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1990年的元旦,學院的學期課程逐漸結束,迎來了各種考試考覈。和部隊、普通學校差不多,年終歲末都會有一項接一項的考試考覈。
李路和戰友們參加完了最後一項考覈後,就準備調整一下身心,然後在學院的統一組織下大搞衛生,迎接1990年的到來。
1990年,對世界來說,這是一個承上啓下連帶着轉折的一年。在這一年,美帝會結束對巴拿馬的侵略戰爭,遙遠的東歐會有一個國家的一個政黨宣佈解散,然後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一個國家會放棄一黨制,接着一個親手把一個龐大帝國葬送的總統會上臺,冷戰結束,伊拉克佔領科威特,柏林的那堵牆會被推到兩德統一,香港所有電臺、電視臺禁止播放煙草廣告……
李路對1990年充滿了期待,充滿了期待……
然而,12月25日這一天的一個電話,讓李路所有的好心情都一下子不見了。
電話是關振華打過來的,簡單的一句話讓李路意識到了事態的不尋常:“三哥,公司遭到了審查。”
關振華所管理的公司有兩個,一個是紅色地產,另一個是百年建築。公司遭到審查,那就說明兩個公司都遭到了審查。顯然,這極具針對性。因爲百年建築和紅色地產是分離的,法律上講,除了工程合同,相互之間不存在任何關係。
兩個公司同時遭到審查,這不是擺明了車馬衝李路來的嗎?
李路請了假,換了一身便裝就出門了。早有一輛道奇商務車在學院門口等着他。這種進口的道奇商務車,是關振華這個汽車發燒友專門爲紅色地產配備的商務用車,專供迎接貴賓和公司高層出席商務活動,以及技術團隊出差之用。關振華財大氣粗,一口氣買了十輛。
李路沒有去公司,而是到了和平酒店。和平酒店邊上的一塊大空地在施工,看規模應該是一座園林式的酒店。這正是在李路的授意下,關振華以紅色地產的名義,聯合和平酒店的老總韓峰投資建設的五星級標準酒店。名字已經有了,叫做和平連鎖酒店,作爲一個高級連鎖品牌來建設和經營。
得到了消息的韓峰,早早的在門口處恭候三爺的到來。一眼瞅見道奇商務車上面的牌照,韓峰便小跑着迎上去。
車停下來,韓峰連忙拉開車門,用手搭了一個蓋,迎接三爺下車:“三爺,您到了。”
李路點點頭,面無表情,沉聲問道:“老五到了沒有?”
韓峰一邊引着李路走進酒店,一邊說道,“關少一早就在等着三爺您了。”
李路不再說話,在韓峰的引領下快步上了電梯,直接到套房。酒店的唯一一套總統套永久性留給三爺使用,李路幾乎所有的與軍隊無關的面談都會在那裡進行。這讓韓峰感覺良好,這是三爺看得他的標示。
原本李路是打算把這個套房給情人柳石住的,後來隨着翟小靜的迴歸,柳石瞭解到了這些情況後,給李路留下了一封信,悄悄地離開了。於是,這裡就變成了李路談事兒的地方了。
關振華在客廳裡焦急地走來走去,手指夾着的香菸快燒到肉了都沒察覺,不斷地用手去撓頭,往日的衙內風度早就不知道拋到哪裡去了。
一進門看到關振華這種狀態,李路就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可能超過了他的想象。關振華雖然在七兄弟中排行老五,但是論穩重,除了老大和李路之外,就數他了,而且是遇事越穩重的那種。
現在連他都變成這個模樣了,事情有多壞,就可想而知了。
“三哥!”
看到李路進來,關振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走過來就要說話。李路朝他打了一個眼色,回頭對韓峰說道:“小程,你去忙你的,別讓人來打擾我們說話。”
韓峰領會道:“明白,三爺您放心吧。”
“三哥……”
李路擺着手,走到沙發那坐下,拍着身邊的位置,示意關振華坐過來,點了根菸,指着關振華,說道,“天沒塌下來吧,你小子也是當老總的人了,學着淡定點。”
關振華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低頭虛心受教,臉上的表情依然不變,看到李路遞給他香菸,他很煩躁地搖手,這個動作是很少見的,可見此時他的心情是怎樣的。
“三哥,這回麻煩大了。”關振華語氣很沉重,看着李路淡淡的臉色,關振華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下來,他忽然意識到,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是三哥。
拿起茶几上的煙點上,重重地吸了幾口,整理了一下思緒,關振華把整件事情緩緩地說了出來:“三天前我們接到有關部門的通知,準備接受檢查。類似的檢查,各種各樣的不少,我沒太放在心裡,就交代下面的人按照常規去應付。誰知道,昨天一個龐大的審查組突然進駐公司,勒令我們停止所有的工程,全面接受審查。我感到了不對勁兒,馬上就聯繫了劉達他們,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說到這裡,關振華頓了頓,“劉達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表示這件事他參合不上。接着杜老大打來電話,說了這件事。他在辦公廳收到風聲,這些動作都是邱勝在暗地裡搗的鬼!”
李路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邱勝?”
關振華補充道:“就是副執政的長孫,自稱大內第一人,連南哥都不放在眼裡。”
李路緩緩點點頭,“我知道,前不久在友誼商場我還賞了他幾個耳光。”
“啊?”關振華失聲驚道,“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李路彈掉菸灰,“你小子現在是商人了,圈子裡的事情知道的不及時也不奇怪。”
關振華點頭說道:“這段時間都撲在公司上,很少參與那些破事兒了。”
“如果是邱勝的話,那你就不用那麼緊張了,他算不了什麼,不就是有個當副執政的爺爺嘛!”李路揮了揮手,“他主要是針對我來的,擺明了車馬要噁心一下我。哦,這裡面也不缺程天浩的影子吧?”
關振華點點頭,“沒錯,不過這小子藏得很深,暫時還沒能確定他參與到其中,不過這貨肯定不甘寂寞。”
“得,我這都還想着過一段時間再收拾他們,這下都找上門來了,那就一併收拾了。”李路語氣輕鬆地說道。
此時,關振華的表情卻不輕鬆,有些欲言卻止的樣子。
“有什麼就說,猶猶豫豫的像什麼。”李路掃了他一眼。
關振華低聲說道,“三哥,他們抓到了一個很要命的地方,這件事沒那麼好處理。”
“哦?什麼地方?”
關振華壓着聲音說道:“錢,公司的資金來源,我們有大量的外匯……”
李路明白了,這的確是一個要命的地方。首先,他們調查的主要對象是紅色地產公司,紅色地產公司成立的時候,大量的資金是從何而來?將近一年的時間裡,紅色地產在全國各個熱門城市開疆拓土地撒錢,根本就沒有什麼利潤可言,那麼這些錢從哪來?再聯繫到剛剛買下的市直屬的建築公司,只需要一些簡單的操作,就能把看似不關聯的事情聯繫在一起。
那麼,一頂侵吞國家財產的罪名就出來了。
國情如此,即便它們之間真的一點關聯都沒有,但是在一小部分心懷歹意的而且手裡掌握了權利的人的操作下,它們的關係要多緊密就會有多緊密。如果李路不是世家子,恐怕根本就沒有機會和時間讓他坐在這裡和關振華商討對策,直接就手銬拷上送大牢裡去了。
而邱勝和程天浩這些看似“出口惡氣”的舉動,顯然絕對不會是簡單的出口氣。這樣的事情,更深的背後沒有家族的支持甚至直接插手操作,僅憑邱勝和程天浩他們是玩不轉的。把把妹紙喝個酒生活中彰顯一下特權他們倒是精通無比。
無須懷疑的一點是,邱家和程家肯定達成了一點程度的默契,目的就在於對付老李家。
李路很快就想到了整件事存在的各種可能性,開始思考起來。
只是他沒有想到,即將踏入1990年的時候,會遇上這樣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