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海樓是個好地方,特別是它二樓售書廳的那一角。
一排長條桌,百十把摺疊椅,在略顯熙攘的圖書大樓裡構成了一個有幾分舒適,充滿了文氣的世外桃源。
見面會、茶話會、討論會三天兩頭就在這裡舉辦,作者、譯者、編者都可以在這裡見到。
比起那些正襟危坐的作品研討會,這些小會議更帶有家常性質,圍桌而坐清茶一杯,讀者可以隨意提問,發言也大都是談心式的話語,因而來得更爲輕鬆和溫馨。
今天的見面會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兩位作家的身份,一位是縱橫文壇近二十年未嘗一敗、早已蜚聲國際的大作家林爲民,一位是出身灣島初出茅廬卻廣受歡迎的新世代青年作家痞子蔡。
兩人的身份、地位迥然不同,這種差異在交流過程中體現的也很明顯。
林老師雖然已經是“舊人”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他正值一個男人一生之中的黃金時代,面對在場的讀者和記者侃侃而談,風度翩翩,把在場的小姑娘們迷的神魂顛倒、五迷三道的。
至於在場的男同胞們,除了佩服與羨慕,嫉妒也是在所難免的。
見面會的最後一項活動是替讀者們簽名,今天來的讀者不多,都是燕京各大高校的學子,每個人替同學帶兩三本書,不到二十分鐘也簽完了。
讀者們漸漸散去,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痞子蔡卻走過來掏出了幾本書。
“林老師,能麻煩您幫我籤幾個名字嗎?”
林爲民瞧了一眼痞子蔡手上的書,竟然是幾本他在灣島出版的書。
林爲民的作品最早曾由林白出版社引進到灣島過,那時是85年,由香江三聯書店的總經理潘耀明作爲中間人,當時林白出版社引進的是大陸作家的作品合集,反響還算不錯。
但真正反響大的是郭峰的新地出版社於1989年出版的《當代中國大陸作家叢刊》,這套叢書在灣島島內造成的轟動性很大,許多大陸作家因此被灣島讀者所熟知。
是系列叢書,最初兩年時間引進了二十多位大陸作家的作品,一直是按照作品類型分卷出版,如經典文學卷、女作家文學卷、少數民族文學卷、詩歌卷、散文卷、短篇小說卷、文學論評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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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郭峰前來國文社,尋求將林爲民的作品再次引進島內,提出了將他的作品單獨組卷出版,待遇非同尋常,林爲民欣然同意。
痞子蔡手中的幾本書正是新地出版社所出的《當代中國大陸作家叢刊——林爲民卷》,看起來絕非是爲了要簽名新購買的,應該有幾年了。
“這套書可出了好多年了。”林爲民邊簽名邊笑着說道。
“是啊,我最早看這些書的時候剛上大二,現在都讀到博士了。”痞子蔡也笑着迴應道。
小夥子不用總過分強調你的博士學歷。
簽完了名,林爲民將幾本書交還給痞子蔡,說道:“接下來這幾天的行程是怎麼安排的?”
痞子蔡是老程邀請的,他具體的行程安排林爲民並不清楚,若不是有今天這個見面會,林爲民甚至不會見到痞子蔡。
“還有半個月時間。接下來這段時間,還有兩場在大學裡的演講和分享會、三場讀者見面會,然後就是籤售會。”
林爲民點了點頭,“安排的夠充實的,怎麼樣,能習慣嗎?”
聞言,痞子蔡的笑容有些羞澀,還帶着幾分緊張。
“說實話,不太習慣。投稿給國文社本來就是試試看,沒想到居然出版了。而且不僅出版了,還在大陸這麼受歡迎……”
痞子蔡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想起這段時間夢幻般的經歷,他一個工科男,寫小說純粹是業餘愛好,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投個稿子,小說竟然就這樣出版了。
再然後是小說熱賣,據說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已經賣了快40萬冊,出版社不遠千里邀請他來開讀者見面會、籤售會,還見到了以前只在書上見到的大作家。
“慢慢就會習慣的。第一本書就這麼受歡迎,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您過譽了,我只是幸運而已。”
客套了兩句,林爲民又問道:“這個月燕京好像有海峽兩岸少數民族文學研討會,要不要參加?”
像是怕被痞子蔡誤會,林爲民解釋道:“這個研討會是兩岸共同舉辦,有灣島歷史文學學會和一些文學界人士參與,你生活在灣島,結識這些人,對於你未來在灣島的文學界發展是有些好處的。”
痞子蔡立刻明白了林爲民是出於好意,“謝謝您,我當然願意參加。就是怕時間上……”
“沒關係。我跟老程說一聲,研討會就在承德舉辦,花不了多長時間。”
“好,真是謝謝您了。”
痞子蔡真誠的說道,他以前經常在書上看到所謂的“提攜後輩”,今天親身感受了一把,感覺真不錯。
又過了兩天,林爲民接到了一通來自米國的電話,是章純如打來的。
去年她在國內待了一個半月時間,蒐集到了許多二戰和金陵大屠殺的資料,也接觸了許多當年事件的親歷者和親歷者親屬,爲她的創作提供了強大的支撐。
如今,書已經寫完了章純如這次打電話來,是想邀請林爲民爲她的新書《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作序。
聽完章純如的請求,林爲民欣然道:“這是我的榮幸。一直以來,二戰當中泥轟對於東亞各國所造成的傷害都不爲世界,尤其是西方各國所熟知,章女士伱的這部作品爲西方國家和人民瞭解那段不爲人知的歷史打開了一道口子,可謂功德無量。能爲這部小說作序,我深感榮幸。”
林爲民的盛讚讓章純如有些不好意思,她謙虛了幾句,兩人在電話中說定,章純如先將稿件以郵件發給林爲民,他參考着內容作序,回頭寫好了序再發給她。
答應了章純如的請求後,林爲民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寫好了序文,仔細檢查了一番,正準備發出時,卻又猶豫了。
光寫一篇序,似乎單薄了一點。
他思考片刻,撥通了羅傑·斯特勞斯的電話。
老頭兒自從迷上了伊妹兒,已經鮮少給林爲民打電話了,他接到林爲民的電話,感到有些意外。
“林,是有什麼急事嗎?”
“急事沒有,不過是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什麼事?”林爲民便將章純如和《金陵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說了出來。
“所以,你是希望我幫這部作品多找一些媒體曝光?”
“沒錯。羅傑,這事是我的私人請求,錢我可以提供很多,但資源方面還得請你幫忙。”林爲民懇切道。
“我明白,我明白。”羅傑·斯特勞斯沉吟了片刻,問道:“林,說實話幫你搞一些媒體資源這事並不困難,而且要花的錢肯定不少。但我擔心,這樣一部講述二戰時期發生在中國的慘案的書,不會那麼受歡迎。”
羅傑·斯特勞斯是商人,做事情第一反應是投入產出比。他理解林爲民的目的是出於無私的幫助,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他。
“這一點我明白。花多少錢不是問題,賺了多少錢也不是問題,問題是這部書能不能夠被更多的人看到。”林爲民堅定的說道。
“我明白了!”羅傑·斯特勞斯察覺到了林爲民內心中的那股堅定意志,“既然你這麼說,那一切都交給我了。不過……”
“想着及時打錢!”羅傑·斯特勞斯最後還不忘玩笑一句。
“放心吧,忘不了。”
做完了這些事,林爲民並未告訴章純如,就像他告訴羅傑·斯特勞斯的那樣,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部作品要被更多的人看到。
他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數日後,馬上就到國慶了,趕在國慶前一天,小豆包的旱冰場終於建設完成,林爲民抽空帶她去驗收了一把,看着被壁畫裝飾的如同童話世界般的旱冰場,小丫頭欣喜若狂。
“爸爸爸爸,我能帶我同學來這裡玩嗎?”小豆包抱着林爲民的大腿央求道。
“當然可以。不過你同學他們會滑旱冰嗎?”
“我可以教他們。”
爲了炫耀自己的旱冰場,小豆包不介意當一回人師。
回到家中,小豆包便一個接一個的打電話約同學。
翌日一早,小豆包一改往日怎麼叫也叫不醒的習慣,起了個大早,吃完了飯就開始擦拭自己的旱冰鞋。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今天的豆包,不能叫豆包了,得叫豆包姐才行。
一家三口來到旱冰場門口不長時間,豆包姐約的幾個同學都到了。
等來了小夥伴們,豆包姐迫不及待的帶着他們走進自己的旱冰場。
一羣小豆丁望着眼前廣闊的空間,睜大了嘴巴和眼睛,十分有捧哏的自覺。
看着這幫小夥伴的表情,豆包姐心滿意足。
這羣小傢伙如同出了籠的鴨子撲騰着衝向了旱冰場,家長們坐在一旁滿臉笑容的看着孩子們在玩耍。
林老師功德無量啊!
放假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難得的休息,但對於家有小豆丁的家長說卻比上班還累。
人家林老師自己出資建了個這麼好、這麼大的旱冰場,比那些要花錢去的旱冰場建的還好。
孩子可以在這裡敞開了玩,家長們直接被解放了,他們如何能不感激人帥心善的林老師呢?
空曠廣闊的旱冰場內響徹着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家長們在一旁有說有笑。
國慶節的第一天,父慈子孝,家庭和睦。
過了不長時間,大家仍在熱聊着,林爲民卻見有幾個小豆丁聚在了旱冰場的一個角落裡,鬼鬼祟祟。
他正要走過去,一幫小豆丁發現了他,一鬨而散。
落在最後的小豆包也想跑,可惜她動作慢了半拍,還沒等起飛就被林爲民折斷了翅膀。
攔着閨女的身子,林爲民立刻發現了貓膩,這小丫頭的衣服兜裡發出了“嘩啦嘩啦”的碰撞聲。
“兜裡是什麼?”林爲民問道。
小豆包一把捂住兜,“沒什麼。”
“此地無銀三百兩,沒東西你捂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林千尋你也不想讓你媽知道這件事吧?”
林老師的威脅十分有威懾力,小豆包立馬臉色一變,露出她那軟萌軟萌的笑容,“爸爸,你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
“兜裡東西先掏出來。”
豆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小豆包伸手掏兜,是一把五顏六色的玻璃球。
林爲民哭笑不得,“這都是他們給你的?”
“嗯,他們都是爲了‘感謝’我請他們來旱冰場玩。”
豆包姐小小年紀就知道找重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