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取過笛子回來的時候,餘樺跟史鐵笙一人拿着一根黃瓜在啃。
“你又去……借黃瓜了?”
“光天化日的,我能幹那事?”餘樺指了指旁邊石磨上面的竹籃子,“後廚的師傅送來的。”
周彥走過去伸頭看了看,還真是,竹籃裡面放了大概有七八根黃瓜,看起來還是洗過的。
“後廚的人怎麼送黃瓜來?”周彥疑惑道。
不過他手倒是不自覺地摸到了籃子裡面,選了根最長最綠的出來。
“應該是吳導跟人說了,餘樺對黃瓜感興趣吧。”史鐵笙說道。
昨天吃午飯和吃晚飯的時候,餘樺都問了黃瓜,吳子牛見他對黃瓜感興趣,就讓後廚多采購了一點,給餘樺他們送來了。
餘樺把手裡的黃瓜啃了一半,又說道,“不過有一說一啊,雖然這裡的黃瓜比較原生態,但是要說好吃,還是北三環邊上的黃瓜好吃。”
“北三環邊上?”
餘樺點點頭,“嗯,就在燕京製片廠旁邊,有一大塊農田,他們那裡的黃瓜是真好吃。”
燕京製片廠旁邊……周彥扯了扯嘴角,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裡的田應該是農科院的,好傢伙,餘樺連農科院種的黃瓜都偷過?
真是歹毒啊。
餘樺將一根黃瓜啃完,拍了拍手,問周彥,“今天吹什麼曲子給我們聽啊?你的獨奏我們還是第一次聽。”
周彥跳到旁邊石磨上坐好,“等我吃完再說。”
餘樺點點頭,從旁邊拖來一根木樁充當板凳坐下,然後盯着遠處的將軍坨看。
將軍坨不是什麼高山,但是嵴很多,再配上藍天白雲和早晨的陽光,令人心曠神怡,偶有幾隻飛鳥從山林中飛出來,鳴叫幾聲又盤桓着幾圈,然後飛走了。
周彥他們所在的位置,跟將軍坨的中間,有一大片田地,這會兒已經有村民在田地裡面勞作,吳子牛他們在西頭,離這裡大概有四五十米遠,正在商量着下一場戲該怎麼拍。
把手裡的黃瓜啃完之後,周彥先試了試手裡的笛子。
這笛子品質真的一般,但品質差也有個優點,就是不心疼,四合院那邊倒是有幾根好笛子,但都是放在盒子裡面裝着,平時不怎麼拿出來用。
倒是這些質量不好的笛子,隨手就能往後備箱一扔,裂了也無所謂。
其實按照周彥現在的身家,幾百塊錢的笛子也不用太珍惜,就算每天換一個也要不了多少錢,但是這個玩意不僅僅是錢的事,看到好笛子壞了,不管怎麼樣周彥都是要心疼的。
簡單試了一下,周彥就開始正式吹了。
他吹的第一首是《永遠同在》,這兩天他正在改這首曲子的譜,也比較熟悉,就隨手吹出來了。
《永遠同在》這首曲子,用笛子獨奏挺合適的,而且曲調悠揚、輕鬆,很契合眼前這愜意的景色。
餘樺他們都聽過《永遠同在》,但竹笛獨奏還是第一次聽到,都覺得別有一番滋味。
聽着曲子,看着眼前的將軍坨,史鐵笙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句“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暝”,日出霧散,雲氣空濛,竹笛中飄出去的音符,隨着將軍坨的山脊悠然浮動,讓原本就很美的景色又增趣不少。
剛纔餘樺說眼前的景色缺了音樂,史鐵笙還沒有多大感覺,此刻竹笛聲真正響起的時候,這種感覺忽然就生出來了。
音樂真是一樣神奇的東西,它單獨出現就足以表達情感,引起內心的共振,而它跟其他東西放在一起的時候,又總是能夠產生美妙的反應。
田間勞作的村民們,平時很少能夠聽到絲竹之聲,這會兒忽然聽到悠揚的竹笛聲,紛紛停下勞作,杵着鋤頭或者鐵鍬,看向周彥他們的方向。
他們村裡其實也有音樂家,村西頭有個老秀才,平時就愛拉個二胡。
老秀才不是真的秀才,只不過讀了兩年高中,在村裡屬於文化人,就得了個外號“老秀才”。
這老秀才的二胡也不是從小就會,只學了幾年,通常也只會拉那麼幾首曲子,但在村民眼中,已經屬於音樂家了。
至於竹笛,大多數村民只在電視上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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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距離天安門直線距離也就三十多公里,但跟城裡面完全是兩個世界。
音樂還有一個神奇的點,就是包容性強,即便是尋常不怎麼接觸音樂的老百姓,聽到周彥吹的曲子,同樣能引起共鳴。
正在帶人佈置現場的吳子牛他們聽到音樂聲,也朝村東頭看去,劇組不少人知道周彥是個音樂家,但沒有多少人看過周彥的演奏,就連吳子牛也只在收錄機裡面聽過磁帶而已。
副導演徐志巖笑眯眯地說道,“你們有耳福了,能聽到周指導的現場演奏,聽說他的音樂會,一張票賣大幾百塊錢呢。”
葛悠說道,“可不是嘛,大清早,咱們就賺了幾百大洋,聽到這笛聲,感覺整個人都舒坦起來。”
“去聽音樂會還不算難得,因爲有錢還是可以聽的,但在山野之間聽到周指導演出,可是很難得的,有錢也聽不到。”
“確實如此。”
場務小劉說道,“這首曲子跟梅豔芳的《伴我同行》好像啊。”
“這首曲子是《永遠同在》,梅豔芳的那首《伴我同行》就是改編這首曲子的。”陳紅說道。
吳子牛看了眼陳紅,“小陳你還挺了解的。”
“周指導的曲子,我都聽過呢。”言語間,陳紅還有點小小的得意。
吳子牛拍拍手,說道,“大家聽周指導演奏,也不要耽誤手裡的活啊,來,動起來。”
也不用他囑咐,劇組衆人也都沒有耽誤手裡的活,反而因爲聽到音樂,做起活來輕快了許多。
其他人在幹活的時候,吳子牛拉着副導演徐志巖說道,“你去讓楊尉把機器開了。”
徐志巖愣了一下,疑惑道,“現場這準備還要一段時間呢,這麼早就開機麼?”
吳子牛指了指周彥的方向,“讓楊尉去拍周導吹笛子。”
徐志巖立馬明白了,“好,我這就去跟楊尉說。”
隨後徐志巖就跑去找了攝影師楊尉。
等到第二首曲子響起的時候,葛悠問陳紅,“這首曲子叫什麼?”
陳紅並沒有被難住,“這首曲子是《夜鶯》。”
“利害。”葛悠豎起了大拇指。
隨後每次出現新的曲子,葛悠都會問一下陳紅,而陳紅總能回答正確。
……
周彥連吹了四首曲子之後,放下笛子問餘樺,“想不想聽新曲子?”
餘樺正沉浸在眼前的景色和悠揚的笛聲之中,聽到周彥這麼說,他目光炯炯地說道,“你還有新曲子?”
“嗯,這兩天剛剛出來的,還沒有公開吹過。”周彥說道。
“那敢情好啊,我們是先聽爲快了。”
隨後周彥也沒有多說什麼,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舉起竹笛吹起了新曲子。
這首曲子剛開一個頭,餘樺就被震住了,新曲子跟剛纔周彥吹的那幾首曲子有些不同,一開始就充滿了歷史感,彷彿是漢唐餘韻穿越歲月,來到這山野林間。
悠悠的一道嘆息,隨着笛聲一起盤旋在雲朵之間。
餘樺看着周彥,明明他就在眼前,卻因爲這笛聲,讓人感覺他遠在雲煙當中。
另一邊,葛悠再次問陳紅,“這首曲子叫什麼?”
陳紅卻愣愣地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葛悠笑了笑,“看來周導的曲子,你也不是每首都知道哈,這首曲子讓人聽出了一種歷史的滄桑感,有恢弘大氣,又有一種悲愴的感覺。”
“我也有這種感覺。”陳紅點頭。
吳子牛一邊看着手裡的故事板,也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周彥的曲子上面。
之前他只是聽說周彥在音樂方面很厲害,但是現在親眼見到,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電影裡面的配樂再厲害,腦海中首先浮現的還是電影的畫面,不像現在,周彥就在他們不遠處,畫面的衝擊感,遠超電影。
等到周彥把曲子吹奏完了之後,餘樺一邊鼓掌一邊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
“遙遠的旅途。”
餘樺有些遺憾道,“好名字,曲子也是真好聽,可惜隨身聽沒帶,不然的話,我錄一版,回頭可以聽一聽。”
“沒事,過段時間我會帶樂團排練這首曲子,到時候你來聽,要想帶回去聽也可以,我錄一版給你就行了,肯定比你的隨身聽錄的要好。”
餘樺擺擺手說道,“那不一樣,雖然音樂廳裡面的效果好,但是意境跟眼前比不了,而且這還是你的獨奏。”
“嗐,沒錄下來,不是更顯得回憶珍貴麼?”史鐵笙說道。
“我認爲,這是歪理。”餘樺撇撇嘴,隨後看到周彥在收笛子,就問道,“結束了?”
“嗯,結束了。”周彥點頭。
餘樺仰頭嘆道,“沒聽夠啊。”
周彥想了想,又把笛子舉起來,“我倒還可以送你一曲。”
“送我一曲?”
“嗯,最後一首曲子,專門送給你的。”
“還有這樣的好事情?”
周彥笑了笑,沒說話,開始吹了起來。
這首曲子,一開始挺愜意的,聽着像是小橋流水,又像是村頭閒談。
第一段結束,到了第二段,曲調變得輕快,愉悅,還帶着一點點期盼與激動,有種少年要去見心愛之人的感覺。
第三段情緒又產生了變化,期盼跟愉悅全無,但激動卻上了一個層級,就像是小情侶幽會被父母撞見,男孩慌不擇路的跑了,聽的人也感覺心跳加速。
最後終於是跑了,第四段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曲調又變得輕鬆起來。
這首曲子很短,也就兩三分鐘,情緒卻很豐富,也很完整。
如果比作是小說的話,第一段開端、第二段發展、第三段高潮、第四段結尾,故事完完整整。
曲子結束之後,餘樺鼓起掌來,“不錯,不錯,在這首曲子裡面,我聽到了小情侶處對象的那種懵懂、激動以及患得患失,美好,是真的美好。我呀,忽然想起來上中學的時候,班裡面有個女孩,給我送過一個紙條,那個紙條疊了非常多層,我花了二十多分鐘才拆開,就怕把紙條撕碎了,錯過一些美妙的話……”
餘樺繪聲繪色地說了自己中學時的懵懂感情,因爲他覺得剛纔這首曲子就是關於愛情的。
其實餘樺分享的也不能算是愛情故事,他們班有個女孩子給他遞過一個紙條,內容不過是指責餘樺借了她的書沒有保存好,這次原諒餘樺之類的話。
分享完故事之後,餘樺又興致勃勃地問周彥,“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周彥語氣淡然地說道,“偷黃瓜。”
“……”
“……”
不僅餘樺愣住了,史鐵笙也是措手不及,他們完全沒想到周彥爲昨晚偷黃瓜作了一首曲子。
這有點太離譜了。
特別是餘樺,整個人給尬住了,虧他剛纔還把中學時候的懵懂描述得繪聲繪色,滿以爲這首曲子是跟愛情有關,卻沒想到竟是這個。
但是細想想,這首曲子確實完美描繪了他們昨晚偷黃瓜的全過程,而且是站在餘樺的視角下。
一開始他們在打牌,非常悠閒愜意,後來餘樺要去偷黃,心裡肯定是期盼跟愉悅的。
等他偷到黃瓜,聽到狗叫聲,被嚇得撒腿就跑,再之後是劫後餘生,享受勝利的果實。
史鐵笙搖頭嘆道,“拿筆寫文章罵人不算什麼,這用音樂罵人,那纔是真的厲害。關鍵是,有些人被罵了,還不自知。”
餘樺攤了攤手,“我就去借了個黃瓜,罪不至此吧。”
周彥從諫如流,“那就把名字改成《借黃瓜》。”
史鐵笙煞有介事地點頭,“嗯,這麼一改,忽然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了。”
三人正瞎聊着,徐志巖跟楊尉走了過來。
“周導,剛纔你的演奏,我們已經都錄下來了。” 周彥詫異道,“你們剛纔還錄我們了?”
“嗯,吳導覺得畫面難得,就讓我們錄了下來。”
周彥感慨,果然是由儉入奢易啊,吳子牛那麼省膠片的人,打了一段時間的富裕賬,竟然捨得浪費膠片拍現場花絮了。
餘樺看了眼攝影機,“是不是剛纔周彥吹的那些曲子也錄了進去?”
徐志巖點頭道,“嗯,我們有拾音,現場的音樂都同步錄進去了。”
“那好啊,把這個錄像帶給我一份,我回去……”餘樺忽然想起來自己家沒有錄像機,就算有錄像帶也不能放。
徐志巖笑道:“這個現在還不能給,回去還要洗跟剪,做完之後,我們會拷幾份出來的。”
“嗯,你們回去弄完,給我就行了。”周彥說道。
“好的。”
“哦,我吹的最後一首曲子錄上了吧?”周彥又問道。
“嗯,都錄上了。”
“那就好。”
等到徐志巖他們走後沒多久,陳紅又走了過來,“周指導,最後那兩首是新曲子麼?”
周彥點點頭,“嗯,怎麼了?”
聽到確實是新曲子,陳紅笑起來,她搖搖頭,“沒什麼,就是之前沒聽過,你的兩張專輯我都聽過很多遍。我就想,肯定是新曲子。”
其實周彥有很多曲子,都沒有放進那兩張專輯裡面,比如給《三國》、《霸王別姬》這些電影裡面寫的曲子,還有像《清晨·初雪·紅太陽》、《永夜》、《流·風》這些曲子。
要是把他的所有曲子都做成專輯,十張都放不下。
隨後陳紅又表達了自己對這兩首曲子的感覺,說《遙遠的旅途》時,她說聽到一種歷史滄桑感,其實還是挺切題的。
到了第二首,她說,“最後一首讓我感受到一種純粹的愛情,熱烈、彷徨……”
她說的非常認真,周彥跟史鐵笙忍不住露出笑容,餘樺的臉色卻非常奇怪。
看到周彥他們的表情,陳紅疑惑道,“周指導,我說得不對麼?”
周彥擺擺手,“沒有什麼不對的,一首曲子,每個人都能有自己的感受,你聽到了什麼就是什麼,而且你跟餘樺的感覺也是一樣的。”
“是麼?”陳紅看向餘樺,“我跟餘樺大哥的看法是一樣的?”
餘樺扯着嘴角說道,“嗯,差不多吧。” шшш◆ttKan◆¢ ○
陳紅露出笑容,“我也不是很懂音樂,就是憑第一感覺隨便說說。”
“嗯,你的感覺很好。”周彥點點頭,隨後又說道,“這是我即興作的一首曲子,以後準備放進音樂會節目單的。”
聽說周彥要把《借黃瓜》放進音樂會節目單,餘樺的表情更奇怪了,史鐵笙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燦爛。
陳紅則對音樂會很感興趣,“周指導你又要開音樂會了麼?”
“嗯,是準備去霓虹開幾場,現在正在準備。”
“哇,出國啊,真厲害。”
陳紅捧人的水平很一般,給周彥提鞋都不配,但她是個美女,這是她的天然優勢,也不需要什麼討巧的話,只要用一種清純的表情說一句“你好厲害”,就能讓大部分男人心花怒放。
怪不得陳愷歌會喜歡陳紅,就陳紅這樣的,對陳愷歌來說就是個大殺器啊。
……
跟餘樺他們又看了一會兒風景,周彥就去看吳子牛他們的現場拍攝了,今天上午的劇情是接着昨天上午拍的,姚想扔完了石子被同村其他人摁住,然後村民把他押到了村長家裡,說他瘋了。
等到上午的戲拍完之後,中午簡單吃了個飯,下午的拍攝也開始了。
一直到傍晚,整場戲結束,吳子牛還給周彥他們三個安排了一個殺青儀式。
殺青宴就免了,因爲時間不早了,周彥他們趕着回城裡。
雖然直線距離不遠,但是要把餘樺跟史鐵笙送回家,路上估計要兩個小時。
回去的路上,餘樺一直在爲《借黃瓜》這首曲子嘀咕,對於周彥要將這首曲子加入霓虹音樂會的節目單,他怨念很深。
史鐵笙卻覺得非常有意思,還說除了《活着》電影,這是餘樺最有希望走出國門的一次。
餘樺卻說,自己可不希望以這種方式走出國門。
……
禮拜一早上,周彥去了甘家口,劇組在旁邊的社區租了很多套房子,有的是提供給劇組人員住的,還有幾套是用來拍攝,男主跟小男主的家都安排在這邊。
周彥今天過來,主要是看看佈景。
男主跟小男主的家,大部分佈景周彥已經給出了設計,他在畫故事板的時候,就將佈景給畫了大概,現在劉清他們來了,就在周彥畫的基礎上進行修改就行。
周彥到現場的時候,劉清正帶人在清理房間。
見到周彥,劉清非常高興,“他們都在念叨,什麼時候能見到導演呢。”
這次跟劉清一起從長安廠過來的,全部都是周彥的熟人,之前拍攝《蟻蛉》時的班底,除了趙飛跟燈光師還沒來,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其實劉清他們也可以遲點過來,六月下旬拍攝開始,五月底舉行圍讀會,他們可以等到五月下旬再過來,《第六感》的前期工作並不複雜,提前一個月來足夠了。
不過劉清他們在長安廠最近也沒有其他項目要忙,這點時間,也不可能進其他新項目,索性就過來了。
主要是劉清跟蔣夢飛比較急,之前周彥拍攝《想飛的鋼琴少年》時,他們倆因爲在其他劇組,所以沒有來成,一直都在念叨這事,所以這次來《第六感》劇組都是急吼吼的。
周彥給劉清讓了支菸,說道,“你們剛過來,其實也不用這麼着急,休息兩天也行。”
“那不行,還是要先把事情幹好,反正我們也不累。佈景的工作,前期的設計是一回事情,後期做完的效果又是一回事情,提前弄好,也能留出更多時間來修改。”
周彥點點頭,早做準備肯定是好事情,他又問道,“夢飛呢?”
“這小子在劇組辦公室那邊,跟王導他們在討論道具的事情,今天應該不會過來了。”
“今天把時間空出來,你們過來,我也沒去接你們,今晚我請大家吃個飯,就當我爲你們接風洗塵了。”
“嗐,咱們之前哪要這麼客氣。”
周彥笑眯眯地說道,“好久不見了,你也不想跟我一起吃個飯啊。”
劉清也笑了起來,“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晚上這頓飯是一定要吃了,你現在也是大戶了,吃大戶我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不需要有心理負擔,晚上只管吃。下午你們這邊早點結束吧,把吃飯的事情跟夢飛還有小娟他們說一聲。晚上你們在劇組辦公室集合,晚些時候我通知你們吃飯的地點。”
“沒問題,那我先幹活了。”
“你們先忙,我再到附近轉轉。”周彥點點頭,又跟其他幾人打了招呼,就走了。
等到周彥出了房間,場務洪奔湊到劉清跟前,感嘆道,“周彥還是跟從前一樣,沒有架子啊。”
“要叫周導。”劉清提醒道。
“對對對,我口誤。”
劉清這時才把剛纔周彥給他的煙點着,隨後笑眯眯地說道,“周導跟我們沒有架子,但是我們自己不能拎不清,他尊重我們,是他有修養,我們也要尊重他。”
他不僅僅是嘴上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因爲他知道周彥不抽菸,所以當着周彥的面沒有把煙點着。
雖然劉清看着挺粗,但心思挺細的,他這個人跟人相處,關鍵是要對胃口,不對胃口的話,他也沒什麼好臉色,但如果對胃口,他就能掏心掏肺。
洪奔點頭道,“劉哥說得對,周導尊重我們,我們也要尊重他。”
劉清吐了口煙,說道,“最好的尊重,還是要把事情幹好,這次周導特意把我們從長安廠調過來,也是我們的機會,我們要儘量幫他把事情做好,至少也不能拖後腿。”
“這個我明白的。”
雖然跟着周彥後面拍戲,對他們在廠裡面的晉升未必有多大的幫助,但是待遇會比在其他劇組好很多,之前拍《想飛的鋼琴少年》時,除了工資之外,每個人都拿到了額外的補貼。
這些補貼因爲不算進工資,是私下給的,所以也不用上交給廠裡。
他們這些幕後人員,大部分也不可能有多大的上升空間了,很多人可能在一個打雜的位置幹到退休,就像劉清,來廠裡面這麼多年了,位置基本上沒有動過。
所以能拿到經濟上的補貼,對他們來說是最有吸引力的。
關鍵這種“外快”是名正言順的,也不用提心吊膽。
……
在社區轉了一會兒,周彥去跟姜霞說讓她在附近找個飯店定桌子。
“有多少人?”姜霞問。
周彥也不確定有多少人,主要是燕京廠那邊這幾天有沒有人過來,他也不清楚。
“你去問問李宏吧。”
“好的。”
把事情交給姜霞之後,周彥去了趟燕京製片廠,又見了路學長一面。
《長大成人》的劇本徐風已經看過了,她挺感興趣的,願意出資跟燕京製片廠一起拍攝。
徐風知道《長大成人》很難賺到錢,雖然她拍電影也不是爲了賺錢,但也不會隨便浪費錢,之所以這麼爽快,還是因爲周彥。
《想飛的鋼琴少年》爲湯臣帶來的收入,已經遠遠超過了徐風一開始的預想。
這部成本只有幾百萬的電影,到目前爲止,已經爲湯臣純賺到了兩千多萬,這還不包括後續錄像帶以及電視放映權的收入。
所以對徐風來說,出資一兩百萬去幫路學長拍電影,並不算什麼。
其實就算《想飛的鋼琴少年》沒有爲湯臣賺到這麼多錢,只要周彥真的看好《長大成人》,徐風也是願意投的,她相信周彥的眼光。
就像她相信陳愷歌一樣,即便《霸王別姬》最終票房不好,她也會繼續相信陳愷歌,因爲她要的也不是票房,而是真的製作出好的電影。
路學長也知道,湯臣能投資他的劇本,完全是因爲周彥的幫忙。
所以他對周彥很感激,“周彥,真是謝謝你,幫我做這麼多。”
路學長身體不好,做過大手術之後,身體雖然恢復了,但是整個人還是沒什麼活力。雖然說着感激的話,整個人也是非常平靜的,就像是開啓了待機模式。
周彥也比較關注他的身體,“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如果身體扛不住的話,拍電影的事情也可以往後拖一拖。”
“沒事的,我現在就是這樣,拖多久都是這樣。我跟你們不一樣,拼不了,所以只能慢慢來,《長大成人》的劇本我寫了很久了,後續的拍攝恐怕也要挺長時間。”
“沒關係,你慢慢拍,不過這次的合拍,湯臣除了給錢之外,不會給任何的技術支持,人員、器材,全都都是你們廠自己出。”周彥說道。
“這個我知道,後面還要看陳廠長能不能批立項。”
周彥笑了,“你這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難道陳廠長能因爲要出人出器材,所以把錢往外推麼?”
合拍片不佔用廠裡面的拍攝指標,所以對製片廠來說幾乎沒什麼壓力,只要考慮廠裡面的人員和器材安排就行了。
“你這次多問廠裡面要點人,機器也是,拍時間長一點也沒事。”
“這不是會耽誤廠裡面的計劃麼?”
“你就會操心別人,先把自己的事情操心好吧,你也知道自己身體不好,要是不多弄點人,你幹靠自己身體熬麼?”
路學長也被周彥說服了,“你說的也有道理,我這身體是沒辦法乾熬。”
“哎,這就對了,拍電影如同打仗,要懂得跟領導要人要槍,你現在等於是給廠裡面拉到了兩百萬的拍攝資金,跟廠裡面要點人要點槍,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要想想,湯臣這麼信任你,你也不能辜負徐總是吧?”
“我知道了。”
看路學長開竅了,周彥笑道,“今天晚上我們劇組聚餐,有很多你們廠的人,你也過去,大家熟悉熟悉,後面你拍電影的時候,也簡單點。”
“行,我晚上過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