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大地區西南面,在京津保三角區外南宮縣附近,這裡已經是警備森嚴的軍事區域。這塊冀南平原的一角,已經北方戰區的憲兵部隊,保安部隊,還有各種軍事人員,警察人員嚴密的封鎖了起來。任何人進出這塊地區,都要受到軍事人員的盤查。各個道路,橋樑,甚至田間地頭,都有軍事人員設立的崗哨。在中國大地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這裡戒備森嚴。南宮縣附近的平原,就是國防軍最神秘的集團軍——甲午集團的集結地域。不管是北方戰區,還是總參,甚至雨辰,都將這個歷史上最強大的集團軍作爲了東北“漢道昌”戰役的決勝力量。這是一支武裝到了牙齒的集團軍!
這個集團軍的核心,就是第三軍,這個軍包括天字號第一師——也就是國防軍陸軍裝甲第一師,還有天字號第二師——裝甲第二師的一個混成支隊(一個戰車營,和兩個摩托化步兵營,一個摩托化榴彈炮營),還有重建的安蒙軍第一師,教導第一師。經歷過歐戰的精華力量,強大的機械化突擊部隊,驕傲的教導種子部隊,都集結在這個軍裡面。軍長就是雨辰的第二任副官,陶定難少將。裝甲第一師師長是雨辰的第三任副官,王登科少將。安蒙軍第一師師長就是在歐洲聖梅朗之戰,凡爾登戰役當中聲名雀起的王挺少將,教導第一師師長是從第九師原獨立旅旅長張兆辰少將。都是一時俊傑人物。
而該軍下屬的第五軍,包括有從歐洲返國的第十一師,教導第二師。參加過遠征新疆地第十九師。另外一個軍是第七軍。包括第八師,北洋第五師改編地二十師,還有以淅江原來的地方部隊精華改編的第二十六師。加上被稱爲“萬歲”團的戰鬥工兵二團,六個獨立炮兵團,以及完備的通訊、騎兵、輜重、衛生等等配屬部隊。這個集團軍,的確是集中了民國成立以來國防軍建軍的大量心血!集團軍的司令長官,就是在國防軍當中也是指揮過相當多地大戰役,聲望很高地宿將林述慶中將。這位當年從鎮軍來歸的老軍人。就任這個職位。自己已經覺得到了軍人生涯的最高峰。當他被同盟會從鎮軍司令職務上面趕走,跟着柏文蔚很有些落魄的北上徐州地時候,什麼時候想到過自己能有這麼一天,會率領這麼強大地部隊?
甲午集團軍在最高程度的保密當中。在南宮縣附近進行緊張密集的戰前訓練。東北隆隆響起的炮聲就是對這個集團軍動員的號角。這個自認爲是國防軍最強大的戰略集團的單位。在每個軍人地腔子當中。
都是黑血沸騰。總統給他們最精良的裝備,把他們訓練成爲最好的軍人,給他們營造了最好的戰略環境。就是要讓他們在這場決定民族命運的大會戰當中敲響日本陸軍的喪鐘,而他們真正參加戰鬥的時候,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到來!
一隊汽車在通往南宮縣的道路上面疾馳,這隊汽車上面,飄揚着雨辰的國防軍一級上將的旗幟,四顆黃星隨風招展,他來到天津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甚至連楊柳青的北方戰區總部都沒有去。蔡鍔和李睿的搭檔讓他相當放心,現在戰局的發展雖然在不斷的變動,但是一直在這兩個高級軍官的控制之下。他不想以他的到來干擾他們正常的指揮業務。就在司馬湛的陪同下,幾乎是立即的趕往南宮縣視察甲午集團軍。
在他自己看來,這場決戰當中,他的位置就是作爲整個國防軍的精神象徵。要讓每個士兵看到他們的最高統帥,要讓他們知道,在這場決戰當中,他是和他們一起站起第一線的!
國防軍經過這些年的建設,已經漸漸成爲了一臺高效精密的戰爭機器,已經不需要他在戰事上面親自出馬指揮了。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裡,也許別人難以相信。他已經在更多的考慮戰後的善後事宜,和新的亞洲戰略體系的構架。一些工作也在秘密緊張的進行當中。和日本的領導人比起來。他們和雨辰的區別,就是雨辰的眼光始終看着深遠的未來。而他們只關注眼前,也許這一點,就決定了兩個國家未來的命運。
在車窗外,是一片冀南平原夏季生機繁盛的景像。到處都有深深的履帶痕跡,還有工兵改造的各種地形。冀南平原的這一角,似乎就變成了一個大的練兵場。遠遠的向外望去,藍色的天際當中,還有幾架飛機編成戰鬥隊形在進行訓練飛行。不用說,就是第一飛行聯隊的機羣。
路上的崗哨戒備森嚴,都穿上了最正式的軍服,每個軍官的馬靴都擦得錘亮。筆直得站在道路兩旁。每經過一處崗哨,這些軍官士兵都站得筆直的行禮。汽車經過久久還不願意將手放下。即使只是在車上一掠而過,雨辰也可以分明的看清楚那些軍人臉上強自壓抑的激動,還有眼中那毫無保留的崇拜眼神。對於這些軍人來說,他就是作爲神明一樣的存在!
雨辰有些滿意的靠在了汽車座位的椅背上面,微笑着對着身邊的司馬湛道:“甲午集團軍看來士氣很高啊,訓練也抓得很緊,已經完全得蓄勢待發了…………什麼時候將這支拳頭力量投進去,還是要仔細斟酌一下的…………純如,你對什麼時候投入甲午集團軍怎麼看?”
身邊的司馬湛精神看起來也很好的樣子,看來對戰局的發展也相當有信心。他微笑道:“鬆坡先生和縱雲一定會把這個時機把握好的。
甲午集團軍畢竟是他們在指揮。總參已經搭起了戰略的架子,就靠他們執行了。”
雨辰笑道:“對我還擺着你這個大參謀的架子?我知道你腦子想得多,想得深。不妨說說你的意見,來得匆忙。除了看看你轉發地電報,還沒和你仔細談什麼。
司馬湛眼睛一轉,也笑了起來:“總統,您這次就放心吧。咱們反轉地時機抓得很好。當初預測日軍不是將主力集結在遼西就會是遼南。
不再會平分兵力。現在果然在遼西抓住了他們的主力。而且我們也佔據了主動,黑山大虎山被我們拿了下來,關東軍快一半的有生力量在拼命想搶回這個要點,掩護他們背後的南滿鐵路線。遼南的關東軍的陣線已經薄弱得跟一張紙一樣。
就算在遼西,遼西集團軍一開始就打出了這麼凌厲的攻勢。連我都大吃一驚!看來經過歐戰等等一系列戰役的洗禮,我們這支軍隊地戰鬥力又上了一個臺階!一天地攻勢下來。根據戰報。日軍陣線幾乎已經動搖了。咱們的步炮聯合力量已經撕開了道義鎮的掩護陣地。鬼子將能蒐羅的預備力量都調集過來反擊,拼命頂住他們東進奉天地道路。丟了奉天,鬼子全盤戰略計劃都要完蛋!但是在遼西兩翼,鬼子還是有相當強地兵力。而且補給道路也短。對於鬼子大軍來說。在這裡決戰是最有誘惑的選擇。根據對外軍事情報局截獲的電報,鬼子派遣軍主力已經在緊急調動西進,去增援遼西方向,尋求決戰。在他們國內還沒有進一部增兵的情況下,失去了背後預備力量依託的關東軍,就將是我們遼南集團軍強大突擊力量下的一盤菜!是時候將這支已經霸佔我們國土二十年的餓狗脊樑打斷地時候了!
這次鬼子居於內線,卻因爲司令長官的謹慎——畢竟是我們的手下敗將麼!在奉天一帶留置了太多的預備兵力。結果雙方主力一接觸。
兩面都兵力不足。很快喪失了戰場上面的主動權,只得將預備兵力集中一個方向應用。咱們已經佔據了絕對的戰場優勢,只是日本人甚至我們自己都沒有完全感覺出來罷了!遼南遼西兩個拳頭,已經形成了外線的夾擊之勢。日軍在內線的調動,將會馬上覺得應付爲難!”
這個時候,司馬湛的臉上已經是神采飛揚。他雖然在別人面前都將功勞歸功到他的老師蔡鍔坡和李睿的身上。可是正在認真傾聽的雨辰知道。在戰事爆發之間的一個很長的時間裡,司馬湛度過了多少不眠之夜。反覆推演未來東北決戰的各種變化,事先做了多少軍事上,後勤上的準備。他絕對算是幕後最大的功臣之一!
司馬湛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凝重:“雖然根據戰略情報,日軍繼續動員兵力的能力已經快要見底。不是沒有兵,而是用來打仗的物資實在不夠。東北十幾天的戰事下來,巨大的物資消耗已經讓日本的商船隊在全力的保持跨大陸作戰的物資供應了!近期內日本增兵數量完全在我們預計範圍之內,但是對我們戰略計劃最大地影響,還是日軍擁有地巨大海上力量,還有在海上地那個第二軍!在遼南集團軍對關東軍摧枯拉朽的攻擊的時候,日本第二軍要是突然在渤海灣一帶登陸,到時遼南集團軍是進是退?是回來消滅日軍的登陸部隊,還是放着後方不管繼續向北挺進?回頭的話,遼西集團軍將陷入孤軍奮戰,很有可能失敗。不回頭的話,要是天津一帶總基地丟掉,津浦路哪怕被截斷很短時間,我們的全局就會動搖!這也是我們戰前曾經設想過的,如何在東北激戰的時候應付日軍在渤海灣的側翼登陸作戰!”
雨辰的神色變得和他一樣的凝重,當初戰前的種種預案他也瀏覽過。當時的計劃是在渤海灣,青島,海州保持相當的預備部隊。防止日軍登陸截斷津浦路。但是戰事一起,全國沿海因爲海軍的弱勢幾乎是要處處設防,本來計劃在南方除了確保首都之外其他地方的沿海防禦全部放棄。但是民間和議會還有各級地方政府的呼籲在中央議會還有政府裡面也有着巨大的反響。不得不分散了相當一部分兵力留置長江以南。
還留下了蔣百里統籌南方守備全局。現在北方戰區除了三個集團軍,在渤海灣、青島、海州等等幾個要點,只有五個國防軍野戰師的守備力量。若干要塞部隊。還有大約一百個營左右的地方保安部隊。而日軍在這一帶沿海,幾乎是隨處可以登陸攻擊!雖然沒有大港口讓他們維持持久地攻勢。但是尤其在渤海灣,日軍如果超後方空虛上陸地話,只要很短一段距離就可以打到天津這個後方總基地!
雨辰有些遲疑的問道:“你看…………是不是要把甲午集團軍抽一個軍出來,用在加強渤海灣方向?”
司馬湛微微搖頭:“不能這麼浪費兵力使用。甲午集團軍作爲一個整體放在手上,可以派最大的用場。現在要做的只是觀察日軍海上兵力的動向,隨時調整部署。如果日軍真的突進渤海灣,我們畢竟還有幾個師可以緊急調用。日軍在渤海灣如果有什麼側翼行動。那麼也只是突襲性質的。咱們應該還可以應付。鬆坡先生他們心中也應該有了成算。這個時候,總統就要對您手下的部隊長有充分地信任!”
“第二軍所屬運輸船團一部緊急進入旅順港地區,補充物資彈藥和裝備。中國方面派遣艦隊分散在渤海黃海洋麪,以分艦隊形式對中國北方沿海進行分散地炮擊襲擊。而第二軍在補充完畢物資之後。定於六月十七日。按照戰前預定之決六號作戰方案,對秦皇島發動強襲作戰,組成側面戰場,威脅華軍平津保後方總基地地區。中國派遣軍總部對貴兵團,寄予最高的期望!”
一道緊急的命令發往了第二軍司令官鬆勇政敏大將的手中。第二軍是直屬中國派遣軍指揮地戰列部隊。而決六號計劃也是軍令部和日本帝國陸軍總參謀部制定地衆多對華作戰預案當中的一種,鬆勇政敏大將作爲陸軍當中以秀才著稱幾十年的老將,自然對自己的任務有數。而中國派遣軍對遣華艦隊的使用方案。也上報大本營,經過大本營的緊急討論。
同意了派遣軍海陸聯合行動攻擊華軍側翼,牽制他們對遼南的攻擊,爲遼西決戰擊破華軍遼西集團軍主力創造機會地這個大的戰略方案。對於把持大本營的那些狂熱軍官來說,對中國的戰事擴大得越猛烈越好!在陸軍一時拿不出更多兵力的同時,就要盡最大的限度發揮他們的海軍優勢!東北已經使用了十二個陸軍師團,這在海上的兩個師團也必須發揮他們的戰力!最後決策的田中首相兼陸相同意了這個計劃,一是因爲戰事進行到這一步,必須堅持到底。二是畢竟是在北方登陸,對西方國家剌激並不嚴重。所以也予以批准。
作爲野戰部隊的司令官,鬆勇政敏大將當然不懼怕打仗。但是對於寺內突然爆發的勇氣,將他們第二軍這樣果斷的使用。還是感到有些心中不安。他坐在運輸艦“報國”丸的艦橋裡面,撓着自己的光頭喃喃自語:“哎呀,這下第二軍可要拼命了啊!這是在打華軍的老家啊!寺內準備犧牲第二軍也要將遼西的會戰進行到底麼?這次可是攤了個辛苦的差使啊…………”
第二軍從日本出發,因爲戰時工作準備倉促,許多應該攜帶的物資並沒有隨船出發。而是跟着其他運輸船隊直接輸送到了旅順和關東州地區。兩個師團的官兵在海上已漂浮了快十天。不給部隊上陸休息一兩天,不緊急補充作戰物資,是無法遂行這樣的攻擊作戰的!那麼說,自己這個船團必須要儘快進入軍港進行戰前整頓,才能趕在六月十七日之前對秦皇島一帶的關內外接合部發起攻擊。他要準備應付最辛苦的作戰!
在海面上,本來護衛着船團的遣華艦隊主力艦隊已經掛起了各種各樣的旗號,鳴起了汽笛各自分頭出動,先對北方沿海進行騷擾攻擊,分散華軍的注意力。在六月十七日之前再集合於秦皇島海面,掩護部隊登陸作戰。中國派遣艦隊司令長官桑島省三大將的旗艦比睿號已經向報國丸發出了燈光信號:“貴官一路順風,期待於閣下在秦皇島會合,祝武運長久!”龐大的艦隊只給第二軍留下了部分輕型艦艇的掩護力量,這些小軍艦也迫切需要進港補充燃料和淡水了。鬆勇政敏終於對整個船團的第二軍下達了命令:“最大航速,進港補充物資。準備作戰!”龐大地船團在渤海灣內轉向。離開了他們一直徘徊準備攻擊地葫蘆島洋麪,向旅順和關東州方向駛去。更大的戰場,還在等待着這支被日軍上下寄予了厚望的部隊!
桑島站在艦橋上面,臉色沉重:“第二軍…………能完成任務麼?
寺內閣下,你這次用兵用得太險了亦…………遼南正面,真的緊張到了這種地步麼?”
19年,6月12日。
戰事已經在東北全線越打越激烈。在黑山大虎山正面,四十九師和五十二師這兩支新部隊組成的第八軍主力。正在這裡陷入了苦戰。他們在六月九日突然奇襲奪取了日軍這處掩護南滿鐵路的重要陣地。控制了這一帶的山地。日軍第七師團二十五聯隊組成的掩護部隊被他們消滅了大半。一舉動搖了日軍整個戰線。同時引起了從遼西到遼南地連鎖反應。北方總部立即對第八軍各部傳令嘉獎。接着就是毫不含糊地死,命令,第八軍兩個師必須以現有力量,死死守住黑山大虎山一線山地,不得以任何理由放棄陣地!
這對於這兩個師來說。的確是相當艱鉅的任務。這兩個師都是二類師。部隊歷史也很新。裝備也比一類主力師略弱。而且經過鑽隙迂回奔襲,大量的重武器物資並沒有攜帶。他們身後地補給線是遼西最崎嶇難行地一條道路。本來補給就不方便,遼西打響之後,後勤部門更在全力確保巨流河正面的攻勢。他們每天得到的物資補給並不充足!而且他們這個位置,已經讓遼南關東軍背後控制南滿鐵路的重鎮盤錦陷入了巨大的威脅當中。關東軍哪怕使出全部力量也要奪回這裡,掩護他們的後路!
第七師團幾乎全部力量,第十九師團剩餘的部隊(集中在一百三十三聯隊。一百五十聯隊當中),加上優勢地火力,向他們這裡發起了瘋狂的反擊!在巨流河打響之後,日軍的攻勢更加瘋狂,他們必須要穩定住這個重要的側翼!
炮聲在山谷裡面迴盪。黑山一帶的重要陣地白石山上面,全是高高低低升騰的煙柱。日軍的山野炮放置在山下,拼命的向山頭上面傾瀉着炮彈。這個山頭是黑山一線最高的山地,而且控制着一條經過黑山通往盤錦的簡陋公路。只要拿下了這裡,就可以俯視整個戰場!日軍這兩天拿出了兩個步兵聯隊還有一個炮兵聯隊的兵力。反覆攻擊這裡,卻又被守軍一百五十七團的官兵一次次的打下去。山腰山腳上到處都是日軍黃乎乎的屍體。到處都是激戰的痕跡。守軍倉促修建的野戰工事已經差不多被打平。守軍幾乎就是在依託彈坑和一堆堆亂石在進行着最爲頑強的抵抗!
炮彈爆炸聲中,羅飛上校趴在一個彈坑裡面舉着望遠鏡仔細的觀察着日軍的動向。兩日的激戰已經讓這位上校又黑又瘦。只是眼神依舊還是銳利無比。這個彈坑被略加改造,就成了他的指揮部。仗打到這一步,已經不分什麼指揮官和士兵了。大家都要在一樣的條件下苦戰!
炮彈濺起的塵土劈頭蓋臉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卻毫不在意。望遠鏡裡,已經看到一個大的日軍攻擊縱隊集結完畢,正在編組衝鋒隊形。在白石山的半山腰上,還有日軍一個小部隊死死釘住一道破碎的戰壕,不管他們怎麼用手榴彈,用迫擊炮,甚至用刺刀白刃衝擊,都不能將他們驅趕走,日軍不斷的補充兵力,也要保住這個容量不大的立足點。
爲部隊持續衝擊創造條件。雙方的火力還在緊一陣慢一陣的對射。爲了節省不多的彈藥,迫擊炮已經停止了發射。山腰上日軍的狂呼亂叫一直傳了上來。
羅飛拿起電話,喂喂了兩聲,但是沒有叫通。他大喊了一聲:“查線!”一個通訊兵就敏捷的跳出了彈坑,他又拉過一個通訊兵:“你想辦法運動到左翼九十七高地那裡去,告訴他們,日本人集結了大概一個大隊的兵力,準備繞過白石山正面,通過他們那裡迂迴我們的後背,一定要注意日軍的動向。再問他們。能不能支援五十發迫擊炮彈過來,我們這裡穩住了,九十七號高地問題就不大,快去!”
才下達完命令,他地團參謀長杜俠少校就跳進了他地彈坑,羅飛頭也不回的問道:“鬼子又在集結兵力,準備發起衝鋒了!這次兩翼都要捲過來。一營正當着正面,那裡怎麼樣?”
杜俠身上已經帶了好幾處輕傷。嘴脣也乾裂了。他才從一營陣地回來。那裡和日軍釘在山腰的部隊一直在持續着小規模的交手戰。雙方誰都不願意對方消停下來。攻勢發動的時候大打。攻勢停頓的時候小打。雙方都在不斷的摸對方的陣地。鬼子地勢不利,被一營地偷襲經常炸得屍體滿戰壕都是。但是日軍一直在向他們地正面補充兵力。
堅持着和他們對抗。聽着羅飛問話,他苦笑道:“今天第幾次攻擊了?
一營我去過了。他們現在還有一百多人,還是從團直屬部隊給他們補充後剩下的。彈藥快打光了。也沒有水喝。艱苦極了…………”
羅飛打斷了他的話。臉拉下來回頭看着他:“這個時候不要跟我叫苦!全線哪裡不艱苦?軍人領受了命令,就要死戰到底!難道還要我們在小鬼子面前示弱不成?”幾發炮彈突然落在了他們的周圍,接着就響成了一片。鬼子地炮火漸漸轉得密集,而四十九師擺在白石山後面地山炮營爲了節省彈藥,一炮都沒有還擊。炮彈激起的煙塵幾乎淹沒了團指揮部所在的彈坑,羅飛仍然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注意着日軍的動向。杜俠爬了過來,貼着他的耳朵大聲喊道:“團長。是不是給師部去電話,請求增援?咱們團打得太艱苦了!兩天打退了鬼子三十多次衝鋒。已經快沒有戰鬥力了!一直也沒有援軍上來補充,死守是不成的!”
彈片呼嘯着在他們地耳邊飛過,一個守着電話的通訊兵吭也不吭的倒在了電話機上。腦漿和鮮血撒滿了一地巴日軍的重炮也加入了轟擊。這些都是今天才趕過來的關東軍旅順重炮兵聯隊一部,巨大的煙塵夾雜着石頭碎片四下到處拋灑,更加增添了炮擊的威力,這些已經苦戰了兩天三夜的國防軍官兵們,蜷縮在自己簡陋地工事裡,保護着他們的武器。忍受着飢餓,乾渴還有疲倦。幾天的激戰,日軍無休止的反覆進攻,已經透支了他們全部的精力。但是在頑強的軍官團體的帶領下,他們仍然死死的守住陣地。只因爲上級告訴他們,守住這裡,就是他們爲這個國家民族做出的最大貢獻,是爲了全軍勝利做出的最大貢獻!
儘快他們已經憔悴而且滿身帶傷,儘管他們的彈藥已經快耗盡。但是他們仍然死守不退。羅飛擰着眉毛對着杜俠在炮聲裡大吼:“你還是不是個軍人?你有接到換防的命令麼?我們就是要釘在這裡!看日軍對這裡的瘋狂爭奪就知道這裡戰略地位的重要。而且我們至少吸引了遼南正面一半的鬼子到這裡!我告訴你,堅持就是勝利。老子已經上過一次軍事法庭,不想再因爲聽了你的屁話守不住陣地再上一次!老子就死在這裡!你要再說這種廢話,老子讓你帶隊去反衝鋒,看你到底有沒有卵子!”
在同一時刻,在巨流河東岸,在道義鎮附近,也進行着更加慘烈的爭奪戰。昨天一天一夜的激戰就沒有停止的時候。國防軍和日軍圍着道義鎮周圍的幾個高地拼命爭奪。雙方步兵一再進行着殘酷的交手戰。
日軍雖然在火力上面居於相當劣勢,而且頭上還有華軍的飛機一直在對他們翻飛攻擊。但是日軍只要一旦丟失一處重要的陣地,就馬上反擊上來。他們的步兵成羣結隊的填進了國防軍炮火當中。慘重的傷亡似乎已經到了被日軍指揮官完全忽略的地步!不斷有日軍的部隊從兩翼抽調過來,後方日軍的預備部隊也成羣結隊的涌上。國防軍三個突擊步兵團第一次碰上了這樣瘋狂的對手。他們當中不少骨幹是從歐洲抽調回來的。和優秀的德國陸軍打過真面目的交手戰。德國陸軍也很頑強,但是他們至少還是在相對的理智範圍之內。在敵人火力佔據絕對優勢的時候,一般都會選擇收縮或者等待自己火力增援地到來。可是面前地這支日本軍隊,幾乎就是用人命在填出一條條的通道。以最慘重的傷亡來爭奪這一片陣地!炮火的閃光下。日軍的屍體層層疊疊。觸目驚心。經常有整個整個建制的步兵中隊大隊被炮火完全打到擊垮。但是新的部隊還是在不斷的朝上涌來!
一直充當矛頭地三個突擊團,在十一號這天裡面,無數次地攻上去,又被瘋狂的日軍推下來。白刃的拼鬥成了家常便飯一樣的事情。
直到三個突擊團將精力耗盡。將所有地彈藥打光。這些紅了眼睛地軍人才被其他部隊替換下來修整!戰事一直持續到夜間都沒有停止。天似乎也象被打漏了一樣,下起了瓢潑大雨。雙方的部隊就在泥水當中繼續着他們的廝殺。在夜間日軍的攻勢變得加倍的瘋狂,一次甚至將替換攻擊的三十一師九十三團整個的推下了山頭,一直將他們壓迫過了壕溝。直到吳佩孚緊急集結了一百多門迫擊炮猛烈轟擊,將立足未穩地日軍炸得屍橫遍野。冒着大雨。安蒙軍二十一師得六十一團又猛撲了上去。硬是用刺刀和手榴彈還有火焰噴射器將日軍第三師團步兵三十四聯隊從各個山頭驅逐了下去。在大雨當中,那些被火焰噴射器點燃的日軍官兵就在那裡熊熊燃燒。構成了一副最爲驚心動魄的畫面。苦戰又從黑夜進行到天亮,進行了到了六月十二日白天的到來。國防軍的炮羣已經在這一天一夜當中發射了六萬餘發炮彈,幾乎將戰前儲備的一半打光!日軍也終於喪失了反擊的銳氣。主力撤回了道義鎮內修整工事準備防守。暫時放棄了對一線掩護陣地的爭奪。當雙方交織的炮火暫時停頓下來的時候。苦戰的國防軍官兵都變得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鬼子真的退下去了麼?不再反撲了麼?泥水當中。到處沉浮的都是破碎的屍體。戰場上面全是各種各樣打爛的武器。甚至還有成排成排的日本兵成整齊的縱隊死在衝擊道路上面。這都是被空爆的重炮榴彈瞬間殺傷的!國防軍經過一天一夜的苦戰。終於可以直接面對道義鎮。但是因爲大雨不得不暫時停止攻勢,並加緊補充彈藥物資。天知道鬼子在下一步的作戰當中還會怎樣瘋狂!他們碰上了一個硬對手,但是他們還是一定要將這個對手壓倒!
一天一夜的苦戰,僅僅是粗略的統計,國防軍的傷亡就達到了二千一百人之多。因爲戰事不僅僅在這一帶展開,其他地方也發起了牽制性的攻擊,同樣和日本守備部隊打得星火四濺。日軍的傷亡沒有詳細的數字。但是估計數倍於國防軍的損失。戰後日本軍史著作還有經歷過惡戰活下來的人的回憶錄當中。才讓人們瞭解到日軍爲了保住陣地付出的傷亡。
“…………瓢潑大雨當中,我們跌跌撞撞的朝前衝鋒。腳下踩到的是破碎的屍體。都是被華軍炮火打到的。炮彈和照明彈的閃光照亮了雨水中的戰地,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炮彈炸開閃光。我們的大炮在哪裡?白天華軍的飛機一次次掃射我們的衝鋒部隊。我們的飛機又在哪裡?難道上級就準備用我們士兵的血肉來對抗華軍的大炮和飛機麼?周圍是一片阿羅地獄的慘狀,雨水大得讓人無法睜眼。華軍的重機槍和迫擊炮在我們中隊當中橫掃,已經靠近了他們佔據的陣地了!慘叫不斷的傳來,人垂死的時候嘆氣的聲音在轟鳴的戰場當中也顯得是那樣的清晰,還有受傷的士兵在不斷的叫着媽媽,媽媽!
中隊長石良大尉舉着軍刀衝在最前面,被一發炮彈炸得只剩下半截身子。中隊掌旗軍曹小野君拖着石良大尉的殘軀朝後退,子彈又將他打翻在泥水裡面。還沒有衝進敵人的戰人地戰壕,全中隊就不知道還剩下幾個人。山頭上面的大碉堡噴吐着火舌,那裡原來是六十八聯隊的指揮部,小泉六一大佐已經在那裡成佛。全線進行反衝擊的十幾個中隊,只剩下一些遊魂一般的散兵衝進了敵人的陣地,戰壕裡面是到大腿根的泥水,泥水裡面全是層層疊疊的屍體,我們就在這些屍體上面和頑強的華軍進行着白刃搏鬥!才跳進戰壕,我的腰上就被捅了一刺刀,幾乎是立即就摔倒在泥水裡面。幾乎就這樣活活的將我淹死!我牢牢的摳住戰壕壁上面的泥土,探出自己的頭呼吸着空氣,周圍全是在進行肉搏的士兵。一個個似乎都沒有臉,只是在沉默的互相廝殺…………祖國,看來我是回不去了!就在我們這個中隊快要全滅的時候,後續部隊又衝了上來,得救了!我自己掙扎着爬了回去。但是辛苦奪回來的陣地又在我的身後被華軍搶了回去。我們這個中隊,在戰後已經沒有一名軍官,只剩下了六名傷員!我們這個第六聯隊最強的步兵中隊,就這樣消失了!”
————日軍參戰部隊一等兵大川次郎的回憶錄《從士兵到議員》,1946年,德川書屋出版。
“…………日軍以第三師團以及第六師團二十一聯隊爲主的部隊,在道義鎮周圍陣地和華軍進行了一天的反覆爭奪。日本當時的高級指揮軍官,完全無視華軍的優勢火力。將士兵們投入了血腥的爭奪戰當中。
六月十二日至六月十三日。大島軍司令官終於認輸,命令在道義鎮轉入收縮防禦。第三師團和二十一聯隊,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付出了陣亡七千二百九十人,負傷人數五千七百餘人的代價(包括在後方地域被華軍火力殺傷的人員,以及其他地段第三師團及其他部隊當天的傷亡)。日本軍閥們從那時似乎纔開始明白,大和魂是抵擋不了一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的。血腥的激戰,還將持續下去…………”
————日本左翼歷史學家井上清之《滿蒙會戰》之遼西合戰卷,二百二十三頁。1950年,集英社出版。
在日軍的注意力幾乎完全轉向了在遼西全線爆發的激烈戰鬥的時候,他們在遼南的關東軍部隊已經薄弱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地步,而遼南集團軍也依託錦州,以最快速度完成了集結。在遼西的大雨當中雙方互相慘烈廝殺的時候,已經運動了上去。一門門的大炮在夜間進入指定位置。各級指揮所也已經靠前指揮。遼南的反攻決戰,也就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