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氧氣瓶上的壓力錶顯示的數據,大概只能讓人堅持十幾分鍾。但是這個數據是和潛水的深度,還有每個人的呼吸量有關。
例如潛到越深的地方,就越費氧氣,而在水下運動的時候,要比靜止的時候更費氧氣。
於雷潛進水裡,自然要比一個小時前的那種遭遇強上很多。他帶着的潛水鏡和手裡的手電筒,都能讓他看清自己的處境。
發射井的下部,四周就再也不是嚴實的水泥牆,而都是密封的玻璃窗。玻璃窗裡面,從四樓一直到這條發射井的最底層都是控制室。
於雷並沒有急着潛到最底層的安全門那裡,只是耐心地用手電照了一圈。
果然發現有一塊地方光線反射的不一樣,他遊了過去,看到這塊玻璃被牆體破裂的鋼筋所扎碎。若不是這樣,這些耐得住千度高溫和高壓的玻璃,也不會輕易破裂。
小心翼翼地避開鋼筋,於雷遊進那間控制室,一點都不意外地看到了十幾具屍體。他不去看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臉龐,刻意忽略。
慢慢地吐出氣泡,於雷看到控制室的角落裡飄着的飲水機和不遠處按照慣例每個控制室都放着的一箱壓縮乾糧。
他沒想到會如此的順利。
如果這扇玻璃沒有破裂,那他至少還要下潛十餘米才能接近安全門,還不知道那扇安全門是不是從發射井裡就可以順利打開。若是上鎖了那會更加悲劇。而且就算他通過了那扇安全門,穿過走廊還有找到能打開房門的控制室,只有十幾分鐘的氧氣量,這一來一回確實非常的危險。
但他現在卻沒有急着把灌裝水拿在手裡,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或者說,在選擇一個答案。
他沒有完成的任務,現在他可以有機會完成了。
銷燬核彈頭是一項工序極其複雜、花費巨大而且危險性很高的任務。通常有兩種辦法。
第一種是引爆。把幾枚甚至幾十枚核彈頭集中在一起,用炸藥引爆。在八十年代前蘇聯在銷燬其中程導彈時,就把1000多枚帶有核彈頭的中程導彈集中在伏爾加河下游某區域,每個月引爆兩次,每次大概9至10枚。前蘇聯專門把這片區域隔離開來,採取了一些必要的防護措施。
第二種方法是切割。把導彈上的核彈頭取下來單獨處理後,將導彈的其餘部分切割,切割的方法和部位必須要經過專家的嚴格審定。專家審定的目的就是要保證把其中的每一部分都徹底切割,讓整個導彈支離破碎,完全失去再組裝的可能性。而對於被取下的核彈頭,首先要把包裹在覈材料外的貴重金屬取下來,重新利用。這些貴重金屬的價值非常高,一般都是一國的科技能力所能製造出的強度最高的金屬。核材料中比例非常低的鈾,在經過特殊的處理後可以製成低濃縮鈾,作爲輕水核反映堆的燃料。
他本來帶領的鷹組等人,就是切割核彈頭的專家,所以賈仁纔在最後猜出了他們未被告知的任務。但是這個切割任務也只不過是障眼法,否則直接和這裡的人說他是來引爆核彈的,估計他現在就應該在監獄裡了。
上面的意思是,若災難確切會發生,那麼他就會提前得到指令,直接引爆核彈。但是沒想到,災難會來得這麼快這麼迅速,根本就沒有最後的命令傳來。
於雷靜靜地浮在水裡,並沒有動作。他現在若是想去完成這個任務,還是有足夠時間的。
可是,他若是在這裡引爆核彈,那麼在上面的林半夏也會被無辜牽連。
剛剛林半夏的願望還回蕩在耳邊,他又怎麼可能忍心拖她下水呢?
現在有了足夠的水和食物,那麼也許他們能支撐到水退去?反正若是最後水一直不退,他也可以利用氧氣瓶裡面剩餘的氧氣潛到下面來完成任務。
於雷知道自己可能在爲自己找理由,也許是他現在不想死了。但是何必深究呢?也許給他下達命令的人都已經死了,誰來追究他沒完成任務的責任?
想開了這點,於雷甚至開始幻想當他浮出水面拿着食物和飲水的時候,林半夏那張俏臉上的笑容了。
他拿定主意,轉身往有飲水機和壓縮乾糧的地方游去。但是他的眼角餘光卻發現控制檯上,有個刺眼的紅色指示燈在一閃一閃地亮着。
他剛剛沒察覺到,是因爲這種一閃一閃的頻率和顏色,和他呆的發射井上的應急燈一模一樣。
心下升起一股不安感,於雷掉轉方向遊了過去,發現果然是核彈發射指示異常。
怎麼會這樣!
於雷吐出一串氣泡,伸手在控制檯上按了幾個按鈕。但是本來的大屏幕被扭曲的鋼筋砸得四分五裂,根本沒有顯示的可能。
看了一眼氧氣瓶上的壓力錶,大概只有十分鐘的量了。
於雷一咬牙,轉身游出這間控制室,朝離這裡最近的核彈發射井游去。
太行山的內部是一個陣地,建造成了坑道工事。坑道下面是若干個發射井。核導彈都是用火箭或洲際導彈發射出去的,而核彈都是埋在最底層下,防止被對方核彈打壞。而他和林半夏幸運地被衝到的這個發射井是廢棄的,最古老的,否則一般發射井裡面光是導彈就很巨大了,根本沒有人呆的地方。
而現在的核導彈控制室就在最底層的斜上方,於雷強憑着記憶在扭曲的坑道工事中游動着。他不得不去看一眼,若是在災難中核導彈的設置產生了異常,那造成的危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找到了核導彈的控制室,透過玻璃朝下方的發射井看去。
手電筒照了過去,他完全呆愣住了。
因爲他發現導彈的頭部是完全敞開狀態,應該在裡面的核彈頭已然毫無蹤跡,只剩下空空的一個黑洞。
一口氣沒吸到底,於雷不用扭頭看都知道,氧氣瓶肯定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