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九層境,大城百萬人。我原以爲這一段關於血魄嶺的描述只是以訛傳訛的胡話,現在看來,傳聞之中血魄嶺建立血魄巨城容納百萬生靈,這些事情都是真的了!若非如此,這個少年人的身上也不至於摻雜上這股信語間決百萬生靈生死榮辱的可怖威霸,真是難以想象,我大雪山幾乎集合了整個靈域的力量都無法抗衡的災劫,他是怎樣領導血魄嶺硬生生的抗過去的,甚至還輕巧護衛着百萬生靈,阿彌陀佛,這得是多大的功德果業呀。”
兩個人都在爲對方的成就所驚歎,只是面色上卻都是不露半點痕跡,朱鵬信手一禮,金剛尊者便跨步而坐,一主一客,都是胸中有縱橫韜略之輩,再加上互相都有所圖謀,一時間倒是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其間,有一面如桃花的豔麗女孩款款走入,取壺置酒,儘管規規矩矩舉止有措,但眉宇之間那股風情與嫵媚,又怎麼瞞得過金剛尊者這個目光如炬的佛爺,在女孩退下之後,金剛尊者微笑輕語:“大祭司真是風流性情,無論人在哪裡,都不會少美酒、美食尤其是美人爲伴。”一邊說着,金剛尊者一邊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北地蠻僧寺的傳承有些近於世俗喇嘛,所以很多時候酒水、肉食甚至女色都不忌諱。
古代佛法之中並非沒有雙修佛法,其中以《愛經》、《恆河極樂法》等等秘術傳於後世,像怒目佛心這一系的和尚可能還會稍稍節制,但蠻僧寺另外的佛目怒心繫就可以想象其混亂程度了,故而金剛尊者在朱鵬這個同級的對手之前並不避諱,雙方都大體知道對方的根底,再扭捏隱藏,很多時候只會讓人覺得底氣不足,甚至氣魄不夠。
“我好美人便如好珍寶,但若是沒有相應的緣法心意,卻也只賞不取,只觀不近,其中心意變化在乎於彼此之間,所以我一向認爲自己好色貪花並不是什麼齷齪事,尊者可不要笑我。”對於金剛尊者的話語,朱鵬淡笑迴應。
“祭司有欲而不縱,守心而不移,觀本心卻不迷心魔,難怪修行極進如斯卻依然穩如泰山氣脈沉凝,我輩中人剛烈勇進者當以祭司大人爲首,天下修者,誰能出其右者。”微微感嘆,金剛尊者卻是乘着酒興說出了幾分真心實話,他本來因爲這場末日殺劫的到來而在短短几月時光看盡了生死榮辱、悲觀離合,再加上高超的悟性與深厚的佛法積累,所以比偏屬邪佛一脈的戒律長老還要更快頓悟精進迅猛,只是心中剛剛有所得意,便碰到朱鵬這廝,心中的得意倒是打壓盡去,但那股剛剛升起,雄視天下修者的英豪氣魄卻也同樣遭到慘烈的打壓,一時間得失心意卻是難以道明。
酒過三尋,朱鵬看着火候也差不多了,金剛尊者都開始說真心話了,自己也就開始隱隱的試探或者說攤牌。朱鵬談判技巧一向不高,只因相比詭變機巧,他都更喜歡以堂堂大勢壓得人粉身碎骨,就如同他腰間霸劍一股,雄渾壯闊大勢第一。所以朱鵬的談判技巧也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爲輔,誘惑之以利,壓之以大勢爲主。”
“金剛尊者,我血魄嶺對於你大雪山一脈的修者戰力一向有頗多讚譽,故而,這一次我來有一部分目的卻是爲了你們這些大雪山的高階修者,加入我們血魄嶺吧,一切條件皆好商量……”在談判桌上首先暴露出自己的底線與意圖,那無疑會吃大虧的,所以朱鵬先撒一個彌天大謊遮住對方,等到談到差不多時收網用力,那個時候再使用對方的勢力與情報往無疑就成了附加的條件,血魄嶺也不需要再爲此付出更多的代價與損失。
一邊言語,朱鵬一邊把一份整理好的報告信手扔到金剛尊者的面前,金剛尊者也是駕馭一方勢力的豪強人物,能夠統御一個內鬥不斷的宗派在大雪山這處乙級靈域內一直擔當着無可置疑的第一勢力,這本身就說明金剛尊者有所不俗的眼光格局與執政能力,所以朱鵬扔給他的種種資料全都是真實的,其中甚至還有着價值珍貴的《末日良性循環發展模版》的刪節版,其中關鍵的技術與模式當然被刪除的一乾二淨,但剩下的內容讓金剛尊者看出其中真假卻是一點都不難。
真正高妙的謊言往往是一百句真話裡夾雜着一句模棱兩可的假話,但這句假話卻能起到九十九句真話都難以起到的作用,朱鵬現在展示給金剛尊者的種種資料全部都是真的,因此,把心神精力集中於此的金剛尊者怎麼都想不到,其實朱鵬說得第一句話卻是假的——大雪山的高層戰力如何就連朱鵬自己都不甚清楚,血魄嶺又哪裡來的讚譽頗多?更不要提引渡高階修者加入血魄嶺了,從一開始,朱鵬所圖謀的就是大雪山這塊北地修行勢力的皮,與這處修行勢力暫且還殘存能用的情報勢力網絡。
看着血魄嶺這幾年來的發展報告與正循環體系的逐步建立,金剛尊者越看越是憋屈、越看越是皺眉,半晌之後,那原本紅潤堅毅的臉色都開始漸漸變得青白,片刻之後卻又變得一片脹·紅難看。“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是我這一將無能呀,大雪山數萬門人,數十萬生靈因我而絕矣。”
看着金剛尊者那幾乎氣爆血管的神態,朱鵬還真擔心這丫的一時想不開,在這裡硬生生的吐血氣死,金剛尊者佛心穩固若鐵,本來哪怕在生死戰場上也難以輕易憾動,只是這世上向來是人比人死,貨比貨扔。他原本自覺爲整個大雪山靈域已經出盡了力氣付出了一切自己能付出的代價,但蟲潮不退,反而愈演愈烈,最後局勢越來越差,門人越死越多,這一切在金剛尊者眼中都是無可奈何的天意如此,天要滅大雪山靈域的傳承道統,不要說自己,換成任何一代蠻僧首座也都會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