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五萬多尾的鰻魚,總算也處置妥當了,還是跟去年一樣,配料由李多魚這邊提供,水產加工廠這邊騰出兩條生產線幫他生產。
陳元素這邊比較簡單,只要這邊加工好,她們公司就會派車前來拉貨。
而出口到港島的鰻魚會麻煩一點,由於出了張三明那檔事,外貿局的人對水產品出口,還是熟食出口的把控更嚴了。
到時候,姜科長這邊會派人專門來盯生產線,確保產品從生產到出口到港島時,這些烤鰻魚不會出現任何質量問題。
說實在的,李多魚還挺喜歡這個創匯的年代,因爲只需要做好跟創匯有關的事情,組織真是什麼福利都拉滿。
李多魚從廠裡出來時,恰好看到建築工人正在拆加工廠上面的大字,原本上面樹立的是榕城水產加工廠(尚峰分廠)。
現在那個“尚峰分廠”四個字直接給拆掉了,就留下了榕城水產加工廠這幾個字。
一想到,未來十幾年都要在牢裡度過,他就感覺特別對不起自己家人。
甚至還把李多魚拿出來說事,說什麼,就是他貸款到了外匯,升級了設備,這才賺到這麼多錢的。
領導瞪了他一眼:“有啥好笑的,差點忘記一件事情,那個竹製品的事情,讓外貿局那邊多上上心,咱們能賺一點是一點。”
由於陸小雨的那篇專題報道,什麼撬動百萬財富之類的,李多魚傳着傳着,莫名還真就成了“百萬富翁”。
“好吧,魚哥,你慢點啊。”
可沒想到,才兩年的時間,這個分廠就吞掉了母廠,最終劉正源大獲全勝。
他出生在山裡的一個農村,是村裡的第一位大學生,記得當初考上大學那會,村民還給他拉了橫幅,放鞭炮慶祝。
彷彿陷入了死循環,你跟他們講,最近他們效益不行再倒貼錢,可他們就跟你扯皮是因爲設備不行,效益纔不行,嚷嚷着要產業升級。
給她幾顆進口糖的話,就會開心非常久,沒想轉眼間,就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那倒沒必要,這東西要靠自覺,咱們從來就沒向他要過任何東西,兩條鰻魚都不肯給,真是有夠摳的。”
“啊~這麼快就走啊,魚哥,你都好久沒來我們家吃飯了,我爹昨天看到報紙後,還一直在誇你。”
可見系裡面最漂亮的女孩跟一位大叔走得這麼親近,他們那個氣啊。
聽到這話後,頭髮花白的張三明流下了不甘的淚水,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最終承認了所有的罪狀,而他這一關,估計很難從牢裡面出來了。
前些年,榕城水產會議召開時,還有不少人覺得劉正源是被“貶”到這邊來的。
有個百萬富翁作爲對手,哪怕他們都是大學生裡的佼佼者也比不過啊。
見陳小芸約自己吃飯,李多魚笑了笑,說道:“下次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到七星灣去一趟。”
張三金推了推眼鏡,嫌棄道:“你們幾個是不看報紙的嗎,反正這一週,我從小芸嘴裡至少聽了不下十遍他的名字。”
黃秘書笑眯眯道:“他現在有電話了,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提醒他一下。”
蔣玉秦笑着說道:“我家多魚,現在可是大老闆,忙得很,現在哪有空親自送啊。”
陳小芸嘿嘿笑着,隨後看了眼手上的電子錶:“魚哥,你午飯吃了沒有,要不要到我家的店裡面去吃。”
黃清風笑着說道:“確實有夠摳的,要不改天,我把他叫到咱們大院,領導你好好訓訓他。”
“不對啊,那個李多魚不都結婚有孩子了嗎,怎麼還向大學生下手啊,真是有夠卑劣的。”
一位同學嘿嘿笑道:
“不會是咱大舅子吧,那可得好好巴結,等會咱們幾個到店裡面,把他給灌了。”
坐在辦公室裡的黃秘書回道:“昨天海欣幕後的老闆,託了個審訊員給張三明帶話,然後他就全招了。”
“我哪有空訓他,叫他好好努力,現在外匯缺口太大了,接下來,這幾年務必把外貿給做好了,趕緊把那剩下的四十萬給我還過來。”
一個曾經跟李多魚喝過酒的眼鏡男,嘆氣道:“是我們永遠都追不上的男人。”
被審訊的這些天,他總算想明白了,自己會落到這般田地,關鍵還是自負和嫉妒。
且這小丫頭還真是越長大越漂亮了,記得他跟阿貴剛走貨那會,陳小芸最多也就比今天那個張思語大一兩歲。
“魚哥~”
要是當初不嫉妒那個李多魚的話,說實在的,今天就不會在這個審訊室裡。
有些人,還覺得李多魚文憑那麼低,就是因爲領導給了他好幾次出國考察的機會,這才賺到這麼多錢的。
“怎麼表現得那麼親密,小芸還是跑過去找他的。”
“哎呀,這口氣都變得不一樣了,什麼時候變成你家多魚了,你家的是金川纔對。”
李多魚正打算離開時,一道甜美且帶點驚訝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轉頭一看,竟然是老陳小炒店的小芸朝他小跑了過來。
不遠處。
黃清風嚴肅道:“要不要去敲打下他們。”
可剛伸出手,就覺得不合適,趕緊把手給收了回去,爲了緩解尷尬,連忙轉移了個話題:“你最近好像曬黑了點。”
李多魚打量了下陳小芸,可能臨近夏天的原故,這小姑娘曬黑了不少,咧嘴笑得時候,牙齒就顯得特別白。
還把所有事情推到了張學金身上,說是張學金瞞着他做的,他完全不知情。
領導哼道:“你這胳膊有點往外拐啊,就他忙,我不忙是嗎,還真的是翅膀硬了,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這小子簡直就是過河拆橋。”
榕城的一間四面封閉的審訊室裡,檯燈一直照着張三明的臉,才幾天不到的時間,就把他折磨到頭髮白了一半。
張三金很想噴他們,你們有個屁機會,以前他也是這麼想的,可跟陳小芸接觸久了。就會發現,李多魚正常,不代表別人也是正常。
原本不能被探視的張三明,也不知道是誰走了關係,居然直接讓審訊員給他帶了句話。
接下來,不單單水產加工廠,只要是有污染的廠房,組織都會讓它們搬離城區的。
眼鏡男嘆氣道:“要真是大舅子就好了,那人叫李多魚,去年,我還跟他喝過酒呢。”
“三金,你這人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咱們系的女孩本來就少得可憐,像小芸這樣漂亮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咱們就算追不到也不能讓外面人摘了我們系的果子。”
眼鏡男嫌棄道:“你們還是別瞎搞了,那個李主任人超好的,三觀特別正,人家只是把小芸當妹妹看。”
有個別條件困難的,三餐都是鹹菜,酸筍和鹹橄欖,海鮮這種玩意更是想都不敢想。
她這麼一說,李多魚記起來了,劉廠長跟那個謝老師關係挺好的,加工廠擴建的話,十有八九會找他幫忙。
“這麼說來,咱們還是有機會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領導回道:“那也沒必要,不過你有空盯着吧,別讓這些外來的,把手伸得太長。”
可哪怕這樣,張三明還是緊咬着牙,就是不交代投毒和故意把死鰻魚賣到內地的事情。
怎麼跟人家比啊。
作爲一個長輩,李多魚不知道爲啥,莫名很想伸手摸摸她的頭。
離審訊室不遠的地方,幾個領導最近爲外匯的事,同樣愁得都睡不好覺。
李多魚笑了笑:“曬黑點沒事,看起來更健康了。”
“你老婆和孩子,我會幫你照顧好的,就交代了吧,安心在裡面好好改造。”
面對張三明的污衊,他早就已經想到了,畢竟能把死鰻魚都賣給百姓吃的人,根本就沒啥底線。
幾個土木的男同學,見到系裡爲數不多的妹子,跟一位大叔熱情聊天着,牙齒都快咬碎了。
“明白了。”
陳小芸指着後面的工地,露出兩顆小虎牙嘻嘻笑道:“我老師參與的新項目,剛好就在我家旁邊,我就主動報名參加了。”
“啊~“
同樣在接受審訊的張學金,人早就已經麻了,明明有大好的青春年華,可沒想,就這樣給斷送了。
黃秘書愣了下,什麼時候變成我培養的:“可能剛忙完比較累,還沒時間烤吧。”
李多魚擺擺手:“下次有機會就去,我先走了啊。”
李多魚跟她聊了幾句後,頭都不回就走了,李多魚的實際年齡雖然很大,可這身體卻是年輕的,在跟陳小芸交談時,可以明顯察覺到身體會比平時還要興奮,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雙眼,總忍不住看向一些不該看的地方。
李多魚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這孩子特別喜歡笑,每次看到她時,總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感染力特別的強。
聽到這個名字後,幾個不怎麼愛看報紙的大學生也是愣了下,因爲這人在最近一段時間真的太出名了。
導致這一段時間,每個單位都特別喜歡出國考察,且所有花費還全都是外匯。
陳小芸鼓起了嘴巴來:“沒有辦法,乾土木這一行,被曬黑是遲早的事情,我娘都叫我黑妹了。”
大領導揉了揉太陽穴,問道:“海欣那件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跟小芸聊天的那人是誰啊。”
眼鏡男點點頭:
“小芸,你怎麼在這裡。”
每次只要開會,這些單位就會吵着要外匯額度,想要購買新設備。
李多魚搖搖頭,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可想想還是覺得不對,他是沒文化沒錯,可不代表他是傻子啊!
李多魚突然洋洋得意起來,再怎麼低調都掩蓋不住,這該死的魅力啊!
以後還是儘量少跟年輕妹子接觸比較好,不然以後她們管自己叫乾爹,從沒試過溫柔鄉的他,真怕把持不住啊。
就在大院不遠的一家機械廠,有人對着大着肚子的蔣玉秦問道:“秦姐,你都快要生了,你那個小叔子,沒送些鰻魚過來給你補補身子啊。”
“禽獸,咱們舉報他。”
這兩天,讓張學金比較欣慰的是,他還是個單身,沒有對象也沒有結婚,不然說不定還得連累老婆和孩子。
“擔擔島的那個百萬富翁,李多魚?”
“嗯,就是他。”
李多魚笑道:“你確定,你爹不是在說我以前的糗事?”
說實在的,在這個萬元戶時代,出現一個百萬富翁真的是非常炸裂的事情。
畢竟他們裡面,大多都是寒門學子,很多人都要爲了下一頓該吃什麼而發愁,偶爾吃個肉包都可以開心很久。
聽到這話後,大領導擰起了眉頭來,手指不由敲了敲桌面:“這就有點不符合規矩了,都能滲透進專案組了。”
陳小芸笑道:“現在不會了。”
聽到這話後,幾個大學生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嚇死我們了。”
“錢可以賺,可讓他們的手別伸太長了,有些東西是我們這邊的底線。”
真放在城裡面,單單這個廠就能把內河給搞臭掉,組織已經早就想讓它滾蛋了,只是有些人沒看清形勢而已。
“對了,老黃,你培養的這個李多魚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賣鰻魚掙了那麼多錢,怎麼都不送兩條鰻魚給咱們啊。”
黃清風笑了笑。
可李多魚更擔心的是,小芸對他的那種感覺,似乎有點不對勁,她小時候是真把他當哥哥,可現在好像有點變味了。
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疲憊,他一旦犯困想睡覺的話,工作人員就會加大臺燈的亮度,且換人過來審訊。
“找隔壁文學系的,寫篇文章噴死他。”
不過想想也對,並不是所有廠房都適合建在城裡的,水產加工廠每天生產的垃圾是真不少。
而他也很爭氣,畢業後,立馬就成了一名老師,可沒想下場會是這樣的。
聽到這話,大家全都笑了起來。
“包荷花,你這張嘴是真的愛擡槓啊,等會我家多魚真送鰻魚過來時,我可不送你了啊。”
包荷花趕緊打了下自己這張嘴:“秦姐,我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