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老井逢春
火星時間終於迴歸正常了,隨着崽崽和艾米體態的漸漸恢復,舉手投足間,那種久違的“腰彎,背駝,胳膊、腿懶得動彈不想幹活兒”的感覺終於再一次襲上了我的心頭!
唉,真是人生易老天難老啊,想必不用說您也知道了,我那年輕力壯的體格已經徹底蹉跎啦!
……
古人說,三十不學技,四十不學藝,五十正好學種地!
雖說現在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超過600歲了,但對於我和艾米來說,短期內,做爲一種火星營生,最好的選擇就是種地了,至於崽崽,這小子頭腦靈活,正好能在一些需要的地方幫着出些主意,除此之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艾米留下的火星農場,現在那裡百廢待興,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啊!
……
當我們一家三口再次來到火星農場的時候,正是一年之際在於春的時節。
老井黑洞的破壞力真是太大了,經歷了兩次塌陷和兩次時空退進的火星農場現在已是面目全非了——
東山雜樹叢生,
西坡蒿草遍野,
南樑砂石成堆,
北溝泥濘不堪,
那中間河灘地裡更是黃沙漫漫,一片淒涼!
沿着依稀可辨的昔時小路,伴着兩邊冒着點點綠芽的低矮灌木,三個人來到了農場中間的那一小片空地,擡眼間,當年老井黑洞的影子依然是清晰可辨!
時過境遷,往昔風聲鶴唳的老井早已沒了面目可怖的水泥蓋子,那形狀也由直上直下的井變成橫臥仰躺着的一眼清泉啦!
時逢初春,老井清泉已然破冰噴涌,並漸漸匯成一條小河蜿蜒而流,那河水雖不能發出叮咚、叮咚的清脆聲音,也算是嗚咽潺潺了。
小河兩邊的空地上,迎春的花花草草正抽着嬌嫩的枝蔓兒,更有那心急的,甚至可以隱約見着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了!
此刻,清晨的薄霧尚未退去,小河兩邊淡淡的水汽正在彌散上升,河邊枝頭早起的小鳥也在歡快的唱歌兒,遠處的農家在霧色中更是依稀可辨,由遠及近,那辛勤的農人,正躬耕田畝,隨着犁聲輕起,牛頸上的鈴聲也漸漸地清晰起來!
……
是啊,現在看來,老井這一小片空地與農場其他地方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啊,如果說這片空地已是春風喚醒,那其他的地方則還沉睡在隆冬之中呢!
此情此景,看了以後,不由得讓人心生感慨,您說同樣的土地,位置不同,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
不說這些了,再這樣下去都快成了充滿淡淡哀愁的抒情散文了,說白了,咱三口人來這兒的目的那是相當明確了,就是種地,浪漫歸浪漫,也不能當飯吃呀,一想到這兒,我立刻就從一片遐想之中回過神兒來了——
“孩子他媽呀,你來看看,咱都種點啥呀?”
“種點啥,我看除了老井這一小片空地能種之外,其他的地方也只能過一段時間,天暖和暖和再說啦!”
“對呀,老爸老媽,真要是種地啊,這塊最適合科學種田啦!”
“科學種田?這詞兒我可只是在古農業典籍中看到過,你說就這麼巴掌大小的一塊地方,能種點兒啥呀?”
“對啊,你媽說得對,崽崽,你腦瓜兒(東北方言,智力水平)聰明,快說說吧!”
“要說這科學種田吶,我還是在中學、大學學過的,雖說那是兩三千年前古人做的事,但要是能用在眼前這一小片土地上,肯定能長出讓人目瞪口呆的莊稼來!”
天吶,古人說,知識就是力量,現在看來,這話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假呀,沒想到,面無風吹雨打農人之色,十指無沾泥帶土耕夫之歷,年輕氣盛的崽崽說起這科學種田來,還真是娓娓道來呀!
……
八十八、一棵老窩瓜
科學種田,要按崽崽的說法,那也是相當簡單的,概括起來也就下面這幾句話——
清明前後,
栽瓜種豆。
頭伏蘿蔔,
二伏菜,
實在不行種蕎麥!
地懶人不勤,
人勤地不懶。
人有多大膽,
地有多大產。
寧可扒皮抽筋,
也要畝產萬斤!
莊稼一枝花,
全靠糞當家。
……
崽崽正要往下說,那邊艾米已經笑彎了腰,她一邊笑一邊說:
“哎呀,我的崽崽呀,你快別說了,就這個呀!”
“我的老媽呀,您還別小瞧這幾句話呀,那可都是幾千年前古人總結的種地經驗呀,知道中心思想是啥意思不?”
崽崽一本正經地說。
“這中心思想就是——
只要肯在土地上下力氣,再有點科學的方法和敢想敢幹的精神,那地呀,想種不好都難吶!”
閒話少說,說幹就幹,三口人一邊說笑,一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起來!
……
俗話說,人少好吃飯,人多好乾活,不到半天時間,在老井空地旁邊,幾間遮風避雨的簡易窩棚就拔地而起了!
緊接着,在我的倡議下,同時也是爲了增加些鄉土氣息,崽崽回姥姥家牽來了一隻看家的小黃狗,艾米到市場上買了幾隻下蛋的老母雞和一頭花奶牛,我又置辦了一些諸如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之類的生活用品,如此這般,一番忙碌下來,老井空地終於有了農家樂的模樣。
……
晚上,勞累了一天的三口人終於圍坐在了桌旁!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屋內燭光搖曳,窗外星火點點,那心曠神怡的溫馨感覺呀,真是要把人陶醉死啦!
唉,世上那些碌碌如蟻、壓力山大的人們啊,看輕些紛紛擾擾的功名利祿吧,那平淡如水、靜坐觀心的日子其實離我們並不遙遠!
算了,不發感慨了,再這麼寫下去又跑題兒啦!
一切安排停當,三口人立刻投入到了“拔除雜草,清理碎石,築壟修畦,挖溝引水”的火熱勞動中,幾天下來,老井周邊的一小片地已讓我們整飭一新啦。
……
要說崽崽還真是敢想敢幹啊,雖說這一小片地不是很大,但這小子居然強烈建議只種一棵老窩瓜(東北方言,南瓜的意思)!
儘管心中有一萬個不理解,但我和艾米還是忍住了來到嘴邊兒的話!
是啊,孩子畢竟大了,咱做父母的,也該放手讓他闖一闖啦!
……
古話說的一點也不假,人勤地不懶,刨坑撒種,澆水施肥,轉眼間,老窩瓜就在一家人的熱切期盼中破土而出啦!
話說一家三口起早貪黑地看護着那棵老窩瓜秧,老窩瓜也像通曉人性似的,投桃報李,竟然也不負土肥、汗水、陽光、雨露之恩,一天天地茁壯起來了!
不知爲什麼,看着根兒深、杆兒壯的老窩瓜,我和艾米的心總是有些空蕩蕩地,您說這麼大一片地,就種一棵老窩瓜,再高產又能有多少呢,整天東一頭西一頭不知瞎忙些啥的崽崽呀,難道說秋後你想讓全家人天天吃老窩瓜嗎?
……
正當我和艾米這邊狐疑滿腹的時候,崽崽那邊可真是過得充實啊,這小子放下艾米我倆還有那棵老窩瓜秧兒不管,居然整天整夜地泡在育苗室裡!
說到那育苗室,崽崽竟然不讓我和艾米靠近半步,至於那裡種的都是啥,崽崽更是神秘兮兮——
“老爸老媽,您二老幫我看好那棵老窩瓜秧兒就行了,育苗室這塊您老兩口兒就別操心了!”
這可真是標準的賣關子呀,我的崽崽呀,你說你有點文化,跟我倆裝什麼大尾巴鷹兒(東北方言,故弄玄虛的意思)啊!
算啦,既然人家不讓問,咱也用不着摳着撓着(東北方言,刨根問底的意思)地問啦!
……
光陰似箭,轉眼間,那棵老窩瓜旺盛的生命力就徹底地感染了我和艾米,也就是不長時間,老井空地便被老窩瓜的枝枝蔓蔓爬滿了,不但如此,因爲火星特有的氣候條件,這棵窩瓜更是展現出了不同於地球同類的特徵——
葉大如蓋,
蔓粗如桶,
花開如傘!
天吶,您說這麼壯觀的窩瓜秧兒,結出的窩瓜該有多大呢?
……
八十九、窩瓜農場
正當老窩瓜長得正旺的時候,崽崽又做出了一個讓我和艾米萬難理解的決定——
整棵窩瓜秧兒上就留一朵花,其餘全都得掐(東北方言,摘掉的意思)!
那一刻,有着多年火星農場生產經驗的艾米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我的崽崽呀,雖說咱這地裡就一棵窩瓜秧兒,但以目前的長勢和開花情況來看,收個萬八千斤窩瓜也是不成問題的,如果就留一朵花,那秋後可就只能收一個窩瓜啦,頂多也就百十來斤,到時咱吃啥呀?”
“對呀,還是你媽說的對,當初種一棵我倆可都聽你的了,這次你就聽我倆一回吧!”
……
你說新鮮不?崽崽一聽我倆這麼說,愣是一句都沒頂嘴!
那一刻我和艾米真是感慨萬千啊,可不是嘛,孩子長大啦,知道父母不易啦,我們的崽崽呀,真是一個根兒紅、苗兒正的好孩子呀!
……
“哎呀,我的媽呀,孩子他爹呀,快別睡懶覺了,趕緊起來吧,出大事啦!”
隨着艾米的大聲喊叫,有着早睡晚起習慣的我一大早就被她吵醒了!
情況緊急,不容多想,披衣起身,提鞋飛奔,睡眼惺忪間,那棵老窩瓜秧兒就在眼前!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沒想到就一晚上的時間,崽崽這小子竟然揹着我和艾米,暗地裡把那棵老窩瓜秧上的花摘得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朵啦!
還能說啥呀,這小子可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啊,看着天天看護的老窩瓜秧兒,還有那朵形單影隻彷彿正在默默哭泣的老窩瓜花,艾米和我的心真是拔涼拔涼(東北方言,心灰意冷、痛不欲生的意思)的啊!
唉,出馬一條槍的崽崽呀,你爸你媽算是管不了你啦,你愛咋禍禍兒(東北方言,此處指由着性子搞破壞的意思)就咋禍禍兒吧!
……
花落果出,與時俱進,隨着獨苗、獨果的老窩瓜女大十八變般地長着,艾米和我對崽崽的氣也漸漸地消了,是啊,孩子嘛,既然他做了,肯定有做的道理,咱還是繼續支持他幹事業吧!
要說這老窩瓜的長勢真是太驚人了,從碗口大到西瓜大,再從西瓜大到井口大……那局面簡直就失控啦!
窩瓜長得實在是有點兒肆無忌憚了,以至於我們不停地替它挪動着周圍的障礙物,說來您不信,現在我們都不得不把房子拆啦,至於說住哪,崽崽早就安排好啦,現在我們一家三口全都搬到窩瓜裡面住啦!
……
住在窩瓜裡面實在是太好了,真可謂是“溫暖溼潤,舒適宜人”啊!不但空氣像窩瓜霜一樣清新,而且居住條件也比以前大大改善了,剛開始在窩瓜內壁上開鑿的房間還有點小,沒想到隨着老窩瓜的不停生長,我們的房間也一天天的變大了!
正當我和艾米爲此感到欣喜不已的時候,崽崽領我們走進了那個早已搬進窩瓜瓤裡的神秘的育苗室!
……
透過育苗室頂部預留的幾個通風口兒,溫暖的陽光將育苗室照得明亮極了,此刻,那裡正長着各式各樣的莊稼和果蔬,什麼瓜、果、梨、桃,高粱、苞米,穀子、大豆,花生、毛嗑兒(東北方言,向日葵的意思),稻子、小麥……簡直是數不勝數啊,關鍵是那裡全是一片豐收景象,放眼望去,真是無邊無際呀!
“不對呀,崽崽,咱這窩瓜也沒有那麼大呀,你這是在跟我們倆玩情景魔術嗎?”
“情景魔術?您二老快到外邊看看再說吧!”
……
當我和艾米隨着崽崽順着梯子爬下老窩瓜的時候,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啦!
真是沒想到啊,就這麼短短几天時間,老窩瓜居然長滿了整個火星農場,關鍵是人家還長得挺合法,居然一點也沒侵佔別人的地方,一到農場邊界就立刻收住然後再往高處長!
場面真是太激動人心了,以至於才高十斗的我當場做了一首膾炙人口的仿古詩:
春天,
老井泉邊,
我們種下一棵老窩瓜,
天天爲它——
澆水施肥,
陽光,
雨露,
窩瓜秧兒茁壯成長,
光陰似箭,
紫電青霜,
……
秋天,
我本想收穫幾個肥大的窩瓜,
可你卻——
投桃報李,
給了我——
一個大大的窩瓜農場!
……
豐收啦,我們的火星農場再度煥發青春啦,也就在那一刻,三口人激動的熱淚不禁奪眶而出!
……
那天晚上,我親自掌勺爲崽崽做了一桌豐盛的慶功宴,酒是窩瓜酒,菜是窩瓜農場出產的綠色、純天然、無污染的窩瓜菜,一家人圍坐桌前,那個開心勁兒就不用提啦!
酒至半酣,崽崽醉眼朦朧地扯出半箱子書來:
“老爸老媽呀,爲了咱這農場,你兒子我,我,我可是真不易呀!”
……
真沒想到,崽崽這段時間居然研讀那麼多的古代農學文獻,這些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的古書,大部分都已卷邊兒掉角兒了,其中給我印象較深的幾本書是——
《十萬個窩瓜爲什麼》,
《窩瓜觀止》,
《你看,你看窩瓜的秧兒》,
《窩瓜夢》,
《窩瓜花燦爛的日子》,
《讓窩瓜飛》,
《窩瓜去哪啦》,
《宇宙好窩瓜》,
《奔跑吧,窩瓜》,
《窩瓜傳》,
《智取窩瓜山》,
《舌尖上的窩瓜》,
《窩瓜大道》,
……
九十、回到地球
一眨眼,來到火星已經三年了,窩瓜農場如今已走上正軌,爲了響應“提高下崗再就業率”的火星政府號召,經過商議,艾米再次將農場承包了出去,做爲回報,辛勤勞作兩年的一家人終於又能閒暇一段時間啦。
……
地球人常說,廣漠的星空中哪都是臨時住所,唯有那個藍色的小球兒纔是永久的家!
此刻,過膩了火星生活的一家三口,終於有了笨鳥先飛早回地球的感覺,也就是在那一刻,儘管艾米的老爸老媽極力挽留,也已然是留人留不住心了!
古人說,姑娘大了不能留,留來留去變馬猴兒(東北方言,體型巨大的猴子,有時專指猩猩),既然腿長在人家身上,想走就讓她走吧!
……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送別的空天飛機棧橋上,艾米、崽崽還有我向着兩位老人不停地揮着小手兒!
棧橋下,兩位老人更是不停地擦着淚光閃閃的眼睛!
也就在那一刻,我發現,艾米的眼睛再一次溼潤了,是啊,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爹親媽呀!
……
歸心似箭,從星迴鬥轉到燈火闌珊,一個小時的航程伴着腦海中不斷浮現的火星九死一生經歷,更是讓人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當地火空天飛機平穩降落在地球上的時候,崽崽預約的接站專車已經恭候我們多時了!
……
好啦,這部《51世紀》就寫到這了,臨了(東北方言,結尾的意思)咱也賣個關子,算是爲下一部做個廣告,現在就讓我套用一句評書常用語做爲結尾吧——
各位看官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部《61世紀》分解!
……
後記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寫完了這部《51世紀》,我也該消消停停(東北方言,安安穩穩地意思)地陪家人過幾天好日子啦,再說了,人這輩子,您風風雨雨爲的是啥呀,還不是讓家人能過上舒心的日子?
……
古人說,錢是紙兒,酒是水兒,瀟灑的帥哥靠個嘴兒,您就是再漂亮的妹子也是一個腦袋兩條腿兒!
錢這東西,掙多少是多呀,名這東西,出多大才算是個大呀,做爲一個平凡人,能開心的生活就比啥都強啊!
聽我一句話,人生苦短,如有時間,還是多陪陪家人吧!
家是人生的港灣,是天涯遊子永恆的伊甸園,這裡有愛您父母,念您的妻兒,還有臉上掛滿溫馨笑容的新朋舊友,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啊,
如果此刻的您正與家人在一起,那麼就請您勇敢地大聲地對他們說:
“親人們吶,我愛你們,有時間看看這本笑話百出的《51世紀》吧!”
如果此刻您正奔波在人生的道路上,也請您面對家的方向,對他們大聲地說:
“親人們吶,別掛着(東北方言,牽掛的意思)我,等我看完了這本《51世紀》,馬上就回家!”
……
最後,錄一首打油詩與大家一起共勉吧——
人生在世心莫偏,
常懷善念律己嚴。
上班要把事做好,
感恩二字記心間。
在家孝順父和母,
勝過燒香去泰安。
常憶當年騎竹馬,
過隙夕陽將落山,
少年夫妻老來伴,
相親相愛苦也甜。
兒孫自有兒孫福,
莫把教養丟一邊,
多讀詩書常走路,
自由自在賽神仙。
輕輕的,親,這篇小說我寫完了,正如當初我嗚了嚎瘋兒(東北方言,毫無準備而又急三火四的樣子)的開篇,我揮一揮手,
親,咱下部《61世紀》見!
東北大老李於2015年2月14日晚23時初稿於家中
2015年3月31日晚23時二稿於家中
2015年4月26日晚23時三稿於家中
2015年4月30日晚22時四稿於家中
2017年11月23日晚21時五稿於家中