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雷倒並不是打着吃白食的主意,他走進必勝客的店裡,挑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坐下,冷眼觀察着。
這裡的佈局和裝修都和他記憶中的必勝客毫無二致,但是他一下子就發現,這裡的服務生並不是普通人。雖然他們臉上的職業笑容非常的完美,可是軍人的氣質和驕傲是刻在骨子裡的,怎麼掩飾都磨滅不了。
這樣也能說得通,否則也真不可能讓平凡的服務生上方舟。於雷看着走過來等候他們點單的服務生,淡淡地說了句:“把你們的經理叫來。”
剛抖抖索索走過來坐下的荊沫,聽到這話差點又蹦起來。
年輕的服務生把視線落到於雷的肩章上,只是利落地點了下頭,肅容道:“您稍等。”
於雷點了點頭,知道這服務生恐怕是誤會他來佈置什麼任務的。他放鬆地靠向沙發裡,看着對面坐得忐忑不安的荊沫,不由得一笑。
荊沫心裡緊張得要命,但是還是抓起服務生呈上來的那杯水,一下子喝了大半杯。
沒兩分鐘,這裡的經理便站在了他們的桌前。於雷看了他一眼,大概三十出頭,西裝革履,五官端正,但是從眼神看,明顯並不是軍人,只是個普通人。他看了眼經理胸前的標牌,沈俠。
倒是個很英氣的名字。
“您好,請問有什麼地方能爲二位服務的嗎?”沈俠略躬了身,很公式化地笑問道。他雖然問的是二位,但是明顯就是在等於雷說話。
於雷淡淡一笑,把葉燃的那張黃色的船票掏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是這樣的,這是我的船票,可是裡面沒錢了。”
荊沫胸口一抽,心想要吃白食也沒見這樣吃的,好歹吃完再交待啊!現在沒吃就全盤托出了,你是強盜啊你!
沈俠的臉色微變,但是並未說話。他在等着於雷的下文。
於雷比較滿意,看來這個沈俠是可以商量的,畢竟他沒有立刻就喊人把他們轟出去。“沒錢是沒錢,不過我這裡有點東西,你看看能不能換一頓吃的。”於雷又淘出來一件物事,放在了桌上,和那張黃色的船票並排而放。
沈俠的眼睛一亮,呼吸明顯加快了許多。
於雷彎起脣角,心想在這個沒有真正貨幣的時代,以物易物纔是王道。而他擺在桌子上的,就是一盒金盼盼香菸。
這是李善信死活塞給他的,他自己也不是煙鬼,所以就一直放在包裡。在方舟上,煙和酒肯定都是極度限量的高級奢侈品。尤其是煙,因爲會有火災的隱患,肯定沒有的賣。他剛剛帶着荊沫轉悠了半條街,也是爲了證實他的這個猜想。他沒看到一家有賣菸酒的商店。
只不過,當於雷看到沈俠倏然睜大的眼睛,知道自己可能錯估了這盒煙的價值。他反應極快,在對方說話前,他的手還沒有離開香菸盒,擡手便把那盒煙打開,只抽出了兩根放在桌上。
沈俠微微感到失望,但是卻連忙把那兩根菸用雙手接了過來,生怕於雷再反悔抽回一根。在方舟上,菸酒都屬於極度管制的物品,只有上層的大人物纔能有機會抽得到。這種有市無價的東西,他都已經很少見到了。雖然於雷拿出來的不是什麼名牌香菸,但是隻單單一根就在方舟的地下黑市內拍賣的起價就是一百方舟幣。用來換一頓必勝客簡直就是絕對值得。
“這頓兩位請隨意用餐,我這就去前臺,算兩位的賬已經付了。”沈俠把兩根菸小心地放在馬甲的上衣口袋裡,鞠躬還加了一句道:“以後也請繼續光顧本店。”
於雷笑着點了點頭。
荊沫瞪大眼睛,看着沈俠走以後,服務生就馬上流水席似的把兩人面前的桌子都用披薩擺滿了。
“吃吧,吃不完我們外帶。”於雷用桌上的消毒溼巾擦擦手,便直接拿起一塊切好的披薩吃了起來,他雖然每天並不需要太多的食物和水,但是吃吃久違的披薩味道,還是很享受的。
荊沫聽到這句話,像是被點了穴的人一下子解開穴道,兩手並用開始狼吞虎嚥起來,直到他撐得實在吃不下才停下來。荊沫喝了口可樂,癱倒在沙發裡,覺得自己上了天堂,然後又下了地獄。
因爲吃的太撐了,反而變得超級難受。尤其他的胃已經萎縮了很多天,一下子享受如此大餐,受不了啊……
荊沫打了個飽嗝,才發現坐在他對面的於雷只吃了一小塊的披薩,然後就一直坐在那裡很有耐性地等着他。荊沫突然間覺得超級不好意思,“於哥,你是不是不喜歡吃披薩啊?那我們換家店?”
“不用,我不餓。”於雷知道他只是不需要吃那麼多東西而已,“吃好了?”
“嗯嗯,吃好了。這些天頭一次吃得這麼飽。”荊沫拍了拍肚子,滿足地嘆道,“早知道我就不帶一包吃的上方舟了,帶一大袋子中華,肯定過的非常的滋潤。”
這倒是確實,帶着什麼東西上來方舟,也是個博弈。通過正常渠道上方舟的人,最起碼可以隨身帶很多行李,肯定有人會看到這裡面巨大的商機。這個念頭只是在於雷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隨手招來服務生,把桌子上剩下的披薩都打包帶走。
“於哥,我們下面做什麼?”荊沫這聲於哥,喊得確實是真心實意。最起碼,跟着這個於雷,可以輕易地就有飯吃。
於雷等服務生都把披薩打包好,示意荊沫可以把這些披薩都收到他的包裡。“先不急,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出船票的。你在末日以前就看過嗎?”
“嘿嘿,我也有我自己的朋友。她是真正有資格登上方舟的,我這些天能撐下去,也是多虧了她。只是爲了不讓她被懷疑,我也不方便總去麻煩人家。”荊沫不好意思地用手抹了抹油油的頭髮,他的手還很油,這下子弄得他的頭髮更亮了。
於雷不禁開始深思,如果他了解了一下方舟的環境,把寧子媚他們都用僞造的船票混上方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呢?“你只給你自己做了一張僞造的船票嗎?沒給其他人做?”
“是啊。本來我想給我父母做兩張的,但是我的母親必須依靠呼吸機才能活下去,我父親堅持要陪着她……”荊沫低聲哀嘆道,他也想留在那裡陪他們的,可是卻被他們罵,說是怎麼也要留下他們荊家的一點血脈。
於雷陪着他沉默了半分鐘,隨即果斷地站起身,“走吧,我們解決了吃的問題,現在就來解決今天晚上睡在哪裡。”
……
必勝客經理室
沈俠面色凝重地看着桌上躺着的這兩根香菸。
煙是屬於易燃易爆物品,是絕對禁止帶進方舟的,雖然在黑市上也有流通,那也僅僅是很少的一部分。
這人能拿得出來,就說明他可能是偷渡的。
但是什麼樣偷渡的人,還居然能擁有黃色的軍人船票?
沈俠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我查一下剛剛來這裡的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