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黑的時候,衆人都各有所獲。車老闆子捋上來也最大,估計有一百多斤。其次就是程磊,不過,他弄上來的都不大,頂多是六七兩的嘎牙子。
就連奇奇也釣了五六條,連大帶小也有五六斤。胖子最慘,只釣上來兩條,不過其中有一條罕見的牛尾巴,這種魚和嘎牙子差不多,不過體型要大許多,足有三四斤,也算是安撫了一下胖子飽受創傷的心靈。
把凍得**的魚都撿到幾個麻袋裡面,往爬犁上一裝,然後就打道回府。李長江最高興,這麼多魚,夠他們解饞了。
胖子還念念不忘車老闆子耍捋鉤的功夫,那纔是技術和藝術的融合,達到一定境界才行,這項手藝,說啥也不能失傳,已經屬於絕技的範疇。
回到鵝廠,老遠就閃過幾條黑影,不用說,自然是阿紫一家。奇奇連忙從麻袋裡面揀出幾條鯽瓜子,然後笑嘻嘻地跟胖子說:“胖叔叔,不差這一天,下不爲例,呵呵。”
胖子當然不能跟小丫頭斤斤計較,也就點頭默許,阿紫一家都叼着一條魚,美滋滋地享用去了,看來,想要它們在捕鼠工作中大顯身手,還真得等明天。
車老闆子把胖子釣到的那條牛尾巴先拿出來:“這個燉着吃,今天我再露一手,給你們做一個地地道道的赫哲族剎生魚。”
“剎生魚,好不好吃,我聽說生魚片好吃?”奇奇還惦記着吃生魚片呢。
“保管你沒吃過。”車老闆子在奇奇的腦門上戳了一下:“這個比生魚片好吃,小傢伙不能喝酒,吃生魚片就得鬧肚子。”
說完,挑了兩條個頭最大的魚扔到大黑泥盆子裡面,然後,就把那條牛尾巴收拾乾淨,裡面還有兩大條子魚子,也一起放到鍋裡燉上。
然後。車老闆子就拿出一把片刀。前端尖細。後面卻很是寬闊。先把魚頭斬下。除去魚鱗。接着就開始剔肉。
從魚背開始下刀。刀子快速遊走。把脊骨和肋骨上地魚肉剔下來兩大條子。而整條魚也就剩下一個尾巴連着一條大長刺。
剔下來地魚肉又取了一遍魚刺。然後帶有魚皮地那一面放到菜板子上。開始切魚片。
胖子注意到。車老闆子是斜着四十五度下刀。手腕微微顫動。一片片薄薄地魚片就被切出。跟王三炮切肉片地手藝不相上下。
魚片切完之後。一片片薄如紙片。而且都連在魚皮上面。沒有一片脫落。隨後。車老闆子有把魚肉攔成幾段。然後又開始橫着切絲。
雪白地魚肉切得比土豆絲還細。拿起魚皮一抖。顫顫巍巍。卻又沒有一根掉落。
胖子大讚:“老闆叔,就您這刀法,比大廚都厲害。”
“哈哈,這魚肉絲不能切太粗,不然咬起來太硬,我們要做的剎生魚,吃起來叫‘生中有熟’,魚絲越細,越沒有生味。”
說完,把片刀緊貼着魚皮插進去,飛快顫動,眨眼間,魚肉絲就全被剔出來,另外一隻手上,只剩下薄薄的半張魚皮。
“這要是以前的赫哲族人,魚皮就留着做魚皮衣了。”車老闆感嘆一聲,就要把魚皮扔進鍋裡燉。
“老闆爺爺,魚皮還能做衣服,奇奇也要。”奇奇從來也沒有聽過這麼稀奇的事啊。
“可惜你老闆爺爺不會做啊。”車老闆子笑眯眯地說:“我只是以前看過,那也是技術活,整件魚皮衣做出來,不用針線,上面帶着魚皮的紋路,真是不錯。”
胖子也來了興致:“老闆叔,給我們介紹介紹。”
“哈哈,成,這項手藝,只怕在赫哲人手上也快失傳嘍,畢竟還是現在這些布料方便。”車老闆子一邊繼續切魚絲,一邊給好奇心強烈的一大一小講述:
“魚皮要不去鱗,整片剝下來,然後撐開陰乾。最絕的是鞣製,把魚皮放在一個兩頭翹、中間窪地木頭上,然後用木頭錘子敲打,直到把魚皮捶得白亮亮,柔如布匹,這纔算完成,最是費工夫。”
“那不用針線,怎麼縫衣服啊?”奇奇託着下頜,眨着大眼睛問。
“也可以用,不過,要用鰲花的肋骨磨魚骨針,鰲花地骨刺最硬,適合做針,魚皮線要用胖頭魚的魚皮來製作,彈性和韌性都比較好。但是,最好的魚皮衣是用魚的頭骨熬製的魚骨膠粘成,那才叫天衣無縫呢。”
“真想有一件魚皮衣啊。”奇奇一臉羨慕,看來小丫頭就是喜歡臭美。
“等有機會我帶你去赫哲人生活地地方,不過,能不能弄到魚皮衣可不好說。現在,赫哲人生活也提高了,哈哈。”車老闆子寵溺地拍拍奇奇的腦門,拍得小傢伙滿臉興奮,看來是當真了。
“老闆叔,趕緊做菜吧,大夥都餓了。”胖子對吃更感興趣,他對魚皮衣只是好奇,而且也沒有奇奇那樣異想天開地想法,估計就他那身板,得弄條鯊魚皮給他做衣褲。
“好
該差不多了。”車老闆子抓了半盆子魚肉絲,雪白然後,拿出一塊生薑,也細細的切成絲,又揪了幾個紅辣椒,也切成細絲。
把辣椒絲用油炸了一下,然後放到碗裡,在加入薑絲,鹽面,白糖,米醋,然後倒在魚肉絲上面,用手抓起來,慢慢抖落幾次:“好了,這就是正宗的剎生魚,如果加點野果汁就更好了。”
“開飯嘍——”奇奇吆喝一聲,衆人就圍城一大桌,一盆子燉魚,一盆子剎生魚,二米飯,熱騰騰,香噴噴。
奇奇伸出筷子,準備嚐嚐剎生魚,卻又被老闆子攔住:“小丫頭先喝碗飯米湯去,魚肉生冷,小心壞肚子。”
“嘿嘿,要不你就先喝口酒暖暖胃,然後再吃。”胖子沒個正形,又逗起奇奇來。
話說東北因爲氣候嚴寒,所以慢慢就養成喝烈酒的風俗。小孩子還不會走路呢,一般當爺爺的就拿着筷頭子,蘸着白酒叫孩子唆啦,你想想,從小就這麼培養,長大不成大酒包纔怪呢。胖子自從來到靠山屯,酒量就眼瞅着見長,潛力一點點被開發出來。
奇奇給了胖叔叔一個白眼,然後到外屋地盛了一碗黏呼呼地米湯,李六爺又樂呵呵地給她放了一勺白糖,咕嘟咕嘟喝下去,小嘴一抹:“真香。”
撈飯的米湯確實好喝,味道足,而且營養豐富,小孩子都喜歡喝這個,沒有白糖就放點糖精,不過不能多放,一粒就成,多了就發苦,要知道,一粒糖精才比小米粒大點有限啊。
大夥這才一起動筷,胖子第一口當然要嚐嚐車老闆子做地剎生魚,夾了一筷頭子塞進嘴裡,大嚼幾下,果然清爽。
濃濃的魚香,微微透出點鮮腥,不過,這種天然地腥味一點也不難吃,應該說是鮮亮更恰當。
伴着薑絲和辣椒絲,微微有點辣,完全感覺不到生味,真像車老闆子所說的,生中有熟。
“這道菜值得保留,將來咱們成立農家樂,這道菜也算是菜譜上地壓軸大菜。”胖子讚歎了一句,他自己都忘了,到現在爲止,已經有多少道壓軸大菜,山鎮火鍋、蘑燉小雞、殺豬菜、土豆乾燉大鵝……實在是太多了。
“呵呵,想吃剎生魚,首先這魚要夠大,不然切不成魚絲,其次刀法要好,魚絲要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這魚肉一定要好,必須是純野生的大魚,否則,吃不出這個味。”車老闆子總結得很到位。
胖子連連點頭,他是深有同感。說實話,胖子雖然喜歡吃,但是一直不喜歡吃魚,主要原因,就是討厭那種土腥味。
不過來到靠山屯之後,胖子才知道,人工養殖的魚和天然野生魚之間的區別,那簡直就是兩種不同的動物。
除了奇奇之外,衆人都是邊吃邊喝,多半盆子剎生魚都被消滅,就連燉的那條牛尾巴,也吃了大半。
其實,這條牛尾巴也相當美味,雖然沒有嘎牙子那麼細嫩,但是也不差多少,尤其是那兩塊魚籽,竟然綠瑩瑩,跟翡翠一般,着實喜人。
按照山裡地規矩,沒見天的東西,小孩子最好不吃,比如說魚籽就是。但是胖子不管這些,他地過來人,知道魚籽的營養價值最高,所以也給奇奇夾了一大塊。
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胖子拍拍肚皮,然後就聽到身邊也傳來啪啪幾聲,扭頭一看,正是奇奇。
胖子忽然一拍大腿:“奇奇啊,明天還得上學呢,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這次要是再逃學,小玉姐姐不打你手板纔怪呢!”
“哎呀,我忘啦!”奇奇也是一聲驚叫,玩得太高興,都怪釣魚實在是太有趣。
看到奇奇急得直跳腳,車老闆子笑呵呵地說:“奇奇不怕,明天早晨咱們早點走,肯定能趕回去。”
因爲吃兩頓飯,所以早晨上學比較晚,奇奇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小傢伙吐吐舌頭:“不過這樣回去恐怕也得捱罵——嘻嘻,不過也值了。”
“你這瘋丫頭啊——”胖子也無話可說。
躺在炕上,外面寂靜無聲,偶爾傳來貓頭鷹難聽的叫聲。不過,大夥也都聽習慣了,根本不大在意。
就在胖子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忽然聽到那幾只大狗狂吠起來,連忙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穿上衣褲,從炕沿邊抄起紅纓槍。
李六爺拿着一個洋炮,程磊則端着獵槍,三個人衝出屋門。只見遠處的曠野中,有幾雙綠點閃動。
“這些狼崽子還沒完了呢!”胖子怒吼一聲,他估計,肯定又是大老青一夥。
“好像不是狼,那眼睛看着比狼要大。
”李六爺畢竟比胖子地經驗要豐富,很快就否定了胖子的說法。
胖子一聽,更不敢大意,比狼還威猛地野獸,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