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小河清清涼涼,夕陽鋪在上面,細浪中微微濺其間,還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傢伙時隱時現。
現在這月份,洗澡其實還早點,水溫也就是十多度。但是對於胖子來說,已經足夠。幹了一天活,出了一身臭汗,在水裡一泡,身上所有的疲勞似乎都被河水沖走。
偶爾有小魚碰到大腿,麻癢癢的;還有些貪吃的傢伙吸吮腳趾頭,叫胖子一個勁想笑。這靜穆的傍晚,安詳親切,胖子腦子裡一片空白,啥也不用去想,只希望這樣一直順流飄蕩下去。
在遠處的樹林邊,奇奇和水獺一家在草地上嬉戲。別看水獺在水裡靈活無比,到了岸上,肥胖的身子搖搖擺擺,比鴨子還笨。
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小水獺明顯已經長大,皮毛也和它們的父母一樣,根根都油光發亮。
整個一個冬天,奇奇都沒有看到這一家子的身影,向胖叔叔詢問,胖子也大清楚,只好隨口說是到溫泉那邊了。
但是奇奇心裡一直惦記着,所以聽說胖叔叔去河邊洗澡,就跟小尾巴似的跟過來。結果,真就在水獺去年生活的地方,見到溜光水滑的一家子,能不高興嘛。
兩隻大水獺悄無聲息地沒入水中,嘴裡發出輕聲呼喚。奇奇搖搖頭:“水太涼啊,現在還不能跟你們游泳,你們玩,我在上邊看。”
水獺很快消失在水面,不一會,就又冒出頭來,嘴裡叼着一條鯽瓜子游到岸邊,然後圓乎乎的腦袋一甩,鯽瓜子就在草地上蹦跳。
“真能幹,再捉幾條,晚上叫胖叔叔給我燉魚。”奇奇樂得直拍巴掌,毫不吝惜地誇獎着。兩隻水獺也幹勁十足,不大一會,就甩上來十多條小魚,其中還有幾條嘎牙子,都有半斤左右。
另外一邊的胖子,閉着眼睛漂在水面,或許是脂肪比較多吧,感覺漂着一點也費勁。忽然,啪嗒一下,一個小石子落在他白胖胖的肚皮上,彈起一尺,又落到水裡。
“奇奇別鬧。”胖子嘟囔一聲,睜眼往岸上一瞧,立刻大叫一聲:“小葉子,原來是你——哈哈,林老來了吧?”
葉海波笑吟吟地站在岸邊,手裡還掂量着一粒小石子:“胖哥,你可真悠閒啊。”
胖子噼裡撲嗵游到岸邊,向四周瞄了一眼,然後才把大褲衩子脫下來,用毛巾擦擦身子,穿好衣服,在葉海波的肩膀上使勁拍了兩下:“小葉子,你拿我肚皮敲鼓啊——走,回家喝酒去!”
然後就吆喝一聲:“奇奇,回家嘍,你葉叔叔來了——”
奇奇地聲音從樹林邊傳過來:“葉叔叔來了,正好我這還有魚呢!”
胖子和葉海波溜達過去,只見草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十多條魚,都還在那嘎巴嘴呢。
葉海波大笑:“奇奇真乖,知道葉叔叔來了,還給加菜。”
“都是水獺捉上來的,葉叔叔,丫丫姐姐沒來吧?”奇奇一想就是,丫丫要是來了,早就跑來嘍。
“哈哈,她是想來,可是沒放假呢,在家急得都不行了。”葉海波臉上露出無限慈愛,拍拍奇奇的小腦瓜,雖然他黑沒有結婚,但是,已經早早就品嚐到做父親的滋味。
把地上的魚用草棍穿起來,揮手告別水獺一家,三人就往村裡溜達。水獺都整整齊齊站在岸上,立起上身,目送着奇奇遠去。
一進家門,胖子就聽到林老爽朗的笑聲,進屋一看,只見林老坐在板凳上面,毛毛蹲在他地膝蓋上,就像個乖寶寶。
“歡迎啊——”胖子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跟林老打招呼。
“小黃啊,你這家裡真是熱鬧啊,哈哈。”林老精神依舊健旺,只不過,和在醫院相比,少了幾分嚴肅,多了幾分親近。
任誰來到靠山屯,特別是坐到胖子家裡,都能感覺到一種由內而外的放,這一點,對老年人地殺傷力尤其大——話說,胖子家裡最招老頭,從武老頭,到老革命,老吳頭等等,來了之後,都是樂不思蜀。
“都是奇奇弄來的,還有一些,不適合養在家裡,都分散到別的地方。林老這次來,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胖子把毛毛從林老身上抱下來,這傢伙,整個一人來瘋。
奇奇上去叫了一聲“爺爺好”,然後就去給林老倒茶,毛毛拐了着兩隻後腿,把茶缸子給林老端過去。樂得林老一個勁點頭,直誇這猴子通人氣。
“這傢伙最會須,想叫林老你給他好吃的呢。
現在還好點了呢,要是過年地時候來,非給您磕頭要壓歲錢呢。”胖子也大笑。
聊了兩句,胖子就叫奇奇去把老藥子叫來,人家怎麼說也是同行,比較有共同語言。
老藥子也剛從山上回來,還沒吃飯呢,就被奇奇給拉着胳膊拽來。見到林老之後,倆人就熱熱呼呼
越說越是近乎。胖子也插不上嘴,乾脆到外屋
不一會,老吳頭也回來了,一進門,就被笨笨給攔住,從上到下搜身。老吳頭連連苦笑:“胖子,以後說啥也不能再聽你話,給笨笨兩回蜂蜜,好傢伙,天天回來得搜身。”
陸陸續續,李隊長、王三炮、車老闆子和老革命都被奇奇叫來,一大屋子人。
林老十分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王三炮和他談了幾句,然後就站起身,準備回家把藥酒拿來。這東西一般不輕易示人,都是招待貴客的時候才捨得用。
老藥子把他攔住,回家抱來倆瓶子。林老把裡面的藥材一味味唸叨出來,最後讚道:“不簡單啊,配伍很恰當,而且都是難得之物。”
王三炮不滿地叨咕了一句:“老藥子,有這好東西你早咋不拿出來。”
胖子弄回來一個大桌面放到原來的地桌上,大夥就一個桌,也沒啥高低貴賤之分,團團圍坐。
奇奇先端着一大盤子醬燉雜魚,喜滋滋地說道:“這個都是我和水獺從河裡弄出來的。”
大夥一看,魚身上薄薄一層油亮的醬汁,挑開之後,裡面地魚肉雪白。胖子指着一條嘎牙子說:“林老,嚐嚐這個。”
挑開稍稍有些綠瑩瑩的魚皮,林老夾了一塊魚肉,醬香恰到好處,把腥氣化解,但是卻又沒有掩蓋魚肉本身的清香。於是點點頭:“果然難得,謝謝奇奇。”
奇奇一聽,就美個滋地又去端菜了。隨後,幾樣精美的野菜端上來,最後還有一盆小雞燉~。
老藥子一見,忍不住呵呵幾聲:“胖子,今天的蘑菇沒做手腳吧!”他聽說了楓川秀地事情之後,就猜到是胖子搗鬼。
胖子嘿嘿幾聲,那天,他早就把灰蘑單獨泡開,只不過沒在鍋裡燉,單獨給楓川秀留着呢。
看到楓川秀一個勁在盆子裡找~,胖子就藉着給大夥敬酒的工夫,直接從木盒裡面把灰蘑菇送進菜盆,被楓川秀吃個正着。
大夥看他這一笑,就算是默認了,於是齊聲誇讚:“胖子你還真夠壞,不過,有些人就得這麼治他!”
葉海波也不免好奇,一問之下,也連連向胖子豎大指。林老也很感興趣:“到底是什麼樣的蘑菇,能有這樣強烈地效果?”
“先吃飯,免得混到菜裡。到時候還要麻煩林老帶回去一些,化驗化驗。”胖子一瞧這都是家裡人,還是小心點爲妙。
大夥邊吃邊喝邊嘮嗑,林老破例喝了大半杯藥酒,最後,也把襯衫脫了,穿着個小背心,徹底放鬆下來。
等吃完飯,別人都走了,胖子這纔拿出幾個灰色的幹蘑菇,遞給林老。林老戴上眼鏡,在燈光下細看,面色漸漸凝重起來,半晌,嘴裡才喃喃道:“傳說華佗研製的麻沸散裡面,除了羊躑躅、榮莉花根、當歸、蒲諸般藥草之外,還需添加一種菌類,莫非就是此物——”
“麻沸散?”胖子也吃了一驚,這個他還是知道的,麻沸散是三國時期地神醫華佗所制,在實施外科手術的時候,先服下一碗麻沸散,病人就陷入昏迷之中,然後再動手術,就可以減輕痛苦,想不到,這灰蘑竟然會和麻沸散扯上關係。
仔細想想,確實很有可能,單單是它這種強烈地迷幻作用,就已經足矣。
“麻沸散的處方,也多見於古書,但是後人照方抓藥,卻沒有史書上記載地那般神效,所以就大多猜測藥方不全。到了唐代,又有人整理出一個藥方,裡面就有一味灰鱗傘,不知爲何物;近代多有人猜測,應該是一種有毒的菌類,所以,我纔有此懷,不過到底情況如何,還需進一步化驗。”林老簡單地給胖子講述了一下緣由,作爲一個嚴謹地學者,在沒有弄清楚藥理之前,是不會輕易下結論的。
胖子不管這些,他心裡已經基本確定。如果真能用中藥復原出麻沸散,那麼無是對祖國傳統醫學的一項偉大貢獻,它地象徵意義要遠遠大於臨牀應用。
因爲在國際醫學界,一些外國的專家一直對此表示懷;而真正的麻沸散又已經失傳,苦於沒有實例證明。
林老小心翼翼地把灰蘑菇放進自己帶來的包裹之中,然後又問道:“這種菌類,應該不會有人服用,你是怎麼發現的?”
“不是我,是一隻花臉狐狸發現的。”胖子就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林老也嘖嘖稱奇:“這隻狐狸,一定要見見,最好能叫我們帶回去檢驗。”
胖子抓抓腦袋:“這個得問奇奇啊,家裡這些寵物,全都歸她領導,真正的主人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