾個中國人,其中一人居然是漢納根的舊相識。
“段先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你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看起來你非常狼狽。”
漢納根迎了上去,向那名熟人打招呼。
聽見有人向自己打招呼,段棋瑞扭頭望去,認出了漢納根。
“我是從俄國領事館那邊好不容易衝過來的,現在,只怕俄國領事館已經被暴民們給點着了。”
段棋瑞嘆了口氣,接過身後曲同豐遞給他的手帕,擦了擦臉,回想起剛纔的驚險,他也是有些後怕。
“俄國領事館的情況克然這麼危急?難道那裡沒有軍隊保護麼?”
漢納根非常驚訝,天津俄國祖界駐紮着一個營的俄國步兵,兵力不足。雖然不足以彈壓整個租界,但是分兵保護各重要機構還是可以勝任的。實際上,他聽說領事館那邊由一個步兵連保護,並有機關槍,可是現在聽這段棋瑞的話裡意思,俄國領事館那邊好象遇到了麻煩。
沒等段棋瑞作答,這工部局裡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咕撻咕”達嘔迪”的機關槍點射聲,其中還夾雜着步槍的射擊聲。
漢納根聽到槍聲,立刻判明瞭槍聲所在。正是在東區那邊,而俄國領事館也在那邊。
“看起來,俄國人真的遇到了大麻煩。”????漢納根摸着下巴,自言自語。然後看了眼已經恢復鎮定的段棋瑞。
“段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呢?我聽說,您退出政界之後,就創辦了一家航運公司,專跑南洋航線。而據我所知,這天津俄國租界似乎沒有通往南洋的航線,倒是有通往日本的航線。”漢納根問道。
段棋瑞嘆了口氣,說道:“南洋那邊的航線競爭激烈,航運公司我早就不經營了,現在,我經營茶磚,常往蒙古草原跑,到天津,是來看貨的。”
說完,段棋瑞看了眼身邊的曲同豐。兩人都是神色黯然,段棋瑞這話說得委婉,其實真實情況是,他們經營航運公司賠了老本,還欠了一屁股債,這次到天津俄國租界。兩人是打算找個路子看看能不能給俄國茶商做代理,從南方收購原料。可是卻不曾想碰上了租界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